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怎会在这儿?”身后传来高无庸的声音,夹杂着匆促的脚步声。

我一手拽着菊香的袖子,一手抚着肚子,对菊香道:“我们回去。”

菊香搀着我,担忧地道:“还是先回西暖阁,让太医瞧瞧,明天早上再回园子。”高无庸已走到我另一侧,扶着我,轻声道:“老奴这就请太医过来。”

我朝他浅浅一笑,道:“好好去服侍皇上,还有那…姿色出众的鄂答应吧。”他一愣,飞快地抬头看了我一眼道:“老奴去请太医。”

全身力气似是突然被抽走了一般,我靠在菊香身上,边慢慢前行边抚着肚子,轻语道:“兰葸,最起码额娘还有一个完整的你。”腹中的胎儿似是感应到了一般,不停地踢着我。

腿间有股热流,一丝不祥的预感直冲脑门,隔衣一摸,手黏黏的,我一下子呆在原地,再也不敢往前迈一步。借着两侧殿阁檐下的宫灯亮光,菊香看清了我手上的颜色,又是一声惊叫:“小姐,是血…”前面疾步走着的高无庸身形一顿,然后撩袍向前疾跑。

我躺在床上,木然看着来回穿梭的太医,桌旁站着的高无庸满面焦急,搓着手来回不停地走。最后他面色一变,疾步向外走去。我的意识已渐渐回笼,嘴角逸出一丝苦笑,道:“高公公,不要扰了皇上,如若不然,我这就起身回园子。”高无庸翕张着双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想为难他,我叹口气道:“皇上不会怪罪你的。”

他走过来,站在床边,微垂眼睑道:“请恕老奴多嘴,老奴并不是怕皇上怪罪,只是姑娘这样,不让皇上知道,明日皇上只会更自责难受,皇上对姑娘的心,姑娘不明白吗?”

我怎会不明了呢?正因为太明了,才会这么跟过来,来证实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可这样做的同时,又忍不住在心里鄙视嘲讽自己,明知选秀早晚都会有,必须为之,可是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

或许是我们一直过着彼此相随、日日相伴的日子,我竟忘了他是万人之上的皇上。想到这儿,我苦涩地浅笑了下,道:“明早上过朝之后再禀报,你去吧。”高无庸见我面色已恢复平静,谦恭地道:“如果有事,让菊香去知会老奴一声。”我轻轻颔首,他转身匆促地离去了。

折腾了一宿,血终于止住,所幸胎儿没有问题。但唯一令我难受的是,太医交代要静养一个月,这就意味着我必须在宫中生活一个月。

太医退下,我紧绷的神经一松,人却极乏,意识渐渐飘离…

梦中,在蓝天碧草间,胤禛骑一棕色良驹慢慢前行,手中牵着一匹白色小马,马上端坐着一个女孩,胤禛回头,满眼溺爱地道:“兰葸,要开始跑了…”口中似是被灌入汤食,我却不愿醒来,仍沉溺于自己的梦境中。

耳旁传来重重的叹气声,我的心一抽,但脑中仍闪现着他们二人在草地上策马飞驰的情形,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梦境中还是清醒了。

“若曦。”是他的声音。我从迷迷糊糊的遐想中清醒过来,睁开双眼,眼前是他眉头紧蹙的脸,双眸蕴藏着丝丝缕缕的东西,说不清是什么,似是怜惜,又像是歉意,还像不安。

他自锦凳上起身,坐到床边,看着我道:“今年春上选了秀女充盈了后宫。本想等你产后再说的,秀女大多都充了女官,留下的只有几人。”

我默默听完,收回目光,翻身向内,苦笑着道:“以后不必如此麻烦,直接带回园子,或是住在宫里都行,不用隔三差五来回奔波。另外,我知道或是不知道,都不重要。”心中明白,我这样说,有一丝赌气的成分,但却又忍不住,出语之时已不再思量,觉得自己理当如此对待他。

他道:“这些日子我之所以频繁回宫,是因为西藏噶伦内讧作乱,阿尔布巴要起兵造反。”我迟疑片刻,慢慢转过身子,垂着眼睑,不依不饶地道:“既是如此,还有精力…”话未说完,我幽幽看他一眼,就住了口。

他沉默了一会儿,眉宇间忽现出一丝倦意,道:“我派了副都统鄂齐去西藏先行调解。”

心中蓦然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鄂答应必定是鄂齐的亲人,就如同当初的年妃一般。此时的鄂齐的作用就是胤禛在那里的耳目。

忽地觉得我的反应极其迂腐可笑,为此还差点伤及腹中孩儿。我心中已没有了任何悲伤,只觉得这里到处都是浑浊的气息,让人无法躲开,甚至无法呼吸。

半晌后,我轻轻地吁出一口气,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再一次暗暗安慰自己,这是1727年,并不是自己生活的二十一世纪。

他和衣躺了下来,侧身看着我,气息呵在我的脖颈上,又热又痒的,我翻身向内,他在我身后道:“若曦,你不想见我,但是孩子说不定会想见阿玛呢?”

