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抚着我肚子,轻笑着道:“你不只虐待我,还虐待我们的孩儿。”

本已平复的心情再生微怒,我轻咬下唇,默默盯着他。他搂紧我的身子,笑道:“为夫知罪,这就为娘子布菜,以示愧疚之意。”

我一愣,蹙眉道:“几晚没见,连这些话也会说了。”他也是一愣,无奈地道:“这是十三教的。”他这么一说,我面上一热,撇过头望向窗外,声音轻若蚊蝇:“那些事你也对十三说…”他扳过我的身子,盯着我道:“如果不实说,你能消气吗?”

再说下去,面红耳赤的可能就是我,我拿起筷子准备开始吃,他却挡住我的手道:“今日我给你布菜。”我心头涌起一股暖流,这些日子的不快已丢到了九霄云外。

我边吃边柔声道:“你这么对待我,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我们的孩子?”他夹了箸菜道:“为了你们两个。”我不满他这么说,不死心地追问:“只能说一个。”他说了我,我不愿意,说他不疼爱孩子;他说了孩子,我还是不愿意,说他不疼惜自己。到了最后,他再也不肯开口回答,只是满脸溺爱地微微笑着。被我磨得实在受不了,他只好抱起我,放在了床上。

两人相互依偎着躺在床上,他抚摸着我的肚子叹道:“真希望你为我多生几个。”我心中明白他的意思,他的子息确实单薄了一些,若是弘历出现了什么意外,对他来说可就是灭顶之灾,毕竟目前能继承大统的,只有弘历一人。

我静默了一会儿,侧着身子看着他,轻声道:“听闻弘时似乎病得很重。”他淡淡地望我一眼,握着我的手道:“希望你不要管,这件事我自有安排。”我仍然继续道:“他…”我话未说完,他看着我,截口道:“我不想让你牵涉到阿哥之间的事里,不想你像当年一样,左右为难。”

那晚后,他好像一直很忙,我再也没有机会向他提这件事。我不想让他事后后悔,他此时虽不能原谅弘时,可当弘时真的走了,不在这个世间了,他会有什么反应?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得住。

第十四章

云破处,红日灿然跃出。

我走在清晨的青石路上,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觉得身子轻松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胎儿过大,才六个月,肚子已大得惊人,我只好不停地锻炼,并在心里暗暗祈祷,可千万不要有什么“脐绕颈”之类的,这里可没有什么剖腹产。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我转过身子看去,果然是巧慧和十三。

十三脸上难掩倦色,道:“让巧慧特意去寻我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我正欲开口,却发觉他眸底藏着一丝焦虑,踌躇片刻,我压下心中想问的事,道:“出了什么事情?”十三叹道:“三月份俄国使臣来时,我们双方已谈好大致条款,可在实地勘察边界时却发生了一些事,双方达不成一致意见,我们又没有成形的边界地图,无法在朝堂上做出决断。最可气的却是我方派去的两位大臣之间的意见也不统一,没有了耳目,怎么作下一步部署?”

这关系着国家领土,确实是一件大事,我随口问道:“派的大臣是谁?”十三道:“是图理琛与隆科多,隆科多以为‘西边为贝勒博贝所属乌梁海,与俄罗斯乌梁海接壤,其地绵延多长不甚清楚。若不亲临查看,亦不问博贝,实难与俄罗斯会议。’而图理琛则以为‘该乌梁海乃新划定之地,易于议定。而位于额尔古纳河湾之地因原定界之人将额尔古纳河误议为东西流向,故归俄罗斯所属。’要求重点勘察东部边界,后因路程关系,决定先勘察西部边界。”

二十一世纪的外蒙古已不属于中国,且那些地名我又不清楚,听了一遍,我脑中并无概念。

我道:“隆科多不是被降职了吗?”

十三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道:“他熟悉俄罗斯事务,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机会。”我笑着颔首,他又道,“找我来有何事?”

他既是忙于朝事,相信我所问之事应该不会有眉目,遂嫣然笑着道:“只是想找人来陪我说说话,没想到你这么忙。”他疑惑地睨了我一眼,道:“果真如此?”我笑着点头道:“当然如此。”十三大声笑道:“皇兄刚刚下朝,已经回去了,要找人说话,还是找皇兄吧,我可失陪了,昨晚议了一夜,困得不行。”说完,径自转身往回走。

走了两步,他又转身回来,注视着我道:“荷包的事还没有眉目,宫里的小太监很多,你描述得又不甚详尽,我会一直查,有了消息,会跟你说的,你不要过于担心。”

