思及此,曹昕眸光不觉一垂,却也仅仅一瞬,他已迎上甄柔的目光,与之相视而笑。

有曹昕这个小叔子都这样表态了,郑玲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又一想甄柔这样大闹一场,不定还真能阻止长宁公主嫁进来,故也支持道:“我与四弟一样,阿柔若有需要的地方,尽管说。”

如此表态一番,二人知道甄柔今日事多,也不多待,告辞离开。

府里的侍卫都是曹劲身边的亲兵,卫原那边的人又经曹劲让熊傲训练过,两边做事效率极高,下午才过半,他们便不顾百来号侍女的哭喊,将她们聚在府大门前,一路护送到宫里去。

彼时正是众人归府的时候,这一行人又是人数众多的侍女和侍卫,还在曹劲府邸的大门前,他们几乎一出现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如是之下,不过转眼之间,曹劲原配夫人将长宁公主送来的侍女全部遣送的消息一时传遍各大府邸。

加之这些被遣送的侍女一路步行回宫,可谓招摇过市,没过多久整个洛阳上下都知道甄柔的这一举动。

一时间,众人哗然。

谁都没想到甄柔居然如此大张旗鼓地闹了起来。

当真是北地来的妒妇。

又正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都纷纷关注起他们府邸的动向。

第三百三十八章 安心

曹劲一贯是先行后说。

是以,他在早上出门时,就已决定今日将长宁公主的事处理妥当之后,晚上回来再向甄柔好生交代一番。总不能他们夫妻分别三年,如今终于团聚,却因这些事又生嫌隙。

只是之前为专心陪甄柔母女游玩,他将手上的事务放了三日,今日一上朝后,事务积压了许多,又有薛钦和太平教那边的战况呈上来,还要与曹郑就当下局势政治交代一二,等一切忙完,还来不及找肖先生警告一番,让萧先生不要在他和长宁公主联姻的事上费功夫,就闻张伯差人禀告了甄柔要将府里长宁公主送来的侍女全部遣送回去。

他一听不由意外。

甄柔其实是一个对自己能狠下手,但对其他人反而易心软的人,没想到这次居然反应如此之大,这样决绝的处事,委实不像甄柔的作风。

但也由此可见,甄柔十分不虞了,而且自己也错过主动相告的最佳时机。怕是甄柔这份不虞之中,就有因他至今还未坦诚相告在。

曹劲生平很少有后悔的事在,但想到甄柔昨晚和今早的态度,他却隐隐生出一丝懊悔。

不过他毕竟是曹劲,不会耽于过去的错误,只会尽量弥补过失。他当即单独见了肖先生,按原打算将他的意思表明了,又谈了一些别的事务,这才出宫回府。

甫一骑马驶出宫门,就见他留在府邸充当护卫的亲兵,正和甄柔的人——卫原及陪嫁的护卫,将长宁公主送来的侍女遣回宫中。

这些侍女是有人认识曹劲的,一见曹劲在宫门口从自己身边经过,有那大胆的就扑过去求情,毕竟府里的侍女还能早些放出自寻生路,这两年在府里也待的轻松,委实比回宫里当白头宫女强上太多了,两相对比也就给了一些胆大的侍女勇气。

宫门外都是禁卫军,皆听命于曹劲,岂会让这些侍女冲撞曹劲,几个胆大的侍女还不及近曹劲跟前,已远远地被拦在地上。

但人拦得住,却拦不住她们拼劲全力的嘶声喊道:“求将军做主,夫人私自将奴婢们遣送出来!”

尾声未落,只见宫门前,那四五个大胆跑出博前程的侍女齐齐被侍卫塞住了嘴,呜呜挣扎着被拖下去。

到底被这些侍女惊动了,一身黑中扬红朝服的曹劲当下在黑色骏马上一罢手,侍卫立马放开这几个胆大妄为的侍女。

惯力使然,这几个侍女又正在挣扎,手上没有拽力,她们一下跌倒在地。却顾不得摔得很疼,忙满脸希望的看着曹劲,盼望曹劲能主持公道,将那信都来的妒妇惩戒一番,未料曹劲居高临下地道:“夫人乃当家主母,一应内务都由她处理,不说遣送你们,她便是将府邸烧了,本将军也不会置喙她的决定。”