他不提还好,这一提我心中居然充满后怕,身子不由得轻颤了下,眼中一酸,泪珠成串落下,道:“这是我的孩子,跟你没有一丝一毫关系。”他抚摸我的头发,轻叹道:“没有我,你哪会有孩子?”我心中越发沉郁,沉默不语。

他知悉我心中所想的一切,也明白我想要的他永远也无法满足。

两人静默许久,他沉声道:“园子里永远都会是你一人,我心里的人是谁,你也知道。”我转过身子,透过朦胧泪眼盯着他的双眸,他神色坚定,我心中一暖,把脸贴在他胸前。他一手环住我的肩,一手抚着我的肚子道:“我已命小顺子回园子接了巧慧过来,你好好休养一个月。”

半月时间转瞬而过,也许是因为他吩咐了众人,从此我再没有听到不想听见的言语,也没有看见不想见的人,只是其间皇后和熹妃等差人送来了一些补品。

八月的紫禁城是百花争闹、万蕊吐香的季节,就连宫墙中四角形的天空也是无比晴好,蓝澄澄的犹如一汪碧玉,没有一丝云彩。偶尔有一群不知名的鸟儿结队飞过,煞是迷人。

此时的我正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静静地享受着这怡人的时刻。

身侧坐着的巧慧边剥荔枝边道:“小姐,如果你这一胎生出个阿哥,那就好了。”笑着瞥她一眼,我轻轻摇头,没有做声。巧慧对我的反应不以为然,续道:“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母以子贵,生了儿子的妃嫔哪一个不是耀武扬威的,她们凭的不就是阿哥吗?”我知道她的意思,心中一暖,轻声道:“圣祖爷有多少儿子?可真正有好下场的又有几人?”

巧慧手一顿,手中的荔枝掉了下去,她慌忙左右打量了下,压低声音道:“你还年轻,万一皇上…”我握住她的手道:“这种话以后休要再提,以防隔墙有耳,落人口实。”她轻叹一声,微微点了一下头。

我再次回来,本就是为他一人而生,如果他不在了,我还有生存在这个时空的理由吗?我想应该没有了。苦苦一笑,真的没有了吗?垂头看着隆起的腹部,她该怎么办?我们只有八年,短短的八年,那时候这孩子还不到八岁,我真的能撇下她吗?我闭上双眼,冥思苦想,如钻进了死胡同。

也许是我脸上显出了异样,巧慧焦急地道:“小姐,你怎么了?以后我再也不说这话了,你不要这样,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我睁开眼睛,朝她一笑,道:“你回去取些清粥过来,我在这里等着。”巧慧犹豫片刻,又啰唆了好一会儿后,终于快步离去。我站起身来,顺着长廊信步向前慢慢踱着,默默地想着心事。

看着米白色的布靴停在眼前,我抬眼看去,却看见弘历一脸的落寞,正站在跟前。

我脸上露出一丝笑,道:“好久不见。”他像是也想挤出一丝笑容,却没有如愿,只好轻轻地摇摇头道:“你这些日子可好?”

该怎么回答呢?说好,可自己这些日子的心情并不好;说不好,我又怎能在他面前说这些呢?又如何启齿呢?难道说是为他阿玛有众多妃嫔而苦恼吗?思量了片刻,我轻轻颔首,道:“我很好。”

他脸上逸出一丝笑,在我看来,还不如不笑,那笑容太苦涩,令人不忍多看。他道:“既是很好,又何须想这么长时间才回答?各人有各人的苦恼,我不问也罢。况且你的烦恼只能你自己解决,任何人都帮不了你。”当然,我的烦扰都来自那个高高在上的人,确实只有我自己能解决。

我暗自叹口气,对他笑道:“你满面愁容,情绪低沉,有何难事?”

他若有所思地瞅我一眼,又把目光投到廊外的花上,沉默了半晌才道:“你可否帮我退亲?”

我心中一紧,他曾说过,作为皇子,对皇上指婚是不可能有意见或是不满的,他明知如此,却还想着退亲,难道所选女子确实不尽如人意?于是,我疑惑地问道:“为你选的是哪家的女子?你可曾见过?”

他神情微愣,收回目光,打量着我的神色,苦笑道:“我们都见过,况且你和她还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呢!”

我惊问:“难道竟是那个叫傅雅的女子,察哈尔总管李荣保的女儿?”

他眸中隐藏着一丝怀疑,似是不相信我所说的话,我恍然憬悟,他大概是以为我早已知晓这件事。

我斜瞥他一眼道:“说亲这件事跟我无关,退亲这事也不要找我。”

他面色微赧,讪笑了下道:“几个月后,不知我会有个弟弟还是个妹子?”

