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罗是个品性很好的小姑娘。

钱夫人敛眸,儿子满月宴当晚她就跟钱同知分居。自打十年前被灌毒.药差点死,钱同知还要她理解钱老夫人苦衷后,她就知道这个男人靠不住。此后她刻意收拢势力,钱家银子全是她赚得,也是她在一手打理,有银子好办事,没用多大力气后宅就全换成了她的人。不仅如此,连钱同知的小厮长随,也对她比较信服。

分居第二日钱老夫人想反击,她叫来的那几个护院却临阵倒戈,跟她院中的人帮忙一起砌墙。仅用了一天工夫,第三进和前两进之间已经砌好了一道墙。关好门钱府一分为二,唯一的钥匙握在她手里。

钱老夫人气得直跳脚,第三日钱同知亲自出马。站在门外面,一声声说着多年夫妻情谊。她叫人直接把门窗关好弹琴奏乐,又命心腹丫鬟轮番站在门边。钱同知说一会,丫鬟敲一下门。在门外滔滔不绝的钱同知以为是她在听,干脆把茶壶提到门前,一边喝一边说。换了好几壶茶,她叫丫鬟站成一排,齐声说道“听到了”。

一排带着戏谑的清脆声音,成功把钱同知气个仰倒。在那之后她清净了一日,直到觐见前夜,她才出现在门口。在钱同知期待的眼神中,她告诉他,自己愿意张罗本次觐见的车马吃食,但他必须得在人前配合。

一路上她把吃食卡得死死的,钱老夫人几次作夭,她法子很简单:不给饭吃!

钱老夫人倒是想找别人哭诉自己受虐待,但她早就豁出去了。临行前她就告诉钱老夫人,这次带她去,只为向幽州黄庙证实她有没有亲自去给哥儿求药。如果路上有任何差池,她就把钱家丑事一股脑说出去。

钱同知醉心官场。钱老夫人也聪明,知道如果出事,钱同知最终一定会舍弃她。一路上风平浪静,只是两人向阿罗发起了攻势。

面对钱同知的怀柔,钱老夫人的故作慈祥,阿罗丝毫不为所动。

想到这钱夫人一阵舒心,阿罗虽然面上大喇喇的,但芯子里却像她,遇到大是大非从不糊涂。钱家母子从一开始就错了,如果一路上他们拿出属于祖母与爹的真情关怀,阿罗绝对会心软。这孩子心地很柔软,谁是真情谁是假意她看得很清楚,真正关心她的人,她硬不下心肠看着他们伤心。

从回忆中醒来,听晏夫人夸奖阿罗,钱夫人与有荣焉:“阿罗日后能有晏夫人一半好,我也就放心了。”

阿罗看着卫嫤那张芙蓉面,不好意思道:“娘,晏夫人那么漂亮,我哪比得上她。”

竟然被人夸了,卫嫤高兴道:“阿罗可别这么想,我看你就很漂亮。钱夫人,阿罗性子很好,这次觐见指不定有什么大造化。”

说完她朝阿罗露出笃定的笑容,略带歉意地点头,进了帷帐关上门。

大造化?

望着卫嫤进了帷帐,琢磨着这三个字,阿罗云里雾里,钱夫人则是心下触动。晏夫人是从京城来的,而且她在镇北侯府当过丫鬟。镇北侯府楚家她知道,以前在西北说一不二。现在的吴家号称西北无冕之王,但比起当日的楚家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晏夫人从那出来,有些事看得肯定比他们明白。

她费尽心思跟钱同知母子纠缠,就是为了此次觐见,能让阿罗见见世面。因为她怀孕前后折腾,阿罗已经失去了珍贵的两年。无论如何,她都得在别处补回来。

多方打听晏夫人消息,又斟酌了好几日,到现在钱夫人终于有了决定。

现在看来她处处占上风,可她从没小看钱同知。不管他多糊涂,头顶上官职始终是他最大的优势。最简单的一种方法,他公用私权从西北军中点兵,强行闯进第三进,抢走她那些铺子的地契,她绝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必须找个强有力的靠山,在楚夫人与晏夫人间斟酌许久,如今她决定倒向晏夫人。

“娘想好了?”

钱夫人扭头,见女儿定定地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中满是期盼。

她最后问道:“阿罗希望娘选哪一家?”