在府中当差两年,从未听过她们新主人说话,只知道新主人十分严厉,铁面无情,如今终于听到新主人所言,却没想到当真铁面无情。

几名侍女当下就愣了,她们完全没想到曹劲会如此纵容甄柔这等妒妇行为。

然不等她们从曹劲的话中回神,曹劲已经纵马离开,只能远远看到夕阳下颀长的影子。

当是时,正有众文武官员从宫里议事毕出来,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都各有思量,却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起,看来从信都打听来的消息当真,曹劲的确极为宠爱这位原配夫人,如今这位原配显然不同意长宁公主进门,只怕长宁公主在这事上还真难如愿了。

念头闪过,众官员当下起了心思,回头就要与他们的夫人说,长宁公主当先远之,这位原配夫人才当交好。

就在现场官员思绪纷纷的时候,曹劲已踏着紫红色的夕阳回到了府里。

他一径来到正院,见庭院里侍女正抬着箱子来来回回,他也没仔细看,想起甄柔眼里揉不进沙子的性子,心中蓦地一紧,只以为甄柔要走,他当下大步流星地跨过方砖百步的庭院,径自拾阶而上,来到廊下,见堂内无人,又进到堂内,匆匆向左转,就听到甄柔的声音温柔道:“你父亲是大将军,可忙了。母亲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满满先用饭可好?”

声音传来,心中随之一安,曹劲想起自己先前的急切,他无奈一笑,缓步走到内室门口,就见甄柔带着满满坐在南窗的食案前,一只手拿着个盛了白粥的碗,一只手拿着勺子搅动还冒着阵阵热气的白粥,劝满满不要等他这个晚归的父亲先进食。阿玉和阿丽两人则跪坐在一旁,应当是在服侍甄柔母女俩进食。

室内一片和乐融融,曹劲看到,不由驻足而视,甚至为此出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似乎他汲汲营营的天下大业,其实比不过妻女在身边重要。

阿玉和阿丽正对门口跪坐,阿丽最是眼尖,早看见曹劲了,忙对甄柔道:“世子回来了。”说时和阿玉在当地匍匐了下去,行礼道:“世子。”

甄柔这才抬眼去看曹劲,道:“回来了,正好让满满安心进食。”

语气冷淡,但还是将白粥放下,让阿玉看着满满,又让阿丽去打盥洗的水,她则转过屏风,来到内室里间,从衣桁架子上给曹劲取下便服来,一转头,就见曹劲几乎都要贴着她站了。

甄柔旋即后退,后腰却骤然一紧,才将将挪开了些许的距离又靠在一起。

“夫人。”曹劲双手紧环着甄柔的腰,低着头,将下颌抵在甄柔的头顶上。

甄柔顾及屏风外的女儿,挣扎了两下,便不敢再动,只好让曹劲将自己抱着,冷声道:“放手!”

若他听甄柔的话放手,那他就不是曹劲了,故只将甄柔抱得更紧了,一点也没有被甩冷脸的自知之明,一述衷肠道:“刚才在外面侍女搬箱子,我以为你要离开,我十分惶恐,直到现在用你入怀,才感安心。”

声音低沉,语含深情,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

第三百三十九章 质问

三年时光,世易时移人不同。

甄柔已不再是当年易受迷惑的少女,面对故技重施的曹劲,她冷静道:“世子放心,妾还没蠢笨到负气出走的地步。若下定决心永不回来倒罢,否则岂不是弄得自己下不了台。”

闻言,曹劲微有一怔。

按以前的经验,这样至少也会使甄柔心意迷惑一时,但现在对甄柔不仅不起丝毫作用,她还能异常清醒的说出这番道理来。

对于甄柔,曹劲忽然有种脱离掌控之感。

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分别的这三年,甄柔变得更成熟了,原以为她为自己生下满满,两人已经深深绑在一起,甚至于他也已感受到甄柔对自己并非无动于衷。

然而,一切虽往他预计的轨迹靠拢,可甄柔却仿佛又回到了他们成婚之前,是需要他去狩猎及征服的对象。而现在比起之前显然更难了,那时的甄柔还只是无法反抗的芊芊少女,如今却依稀有了反击他的能力,且这还是自己心甘情愿递到她手上的。

又想起刚才回来时的紧张,曹劲不由舌尖抵了抵牙槽,薄唇勾出了一抹多年不曾出现过的痞气。

说出去谁信,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他面对成婚五载,连女儿都生了的女人,居然像个未经事的童子,患得患失起来。

曹劲一念闪过,自己都觉好笑,却又觉得好像有趣起来。

他稍微松开双臂,却仍将甄柔禁锢在怀,低头盯着甄柔的眼睛,没有丝毫被甄柔的冷言冷语喝止住,他继续十分耐心地道:“阿柔,你可知道,当我得知你将长宁公主送来的侍女全部遣送回宫时,我是怎么想的?”

