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错万错都是妾的错,妾罪该万死。”

“死”字出口,楚夫人闭上眼,决绝地往脖子上划去。金光一闪,鲜血喷涌而出。

“皇上,臣妇…愿…以死…谢…罪。”

“夫人!”

楚刺史扑过去抱住楚夫人,悲切的呼喊声如失去幼崽的草原孤狼。

他手忙脚乱地摁住钱夫人脖子,一声又一声的呼喊。躺在他怀中,钱夫人勉强撑开眼。

“大哥儿、三姐儿…”

第126章 罪魁祸首

同样用簪子扎过人,但扎别人跟看别人扎完全不一样。

眼睁睁看着楚夫人自戕,曾用簪子击杀过幽州草原上马贼首领的卫嫤完全惊呆了。生存是人的本能,到底是怎样的压力,才让她选择死亡。

离得楚夫人很近,卫嫤能听到她最后说出来的几个字。大哥儿和三姐儿,好像是楚夫人嫡出的一子一女。在凉州时耳闻刺史府长子本性愚钝,空有一身蛮力;刺史府嫡女她曾在寿宴时见过一面,虽不知其秉性,但容貌结合了爹娘的缺点。人总是看脸的生物,即便不带任何偏见,卫嫤也觉得刺史府排行第二的庶女,那位据说是楚刺史入京述职时上峰所赠妾室的女儿,看起来更有嫡女风度。

除去庶女外,那位妾室还生下了二位庶子。虽然她未见过,不过以生母和亲姐的容貌,两位庶子怎么都是中上之姿。即便很不幸长得像又黑又壮的楚刺史,这也不是什么缺点,毕竟哪个家长不喜欢肖似自身的孩子。

这么一想卫嫤似乎明白了,如果是为了一双儿女,那楚夫人绝对可以鼓起勇气。

可怜天下父母心。

但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她心下难免悲凉。

挑起嫡庶之争的是男人,再不济也是妾室,跟正妻没有丝毫关系。然而最终到承受结果时,男人享尽齐人之福后还是被巴结笼络的那个;妾室一心为求富贵,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即便被正妻压下去,也不过是人生回到原点;然而正妻却不一样,官家所聘正妻一般出身高贵,出嫁时带着丰厚嫁妆,他们一旦失败地位不保不说,甚至连嫁妆都有可能便宜了渣男贱女。

这整个过程中,受害的从来只会是女人。

咸鱼翻身者如钱夫人,在爆发之前默默忍耐了十年,把整个青春都搭进去。孤注一掷者如现在的楚夫人,最珍贵的性命都搭上了。

为什么?又凭什么!

“阿嫤别怕。”

两人并排跪在地上,晏衡宽袖下掩盖的手抓住她的手,极为小声地安抚着他。

卫嫤扭头时,见他正看向楚夫人方向,方才阴沉的脸上这会全是不解。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扭过头,目光中的安慰之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张开嘴,他慢慢摆口型:“别害怕。”

他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

一瞬间卫嫤读懂了他重复这三个字的意思,不仅是要她别被楚夫人的自戕吓着,他更是在说自己不会像楚刺史那样。

心情稍微轻松了些,唇角往上扯扯,却依旧扯不出笑容,最后她干脆朝他点点头。

刚点完头,强烈到再迟钝的人也无法忽视的目光扫向她。朝目光处扭头,与楚刺史四目相对,卫嫤被他吓得打个哆嗦。那是怎样一个人,他似乎刚从尸山火海的修罗炼狱爬出来,而在他的眼中,她似乎成了当初那个推她下炼狱的人。

活了这么多年,卫嫤第一次真正体验到,什么叫周身冒着黑气。

“楚刺史,”情不自禁地喊出来,心下一惊,她忙收起惊恐聂如的语气,用尽最大定力稳住心神,劝慰道:“节哀顺变。”

“节哀?”

放下楚夫人,浑身是血的楚刺史朝这边走来。护在庆隆帝身边的御林军伸出长-矛阻拦,而他却浑然未决,一往无前的气势吓得御林军往后退缩,放他畅通无阻地走到卫嫤跟前。

“卫氏,你几次三番嘲讽夫人身材臃肿,在男人跟前卖弄自己相貌。可你知不知道,她年轻的时候比你还漂亮。”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卫氏”是她,卫嫤马上又被楚刺史说糊涂了。她什么时候嘲笑过楚夫人胖?以前她当过胖子,知道胖子如何痛苦,人不犯她,她又怎么会说这么失礼的话?

