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亲娘!

“可不就是外孙女,”瞅着她肚子卫妈妈笃定道:“衡哥儿可别不高兴,卫家传统就是头胎生女儿。”

本来她还不知道,但当年她怀着阿嫤时,一听卫邦阵亡卫老夫人就逼上门来,要她先行抱个孩子做龙凤胎。当时她还很纳闷,孩子都没生下来他们怎么一口断定是姑娘。在她疑惑下,卫老夫人才跟她说了这一出。

“那正好,我和阿嫤都盼着是这样。”

姑爷能说出这句话来就不错了,卫妈妈一脸满意,招呼他们进屋。两人依旧住在成亲时的正房西侧间,这会屋里早已生起炉子。炉火旺得呼呼直响,室内太过暖和,以至于他们这些从外面进来的忙脱衣裳。

“衡哥儿今年送来的这些银丝炭真好烧。”

换上轻薄的衣裳,呆在温暖如春的内室中。多日车马劳顿,卫嫤睡衣很快袭来。

而在她睡着后,晏衡便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对卫妈妈说两声后他便出了门,转几个弯拐进一个不起眼的胡同。待出来时,他手上已经有了书吏家的情报。

本来没报多大希望,但他真没想到自己竟听到如此劲爆的阴私之事。那书吏房中最宠的小妾给他生的幺子,亲父另有其人。头顶绿油油,是个男人都会抬不起头。

第154章 负荆请罪

应天府书吏有个很好记的姓——苟。

查出苟书吏家后宅隐私之事后,晏衡并没有立刻大肆宣扬。毕竟当天上午城门前苟书吏刚惹着他,晚饭前他家后宅的香艳之事便搞得大街小巷都是,这样未免太刻意。他不仅自己没宣扬,反倒命查探消息之人保密。为了让他们彻底保密,他还出钱又布置了一项新任务,让这人出城去找另一个人。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太阳刚出来京城已经热闹起来。街边摆着热气腾腾的早点,小贩卖力吆喝着。

但当一个人走过来时,不论是吆喝的小贩、还是坐在街边闲话吃早点的百姓皆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过去。晨雾中一中年男子光着膀子,背上捆几根柴火棍走过来,一路穿过早点摊子,往四合院深处走去。

“这人是个当官的,还是最清贵的文官。你们不知道吧,昨天在城门跟前,他冤枉一位从西北来的大人。”

本来过了一夜这事差不多沉淀下去,但如今苟书吏招摇过市,有好事之人便说起了前因后果。

“那怎么大冷天光着膀子出来了?”

知情人继续科普道:“咱们大越律规定了,红口白牙随意诬陷官员,这事官府要管。那位西北来的大人仁慈,虽然差点被他害得下大狱,但人家大事化小,只让他赔礼道歉。”

百姓们对牢狱有本能的恐惧,见这么大个事只赔礼道歉就完了,一时间都觉得那位大人很是宽和。

不过依旧有好奇者问道:“赔礼道歉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

知情人一时语塞,正当众人升起其它心思之时,旁边一直沉默着吃小笼包的人说道。

“昨天那会我正排队进城,正好亲眼目睹了此事。光膀子背柴火棍,这一出好像叫负荆请罪。大越律里有这规定,不送官也行,但必须得负荆请罪,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事。”

“还有这一说?”

“我看这条倒不错,让所有人都看到小人的本来面目。”

一时间这种说法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苟书吏一路走来,路过连成片的早点摊子,见到他的百姓纷纷好奇,连带着前因后果也迅速发酵。

待他一路走到卫家四合院跟前时,已经有不少人捧着早点跟过来。捧着油纸包好的大包子或油条吃着,众人边好奇地看着跪在门前的苟书吏。

这会天还早,卫家人少也没那么多请安捧饭的规矩,向来是睡觉睡到自然醒,连带着早膳也晚很多。苟书吏来的事后,卫家还没开门。跪在门前,他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诚然大越律中是有负荆请罪这一条,昨日在城门前当着众人面,他还亲自背出过这条。但同样的条款,往往变个执行方式便会面目全非。昨日应下后,苟书吏本就想好了。一大早他坐马车停在晏大人家门口,趁着人少下来意思意思这事也就过去了。