“以娘的本事,选哪一家他们都会欣然接受。我知道这些年楚夫人一直在拉拢娘,但是如果让我选,我会选晏夫人。”

钱夫人满是兴趣:“哦?阿罗倒是说说你自己的想法。”

“因为她看着舒服。”

钱夫人无奈,这也算理由?晏夫人那张脸的确长得好,任谁看着都忍不住心生好感,尤其是男人。正因如此,通判夫人才如此厌恶她。

“我不是那个意思,娘,是我的感觉。虽然晏夫人有时候咄咄逼人,但那是别人先挑衅她。但我觉得她本性很善良,弟弟的事她明明可以置之不理,但最后她还是帮了我们一把。”

顿了顿,阿罗从荷包里掏出一枚护身符,正是卫嫤送的那枚护国寺得道高僧开光过的。

“娘,弟弟抓周宴那天晏夫人对我说过: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即便菩萨想保佑,也没有地方能显灵。你看这枚护身符,菩萨真的在保佑弟弟,也许晏夫人就是她派来的。我们该相信晏夫人。”

钱夫人沉思片刻,欣慰地看着女儿。阿罗真的长大了,出落的比她预料中还要好。方才晏夫人说得对,阿罗最可贵的正是她的性子。

“那就听你的。”

阿罗笑眼弯弯,唇角微微咧开,露出里面闪亮的两颗小虎牙。

太好了,娘选了晏夫人,日后她就能跟阿彤一起玩了!

“小贱蹄子,呸。”

母女俩低声说着,帷帐猝不及防打开,黑瘦的通判夫人从里面走出来,对着恭桶狠狠啐一口痰。

弯着手中荆条,瞄准角度阿罗扔出去,好巧不巧打在通判夫人露出的脖子上。

面对瞪过来的通判夫人,她毫不恐惧地回瞪回去:“自作自受。”

通判夫人冲过来:“我骂你了,自己非要对号入座?”

阿罗嫌恶地在鼻子上扇扇:“我仍你了?自己非得把脖子伸过来。臭死了,便秘完了也不知道晾一会,非得跑到人前熏人。”

“阿罗!”

钱夫人呵住阿罗,眼中却没有一丝一毫愠怒:“通判夫人,真是不好意思。我家阿罗打小就对气味比较敏感,最是闻不得臭味。”

说完不等通判夫人反应,母女俩朝着臭味来源走去,笑盈盈地看向出来的卫嫤。

第82章 合作意向

考虑到觐见官员家属颇多,帷帐只有两处,卫嫤快速解决问题走出帷帐。

但现在快步朝她走来的三个人是什么意思?通判夫人不是刚进去过,她怎么也来了。不仅来了,她手里还握着根荆条棍。

“这是怎么了?”

万般不解,卫嫤朝阿罗问道。

“方才出来前我娘沏了壶茶,是商队从南方运来的碧螺春,味道很好,想请晏夫人过去尝尝。”

钱夫人笑道:“我那边厨娘也准备了些吃食。”

吃食…

卫嫤眼睛一下子亮起来,钱府哥儿抓周宴,她最满意的就是府中吃食。一道道菜乍看上去很普通,但吃起来滋味却极好。

不仅滋味好,钱家丫鬟也极为周到。吃一会嘴里太咸,不等你说话,丫鬟自会把清水端上来,捧着痰盂等你漱口;吃海鲜时手脏了,丫鬟也会及时捧上布巾。布巾都是用热水泡过,温度湿度刚刚好,擦起手来很舒坦。

“咱们离下一处驿站还远,今日要赶的路长一些,怕是天黑之前赶不过去。不如晏夫人去我那多吃点。”

“这怎么好意思麻烦钱夫人。”

卫嫤有些意动,但还是矜持地说道。

“不过是一顿饭,有什么好麻烦的。”

钱夫人坦然道,看看女儿荷包,她话语中越发热络:“护身符的事我一直想感谢晏夫人。”

她这是想说钱家的事?