绞尽脑汁地想着,卫嫤终于想起来了。好像是几次她与阿彤开玩笑,吓唬她吃那么多会变胖,可这句话不是很正常么?而且她也曾在心里吐槽过凉州官家夫人的不知节制,看到寿宴上好吃的便胡吃海喝吃得盘光碗净。可苍天为证,她真的只是想想而已,一个字都没多说。

纠结于这一点,后面的话她根本就没听清。尽管觉得楚刺史有些无理取闹,但死者为大。

卫嫤低头,愧疚道:“无意中冒犯了楚夫人,的确是我不是。”

顺着她低头动作,楚刺史食指顶到她额头上:“夫人不擅长做生意,这么多年来一直想找个帮手。她刚选中的人手,便被你花言巧语笼络过去。”

好讨厌被人用手指指着,卫嫤强忍着,听他说这话又有些云里雾里。

脑子发浑,她听他继续说下去。

“若是有钱同知夫人相助,夫人定会及时挽救陪嫁铺子生意。这样一来,她也不会因亏空太多铤而走险。”

说这句话的时候,楚刺史手在她眉心一戳一戳的。他常年骑马射箭,手劲不是一般大,愤怒之下更是不管不顾,没几下戳得卫嫤眼冒金星。一抽一抽的痛楚传来,卫嫤脑子转得更慢,直到楚刺史说到最后一句,将她与这次盗窃联系起来。她原本僵在那的身子如解开穴道般,蹭一下往后退,逃离他攻击范围。

逃出来后卫嫤才发现,根本不是她本能反应,而是晏衡强行把她拉了回去。

心疼地瞅一眼她额头,晏衡也不跪着了。站起来,他立在楚刺史对面。

“楚刺史心情激动我能理解,但经商之事各凭本事。阿嫤来凉州时日尚短,尊夫人陪嫁铺子生意是好是坏,与她无丁点关系。”

楚刺史瞪眼:“就算铺子与她无关,为何今日之事她要扯上夫人。”

上前绕过晏衡,他冲到卫嫤跟前:“就是你…害死了夫人,你让她死不瞑目。”

卫嫤简直想骂娘!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更别提她从来都不是吃亏性子。

“我?”

抖抖肩膀,卫嫤唇角斜起,几乎在鼻子里哼出这一个字。

“刺史大人觉得,是我害死了尊夫人?”

见他再次伸出手指,卫嫤想都没想后退一步,拔下头上掐丝牡丹木钗,去掉钗头那一块木料,露出里面尖锐带倒刺的铁头。成亲时那支掐丝菊花木簪被她杀马贼用了,到凉州后晏衡重新给她做了这支。当时她曾设想过,下次再遇到马贼、盗贼等各种贼人时,如何干净利落地多解决一个,让簪子物尽其用。但无论如何她怎么都没想到,簪子会在此时此地用上。

“阿嫤。”

晏衡的惊呼声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四周一片抽气声。过于相似的情景,让对面楚刺史也安静下来。

“我没事,”卫嫤看向晏衡,顿了顿,又顺口解释道:“打人不打脸,楚刺史中指老往我头上戳,等会他再戳,我扎死他。”

背后有笑声传来,卫嫤却管不了那么多,见震住楚刺史,她开始逐条反驳。

“刺史大人说我出言讽刺尊夫人体型?我承认自己喜欢看貌美之人,因为赏心悦目,但我更看重品性和才学。我娘先前她比尊夫人还要胖,但普天之下我还是最爱她。若是我骂尊夫人胖,那岂不是在骂我娘。还有什么卖弄相貌,你为这说三道四,不就跟采-花贼强抢良家姑娘,县太爷判姑娘太过漂亮,采花贼也是情不自禁一个道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这张脸是爹娘给的,总不能因为长太好看就回家让爹娘用烙铁烫个疤毁了它。”

四周传来一阵哄笑,卫嫤神情却越发严肃。她真的是很认真在说这个事,从古到今,强-奸案发生后,大众因为惧怕歹徒,口水和各种恶意中伤总是往受害者身上加。什么她一定是素行不端啦,她穿那么暴露活该啦。

真是可笑!

“还有…”

刚想说最后一点,她余光突然看到柱子站在御林军后面,正焦急地朝她挥手。在他身边站着两个姑娘,其中肤色较黑的那个,正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楚夫人所出嫡女。

“怎么了?”