说完,他又是转身就走,边走边道:“我这次真走了。”我“嗯”了一声,他加快步子,身影逐渐消失。

世事无常,我还没有再向胤禛开口,弘时却已抑郁而终。

消息传来,胤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但他表情却并不显得如何忧伤。他愈是如此,我越是担心,宫中规矩虽好了许多,但此事一出,众人虽然不敢公开大肆议论,暗地里却流言四起,把当今皇上逼死亲生儿子的情节传得神乎其神,连温婉贤淑的皇后也忍无可忍,杖毙了坤宁宫两个嚼舌根的宫女,并吩咐下去,如再出现这种人,不问缘由,直接乱棍打死。

如此一来,众人谈论内容由此事转向乌喇那拉氏杖毙宫女一事,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慢慢也就淡了下来。

自从弘时过世,胤禛几乎整宿整宿都不歇息,甚至有几日竟不分昼夜地在养心殿批阅奏章。我心中难受,但又苦无他法,对他的照顾越发细致起来。

躺在床上,盯着帐顶,身边的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心中一痛,扳过他的身子,盯着他的双眸道:“汉景帝用侵占祖庙的罪名,令酷吏郅都杀死了曾经是太子的刘荣,为的只是为刘彻扫清继位障碍。唐太宗李世民在玄武门射杀亲兄弟,登上了皇位。他们不是好皇帝吗?他们没有功在千秋吗?他们没有造福百姓吗?他们依旧是人民心中的好君主,天下人看到的,不是小义,是大义。三阿哥之死,或许你因为自己没有及时救治而自责,可心病真的能治好吗?或许他早就没有了求生的愿望,或许他是为了赎罪才如此的,你不必耿耿于怀。这样说是有些不近情理,可你的身子关系着大清的基业,孰重孰轻,你应该分得清。”

他的眼眸依然黯淡无神,脸上依旧忧伤难抑。我将他的头搂在自己胸前,轻抚着他的背。他声音嘶哑地道:“若曦,我这时的心情,就如皇阿玛临去前交代我那一番话时的心情一般。”我心神俱震,没有想到先前的一个心结,此时竟变成了两个。

我捧起他的脸,向他的唇吻去,他却没有任何反应,整个人僵直紧绷。我用舌头撬开他的双唇,在他的口中探求,过了许久,正当我要放弃时,他才拥住我,用热烈到几近粗暴的态度回应我,而后动作慢慢转为轻柔。

我心中一松,愁绪散去。

艳阳高照,白晃晃的照得人睁不开眼睛。巧慧被我打发了出去,我独自一人歪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院门被“砰”地推开,我心中一愣,是谁这么毛糙?

弘时福晋双眼红肿,咬牙恨声道:“就是怀了龙种,也是一个卑贱的东西,居然敢如此大剌剌地目空一切,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

她声音尖酸刻薄,几步冲到我跟前。我心中一阵难受,起身道:“请节哀,我还没来得及跟皇上说,三阿哥就已过世。”

她重重哼了声,看着我,一脸嫌恶地恨声道:“爷留给我的信中说你心肠极好,不会记仇,他去后,若我有了难处,额娘说不上话时,就来找你。我不只是瞎了眼,竟然傻得相信了…这么多天,你居然说没有机会,你究竟是没机会说,还是根本就不想说?难道不是为了你腹中的那块肉吗?”

我的嘴张了几张,却不知该说些什么,遂闭上嘴,任她随意发泄。

见我默不作声,她脸上逸出一丝怪异的笑,盯着我道:“我曾听爷说了件事,觉得皇阿玛应该很有兴趣,可我一直没有机会说与外人听,现在说出来让晓文姑娘参详参详。

雍正四年时,听闻宫中御前奉茶的宫女无故失踪,只是不知为何,她却在八皇叔的别苑里藏匿了一个月,据说八皇叔和十四皇叔还曾夜游别苑,十四皇叔更是夜宿于那里。”

我心中微怒,冷笑道:“那个宫女为何会无故失踪,皇上早已知道是谁人所为。”

她抬头轻笑起来,笑过之后道:“这宫女真是不简单,还曾为皇阿玛挡了一刀,众人均以为刺杀事件是八皇叔授意,九皇叔派人所为,其实则不然。皇上虽然知道事实,可仍然赐死了两位皇叔,据我所知,皇阿玛这是一怒为红颜。”

我盯着她,默默想着她的话。她对刺杀事件知道得太过清楚…我心念一转,头“轰”地响了一下,后退两步,颤声道:“那件是三阿哥所为,而且对象竟是皇上!”她的表情有些疯狂,还有一丝扭曲,大笑道:“不错,是我们。可那是他应得的,爷是长子,但他明里暗里都偏着老四,我们当然不服!”