卫嫤沉吟,按她性格不太想搅别人家混水。之所以帮忙检测药方,是不想看一个可怜的孩子,成为后宅婆媳斗法的牺牲品。

如今她该做的已经做了,再搅和进去未免有些太过。

“夫人,前面灶台已经起好了,大人要做午膳,问夫人想吃什么。”

谷雨走过来,朝三人福身后,小声地问道卫嫤。

她声音虽然很轻,但旁边的人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通判夫人嗤笑:“晏镇抚可真是贤良淑德。”

钱夫人感慨道:“这次去凉州觐见,各家带来的下人都有数,带上厨娘难免照顾不了其它。为了晏夫人能多带个得利人手,晏大人竟然亲自做膳食。镇抚大人真是待夫人如珠似宝。”

被钱夫人夸着,卫嫤有些羞涩。其实以晏衡官职完全可以带足人手,但她不喜欢人多,觐见这么大的事,人多嘴杂,时时处处都得小心。晏衡明白她的顾虑,主动承包了灶上的事。

刚想谦虚地说什么,看到一旁通判夫人握着荆条棍面露鄙视,她到嘴边的话咽下去,额头一低脸上含羞带怯。

“钱夫人可别这么说,有人会嫉妒。对了,夫人家厨娘厨艺极好,抓周宴我有幸用过一次,吃完后回味无穷。”

钱夫人笑道:“我痴长晏夫人几岁,便舔着脸叫你一声妹妹。我与妹妹一见如故,既然你喜欢,不如今上午叫她去你们那边帮厨,多做几道菜咱们一块用,顺便再说说话。”

卫嫤从善如流地应下:“那就麻烦钱姐姐。”

说罢她左手挽着钱夫人,右手拉着阿罗,又朝谷雨打个眼色,一行人将通判夫人看做空气,头也不回地休息之处走去。

“你们…打了人也想跑?”

通判夫人跑过来,拦在众人跟前。见此钱夫人皱眉,对阿罗使个安慰的眼色,她凌厉道:“通判夫人,一直咬人的是狗。”

卫嫤叹息:“说这些她也不明白,钱姐姐又是何必。咱们本次是去幽州见驾,这么大的事,若有人天天上蹿下跳吵吵嚷嚷,到时皇上会怎么看咱们凉州。不用你管,用不了多久,这种人就会有人收拾。”

“还是晏妹妹想得对,好鞋不踩臭狗屎。”

嫌恶地丢下这句话,钱夫人拉起卫嫤,神色平静地朝前继续走。卫嫤余光一扫,看到旁边负责帷帐的丫鬟。方才楚夫人熟稔地命她取熏香点上,这丫鬟应该是刺史府带来的。

不知她这番话,能不能传到楚夫人耳中。旅途寂寞,来点这样的杂事好像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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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队做饭的地方在上风口,卫嫤到时,这里已经挖好了一个个坑,坑上吊着铁锅,下人们用补给队伍送来的食物和水忙活着,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走到边上卫嫤就与钱夫人和阿罗分开了,把玩着腰间玉环,她慢悠悠绕到晏衡身后。他正弯腰切着肉,笃笃笃笃笃,锋利的菜刀下一片片纤薄的肉切出来,很有大长今的即视感。

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她伸开双手。

还没等绕到脸边上,专心切菜的男人似乎背后长眼般,菜刀一撩,扭头躲过她胳膊,黢黑的眼定定地看着她。

“阿嫤怎么过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后面?”

两人同时问出来,晏衡顿了顿:“阿嫤走路,比别人要轻。”

卫嫤看看旁边走来走去的人,一大片营地,这么多只脚,他还一直有切菜之事做干扰,都能听出她的脚步声。

这得多妖孽,多不科学的耳朵。

跺跺脚,她睁大眼睛问道:“你真能听出来?”

“恩,”晏衡也跺下脚:“阿嫤听听,同样是跺脚,我是脚后跟往下。脚后跟力气大,声音比前面落地的时候要沉重。而你走路姿势跟别人不一样,你是前面先着地,这样走路步子很轻盈,但声音也是前轻后重。”

福尔摩斯·晏…

卫嫤走两步试试,果然她习惯性地按照礼仪训练,前脚先微微着地。即便有意改变,但她总不会把注意力一直放在走路上。不知不觉,她就会变成习惯的样子。

这他都能注意到…卫嫤也是佩服得不行。

“对了,方才遇到钱夫人,她提议这顿中午饭咱们一块用。等会钱家厨娘过来,帮着乌兰妈妈做午膳。这边人多嘴杂,阿衡洗洗手,先别做了。”

“别做?”