柱子急的一脸大汗:“夫人,我一路跟这个说大人坏话的西北军走到那边帐子里,正好听到里面两个人起了争执。这位姑娘的生母,好像是叫甘姨娘,就楚刺史那从京城来的妾室,正在劝说楚夫人。”

卫嫤面露疑惑,下一秒柱子却捂住嘴跪下来。见他如此,卫嫤才注意到后面的庆隆帝。被他这么一提醒,她后知后觉想起来,方才拔木钗时后面好像有人在笑,笑的人不会是庆隆帝吧。

丢人丢大发了。

涨红脸扭过头,刚想跪地请大不敬之罪,庆隆帝却摇头制止她,目光看向柱子。

“不用紧张,你接着往下说。”

皇上这么仁慈,心下激动,平日话痨的柱子这会却有些结巴:“劝她…为…大、大、大人着想,顶掉什么罪责。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罪,但皇上,我估摸着那事肯定是诬陷我们家大人的,因为他们说晏大人是拦路石。皇上,您可千万别听他们的,我们家大人可好了。知道皇上您要来,所有兵卒都得买新衣裳。这季度的饷银交上去卖了衣裳,买炭的钱没了我们全家又得挨一冬天冻。还好有大人和夫人,他们自掏腰包给我们买了新棉袄。”

“柱子!”

见庆隆帝脸色不对,卫嫤忙打住她,而后转身直面楚刺史。

“活了这么多年,我还真没见过嚣张到让正室夫人去死的妾室。”

白净的楚家庶女反驳:“我娘只是担心爹。”

“你喊一个妾室叫娘?”卫嫤瞪大眼看着那位庶女:“这里还没你说话的地方,退一万步讲,她关心她自己来送死啊,多简单的事。”

木钗插回头上,她走到楚家嫡女跟前:“这位带金钗的应该是刺史大人嫡女,黄金有价玉无价,如果我没看错,庶出姑娘戴的是上好的和田玉头面。上次楚刺史寿宴时我就纳闷,为何嫡出庶出两位女儿,通身气派竟跟倒过来似得。今个听了这话,我可算明白了,和着您这是宠妾灭其。”

放开两位楚家两位挣扎的姑娘,她皱眉看向楚刺史,愤怒道:“话说到现在,刺史大人难道还不明白,是谁害死了楚夫人?”

“甘姨娘…贱人。”

见他咬牙切齿,卫嫤真想一钗戳过去:“甘姨娘的确逃脱不了关系,但是谁纵容她无法无天?宠妾灭妻,给了她勇气,让她暗害楚夫人的是你。楚刺史,真正害死楚夫人的人是你。换位思考,如果我是楚夫人,今天有一个鲁钝的嫡长子,和一个处处被庶女压制的嫡女,我也会选择去死。因为是个人都知道,如果再继续耗下去这个家最终会是谁的天下。”

似乎被她吓到了,楚刺史往后退一步:“怎么可能?”

卫嫤步步紧逼:“以楚刺史之老谋深算,方才不就想到了这一点。正因为无法接受事实,所以你才把害死楚夫人的罪名往我身上推。”

楚刺史踉跄着跌倒在地,在他对面,庆隆帝眼角皱纹更深了些。

摇摇头,他朝四周命令:“楚平收押大牢,交大理寺审理,一应公务暂由袁宽与晏衡负责。其妻,按二品诰命之礼下葬。”

“罪臣,谢主隆恩。”

听到最后一句,楚平爬起来跪下,恭敬地行臣礼。

第127章 酒后乱性

卫嫤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竟然会当着庆隆帝、满朝重臣以及御林军的面表现得那般尖锐。往常她虽有一颗愤青的心,但从小接受良好教育、后来又历经商场打磨,都让她成为一个很善于伪装的人。不论心里怎么想,在外人面前她始终维持着良好的风度和礼仪。

然而她的教养,在对上楚刺史时全都不翼而飞。

但在一脸沉痛地目送楚夫人被裹在白绫里抬走,回到毡帐后,她发现自己并不后悔。

见识了这世道对女子的种种不公,她就是想说出那番话。即便日后被人当成有脑子病在背后指指点点,她也丝毫不会后悔。

坐在毡帐里,捧着一杯热奶茶,卫嫤心思无比坚定。

“谷雨。”

折腾这一会天已经完全黑透,刚准备喊人准备晚膳,门帘掀开,九公主打头走进来,后面跟着阿彤与阿罗。

“你们怎么来了?可曾用过晚膳,我叫下人一道给你们备着。”

边说话卫嫤边让出地方,毡帐内布局简单,除去睡觉用的毯子外,只有几个涂成彩色的小杌子。推推杌子招呼他们坐下,四个人围着奶茶炉子坐了一圈。九公主看着她,眼神晶亮。

“阿嫤方才真的好厉害。”