即便那样依然很丢面子,但还在他的极限忍受范围之内。他想得倒很好,可惜天不遂人愿。昨天招呼完应天府同僚,抹黑回府时,到家门口刚下马,从暗处闪出一道人影。那人警告他,要是明日赔礼道歉之事敢随意应付过去,晏大人绝对不会轻饶了他。

收到恐吓后他几乎是一夜没睡着,丢脸还是丢官,这不是一个很困难的选择。

大冬天裸着身子跪在门前被人指指点点,他心中羞愤不已,旺盛的心火直往头上冲,一时间热得他脑门都出起了汗。

“苟某人前来请罪。”

眼见四合院大门始终紧闭,苟书吏挺直身子,对着里面大声喊道。

卫嫤是被门外吵嚷声惊醒的,自打有身孕后她便变得十分渴睡。从凉州到京城,长途跋涉下她本就疲惫不堪。虽然依旧担忧着前程,但洗个热水澡换上卫妈妈给准备好的宽大舒服的衣裳后,一沾枕头她就睡着了。

这一睡就超过六个时辰,朦朦胧胧间耳边有声音传来。略微睁开眼,她发现天已经大亮。

“什么时辰了?”她略带咕哝的问道。

旁边晏衡翻身把她搂在怀中:“大概有…辰时了吧。”

子、丑、寅、卯,下一个是辰,卫嫤掰指头数过来。辰时,那不已经过了早上八点。她昨晚七点睡着的,到现在睡十三个钟头,这是要睡到地老天荒的节奏。

“得起来了。”

强行挣扎着坐起来,过了一夜屋里炉子还是那般旺,即便钻出被窝,也没有多少不适感。昨晚她睡得熟,只记得迷迷糊糊间搂着她的人离开过几次。

“火炉还这么旺,阿衡夜里收拾过?”

晏衡点头:“外面天寒地冻,有人进来的话容易带进来冷气。”

这算什么理由,卫嫤看向西侧间紧连的正房。虽然正房内稍冷一些,但也一直点着炉子,总不至于天寒地冻。

他这般折腾,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她。

胡乱穿好睡衣袖子,卫嫤扭过头亲亲他下巴。昨晚入睡前没刮胡子,现在他下巴上新冒出点胡茬。少年的胡须还没那么硬,细细软软的扎在人脸上有些麻、又有些痒。

“外面什么声音?”

晏衡满足地抱着她,凝神听一下。

“应该是昨日书吏上门请罪。”

书吏?卫嫤一下想起来,拱了拱被子:“他这么早就来了,咱们是不是起太晚了。”

“不晚,让他等着就是。”

随意地说着,晏衡从外首摸出两只罗袜,起身给她穿上。袜子也是乌兰妈妈特制,将羊皮翻过来,里面一层柔软的羊毛,直接碰触皮肤丝毫不显凉。

“幸好这羊毛袜没被乱翻一通。”

看到这双袜子卫嫤就想到了昨日的仇怨,乌兰妈妈听说她有孕后特别高兴,特意给她做了专门的衣裳。然而那些东西,大多数全都被一帮兵油子翻个底朝天,弄得她用也不是,不用又觉得浪费。

昨天的事还历历在目,这会让始作俑者多跪会也没什么。

“等会给我梳个好看点的头。”

好看的发髻一般复杂,梳起来耗费的功夫也久一些。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正愁没法子拖时间的晏衡想也不想答应下来。伺候媳妇穿好衣裳,扶她坐在梳妆台前,他慢慢打理起了她的一头乌发。

两人在房里墨迹起来,东厢房的卫妈妈也十分配合。她觉得自己上了年纪,老人家难免有些耳背。虽然外面声音很大,但她依旧假装听不见,穿好衣裳缩回被子里,翻个身继续假寐起来。

见三位主子如此,院中下人各忙各的活。对于院外的吵嚷之声,他们表示:厨房拉风箱的声音太大了,我们听不见。

一院子主仆装聋作哑迟迟不开门,吃完早点过来看热闹的人却越来越多。四邻百姓兴趣盎然,院中主仆烤着炉子正舒服着,密密麻麻一大群人中,唯一不高兴的便是跪在门前的苟书吏。

光着膀子跪在门前,一开始他有心火撑着还能御寒。这会时候一长,那点内在的情绪终究抵御不了往毛孔里钻的冷风。一直远远跟在后面的苟夫人心疼自家夫婿,走上前给他披上见外套,自己亲自站到台阶上拍起了门。

“开门!开门!我们真心实意地上门道歉,这把人关在门外是故意为难?”

