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好像一点都不介意?陈伯看他脸色,老老实实回答:“还有夫人,那话实在是太难听,老奴活了大半辈子听着都有点臊得荒。”

刚说完头四个字,原本面露笑容的晏衡脸上已是乌云密布。等陈伯说完再抬头看时,一瞬间他以为站在自己跟前的,是炼狱里来的修罗。

晏衡和面的手一直未变,唇角歪向一边,周正的脸无端带出几丝邪气。

“骂人?我怎么从不见酒泉的守军骂人,果然是吃太饱了精力无处发.泄。陈伯,昨天收的安息茴香可已入库?”

怎么突然问这事?

陈伯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答道:“不仅安息茴香,昨天在互市上收的所有东西都盘点好了。也幸好晏百户他们来得晚,不然咱们人手本来就不够,宵禁前只怕是弄不完。”

晏衡敛着眼,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情绪。

“陈伯,有件事还得麻烦你。”

“大人尽管吩咐。”

“这院子也是伯安兄的家业,弄坏了是该赔偿。我昨晚想着,谁弄坏的谁负责,可有些人没那么容易听话。但总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们,所以活要干,但不是现在干。”

陈伯意会道:“大人是想让他们干些散碎的活,磨一磨性子,顺便耗一耗精力?”

虽然陈伯最后一句话声音极低,但晏衡还是听得真切,他就是这意思。

刚想点头,旁边传来慵懒的声音:“阿衡,你怎么起这么早。陈伯也起这么早,你们站在那说什么?”

陈伯看向晏衡,这些时日以来晏衡已经习惯了有事找卫嫤商量,于是就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卫嫤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身边热源没有了。睁开眼看晏衡不在,怕他一人躲外面钻牛角尖,才趿拉上鞋往外走。刚她其实不怎么清醒,但听完晏衡打算后,她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没想到他这么上道,非但没钻牛角尖,反而一大早起来在这憋坏水。

“这主意是挺好,不过用安息茴香太浪费。晏百户自视甚高,周氏养尊处优,肯定不会安心做磨孜然米分的活。”

晏衡也是这样想的,将阿嫤拉到厨房内避免她在外面吹风,他解释道:“我本来想着,他们要敢四处乱洒,就收起来煮成汤给他们喝。”

孜然汤…卫嫤承认孜然配任何肉都很好吃,但单纯地吃孜然米分,那滋味想想都醉了。

眨眨眼她笑道:“孜然米分中三大料,八角和桂皮算不得太贵,但安息茴香是西域独有,价格比黄金还要贵。阿衡就这样给他们喝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

好像还真是这样,晏衡看向卫嫤:“那阿嫤是怎么想的?”

“昨天去烤全羊的时候,我看一路上石头都风化了。被风都能吹散,想必也挺软。咱们住这宅子大归大,但摆设太单调了,磨几块石头摆桌子上,应景又好看,而且还不怕人砸。你看,运点石头来让他们磨磨性子怎么样。”

还能怎样,阿嫤说的话他反对过一次?

晏衡这次还真不是盲目听媳妇的话,要是其它理由他还过过脑子,这个理由他却非选不可。

“还是阿嫤善解人意,晏百户爱收集奇石。现在不用修门,不用磨孜然米分,而是做他最中意的事,他一定很开心。”

经过一晚上晏衡想得不能再明白,别人家的爹再怎么偏心也有个度。而他摊上的爹,从小就把他当仇家。对他仁慈,放虎归山后,他只会用辈分压自己,甚至还会打着他镇抚的旗号在外面胡作非为,然后在周氏挑唆下为周家谋利。

他就算对街上的乞丐心怀善念,也不会再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对晏百户,他只想报复。为自己,也为阿昀,把这些年被他虐待的那些一笔笔全讨回来。他没有那么宽大的心胸,他就是要折腾得晏百户潦倒落魄,这辈子再也爬不起来后,再将他踹到一边,眼不见为净。

而阿嫤的主意却让他豁然开朗,在晏百户最擅长的方面入手。看到儿子的一片孝心,想必他的表情会很精彩。

“陈伯,麻烦你带上巴图,骑着马去城外选几块石头过来。再弄几张砂纸,刻刀…”

卫嫤忙道:“刻刀太危险了。”

“恩,就只把石头和砂纸送进去。告诉他这是我做儿子的孝敬他的,有力气不如用在这地方,不然没饭吃没水喝。”

“好咧。”

陈伯应下,叫着同样刚起床有些发呆的巴图,连早饭都没吃就往城门外赶去。

而打个呵欠的卫嫤,这被晏衡半抱着送回到床上。

“你再睡个回笼觉,等会起来吃早点。”

卫嫤擦擦打呵欠出来的泪,咕哝道:“早点?我给忘了,这里不是京城,没那么多卖早点的,得喊立夏起来做早点。”

晏衡看着她那迷糊样,真是又爱又怜。给她盖上被子,再次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他柔声嘱咐道:

“阿嫤安心睡,我会喊他们起来。”

“阿衡不睡?”