甄柔知道自己今日的行为,在任何人眼里,怕都是不顾大局的妒妇行为。

听到曹劲抛出这样的问题,哪怕知道曹劲是故意问的,她心底还是忍不住好奇,下意识回道:“怎么想的,觉得我是妒妇还是泼妇?”问完反应过来,不由感慨她到底还是不够沉得住气。

曹劲见甄柔终于肯正视自己,他黑眸里透出笑意来,声音低沉道:“我开始有些意外,只觉得这不像你会做的,但后来却很高兴,至少可以证明你也在意我。”

大概天底下的女人,没有不想从自己丈夫那里听到甜言蜜语吧。

甄柔亦不能免俗,饶是心里已有底曹劲不会对她今日所为有意见,但当听到曹劲完全赞同她所作所为,甚至还高兴她这样做,甄柔唇角就忍不住扬起。

不过曹劲在外招蜂引蝶还一直瞒着她的事,还是让她不快,她不想这么简单就揭过,可却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好在女儿满满真是懂事,就在这个时候喊道:“母亲,满满都吃了大半碗,父亲怎么还没换好衣服?”

两人一听,齐齐一僵。

又闻蹭蹭往过跑来的脚步声,二人有志一同地分开距离,就见满满从屏风口探进小脑袋瓜子。

见父亲还是一身朝服,满满顿时小嘴撅得老高,不高兴道:“父亲怎么衣服换得这么慢。”

曹劲即使智者千虑,看到粉嘟嘟的小女儿,用一双和他如出一辙的黑眸子,眨巴眨巴地盯着自己,他一时也只有敛下所有心思,握拳轻咳了一声,陪着小心道:“是父亲动作慢了,满满稍候,我马上过来陪你。”

委实以前在曹劲手上吃过太多回亏了,见自己生养的女儿让曹劲这样,甄柔实在有种很出了一口去的痛快,她忍不住快意,道:“劳夫君自己更衣了,我先带满满出去等你。”说罢,将手上的便服递给曹劲,这就走到屏风口,牵着满满到外间等曹劲一起用暮食。

曹劲更衣动作很快。

等他换上便服出来时,室内的灯还未逐一点燃。

这一天晚上的暮食,一家三口在煌煌灯火下用完。

大概出于对满满的补偿心理,甄柔和曹劲进食时一直有说有笑,气氛很好。

满满也很是满足,母亲坐在身边,父亲坐在长案对面,他们一家三口很好,一点也没有外面人说的那样——什么父亲不喜欢母亲之类,一颗小人儿的心终于踏实了。

也不知道满满从哪里听来的,知道自己非要睡到父母的卧榻上,不利于父母的感情,等甄柔亲自为她洗漱完,居然主动拉着阿玉的手,说自己是大孩子了,不能再和父母睡,然后就让阿玉带着去侧室睡了。

一时间,侍女相继退下,内室只剩下甄柔和曹劲二人。

晚上喝茶并不好,极可能导致失眠。

但饮了一下午的茶,这会儿再饮也无碍。

而且她也喜欢茶香能让人沉静,是以还是让侍女取了茶釜,坐在内室外间烹煮起茶。

十五连盏铜灯上灯捻蘸着满满一灯盘的油,燃得灯火通明,照得案上的茶汤越发清澈明亮。

茶香沁人,四目相对,却是无言。

接过甄柔递来的茶盏,曹劲黑眸幽亮灼人,直直地盯着甄柔,却一饮而下良久,仍没得到一个笑颜,他眸中灼热的光亮不由一黯,“你还在生我气么?”

“生气什么?”甄柔直视曹劲的眼睛,平静地开口道:“世子有什么,需要我生气的?”

甄柔越是这样平静,曹劲越是肯定甄柔生气了,今晚他若不将甄柔心里的结解了,怕是即便后面他妥善处理好长宁长公主的事,甄柔多半也会依旧这样下去一段时间——在满满面前与他有说有笑,背后却冷若冰霜。

曹劲眉头紧蹙,薄唇也紧抿成一条线,似乎在为难如何开口,半晌才解释道:“我和长宁公主之间确实是误会,我并未承诺过她——”

甄柔到底还是没有冷静下来,一听曹劲解释他没有主动承诺过什么,简直正中下怀,直触到她生气的点,不等曹劲说完,她就先声夺人的打断道:“世子确实未主动承诺过长宁公主,但世子主动拒绝过么?不主动不拒绝,不是给对方希望么?世子难道不知道长宁公主心仪你?”