卫嫤顿了顿:“阿衡做得饭这么好吃,我可不想让别人闻到香味。”

晏衡唇角泛起笑意,而后笃定道:“阿嫤是不是听别人说了什么闲话?”

卫嫤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而后她肩膀耷拉下来,神情也有些失落:“是啊,有些人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我不想跟他们争辩,但也不想他们继续那样说。”

晏衡拿起菜刀环在胸前,脸上是开朗的笑容。

“我手艺好、阿嫤喜欢吃,有这两点就足够了。至于别人,他们敢说,就要对说出来的话负责。”

说完他唰唰唰挽了个刀花,环顾四周眼中寒芒闪过。

卫嫤却丝毫没受寒芒影响,她被晏衡的话说服了。他们过他们的日子,阿衡亲自下厨又没有妨碍别人生活,她为何要为无关之人退让。

“那我也来,谷雨,把大人送我那把七寸刀拿过来。”

七寸刀是晏衡送的嫁妆里的,镶满宝石华丽无比。据说这是从瓦剌一位贵族那搜刮而来,是瓦剌宴会上割烤肉专用的。卫嫤清点嫁妆时,看一眼就喜欢上了,特意拿出来放在手边上。这次幽州觐见,听说有蒙古人传统的篝火晚会项目,她便放在行李中带了过来。

在匕首拿来之前,她倒背着手跟在晏衡边上,他走一步她便跟一步。学着他走路的姿势,踩着他影子当个小尾巴。

“阿嫤这是干嘛。”晏衡无奈地笑道。

“我在学阿衡走路,我觉得你走路特别有气势,还有刚才拿菜刀挽刀花的动作我也要学,等到了幽州安顿下来,对练的时候你教我吧。”

看着她隔壁左右摇摆,脚掂在地上学着他走路,晏衡难得起了逗弄之心。

“不行。”他摇摇头。

卫嫤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拒绝:“不行?我没听错吧。”

强行摆出严肃的模样,晏衡点头:“你没听错。”

见她小嘴撅起来,晏衡终于忍不住破功,脸上满是戏谑:“阿嫤想学,当然不能那么迟才教。正好今日赶路的时间长,在马车中无聊可以学。挽个刀花而已,阿嫤那么聪明,一下午足够学会了。”

卫嫤跺脚:“拍马屁也没用,我要一下午学不会,到幽州之前你就打地铺。”

好狠!

晏衡打个哆嗦,小媳妇般做低伏小:“媳妇饶命。”

“刚说镇抚大人待夫人如珠似宝,就让我瞧见这样。”

钱夫人带着厨娘走来,厨娘挽着一整个篮子,正是今日快马送来的补给。

“钱姐姐就知道笑话我。”

卫嫤剜了晏衡一眼,杏眼做出这般娇媚的动作,更让晏衡心里发苦。睡地铺什么的,他绝对不要。不顾晏衡反应,她羞怯地朝钱夫人说道。

“方才阿罗还跟我老大不乐意,说咱们姐妹相称呼,她岂不是要小你和阿彤一辈。对了,此次阿彤怎么没来?”

“舅舅偶感风寒,需要在家将养几日。阿衡做主让他先养病,等病好差不多,再快马加鞭赶过来。他们的东西我们顺便也带着上路,等来了一切都是现成的。”

卫嫤尽量柔和地解释道,韦家全家对觐见的态度很微妙。有怨恨、有期待,但最多的则是恐惧。大抵这种经历过破家之灾,一夕间从人上人沦落为落水狗的人家,对待皇权时都免不了恐惧吧。

说完她低头,看向正在研究灶台的阿罗:“至于辈分,钱姐姐如此年轻,跟阿罗站在一起,看起来就像姐妹,倒不用顾忌这么多。”

钱夫人喜上眉梢:“妹妹这张嘴,怪不得镇抚大人把你捧在手心里。”

“哎呀,姐姐过奖了。对了,咱们中午吃什么?”