苟夫人嗓门足够大,站在卫家门前嚎了起来。

这会功夫卫嫤终于收拾好了发型,晏衡给她盘了个很高的双髻。也不知他是怎么弄的,一头及腰长发竖在头顶,像极了敦煌壁画中的飞天。背后用最细款的掐丝桃花木钗固定好,头顶再散落两三朵指甲盖大小的掐丝花朵,整个发型简单清爽而又不失高贵大方。

照照水银镜,卫嫤面露惊喜。

“这样看上去我好像胖了点。”

以前她各种为减肥发愁,这会却恨不得自己再胖点。在去年瓦剌人围城时,她体型正好窈窕。但自打围城那半个月,她吃不香睡不好便瘦下来。后来打完仗能吃上了,她又一直操着心,也没胖回来。这会虽然怀孕了,但三个月的身孕如今却丝毫看不出来。

昨天一进门卫妈妈就担忧到不行,这会有这个发型衬下,总能让她少点担心。

果然两人出门时,从东侧间走出来的卫妈妈面露满意之色。

“果然怀孕了还是得好生歇息,你这一觉睡起来气色好了不少不说,连人都看起来胖了些。”

“这不看到娘高兴得嘛。”

正房喜庆之时,门外传来妇人的咆哮声。对视一眼,晏衡进屋拿来皮裘给她裹得严严实实,三人一道走到大门边上。

千呼万唤中卫家大门终于打开,卫妈妈走上前,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迎面而来的妇人给堵住了。

“这都什么时辰了?晏大人可真是让我们好等。昨日是我夫君做得不对,可他今日一大早便赶来,是诚心诚意来道歉的。天寒地冻的你们就让他这么等,把人冻出毛病来可怎么算?”

台阶下看热闹的百姓走了不少,留下来的都被冻得够呛,听到妇人这话颇有同感。

卫妈妈迈出门槛,面色沉毅:“冻不冻出毛病来我不知道,但我女儿昨日可是被你家夫婿吓到了。她可是双身子的人,头三个月坐胎还不稳。不过多歇息一会就被你们这么闹腾,我看你们今日是来找茬的,还是来道歉的?”

苟夫人跳了脚:“你女儿有那么娇贵?”

别的话倒还好,这话卫妈妈从卫老夫人口中听过无数次。什么女儿不重要,该早抱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哥儿继承家产。对这种说法卫妈妈向来嗤之以鼻,如今苟夫人这话可真是扎了她肺管子。

“我女儿不娇贵,难道你娇贵?今天来道歉的到底是谁?正主还没说话,轮得到你一个无关之人在这上蹿下跳?”

“你!”苟夫人气结。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跪在下面的苟书吏看到这样的发妻,只感觉各种丢脸。同样是咄咄逼人,昨日的晏夫人那风度那口才,让他一个男人都为之欣赏。而换成他夫人就比乡野村妇还要粗鄙。拿不出手,贫贱之妻真是拿不出手。

“夫君,明明是他们欺人太甚。你看你都冻成什么样了?头发上都快要结冰了。”

退回苟书吏跟前,苟夫人一脸心疼。

看着不依不饶的苟夫人,苟书吏觉得还是家中柔情似水的小翠好。小翠虽然比不得晏夫人,但最起码不会让他丢脸。

想到这他更没耐心:“我这边还没道歉,你又冒犯晏大人。真是,整天只会给人添乱。”

说完他歉意地看向台阶上:“晏大人和晏夫人别跟她一般见识。”

卫嫤摇头,她能看出苟夫人的出发点是好的。采取的手段虽然粗鲁了些,但也算是护夫心切。可苟书吏态度,实在是让人心寒。

晏衡站在左手边,为她挡住了京城冬日的西北风。居高临下看向人群中,很容易他找到线人熟悉的身影。四目相对间,他朝线人嘴唇阖动。就见线人一闪身,后面一位中年妇人,还有年轻男子钻出人群,跪到苟书吏跟前。

“还请大人还我孙子。”

青年男子同样跪地:“苟大人,求求你把小翠和儿子还给我。”

小翠…一头雾水的苟书吏如遭雷击,那不是他最宠的小妾么?