心中的怜悯一下全部消失,我冷声道:“他们不是被赐自尽,那药是我带过去的,是他们寻求解脱,与皇上没有任何关系,也谈不上一怒为红颜。至于皇上立谁为太子,那是皇上决定的事情,谁不服都没用。”

她面上已有些狰狞,慢慢向我走来。我心中暗惊,向后退了几步,猛地想起房中没有人,便慢慢转过身子,向院门退去。她仍是一步一步紧随着,突然自袖中抽出了一把刀,向我腹部刺来。

两人距离太近,我已躲闪不及,下意识地用双手护住腹部,厉声叫着:“不要!”我整个身子直直地向后倒去,脑中只有那个名字——兰葸。

“啪”,刀落地的声音。

“啊”,弘时福晋的尖叫声。

“十三弟,把她带下去。”是胤禛的声音。

身子软软地落入了一个人的臂弯中,我身子轻颤,双唇抖动,却说不出一句话,仰望着他的脸,泪一下全涌了出来。

他抱起我,我依然回不了神,任由他把自己抱进了房中。

太医开了定神压惊的药,待巧慧熬好后我却不敢吃,记得在现代时听过,孕妇是不能乱用药的。胤禛对我的固执无可奈何,只好吩咐下来,不让我出院子。

我心中很担心这件事的处理结果,不知道胤禛会如何处置弘时的福晋,可待在院子里却得不到任何消息。有心问问身边的人,可总是我话还未说完,她们就躬身行礼而去,如此一来,我只好静下心休养身体。

这天,我正躺在床上翻着书,巧慧坐在床边缝着衣衫,我瞅了她一眼,无奈笑道:“如果生出来的不是阿哥是格格,你做这些衣衫有何用?”

巧慧缝完最后一针,把线剪去,然后拿起来看了会儿,笑着回道:“瞧你肚子隆起的形状,还有走路的姿态,肯定是个阿哥,我不会看错。”我摇头一笑,不再开口。

“正在歇息…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院外传来若有若无的争执声。

我默默听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书,就欲下床。巧慧忙把手中衣衫放下,把我摁在床上,起身过去关上房门道:“高公公吩咐,如果再出什么事,身边侍候的人都得陪着小阿哥,小阿哥没了,院里的人全得跟着去。我年龄大了,少活几日也不打紧,可菊香她们正值妙龄,你也得为她们想想。”我轻叹一口气,靠在软垫上。

“狗奴才,本宫来瞧瞧晓文,你们也敢来推三阻四!”我心中一惊,院外是齐妃的声音。我忙起身下床,巧慧欲再开口,我面色一冷,她咽下要说的话,随着我一起出了房门。

拉开院门,以小顺子为首的十余个小太监黑压压地跪了一地,面前则是满面愤懑的齐妃。听到开门声,众人不约而同地看过来。小顺子微张着嘴,满脸惊恐。齐妃眼神复杂,似喜似怒,又夹杂着一丝恨。

我刚跨出院门,身后的巧慧就担忧地轻声道:“小姐。”前方跪着的小顺子已猛地站起来,疾步来到我跟前道:“高公公交代奴才,除非有皇上口谕,否则任何人不得进入院子。”

看到齐妃极力想压下却又压不住的隐怒,我有心不出去,但又知道这件事也应有个了结,也该让齐妃知道弘时究竟干了些什么。不过,齐妃是个很情绪化的女人,盛怒之下,会发生什么事,还真的无法预料,因此还是跟个人较为妥当。

我苦笑了一下,对小顺子道:“不会出什么事,你跟着来吧。”小顺子和门口躬立的侍卫交换了一下眼神,便跟在我们身后。

三人踅进通往慈宁花园的胡同,一阵穿堂风吹过,清清凉凉,很是舒服。她脸上的愤怒悲伤尽去,只余凄凉,停步和我面对面站着,盯着我道:“青诺的性子是烈了些,可她也是伤心过度,若她再出什么事,那时儿府上可就只剩一个孤儿了。”原来弘时的福晋名叫青诺,很柔美的名字,可性格却是这么刚烈。

我暗暗叹口气,正欲开口说话,她眼神迷茫,盯着宫墙上方,轻声道:“当年,弘晖夭折,皇上悲伤异常,恰好时儿才四个月大,皇上几乎每天都会来抱抱时儿,他一母同胞的昀儿都没有这福分,当年的日子…”

我心中一震,弘时和弘昀都是她所生,可见当时胤禛对她也是极上心的。我垂头,心酸地笑笑,她忽地冷哼一声。

我一愣,抬起头,却见她已隐去满面凄凉,面带微怒道:“都是皇子,却是两种待遇,弘历事事都好,时儿做什么事都是错的,不讨皇上喜欢。为什么?是因为十三弟的特别关照,还是晓文姑娘的枕边风?”