卫嫤赶紧转移话题,心下对钱夫人有些佩服。婆婆给独子拿来的药方有问题,丈夫又是个孝子,这会她心里肯定不好受。看到她和晏衡这么秀恩爱,她竟能绷住脸色。

不知不觉间,她心中已经对钱夫人起了敬意。

卫嫤心绪变化的同时,钱夫人正笑着问阿罗:“这下你总放心了,我与晏夫人是姐妹,你与阿彤也是姐妹。阿罗午膳想吃什么?”

想明白后卫嫤也看向阿罗。

阿罗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土:“娘,镇抚大人家灶台很特别。他在火坑四周挖出四条胳膊那么粗的口,正好可以通风。挖出来的土放在边上,想控制火候,只需要用脚推推把口子挡死就行了。这东西有点像厨房中的风箱,厨娘你说是不是?”

钱家厨娘笑着点头,阿罗赞叹地盯着那个炉子:“今天中午送来的肉多,这边用水也不方便,要不咱们烤肉吧。”

露天烧烤,这主意好啊!

“有油,有孜然,有肉也有菜,烤肉正好方便,现在就缺平底锅了。”

卫嫤期待地看向晏衡,每当她却什么时,阿衡总能如哆啦a梦那般给她掏出来。

揉揉额头晏衡想了想:“太大的平底锅没有,不过有个早餐煎饼子的锅,咱们人这么多,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阿罗点头:“就四个人,再小的锅也够用。”

“四个?”

卫嫤惊讶地问道,钱同知和钱老夫人都在觐见之列,难道他们不过来吃?

钱夫人命丫鬟去取竹签,面对卫嫤疑惑,她脸上笑容丝毫未变:“恩,就咱们四个。同知大人和老夫人,不跟我们一块用膳。”

说完她已经拿起菜刀:“烤肉这种东西,自己动手才有意思。我跟镇抚大人切,妹妹与阿罗串下,其它人负责烤。还有厨娘,你去车上,把我备下的毯子拿过来。”

丫鬟拿来竹签,四人很快忙活起来。卫嫤以前吃过很多美食,但她日常都懒得做,唯一喜欢做的就是串。因为这个简单,而且做出来很好吃。作为撸串的行家,她对串串很有心得,串起来又快又均匀。

“晏夫人好厉害。”

同样行家里手的阿罗起了好胜心:“咱们比赛谁串的快。”

比就比,谁怕谁,捏着竹签卫嫤心思转动:“比是可以,不过不能为快就糊弄事。最后数的时候,要检查,一根不合格扣五根。”

阿罗面露惊讶:“晏夫人,你怎么跟我娘一样。”

“什么一样?”

“平日下人们干完活,我娘还会派人检查一遍。要是有不妥之处,会加倍处罚。当然如果做得好,会有额外奖励。祖母说这太严苛,但我觉得赏罚分明很好。勤奋踏实和聪明有才一样,都应该被奖赏。”

是该被奖赏,卫嫤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钱夫人。

谷雨快言快语,在旁边跟乌兰妈妈冲洗着蔬菜和刀具,听阿罗说完,她面露惊讶。

“夫人,我们也是这样。”

洗菜摊旁边就是案板,切肉的钱夫人听到这话问道:“什么一样?”

案板另一侧,卫嫤笑着解释道:“钱姐姐知道我出身商户人家,我们家做生意也是这样。专门挑能工巧匠,额外多发点工钱,用来监督其他人做完的活,我把这个叫质检。没想到钱姐姐掌管中馈也是如此,我们俩还真是有缘。”

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个好机会,钱夫人停下刀:“能工巧匠?我也是这样,妹妹来凉州时日尚短,大概不知道,我平日也做点小生意。城中挂钱记牌子的商家就是我的铺子,等回来后妹妹来,我送你几样好东西。”

卫嫤穿串的手也停住,她从钱夫人口中听出了一股刻意。她本以为钱夫人是要倾诉家事,可方才提起钱同知,她也是随口带过。脑中灵光一闪,莫非钱夫人这般热情,是看中了她商户出身身份?

钱夫人方才说什么来着,钱同知不跟他们一块用膳。钱同知跟钱夫人吵架正常,但连疼了十几年的阿罗都不理会,那钱府的矛盾肯定不是一般大。钱同知为官多年,钱夫人娘家是本分的庄稼人。晏衡娘亲韦氏的情况历历在目,这事吵起来,钱夫人肯定落下风。

她需要找一个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