第155章 借机立威

刚出了正月,京城的天还有点冷。冬闲时期的京城百姓吃完早餐有的是闲工夫来八卦,而出了一个大官姑爷的卫妈妈家更是这一带的核心话题点。

往常大家都说卫妈妈如何如何有福,甚至连那些前十几年一直劝她想开抱个儿子来养的人家这会也纷纷改了口。看着卫妈妈家姑娘从西北送来的水果、皮草、银丝炭,这会他们打心底里觉得,生个卫家那样的姑娘比生一堆儿子还要好。

这会卫妈妈家出事,四邻全都看过来。

得知是京城一个当官的给卫家姑爷登门赔礼道歉,众人心里稍微有点羡慕嫉妒恨的酸涩之余,更觉得邻里间出个这样的姑爷脸上有光。

但没想到今天的事一出接一出,负荆请罪后接上一出红杏出墙,简直比大过年唱得戏还要精彩。

看热闹的心满意足,作为热闹源头的苟书吏却再也站不住了。

小翠是他这两年最宠的小妾,人温柔不说,还给他生下了幺子。可如今这对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母子在说什么?

中年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大人,当年我们家都已下聘,就等过完年把人抬过来。可小翠哥哥在外面欠下赌债,没办法他家只能把她给卖了。”

又是赌债?

卫嫤看向晏衡,见他神色如常地看着下面闹剧,她若有所感。

“这…”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晏衡回头与她对视。心意相通的两人,甚至都不用她问出来,他便已经点头。

这也太巧了点,昨日苟书吏因儿子欠下赌债来陷害他们;今日他的宠妾,又是因赌债而彻底断送姻缘,阴差阳错下闹了这一出。

不仅卫嫤这样想,下面的苟书吏也有些不信,直到他听到青年那句话。

“大人别不信,那孩子可是脚心有颗米粒大小的黑痣?”

“你…”怎么会知道?苟书吏大惊。

“那颗黑痣是我家的传统,大人,我求求你发发善心,把小翠和儿子还给我。”

小翠、儿子…苟书吏就是再傻,这会也直到自己头顶长了一片草原。周围各种议论声传来,他脑子翁翁的一句都听不进去。站在冰天雪地中,他只觉众人的鄙视之情如一根根针般扎在他身上,如漫天遍野的西北风般无孔不入。

“你们在这胡沁什么!”

关键时刻苟夫人冲出来,推开苦苦哀求的一双母子,扶起苟书吏:“夫君别听他们瞎说,咱们回家审下小翠。”

正因全心向着自家男人,苟夫人才越发讨厌受宠的小翠。这会她能护着苟书吏,但却绝不会向着小翠说话。而且以她女人的敏感,听那母子一番话后,几乎已经确定此事为真。

无论如何这是她的家务事,看到有些呆愣的夫婿,苟夫人仰头看着上面。

“今日这歉我们也道了,如今一点家务事,就不在这丢人现眼。”

说完她扭头往下走,暴躁的态度看得卫嫤心里一阵不舒服。的确她很主张女人自强自立,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得讲道理。就苟夫人前前后后那态度,从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道歉的心。

“就这样?”

卫嫤小声道,与此同时晏衡已经扬声道:“苟大人这种道歉方式很真实诚意十足,怪不得家中能出这种事。”

十足讽刺的话语让苟夫人停下脚步,扭过头皱眉:“你们还想怎样?”

走上前卫嫤笑道:“看这样我们得给苟夫人道歉,毕竟让你如此不高兴。”

话说到这份上苟夫人也明白了,皱眉她解释道:“今日我们是来道歉的,我没别的意思。”

见她这般直白卫嫤也没绕弯子:“可夫人如今的神情,很难让人相信你的诚意。恕我直言,道歉就要有道歉的样子。直接大力砸门大声辱骂,如此气势汹汹任谁看见都只会当这是在上门挑事。”

边出声谴责,卫嫤这会真明白了何为一个巴掌拍不响。也难怪方才苟书吏态度那般不厌烦,苟夫人这般做派,任谁长期跟她生活在一起都会受不了。

“那你们还想怎样?把人往绝路上逼?”