卫嫤往奶茶壶里面加糖,煮奶茶的手艺是跟前来援助幽州城的牧民所学。不过她始终习惯不了往奶茶里加盐,喝过两次后她决定不再委屈自己,直接加起了糖。没试验两次,竟然做出了珍珠奶茶的味道。

虽然里面没有珍珠,但纯天然鲜牛奶和上好茶叶煮出来的奶茶,味道甩香精勾兑的二十八条街。

边煮茶边听三人议论她如何厉害,卫嫤感叹:“哎,这下我可算成悍妇了。”

帐子内陷入安静,片刻后,九公主惊讶道:“阿嫤这都想哪儿去了,你是不是误会了?”

“什么误会?”

随口问道,卫嫤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难道你们不是在笑话我?”

“怎么可能笑话表嫂。”阿彤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得。

阿罗摸摸腰间鞭子:“以前我一直认为只有手里的鞭子最可靠,方才听到阿嫤一番话,才知道有时候动嘴比动手更外爽快。”

“那可不,”九公主点头:“姑娘家,怎么能干挥鞭子这种粗活。”

在阿罗不赞同的目光中,她顿了顿又道:“你又不缺那几个钱,买一队侍卫有人负责挥鞭子、有人负责拔刀。谁敢欺负咱们,十八般武艺打得她满地找牙。”

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阿罗目光中满是谴责,卫嫤则惊讶到不行。

“阿怡,淑女,皇上刚嘱咐你做个温柔娴淑的姑娘。”

这会她已经完全明白,三人过来不是为笑话她,反倒是为声援她。不管他们是出自安慰还是真心,总之这会卫嫤都很受用。

九公主一脸不满:“还淑女,最不淑女的人就是阿嫤你。”

卫嫤扬起标准版含羞带怯的笑容:“奴家哪点不淑女了?九公主殿下可别冤枉奴家。”

三人一脸嫌弃状,阿罗最直接,弯下腰她朝地面做呕吐状:“呕…晏夫人快收起你那张脸。”

九公主则是一张苦瓜脸:“我可怎么办?”

含羞带怯的表情难度太高,卫嫤也坚持不了多久。恢复成往日模样,她看向九公主。方才还笑容开朗的阿怡,这会小脸上五官皱在一起,竟像是从内心深处发出来的惆怅。

“阿怡这是怎么了?”

“哎。”

长叹一口气,九公主一脸苦大仇深:“我哥大概要娶王妃了。”

下意识地看向阿彤,见她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卫嫤心里打个突。淑妃教她插花那日,一直在旁敲侧击着问阿彤的事,当时她与晏衡猜测过,是不是淑妃相中了阿彤。虽然那会她觉得不太可能,但这几日淑妃多次召见阿彤,她其实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

“端王殿下要成亲?不知新妇出自哪家?”

九公主瞅着阿彤,连连叹息。

“其实母妃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但我哥这次回京查账,突然出了点变故。”

阿彤脸色越发尴尬,卫嫤知道这些时日淑妃见过她几次。同样博览群书的两人虽然年龄相差甚大,但聊起来却颇为投契。以阿彤之聪慧,肯定能隐约察觉到淑妃意思。

可越是察觉到,她越发难做。出身,是摆在她面前最大的问题。所以如今九公主这样说,她才神色复杂,不自然之下大多是轻松,轻松之中又隐藏着几丝连她自己都很难察觉的遗憾。

在卫嫤思索这会,九公主已经叹着气把事实说个一清二楚。端王出身尊贵、容貌俊美,虽然往日行事荒唐点,但那点小事在富贵人家眼里无伤大雅。自他十五岁后,京城有不少大家千金盯上了端王妃之位。其中最大胆的,便是兵部尚书嫡女吴氏。本次端王回京,顺道也去了往日常去的几家酒肆。被她拦在包厢门口喝了几杯,而后便来了一出酒-后-乱-性,污了吴家姑娘名声。

很老掉牙的桥段,但耐不住这招有用处。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就是好猫,如今吴家姑娘就成功将端王网罗其中,端王妃也是她囊中之物。

阿彤眼神有些黯淡,阿罗疑惑道:“端王殿下身边没有随从?”

她一个小小同知家的嫡女,每次上街后面还有丫鬟跟着。贵为端王,怎么都不可能连她都比不上。

“怎么可能没有,但被人调走了。”

“谁?”