“恩。”

“那我睡了。”

伴随着尾音,卫嫤很快又睡过去。

晏衡给她掖好被角,轻手轻脚地走出来,拉出盆子里和好的面,专心在案板上揉起来。定亲后他住在广源楼,跟陈伯安学过一点厨艺。小时候娘做饭他就在旁边打下手,十几年下来他很有厨艺基础,学起来也很顺手,阿嫤爱吃的一些东西他学了个差不多。

面团在他手上挤压翻滚,很快变得光滑白嫩。然后他掀开一旁盖着的盆子,里面是一坨肉馅。昨晚宰烤全羊时,他特意托屠户备下些搅馅,这会拿油盐酱醋现调一下就能用。尝尝馅味道差不多,他开始擀皮包小笼包。

天亮了大半,打着呵欠的立夏一进厨房,便被面前的景象惊到了。

案板旁男子的大手握着擀面杖,眼花缭乱地翻飞一通,一张厚薄均匀地圆皮成型。动作行云流水,比在牙行传授她烹饪技艺的妈妈强多了。

惊讶之下她揉揉眼,而后大跌眼镜。这,这不是大人么?

“大人?”

晏衡两下擀完最后一张皮,捏在手中开始开始包馅,顺带斜眼分给她一点注意力。

“哦,立夏来做饭?”

立夏点头,苦哈哈地看着他手中成型的小笼包。皮薄馅大,一圈褶子均匀,她本来想过去帮忙,但现在却有点胆怯。她包的包子也算不错,但跟大人比起来就不够看了。

“那边还有空着的板子,你忙活。对了,不用做我和阿嫤的份。”

立夏小心地挪过去,另一块板子就在晏衡不远处。立夏不用仔细看,余光也能瞧见大人翻飞的手指,还有很快一个个成型的小笼包。

安静的早晨,不大的厨房内只有两人。立夏放轻了动作,彼此呼吸可闻,她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快。

“立夏?”

“啊,大人?”

看到飞快跑到他跟前的立夏,晏衡一愣,而后勾起唇角:“小笼包是广源楼独家秘方,不经东家允许我不会教给旁人,你不用一直往这边看。”

说完他拍拍手,抖下面米分走到灶台前,从容地开始生火。对他有意思的女人并不少,周家几位姑娘是因为他的长相,还有从长辈们口中听说得他那身杀敌本事;当然也有少数人心思真诚些,比如豆腐西施,那姑娘是单纯地喜欢他。可她却不喜欢他背后扯后腿的家庭,也不想面对他一路走来的风险。

只有阿嫤,当所有人都说西北荒凉,所有人都因吴家而有意无意疏远甚至迫害他向吴家邀功时,只有她义无反顾地陪他来到这。甚至连昨晚,她都能放下世俗观念中的孝道,坚决地支持他。

他不是不分好歹的人,莫说他喜欢阿嫤,就算他跟晏百户娶娘那样全因家族压力,也不会辜负阿嫤。

或许无论怎么努力,他都给不了阿嫤镇北侯府那般的富贵尊荣。但他不会让她伤心,不会让她困囿在后宅一方天地,终其一生只知生儿子,生完儿子再为儿子与后院其它女人斗来斗去。

控制好火候,小笼包放上去,晏衡边洗手,边沉声吩咐立夏:

“以后只要我在家,每天这个时候都会用厨房。你们要做饭,晚半个时辰再来。对了,等会包子熟了,叫谷雨送去夫人房里。”

立夏咬唇,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声“是”。

望着晏衡离去的背影,她跺跺脚,又羞又恼。

那天遇到瓦剌人马贼,当马贼的刀落到她面前时,是大人一刀救下她。大人那一刻的英姿烙印在她心底,自那之后她连连梦到他。而今天早上,大人那么温柔地做早膳,那份专注更让她按捺不住内心情感。夫人运道好,同是丫鬟出身,她被大人明媒正娶。可哪个当官的家没那么几个小妾,以夫人身份想必也拦不住大人。