第三百四十章 解释

她刚开口时,还算语气平静。

却每质问一下,就一声比一声语气更重。

等一口气不停地质问完,甄柔因为情绪起伏过大,胸口还微微喘息着。

曹劲沉默,但眼底的错愕之色却不容错辨,他似听见了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或是未想到甄柔火气这样大,只差直接怒骂他是负心汉了。

室内一时陡陷入异样的沉默中,只有甄柔喘气声还吁吁了几下。

听到自己的喘息声,甄柔发现自己反应过激了,心中也是错愕,她竟然对曹劲在长宁公主身上的暧昧态度如此介怀,情绪更是来得突然,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甄柔再是愚钝,也知道自己为何这样。

可一想到曹劲和长宁公主的黏黏糊糊,再一想前世薛钦何尝不是口口声声心里只有她,却为了世子之位,另娶了邓氏为妻,这与曹劲今日的做法有何不同?阿玉不是说了么,曹劲若和长宁公主联姻,可以得到保皇派的支持。

甄柔心里忽然涌起浓重的悲哀。

但如今不是过去,她还有满满,于是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先听听曹劲的解释,不定真是误会了?

甄柔在心里如是的安慰自己,却又觉得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更是悲哀。

正心绪纠结搅在一起的时候,不妨曹劲忽然低低地笑出了声,声音里透着浓厚的愉悦。

甄柔咬唇,瞪向曹劲,“笑什么?就有这么可笑么?”

前一句还好,后一句声音里已不觉染上了哀戚之意。

甄柔犹自未察,面上还是执拗地抬着头,一副输人不输阵的架势。

便是已为人母,人也成熟不少,那骨子里的骄傲还是一点也没变。

曹劲眼里那心疼之色一闪即逝后,他摇头一笑,道:“下午回来时,我就说过,高兴你紧张我,现在就是这样。”

甄柔闻言一怔,想起了下午曹劲所说,再看曹劲目光深邃的看着自己,眼里有极易辨认的情愫,她更是怔住,隐约觉得自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真的反应过激了。

见甄柔神色,就知道人开始冷静下来,曹劲虽高兴甄柔终于表现出对自己的紧张,可见心里将自己放进去了,却不愿再看到甄柔流露出刚才那种悲哀,他当下说道:“阿柔,这件事你确实误解我了,我虽知道长宁公主的心意,但也明确的拒绝过她。”

知道曹劲要解释下去,心中大石落下,甄柔依旧仰着头,等着他说下去。

“其实早在两年前,就有我和长宁公主的流言传出。那时我才攻入洛阳,百废待兴,外有何进的残余势力作乱,内部要与薛钦他们相争朝廷的控制权,对于建平帝和长宁公主命人看得较紧,也疏于对府邸内务的管控。加之长宁公主乃我生母的内侄女,当时留在这座府邸的管事又是我生母的旧仆,便与长宁公主大开方便之门,使得长宁公主得以插手府邸内务,并选了宫女进府当差。在扩建侯府的人见后,也默许了长宁公主插手侯府之事。我因为常住郊外大营,直到三四后才知此事,立即下令断了与长宁公主的往来,但流言已经传开。为了不再引人注目,也是府中确实缺人,我就未将那些宫女遣送。”

曹劲这一番话,说得很详细。

可以算是事无巨细,逐一详述了。

甄柔仔细地听了,和阿玉说的差不多,并且更为详细。

原来让长宁公主像女主人一样插手府邸内务,乃阳平公主的旧仆所为。

甄柔心里的结解开一半,她为曹劲又舀了一杯茶,亲自递过去,“那成婚一事又因何起?”

曹劲接过茶水,在手中把玩片刻,一饮而尽,尔后却是无奈一笑,继续解释下去。

“今年四月,我与薛钦、邓成交交战,重创他二人归,后为了名正言顺接手何进麾下二十万大军,故受封大将军一职。是夜,在宫中行庆功宴,长宁公主扮作舞姬向我献舞。一舞毕,她向我敬酒,正好有埋伏宫中的太平教人行刺,她占地利之便,为我当了一剑。陶忌欲置我死地,剑上抹有毒药,长宁公主因此一度生命垂危。这时,关于长宁公主倾慕我的事,也为世人所知。”

即使直至此,曹劲都无错。

她甚至应该感谢长宁公主替曹劲挡了那一剑,不然女儿满满极有可能面临失去父亲的意外。

可想到曹劲就此欠下长宁公主救命恩情,而长宁公主还芳心暗许曹劲,她就——

甄柔抿唇,忍不住插言道:“长宁公主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并且出身高贵,她愿意为你不顾性命,你难道就没有任何感动么?”