我唇边不自觉逸出一丝笑,却没有顺着他的话说,微笑道:“感情是在接触中慢慢产生的,虽然如今你不了解她,也不喜欢她,可真正生活在一起后,时间越长,了解越深,她身上一定会有吸引你的地方,你也一定能发现她身上美好的一面。世上的男女,能一见钟情的少之又少,特别是宫里的阿哥和格格们,本就没有婚姻的自主权,不能随心所欲的想娶谁就能娶,想嫁谁就能嫁。虽然如此,却也不乏成亲后建立感情,生活得美满幸福的。”

我脑中蓦地想起那对欢喜冤家,轻笑着补充了一句,“就像你十叔,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他呆看我一会儿,眸中一黯,道:“你和皇阿玛…之间也是如此吗?”

当年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我侧头细想一会儿,微笑道:“还真是如此。”

他笑了一下,面色更黯淡了些,两人默默前行一会儿,他忽地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十皇叔的事?他在你入宫之前就离京了。”

我心中微惊,竟忘了这一层,笑着掩饰道:“我听你阿玛提过。”

他黑亮的眸子熠熠发光,道:“阿玛对任何人都不会说这些,而且你也不是多事的人。”

我心中挫败,确实,胤禛不会这么做,我也不会刻意向别人打听这些,不是弘历太过通透,只是自己的谎话说得太过拙劣。我双颊发烧,尴尬地朝他笑笑,不再言语。

肚子里的孩子又开始踢腾,轻轻抚摸了一会儿,我道:“如果有一天,我和你阿玛都不在了,这孩子就托付给你,希望你能抚养他成人。”

他身形一顿,停下步子,我暗叹一声,继续前行。背后的他沉默了一会,疾走上来截在我前面,道:“你为何说这些?怎么听着像是安排后事一样,你还那么年轻,再说,皇阿玛身子骨还结实着呢!”

我道:“人早晚都是要去的,我只是提早安排。”

他盯着我躲闪的眼睛,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朝他一笑,淡淡道:“那我托付他人。”

其实我心中明白,再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找了,十三会在三年后去世,承欢是女孩子,终有一天会嫁人。我错身绕过他前行,他在我身后道:“不知道你整天都想些什么!”

他跟上来与我并行,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有些漫不经心。我在凉亭石阶前站定,石阶栏杆外密密匝匝栽种着各色的花草,在阳光下显得郁郁葱葱。

听到左边廊中传来稳健的脚步声,我循声看去,却是十三拎着食盒大步而来。身边的弘历已走上前去行了一礼,十三挥了挥手道:“你怎么会在这儿?”弘历道:“走到这里,正好碰见晓文,就说了一会儿话,额娘吩咐我今日过去一趟,我这就走了。”

十三看看弘历的背影,又瞅我一眼,沉默了一会,什么也没说,只是举了举食盒,笑道:“你要的清粥。”

我们走到亭子里坐定,我笑问他道:“你今日怎会有空过来?朝堂上的事忙完了?”

他笑着瞥我一眼,打开食盒,倒出一碗粥递给我,道:“受人所托,你先吃一些再说。”

我喝了几口,笑道:“巧慧托你?”

他微愣了一下,随即轻轻摇头,笑着道:“我去西暖阁寻你,恰好见巧慧提了食盒准备过来。”

我收敛了笑容,心头泛酸,默然不语。十三也正色道:“皇兄对你的心,宫里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他毕竟是皇上,有太多无奈,他想伤害你吗?他也不想,况且你还身怀有孕。”

嘴角漾出一丝苦笑,我撇过头,看着亭子外的花木,木然道:“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一切都很正常。”

十三“哧”地轻笑出声道:“真的正常?要不要我亲口说出来?”我面上一烧,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胤禛会把这些告诉十三。这些日子,虽日日和胤禛相见,但夜里我总是找各种理由不让他进房,让他宿于别处。不是和他怄气,只是每想到那句话,心里就隐隐难受。

十三见我垂头,便笑道:“我都不相信你会这样做,自大清开国以来,你还是第一人。”我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佯怒道:“你是来取笑我的?”十三忍住笑,半晌才道:“每次只要遇到感情之事,你的理性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变得固执至极。你也生在官宦之家,应该知道这是抚慰功臣最有效的办法,再说,在一起也不一定就意味着…”十三轻哼两声,我面上更烫,嗫嚅一下,没有做声,又沉默了片刻,才抬起头问道:“西藏的事处理得怎样了?”