她还有机会。

想到这她心思一动,昨天下午来那两人,好像是大人爹娘。虽然看起来大人跟他们感情不太好,但生身父母血缘斩不断。夫人先前在侯府做丫鬟时,不就仗着老太君宠爱,连世子都护着他,世子夫人都无可奈何。如果她伺候好了晏家二老…

越想越激动,立夏做起早点来越发用心。她做得是面,稍微揉揉切好后放水里一煮就成,整个过程比蒸小笼包还要快。

做好后她先装两碗,趁着四下无人溜到后面。费了好一番功夫找到暗室,她将面递进去。

“老爷、夫人,吃点东西。”

晏百户与周氏被关了一晚上,虽然骂了一晚上,但这会他们气还没消。本来两人还有些害怕,晏衡昨晚恐怖的神情,可不像是在开玩笑。

但看到卡着时辰来送饭的丫鬟后,他们恐惧中仅存那一点侥幸被无限放大。晏衡还是那个晏衡,只要周家在酒泉郡立一日,他就不敢对他们怎么样。既然如此,他们也没必要示弱。

恶从胆边生,晏百户想都没想,端起面泼到立夏脸上。

周氏捂着依旧疼痛的膝盖咒骂道:“小兔崽子想道歉?晚了。告诉他,除非他跪在我跟前,戳烂自己膝盖和琵琶骨,再把那贱.人卖去做军.妓,不然休想我放过他。”

立夏捂着满是面的脸,有些不可置信,这俩人怎么这样?但听到周氏想这般对待夫人,她明知不对,但依旧无法遏制心下隐隐升腾的赞同感。于是她给自己找到了理由,面前两人是主子而她是丫鬟,主子生气了责罚丫鬟也是应该。

越想越觉得应该这样,她跪下来哀求道:“老爷夫人莫气,大人不过是受了夫人挑唆,一时糊涂。您二位若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尽管吩咐婢女就行。”

立夏这让常人惊讶的反应,对晏百户和周氏来说却是万分熟悉。昨天之前,他们在酒泉郡受的就是这等待遇。他们可以随便欺负人,那些人只能逆来顺受。

周氏挑眉:“吩咐你?你能做到什么?”

立夏忙自报家底:“这宅子里统共没几个下人,想做什么都很方便。”

没几个下人?周氏与晏百户对视一眼,皆能察觉到彼此喜悦。

“算你上道,只要你帮我办件事,事成后我送你一桩好姻缘。”

周氏只是随口一说,她知道对着年纪的姑娘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姻缘。

歪打正着下,立夏心情更加迫切:“您尽管吩咐。”

周氏脱下手指上戒指:“拿着这个,你去后面那条街的最大的宅子找我兄长,叫他带人来接我们出去。”

第50章 周家上门

卫嫤睡了个回笼觉起来时,外面天已经大亮了。西北的早晨有点冷,她睡觉又爱蹬被子,这会手脚有些发凉。

刚准备窝进去暖暖,窗户外面晏衡跑进来,他只着一层薄薄的练功服。胸前开口露出的肌肤上覆满一层薄汗,晨光一照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卫嫤一阵口干舌燥,舔舔舌头,见他进来她下意识地伸出双手。

晏衡顺势接过去,用他温热的大手捂住她小手,瞥一眼旁边问道:“又蹬被子了?”

“没。”

在他一脸不信的目光下,她低头不好意思道:“我把被子蜷在怀里,抱着睡的。”

阿嫤可没有抱被子的习惯,她从来都是抱他。

抱他,难道说没有他阿嫤不习惯?

想到有这种可能,晏衡低头掩住上扬的唇角,然后极为“自然”地把手伸到床尾,握着她有些冰凉的小脚,心思不由飘到远处。

这个冬天注定要在凉州过了,这里冬天甚至比京城还要冷。只是凉州本地的炭灰太大,烧土炕屋里又不干净。阿嫤爱干净又怕冷,也许他该早点给伯安兄去信,托他买银丝炭时帮他也买一点。还有娘和阿昀那,也不能少了。

“大人、夫人,早膳好了。”

谷雨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摆着三四层的蒸笼。掀开蒸笼,热气过后露出精致的小笼包。单闻香味,就让她垂涎不已。

“立夏还会做小笼包?”