面对这样粗鄙而胡搅蛮缠的妇人,卫嫤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这边沉默,那边晏衡却是丁点都看不得她受委屈。

作为布局之人,如今见苟书吏这般下场,晏衡没有丝毫同情。直面苟夫人目光,他冷冷地刺回去:“无论苟大人有意陷害,还是府中内宅出了混乱,这些事跟我有关?我是因阿嫤有孕想积福,才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有些人切莫蹬鼻子上脸。”

被他说得垭口无言,苟夫人神色灰败。而在她旁边,一直呆愣的苟大人突然跪下,带响声的三个响头磕过来。

“是苟某人刻意陷害晏大人,我在这给大人磕头谢罪。”

说完他拉起苟夫人,愤恨地看了那对母子一眼,胡乱裹着外套头也不回地朝自家马车走去。那对母子见状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周围看热闹的见此纷纷各回各家,当然也不乏好事的闲人一道跟上去。

受了三个响头的卫嫤听着离去之人议论纷纷,大多谴责苟书吏小人行径,只觉自从凉州出发后压在心头的郁气散去不少。

表面上看这次道歉不疼不痒,实际上借助此事,初入京城的晏衡却狠狠立了一次威。

不仅如此,他们还有其它意外收获。

暖烘烘的西侧间内,卫嫤一脸惊讶:“阿衡是说赌坊一事肯定有诈?“

“对,昨日进城时我还不确定。但今日见到苟大人,我确是彻底觉出来了。负荆请罪一事,换个稍微聪明有手腕的人,可以不用弄到方才那样僵。但苟大人所作所为,足以证明此人有多窝囊。阿嫤,换做是你,会将重要的事交给这样一个人?”

“当然不会。”

想都没想便否认,而后卫嫤端着刚熬好的参茶,想起了如今的局势。

西北军机泄露,晏衡铁血之名震动朝野。两人被含混不清地宣召入京,城楼上衣着华贵之人,还有城楼下面早已备好的下马威。虽然她见招拆招,借此给自己立了威,但整个过程中他们完全处于被动。卫嫤讨厌死了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偏偏现在他们两眼一抹黑,下一步该怎么做呢?

正当她困惑之时,卫妈妈一脸沉重地走进来,手中捏着镇北侯府的请帖。

第156章 风云再起

还没等心烦意乱的卫嫤反应过来镇北侯府请帖用意,她日日提心吊胆的事终于来了。

在西北以最高效、同时也是最残酷手段驱赶瓦剌敌军的晏衡受到弹劾,有伤天和这项罪名还是轻的,更有甚者拿先前西北多年不败战绩作比较,认为他刻意怠误军机;除此之外更严重的是隐隐有声音说他刻意泄露军机。

年前还好,西北打了胜仗大家都想过个安生年。但一个安乐祥和的新春佳节过去后,朝堂上便再无顾忌。

朝堂上争执不休管不到晏衡,但这番争执后所下的决定却是:提审调查。

一大早苟书吏来那一出,刑部下面办事之人以很高的效率找了过来。

卫嫤第一次体会到何为破家之灾,当你好好地坐在暖融融的屋子里时,突然有那么一队穿制服的官兵进来,二话不说押走家中顶梁柱。即便确定他无罪,也有很大希望他会全身而退。但亲自经历那一刻,她还是有种惊惶无措之感。

“你们要干什么?”

刑部官员很客气,笑呵呵地说道:“晏夫人莫急,我们不过是请晏大人过去问些话。”

即便他话中意思很轻,但卫嫤却只关心重点。

“他什么时候回来?”

“等问完话自然就会回来。”

“你给我个准话。”

在她急切的追问下,前来的刑部官员稍稍失去了耐心,面容上满是官威,严肃道:“晏夫人,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您也莫要妨碍公务。”

“我也是朝廷命官…”后半句还没说出来,她便被晏衡打断了。

“阿嫤别急,就如来时舅舅嘱咐的那样,有些事早点说清楚,也省得大家有所误会一直耗费心神在争论。”

舅舅?韦舅舅什么时候嘱咐过这句话。虽然心有疑惑,但夫妻这么久培养出来的默契让卫嫤安静下来。往深处一想,突然间她想到一点。来之前晏衡曾说过,韦舅舅联系上了几家京城的知交故旧,莫非这其中又有什么故事?

“那听舅舅的?”

说到“舅舅”二字时可以放缓,果然她看见了晏衡点头。见此方才还觉得两眼一抹黑的卫嫤一下有了头绪,的确因为晏衡特殊的经历,他们在京城没什么根基。但韦家有,尽管离着韦相已经过去好几代,但当年韦相庞大的能量如今依旧能福泽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