九公主有些迟疑,摇摇头还是小声说道:“应该是太子,毕竟现在的京城,除了他谁还有那本事。”

竟然是太子!一瞬间卫嫤悟了,端王这次明面上看来是他不小心,实际还是受人算计。

吴尚书之女…一旦扯上吴家,许多事她总能往正确的方向去想。端王查西北账册,本质上查的是吴家。而太子或许想要吴家兵权,不论什么原因总之他需要吴家帮忙,便略行些方便。先不管端王日后会不会娶吴家嫡女为端王妃,如今他心怀愧疚,利用这点愧疚能做许多事。

这事还真是有些棘手。

刚因楚夫人之事大肆谴责一番渣男的卫嫤,这会心下感慨,果然这世上贱女一点都不少。这样不自爱的女人,压根就不值得人去尊重。

不值得人尊重?想到这卫嫤茅塞顿开。

第128章 卫嫤定计

端王与吴尚书嫡女之事,可以说完全打了卫嫤一个措手不及。

从京城晏衡升任凉州卫镇抚后接到查探西北兵力的密旨起,她就知道自己与吴家完全站在了对立面,非得斗个你死我活才好。如今经历重重艰险,眼见形势马上要一边倒,却突然出了这等事。

不管是谁强迫了谁,这种事说出去总是姑娘家吃亏。即便端王舍得大义灭亲,对未来妻族下手,庆隆帝和淑妃忍心那么委屈儿子?不用彻底不追究贪腐罪责,只要稍微放松一点,留吴家一线生机。以吴家扎根西北二十年的势力,反扑起来就够晏衡和她受的。

“怎么会出这种事。”

卫嫤叹息,旁边九公主也连连唉声叹气。

本来九公主也没那么愁,她虽然恋兄了点,并且下意识里不想有个女人来跟她抢兄长注意力,尤其是矫揉造作的女人。但她一直受很多人宠爱,且从小看惯了后宫各种装模作样的妃嫔,对未来端王妃排斥也不是很强。

但那是一个月前,这一个月内她随父皇一路向西,见到了许多大气爽朗的女人。尤其是方才厉声谴责楚刺史的阿嫤,给予她耳目一新的感受。身为胞妹,与兄长相处时日最久,没有谁比她明白兄长心思。他想娶一个合心合意的姑娘为妃,一开始她不明白兄长标准,这一路的见闻却让她略有所感。

一母同胞,她与兄长爱好出奇的相似。平心而论,换做是她也喜欢大气爽朗的姑娘,而不是一万个心眼整日猜来猜去之人。

吴尚书嫡女她见过,看似爽利,实则是自私自利。许是在西北多年唯我独尊养出的脾气,她看上眼的东西一定会千方百计抢过来,霸道程度比她那几位凶名在外的长公主姑母有过之而无不及。

“哎…怎么偏偏是她。要是阿彤,我和母妃肯定一千一万个乐意。”

阿彤皱眉:“九公主殿下莫打趣我。”

“我说真…”似乎察觉到自己失言,九公主忙改口:“我这不打个比方,阿嫤嫁人了就不说她,你和阿罗都比吴尚书家嫡女要好很多。”

被提及的阿罗深有同感地点头:“吴尚书家嫡女,端王殿下还是…自求多福。”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很轻,但炉子边其余三人却听得真切。

卫嫤心念一转,吴尚书在西北为将多年,这位嫡女好像也是在凉州长起来的。既然如此,同在凉州的阿罗应该与她接触甚多。

“阿罗,吴尚书家嫡女究竟是何方神圣?”

环视三人一眼,阿罗感慨道:“‘神圣’这个词用的好,阿英就是个神一般的女子。”

卫嫤终于知道了吴尚书家嫡女之名,阿英,似乎在哪听过。听完阿罗下一句,她终于想起来是谁。

“我们这边刚生下来的孩子怕养不活,一般娶个贱名,等长到五六岁该进学的年纪,才正式取真名。阿英的名字就是那时候起的,因为相貌酷似其父,尚书大人对其尤其钟爱,据说用京种一位大人物名讳为其命名。我听娘身边的下人说,好像是曾经掌管西北的镇北侯一脉,新任侯爷之名。”

就是现任镇北侯楚英,与九公主对视一眼,看到她目光中了然,显然也明白过来。

鞭子王朝帝王为避名讳,甚至将亲兄弟的名字全都改个遍。越是重要的人,越是以各种尊称代之,吴家一个嫡女,竟然敢撞镇北侯名讳。

“原来十几年前,吴家的雄霸之心已经很这般明显。不过一个名字,她本人又不能决定,也算不上太过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