卫嫤心中对立夏的不满消去不少。世子送来的四个丫鬟,大面上看起来都是极好的,时日一长就看出其中差别。会功夫的立冬心思最简单,会按摩的立春最为吃苦耐劳,这两个得力人手被她留在京城照顾卫妈妈。

而剩余的立夏和立秋中,立秋中规中矩,只有立夏,人懒不说还心思奸滑。每次下人们吃饭有肉,她总仗着自己在灶上先把最好的挑出来。本来洗完后该再冲一遍的盘子,她看大面上干净了都直接偷懒不冲。

这些细节足够看出她秉性,人是世子送的,在京城卫妈妈要处置难免碍于面子,所以她便做主将她带了过来。一路上辛苦些,顺道也打磨下她性子。

“立夏哪会做这个。”谷雨皱眉:“明明一大早叫她起来做饭,等我忙完去厨房,都没看到她人影,锅里只有一堆快煮烂了的面条。还好立秋说大人做了小笼包,我切点咸菜煮点粥勉强能应付。不然夫人醒过来,怕是连热乎东西都没得吃。”

“这样?”

谷雨跟立夏立秋朝夕相处,她是真的讨厌立夏。她在夫人跟前有脸面,立夏不敢欺负她,但她却欺负立秋。

“夫人,一大早真不是我要扫兴。立夏也太懒了点,她跟立秋睡一间,早上起来吆喝着自己要做饭,把乱成一团的床扔那,让立秋一个人收拾。他俩虽然睡一张炕,但铺盖却是分开的。”

卫嫤知道,以前她跟卫妈妈睡的炕也这样。炕上顶多铺一层布,然后每个人有单人床那么宽的褥子。睡觉的时候铺上去,睡醒了卷起来归置在炕头。立夏这样,已经不是懒,她是在欺负老实的立秋。

“咱们这宅子也大,那么多房间空着也是空着,让立秋自己睡一间。对了,立夏煮的面烂了,你们早上吃什么?”

谷雨无奈道:“烂了也不是不能吃,总不能浪费东西。”

一直听着的晏衡突然开口:“我看立夏做得好像不多?”

卫嫤疑惑,他怎么知道立夏做了多少。余光扫到桌上那笼包子,单看卖相丝毫不比广源楼的差。刚谷雨说这是晏衡做的,那他可能在厨房遇上了立夏。

谷雨答道:“是不多,这会她不见人影。少一个人吃,连带锅里剩下那点粥,差不多也够吃。”

晏衡满脸不赞同:“你们是跟阿嫤从京城过来的,还有乌兰妈妈和巴图也在,吃的怎么都得弄好点。刚我剩些包子馅,你们可以省点事烙肉饼吃。至于立夏做那面,扔掉浪费,端去给后面关那俩人吃吧。”

顿了顿,等谷雨反应过来“后面关那俩人”是谁后,他特意嘱咐道:“不用给太多,厨房里破了边的粗瓷碗,连汤带面舀个八分,一天两顿送过去。今天吃不完,明天继续吃。等这锅面吃完了,你们每顿吃剩下什么,凑个差不多给送过去就是。”

谷雨一条条记下,在脑中捋一遍思路确认无误后应下。

走进厨房看到那锅糊掉的面,想到昨晚周氏怎么骂她家夫人,还有晏百户试图伤了她家夫人,她拿起舀子狠命往里面添水。一直添到锅里稀得几乎看不到面,她才扔下舀子。

她谷雨也是会看碟下菜的主,宅子里做主的大人和夫人都讨厌那两个人,那她端去的东西即稀一点,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而正房内,卫嫤就着晏衡夹过来的筷子咬一口小笼包。包子入口满口香,味道跟广源楼特制的几乎没有差别。

“好吃。”

晏衡忙里偷闲给自己夹一个,入口味道果然不错。说来也怪,在广源楼试过那么多次,不论再努力他都做不好。然而今早想着这是做给阿嫤的,陈伯安嘱咐的那些细节一点不差的烙印在他脑海中。顺着轻轻松松做出来,滋味一点也不差。

“阿嫤这几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今早多吃点。”

卫嫤咽下去,扇扇被烫的舌头。

“我饭量本来就不大,阿衡趁热赶紧多吃点。对了,刚你那么吩咐谷雨,在晏家时他们也是那么对你的么?”

竟然被她猜到了,晏衡摇头:“没。”

待阿嫤咽下那口包子,他才为她解疑:“伯安兄从来不买差东西,这里找不出晏家用的碗和面。”

他的意思是,在晏家吃得是剩饭,但做饭用的粮食比不上这边精致,甚至连给他们盛饭用的碗也比这里要破烂?

