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手怎样?到底有没有感冒?人呢,现在哪里?”

病痛中,被人这样嘘寒问暖,心一下就暖了。

“纪超,你明天有没有课?”

“我现在也没有课。”

“没有课,出去帮我找下房屋中介,看清华与B大之间有没有小居室出租,如果有人愿意合租也可以,但一定要是女性。”

“你何时搬出来?”他的声音一下镇定了下来。没有追问她的理由,这让叶小榆很感谢。

“这三天,我要搬出去,你有时间帮我吗?”

“现在也可以,我住的地方与你讲的很合适,我让给你,我另外找地住。”

她轻笑,“不要搬来搬去,你帮我重找吧,一个房间就可以了,我东西不多,但一定要干净。”

“我过来接你。”

虽然很想能离开,但她自知之明地摇摇头,“不行,我现在根本无法走路。”

“你到底怎么啦?”他紧张地在那端大叫。

“没有,很好,只是重感冒,热度刚退,身子有点虚。明天会好起来的。”《乱世佳人》里郝思佳这样说,她也这样相信。

“不行,我不放心,我过去带你出来。”他大概把她想成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了,口气迫不及待。

她迟疑了一会,“好,天黑前我们再联系,我先住酒店一晚,现在我还要收拾一下东西。”

“你行吗?”他不放心。

“行!”她肯定。

她的东西极少,四季的衣服没几件,书有一堆,她没有喜欢的布偶和手饰,除了书,所有属于她的东西,两只行李包就放下了。书,她实在拿不动,工具书办公室里有,扔掉就扔掉吧。

环顾着这曾经叫做“家”的四壁,作为“家”,它太奢华了,可也太冷清。如果有个孩子或老人一起住,可能更名副其实象个“家”。结婚半年,没有刻意避孕,却是一直没有怀上,想必是老天爷知道她和他不会长久,不想让孩子也跟着伤心。妈妈喜欢小镇的恬静,不肯过来,他家人有工作要忙,也没有来,他出差次数多,这里只有她天天住。现在,要挥手说“再见”了。

纪跃飞回来了。

客厅中两只行李包,叶小榆坐在沙发上喝着牛奶,眼睛望着窗外。她穿了一身外出的休闲服,面黄如纸,但神色坚定。

“小榆!”他坐在她身边。

她转头看他,笑笑。

两个人的目光相对,凝望了许久。。。。。。

叶小榆叹了口气,率先别开了眼。

“身体这么差,不要走了。”他伸手轻摸她额头,压低声音说。她急于离开的事实,让他的心情灰败到极点。

她没敢抬头,“我好很多了,没有事的。”

“说谎!”纪跃飞吐出一声叹息,脸上有着一丝无奈,侧过身,轻轻地揽过她。她想推开。

“最后一次,好吗?”他的声音低哑到不行。

她放松下来,任他拥着。他把头搁在她肩上,两人都没有讲话。他很想说,我们别闹了,重新开始,但看她如此绝然,他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手机突然的震动,让静默的两人都吓了一跳,是纪超的,他已到小区门前了。

“纪大哥,我走了!”叶小榆站起身,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下室内,抑制住心中的留恋,俯身拿包。

“我送你!”他拎起包,牵住她的手。

她没有拒绝,拖着发软的双腿,依着他,走出大门。

纪超帅气的身影,远远就看到了。他礼貌地冲纪跃飞点下头,接过行李包,扔进他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车内,再返身过来扶叶小榆。纪跃飞冷冷地推开他的手,自已打开车门,扶着她坐了进去。“小榆,多保重!”他拍了下她肩,尔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小榆咬着牙,逼着自已看着前方。

纪超耸耸肩,上车帮她系好安全带,一点也不好奇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去学院附近的酒店吧,纪超。”

“可以住我。。。。。。”

“不,我想住酒店。”她坚持,没有纪跃飞的第一夜,她怕自已会不适应,也许会失常,那样子,她不愿任何人看到。

纪超不再理论,车开得很平稳。她微闭双眼,陷入沉默,久久没有说话。感觉有点倦,轻飘飘地,又昏昏沉沉。她不确知车已到了哪里,只感到身子仿佛在飘浮,不断地上升,好似飞上了夜空,但见满目星光点点。

她奋力地睁开眼,迎接她的是一团黑暗,只窗边透进些远处灯光的微亮。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喃喃地,按着头,仍感到沉重。

“酒店,醒了?”身边有个人侧身支着头,正打量着她。

“纪超?”叶小榆脱口叫出来。

“嗯,你在车上睡着了,我不忍叫醒你,你说不想去我那里,我只好带你到酒店了。”

“我睡很久了吗?”

“半夜两点。”

昏寐初醒的刹那震惊,化为和纪超同在一床的难堪,叶小榆抿着嘴,不再说话。

“头还会昏吗?要不要再睡一会?”他问得自然而又体贴。

叶小榆知道如果她现在显得太避讳,以纪超高傲酷酷的个性,不亚于侮辱了他,她点头,真觉得昏和累。

她静静躺下来,感受到他在身畔的存在。

“谢谢你,纪超,我找不到其他人帮忙。”

“嗯,应该这样,睡吧!”语态里是大男人般的温柔。

“晚安!”她不知道现在如何和他相对,被他撞见过几次狼狈,莫名就依赖于他,可她怎么能忘他只是她的学生。

叶小榆缓缓闭上眼,脑中走马灯闪烁着纪跃飞的身影,此刻,他在干吗呢,会不会想她,想又怎样,已是不相干的二人了。以后,他会有女伴,有情人,也有可能有妻子,喜欢他的女人很多,他不会寂寞的,她不是媛媛,会在他心中占个空间,她只是一阵风,风过就无痕。

泪悄然如雨下,她怕扰了纪超的睡眠,咬着牙,不抽泣出声。

忽然她感到纪超的靠近。

她紧闭着眼,却阻挡不了沽沽流出的泪水。

床边一松,然后她听到水流的声音,一块大毛巾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然后她被抱进了一个宽大的怀里。

“哭吧,哭过了心里就好受点。”他伸手抚摸她的脸和头发,“以后,就自由了,你会有更好的选择,那时,现在的痛就算不了什么。”

她想不通他怎么猜出来的,但她没有心情去问,只是尽情地哭着,哭到力气歇了,嗓子发不出声。

看她不再流泪,他松了口气。拉过被,拥着,两人就这样躺着。

她累了,想有个依偎,把脸埋进他胸膛,轻触地感觉到他冰凉的体温。

隔天,她在他怀中醒来,睁开第一眼,看见的是他隐约含笑的脸,她复将脸埋进他怀里,感觉他凉凉的拥抱,才缓缓起身。

“谢谢你,纪超!”叶小榆不带任何情感,真挚地说。

他扣着风衣的领扣,笑笑,“我也是有企图的。”

她不解,抬头看他。

“故事太长,难以多说,各自体会吧。现在我带你去吃美美的早餐,然后找房子,给你一个独立的空间,叶小榆,开始新的生活吧!”他酷酷的脸上有丝生动的柔。

她仰起头,深呼吸,但愿一切如他所说。

他拎起包,拉住失神的她,含笑走出酒店。

[正文:第十六章,揣想的忧郁 上]

我常揣想,当暮色已降

走过街角的你

会不会忽然停步

忽然之间,把我想起

而在那拥挤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