他愣了一下,道:“达赖七世年龄很小,但声望却很高,他的父族势力又过大,皇兄的意思是让他们迁居内地,过得几年,待西藏情势好转,再让他们回去…若曦…若曦。”听到十三叫了几声,我飘离的意识一下子回来了,十三又道,“刚刚我还纳闷,你居然开始关心朝事了,原来却是你没话找话,看来此刻的我也是讨人嫌的,我走了。”

他刚走两步,又回身说道:“希望我能不辱使命。”说完,他大踏步地向前行去,微风撩起他的袍角,背影煞是潇洒。这一年来,由于绿芜回来,十三似是年轻了许多,也开朗许多。

红日西沉,暮色降临。

一阵如莺啼燕语的细语声不经意间灌进我的耳朵,打断了我的遐思。循声看去,原来是齐妃和弘时的福晋一行人,齐妃的身边围着四五个妙龄女子,看衣着饰物,应该是这次选出的秀女。我不由自主地仔细观察,紧挨着齐妃的是一个身材高挑、柳眉小口的妩媚女子,一脸的幸福状,其他几个则围在她周围,有的满脸羡慕,有的神色淡然。

那一脸幸福状的女子眼光扫来,眼神有些目空一切,她只是鄙夷地望我一眼,低头和齐妃说起了话。我也收回目光,喝了口已经凉透的粥。

“姑娘,好久不见。”耳边传来齐妃的说话声,我抬起头微微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见我并没有起身,几个女子面露诧异神色,而齐妃身边的女子已开口道:“你好大的胆子,竟不起身见礼!”

见我就要起身,齐妃和弘时的福晋面色一紧,齐妃顿了下,还没有出声,弘时的福晋已疾走了两步,扶着我道:“姑娘,我们只是过来打个招呼,这就要走了,鄂答应初来,不懂规矩,望姑娘不要怪罪。”原来她就是那个女人。我微抬下巴,脸上的笑容又柔美了几分,但却不看她,只是注视着齐妃,道:“不知者无罪,况且她也没说什么。”那几个秀女听后,脸上都变了颜色,最后眼睛都盯在我的肚子上。鄂答应一愣,紧接着身子轻颤了下,结巴道:“她…她就是皇上有口谕,不能烦扰的女子?”

我对齐妃微微颔首,举步向前走去,刚走过长廊的第一个弯,背后就传来弘时福晋的声音:“姑娘,请等一等。”我回身,见她面蕴浅愁,眸含希望,暗暗叹口气,待她走过来,我道:“如果还是三阿哥的事,恕我帮不上忙。”她面色微变,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眼眶有些微红,哑着嗓子道:“你也即将为人母,三阿哥也是你孩子的大哥,难道你忍心让他知道,是他的阿玛逼死了他的大哥?”我心中一惊,道:“三阿哥身体抱恙?”她眼中的泪刷地落下,凄声道:“爷自从被拘禁起,心情一直很低落,整日整日地不说话,这几日更为严重,连人也不见了,只是托十二皇叔送出一封信,连后事都安排好了。”

我低头沉思一瞬,弘时并不是狠毒之人,只是行事过于鲁莽,对于男人来说,这本不是一个致命的缺点,可他毕竟是皇子,这也就成了他要命的短处。

我想了一会儿道:“我可以开口为他求情,但他必须远离宫廷,不能再次伤害四阿哥或任何人。”她一喜,道:“从此之后,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皇族,不会参与朝堂的任何事情。”她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毕竟离开了皇城,他们根本就没有生存能力。我接口道:“成与不成,我不能保证。”她面上忧色渐去,换上端庄神态,道:“只要姑娘开口,定会事半功倍,大恩不言谢,请受我一礼。”说完,她不容我拒绝,谦恭矮身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弯月初升,我踏着朦胧月色慢慢往回走,感觉胃里空空的,却没有吃东西的欲望。

前面的石板路上响起了脚步声,我抬头望去,高无庸正急急地走过来。他走到我身前,躬身道:“皇上已候了姑娘多时了。”我沉吟了一会儿,问道:“皇上这些日子在哪里歇息的?”高无庸轻声道:“皇上这些日子以来,常常是通宵批阅奏章,实在累了,就在养心殿的耳房里休息。”轻轻叹了口气,我举步往回走,高无庸则紧跟在后面。

我站在门口,默默地打量着他,他微闭双目,手支着额头坐在桌边,脸上倦色重重,桌子上则放着几样精致的小菜。过了半晌,他猛然睁开眼睛,目光直直地落在我的身上。我垂头缓步走到他的身边,他面色淡淡,向我张开双臂,我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还是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的头紧紧地靠在我身上,道:“若曦,我只想这样抱着你,时时感受你在我身边那种温暖的感觉。”我不自觉地环住他的脖子,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人都默不作声,静静地享受着这醉心的时刻,但我的肚子却煞风景地“咕噜”一声,他忙道:“开始用膳。”这么一来,我还真的觉得饥肠辘辘,坐在他腿上端起汤碗,大口地喝了几口,才觉得好受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