以卫嫤一直以来所处的环境,她简直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日子。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日子比坠入地狱强不到哪去。

拿起筷子,她夹一只小笼包递到晏衡嘴边。

“那你更该多吃点,过去你没吃过多少香喷喷热乎乎的早饭。就从这顿开始,每顿你都要多补一点。然后我们一起,一天天一年年把那些少吃的东西全部吃回来。”

跟阿嫤一起,把那些晦暗的岁月一点点转化为温情的时光?单是想想,晏衡就觉得会很美好。张大嘴,他一口吞掉她夹的小笼包。然后两人你给我夹一只,我给你夹一只,一点点把小笼包全部吃光。

被乌兰妈妈接替烙饼活计的谷雨,满含期待地来收拾桌子,无比失望地看到空空如也的蒸笼。她本想着大人蒸那么多,他跟夫人吃不完,留那么一两只他们这些下人也能尝尝味。可好东西终归是好东西,味道好了连带人胃口也好。

收拾干净后,她迟疑地站在那。

见此卫嫤问道:“有什么事?”

“夫人,刚乌兰妈妈说,她早晨起来看到立夏端着两碗面去了后面。”

“后面?”

“恩,就是关那两个人的库房。刚陈伯和巴图从城外办事回来,说路过咱们后面那条街时,好像看到过一个长得很像立夏的姑娘。一大早都没见着立夏影子,她应该是出门了。”

立夏见了晏百户与周氏后出门,她去另一条街上干嘛?

卫嫤百思不得其解,余光扫向晏衡,恰好看到他阴沉的脸。刚才用早膳时气氛很好,如今他却变了脸,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她朝谷雨点点头:“恩,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忙。”

待谷雨退下后,她看向晏衡:“阿衡知道立夏去了哪?”

晏衡拧眉:“后面那条街上最大的宅子,是周千户家。我不确定立夏是不是去那,阿嫤,其实刚吃饭时我就想跟你说一说她。”

“立夏又怎么了?”

“早晨起来我在厨房做饭,做到一半立夏进来。她在做面,但眼睛总往这边瞅。我想着小笼包是伯安兄独门秘方,总不能叫别人学了去,就说乐她两句。也许是我说她两句,她面皮薄面子上过不去,就找个地方藏起来了。阿嫤,乌兰妈妈饭做得也不错,来酒泉的路上她找过我,说他们母子不想白吃白住,想留下来干点活。刚我就想跟你商量下,暂时让乌兰妈妈管着厨房,调立夏去做点别的事。”

他说得隐晦,但卫嫤哪能不明白。阿衡从不是刻薄的人,他都想调开立夏了,那事情肯定没他说得那么简单。

“立夏是不是看上你了。”

晏衡脸一下子红了:“阿嫤你听我说,我跟她可没什么,我对她没一点意思。我都跟他说了,以后我那个时辰用厨房,她晚点再过来做早膳。”

看他紧张地维护自己贞.操,本来紧张的卫嫤笑出声。

“阿衡别担心,立夏不过是个丫鬟,我怎么可能因为她怀疑你。不过依我看,立夏是真留不得了。”

这也是晏衡本意,不过他仍有担忧:“但我记得,她跟立秋是世子送来的人?”

卫嫤面色晦暗:“世子送他们来是一片好意,可不是为了给咱们添堵。反正卖身契在我手上,现在自然是由我处置。不过依我对立夏了解,她应该不是因为害羞躲起来了。”

晏衡叹息:“她去了周家?”

“让人去后院看看,要她真见了那两个人,那应该就是去了周家。我了解立夏,她脑子里缺根弦,性子有点不识好歹。你对她越不好,她越是敬着你怕着你。晏百户和周氏名义上是你爹娘,身份够强势,性子又有些霸道,正好戳中立夏死穴。”

说完卫嫤也感叹,她真不想轻易否定一个人。本来立夏这样,她想着让她掌管活杂的厨房,天天忙着出不了什么大岔子。但没想到都这样了,她还是能找到机会。

晏衡则消化着阿嫤那番话,晏百户和周氏性子何止是有些霸道,他们霸道起来可以不讲道理到让人怀疑这是不是人。如果立夏真是那性子,那绝对有可能被周氏压住,进而支使她去周家拉人。

没等他想清楚,陈伯的到来彻底熄灭他最后一丝侥幸。送石头和砂纸过去的陈伯说,暗室里面条余温还没散去,周氏更是信誓旦旦,说不出今天周家就会来人。

“阿衡别急,千万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