她说枕边风我倒还能理解,可说到十三的特别关照,我还真不知她从何说起。见我面带迷茫之色,她冷冷一笑道:“谁不知道承欢是十三弟的心尖尖,可格格打小就和弘历亲近,如果不是十三弟有交代,小孩子家怎会懂得这些?至于姑娘,你来自十三弟府中,可进宫后,依然是和弘历走得很近。”我心中霍然明白,自己无意中做的事,落在她们眼中,全成了刻意为之。

我轻轻摇头,转过身子挥手欲屏退小顺子,他面带难色,站在原地犹豫着。齐妃冷笑着嘲讽道:“狗奴才,还不退下,我不会吃了晓文姑娘。”

小顺子的头猛地垂了下去,可依然躬身站在原地。我暗叹口气,对小顺子道:“下去。”小顺子疾走走开了些,又停步,朝这边看着。

我心中暗忖,这样的距离,他应该不会听到什么。见我如此,齐妃又欲开口,我忙截住她:“你可知道,去年皇上的御辇在回园子的途中遭遇刺客,主使人是三阿哥。”

她面色霎时苍白如纸,身子轻轻抖起来,不敢置信地颤声道:“不可能,时儿性情暴躁这我知道,但他不会这么做,那是他的阿玛,他不会的…”她脸上最后那抹镇静也消失了,整个人委靡不振,问道,“皇上查出来了?”她的反应不像假装,应该是确实不知道此事。

我声音平平地道:“这些事休要再提,你应知会青诺,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足以诛灭九族的话了。”她还未回过神,喃喃轻语:“我还有什么脸面来求人?他们是死有余辜。”

她虽是言语刻薄,可毕竟也没有做过大的恶事,我心中一软,脱口就道:“青诺不会出事,皇上不顾她,也会顾及孩子的。”她一愣,看我一会,苦笑道:“你能不计前嫌帮青诺,姐姐谢谢你。虽然时儿已去,但这两个孩子罪孽太深,从此之后,我便是长伴青灯古佛,也难以洗清了。”说完,她转身步履蹒跚地往回走。

我心中难受,默然站立一会,重重地叹口气,举步往回走,却见高无庸领着两个人疾速跑来,他走到跟前,左右望了两眼,带着疑问看向小顺子,小顺子脖子一缩,看我一眼,不敢开口说话。我明白高无庸为何会来此地,心中感动,瞅了小顺子一眼。被我和高无庸无声扫了两眼,小顺子面带惊惶,轻声对高无庸道:“姑娘要出院子,奴才们不敢阻挡,才去禀报的公公。”

高无庸轻轻颔首,仍怒瞪小顺子一眼。我边走边道:“此事与他无关,不要责罚他。”高无庸应了一声:“不敢。”

站的时间过长,我有些乏,走得也就越来越慢,高无庸担忧地问:“姑娘的身子可有不妥之处?奴才带了御医来,回去让他把把脉吧?”我刚才没瞧仔细,现在才发现原来他竟带了御医,也许是担心齐妃也像青诺一样吧。我笑着对他道:“我并没有不妥,皇上现在还在忙?”高无庸道:“皇上和怡亲王两人在养心殿议事。”

我步子一顿,问道:“皇上如何处理三阿哥的福晋?”

他面带为难之色,我挥手屏退身后的一干人,待众人走远,我又问道:“我只问你,她目前有没有性命之忧?”

他回道:“目前皇上只忙着恰克图的事,其他的事都还没有腾出手来处理。”

既是如此,我也不急着找他,遂道:“我还想再走一走,你回去吧。”

他身子一矮,道:“姑娘,这…”

我重复道:“回去。”

他这才停下步子,但走了一会儿,我依然听到有脚步声遥遥跟着,心中很是无奈,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好由着他。

我漫无目的地信步踱着,边走边瞧着两侧的繁花争艳,万紫千红。微风拂面,鼻端弥漫着淡淡的栀子花香,一扫心中的积郁。我循着花香一路前去,宫墙一角长着一丛丛的栀子花,洁白矮小却花朵众多,就那么随意地绽放着。我心中犹豫一瞬,还是忍不住采下了一朵,插于鬓边,又轻轻吸进几口浅香,这才转身离去。

一个孤寂的背影在前方缓步走着,我随意瞟了眼,忽觉有些似曾相识。细细思索了一会儿,我一愣,他怎会在宫里?我转身向高无庸摆摆手,他一脸为难,见我脸色不悦,才转身离去。

“张毓之。”我疑惑地轻轻叫了声,心中还有一丝不确定,这个一身侍卫服饰的年轻人会是他吗?那人身形一顿,停下了脚步,静默了片刻,随即快速地转过身。

他眉宇之间的落寞消失,面色欢愉,眼睛瞪得老大,瞧着那模样,仿佛我是天外来客一般。我笑着道:“不认得老朋友了?”他的目光停在我的鬓边,眸中一黯,道:“原来是晓文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