反正换成她阿兄甄明廷,十之八九会就此牵扯下去,哪怕是在她阿嫂还在世时。

想着,甄柔心中就有几分紧张。

曹劲面上却更为无奈了,“不说当时无需长宁公主舍身相救,我也不会受伤。即便真是万分危险,得靠长宁公主相救才能生还,我有何好感动,要还她救命之恩的方法太多了。”

说到这里,曹劲突然一笑,目光深邃,深深地看着甄柔,“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需要我想方设法将救命之恩亲自递到手上,还愿意以身相许为报?可偏偏你那时避之不及,真是让我大为震怒。”

闻言,甄柔也想起当初的结缘,她道:“你震怒,所以就对我咄咄相逼?”

曹劲勾唇,痞痞一笑,“不逼你,我哪有如今的娇妻相伴?”

甄柔语塞,说不过曹劲,又嫌灯火下曹劲的目光太灼人,她微微侧开脸,言归正传道:“你要迎娶长宁公主之事还未说完呢。”

曹劲如是继续道:“半个月后,长宁公主赴上林苑端午宴。那时流言四起,有好事者道我迟早会迎娶长宁公主,届时你将屈居她之下。长宁公主出来辩驳,她即便嫁于我,也会尊你为长,自此就有了我迎娶她的流言。却因此,我一直想拉拢的保皇派,向我靠拢。他们中不乏能人志士,虽有幕僚劝我即便不愿娶长宁公主,也可暂时任流言继续,待笼络过保皇派再澄清。”

话顿住,看了甄柔一眼道:

“但当时你将来洛阳,我岂会任这等流言继续。故将一众未婚配的贵族子弟名单,直接呈给长宁公主,让她择一夫婿。”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下乘

曹劲看来的这一眼带着温柔,吐出的言语却透着冷酷。

甄柔听得愕然,她没想到曹劲会这样对长宁公主,以一个愿用性命来爱慕的少女而言,这样做无疑比亲口拒绝还残忍。

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曹劲的处事风格,给人不留任何余地,直接断了长宁公主的念想之余,也用最好的事实回击了流言,却也当真是郎心似铁。

这一刻,甄柔不由庆幸,还好她没有像长宁公主一样先爱慕上曹劲,或是该庆幸还好曹劲先看上了自己,不然那样一颗冷硬的心肠该如何捂热?

愕然之后,甄柔有些庆幸,更有些后怕。

曹劲几乎立时察觉自己这一番话对甄柔的冲击,他薄唇一勾道:“阿柔,你是觉得我对长宁公主狠心,还是担心有一天我也会这样对你?”

果然曹劲还是曹劲。

即便如今对她百般包容退让,可自己在他面前依然如一张素锦,他轻而易举就能看穿自己所有想法。

甄柔再次庆幸了一下,便如实以告道:“长宁公主窥觊我的丈夫,意图破坏我的家庭,我岂会对她有任何同情?你对长宁公主越是决绝,于我,乃至满满,越是最好。”

曹劲听到甄柔那一句“我的丈夫”,他已愉悦的笑开了,等甄柔说完,他抚上甄柔放在案上摩挲着茶盏的柔荑,笑意深深,“那阿柔是恐有一天我会对你如此狠心?”

甄柔最不喜欢曹劲一副高深莫测,好像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的样子。

她撇开脸,不去看他讨人厌的笑脸。

曹劲不在意,知道长宁公主在甄柔这里的结已经过了,他继续握着甄柔的手,道:“说来你也许不信,比起与你成婚前,我现在更心悦你,对你既有五年的夫妻感情,更有儿女情长在。所以,我即便负天下人,也定不会负你。”

他先是嘲弄的语气,仿佛说笑一样道来,言及最后,语气忽而变得沉缓郑重,那一字字好似要刻印进人心里去。

这样一个手握数十万雄师的英俊男人,深情灼人的目光,山盟海誓的言语,足以让太多女人沉溺迷失其中。

身为他的妻子,还为他生下女儿,又怎能挣脱这温柔缱绻的情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