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被她这一系列的动作惊到,半晌才回看了一眼慢悠悠走下车的任凭,意味深长叹了口气:“大人,小的车里小空气不好…咳咳,下次还是请回房再…”

任凭冷冷瞥向他,给了他一记“你明显想多了”的眼刀。

刚走进自家大门,任凭就听听雨的声音传来:“小姐,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林果儿没有出声,任凭缓缓走过去,悠闲吩咐道:“你家小姐今晚开始跟我住。”

听雨眨了眨眼睛,看了看自家小姐,又看了看任凭,顿时扬起一抹暧昧的笑容,心领神会道:“好,听雨马上去替小姐收拾东西搬过去。”

“嗯,”任凭满意地点点头,上前扯过林果儿的手臂,“你跟我走。”

任凭一路将她带到新房前,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他拿出火折子吹了吹,放开她的手踏进门槛,“房子修好了,总想着让你先看一看。”

林果儿死死盯着地板,嘟嚷:“明白天看也是可以的…”说着说着,眼前一亮,她抬头,只见任凭已将蜡烛点燃,分置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顿时房间亮堂起来,新床新桌子新柜子…所有的物事都因这闪烁的烛光镀上了一层暖暖的暧昧。

“进来。”任凭朝她挥挥手,吩咐道。

林果儿局促地踏进去,东张西望打量着整间屋子的布置,就是不瞧任凭。看完一溜,她目光锁在床边,忽的一亮,望向任凭:“我的刀没有在。”

“任府治安很好,不会招贼。”任凭陈述道。

“我…我不放刀在床边不放心。”林果儿支支吾吾。

“你在不放心什么?”任凭追问,“又或者说,在不放心谁?”他忽然有些担心,枕边这个女人会因为晚上发恶梦操起手边关刀,然后解决了睡她身边,被梦魇中的她当做敌人的自己…

“不…不安稳,睡不着。”林果儿给了任凭一记坚定的眼神,“嗯!睡不着,然后会一直翻来翻去吵得你也睡不好。所以我去拿刀过来…”不等任凭回答,她一溜烟跑开。

任凭目送她背影消失,眸中闪过一分怅然,然后随手拿起一本书,就着身后的床铺坐了下来。

他没有等来他的妻子,而是等来了林果儿的丫鬟听雨。

见听雨对他歉意地笑了笑,任凭便知事情有变,叹了口气,抢到她开口之前问道:“她怎么了?是关刀生根了长地上拔不出来还是怎么的?”

“小姐说…”听雨在心底默默同情了一下自家姑爷,“说不是她睡惯的枕头她睡不着,不是有她味道的被子她用不惯…一时要搬的东西太多,于是…明日再议。”

“很好。”任凭沉声挤出这两个字,然后道:“我就等她明天。”

次日晚饭后,东西七七八八搬得差不多了,林果儿手足无措站在新房内,继续用目光搜寻着房里的一切。

任凭抱胸看着她,平静汇报:“被子是你的,枕头是你的,关刀放好了,你睡外侧。帕子衣物都搬过来了,二果果,你还想说缺什么?”

“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林果儿挠了挠头,咬唇四处看,忽然目中又是一亮:“香炉啊,怎么缺得了香炉呢?!我去拿…”说完,又是一溜烟跑开。

一个时辰后,听雨又一次很抱歉地走来,对着自家正在看书的姑爷小声道:“小姐她…”

“栽到香炉堆里去了?”任凭眼睛盯着书冷声接口。

“没有没有,”听雨连连摆手,“小姐说她…需要花一晚上时间准备…”

任凭抬头扫了一眼听雨,“好,我就再等她明日。”

听雨见任务完成,欢快地转身准备离去,却听背后任凭透着阴寒的声音传来:“你告诉她,事不过三。”

“是是。”听雨埋着头应道,带着那一身被他阴寒语气激起的鸡皮疙瘩飞快消失。

任凭敛眸,放下了一直倒置的书。

第三日晚。

今晚的林果儿很乖巧,不乱看不乱瞟,盯着地板就是不看自家夫君。

“你还想找什么理由,趁早赶紧说。”任凭开门见山道。

“呃…”林果儿在拼命思考。

“不用想了,”任凭无情打断她,“无论你缺什么,我只会告诉你,这个房里,就缺你而已。”

林果儿身子一僵,抬头看向任凭,眼里蒙了一层感动。

任凭继续道:“怕痛不是理由,从你嫁进来开始,你就迟早要面临这么一天。”他停顿了一下,语气软了几分,带了些许无奈:“你怕的,究竟是痛,还是我?”在她心底,是不是对他一直有着潜意识的排斥,所以才不敢接近。

还是说,只因她心底住着别的人,才不愿意将身子交付自己?

那个人,是乐正?是公子叶泊?还是…?

一直以来,主动为她做出改变的是他,对她示好的是他,迁就她的是他…这段婚姻里面,究竟还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罢了。”任凭别过头,眼底闪过失望,倚着床坐下,一翻身躺下,背对着林果儿靠在里侧,“我不勉强。”

林果儿心头微微一触,瞅着任凭的背影,心里面百转纠结。

小时候,因为娘亲想让她学几招傍身的功夫,迫她习基本功,让身段有韧性。她到现在还没忘记,当她开跨劈叉不下去,娘亲死死一压时,那种两腿仿佛要撕裂一般被分开的痛楚。

据说…洞房,会好比强行劈叉…

想到此,她背脊窜起一股子刺痛的寒凉,刚想飞快转身,任凭那一瞬回头过去时的受伤表情却倏地浮现在脑海里,随即身子像僵硬了一般,死活转不过去。

就这么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林果儿最终选择向他走过去,原因无它——她的枕头被子都被他霸着,换了其他的她会睡不着。

任凭闭着眼平复情绪,躺了一会儿,背后忽然陷了下去,他疑惑着转过身子,只见一坨用棉被包裹而成的大粽子搁在自己背后,粽子顶冒出几绺秀发。

一直郁结的心…顿时就释然了。他扯了扯那几绺头发,不意外得到了粽子里面的小妻子的闷哼,不由得眼眸一弯,“三伏天裹得这么紧,蒸猪肉?”

大粽子滚了滚,不理他。

任凭侧过身子,用手饶有兴趣戳着粽子包,等着时间过去。

一炷香后,粽子包自己展开,露出满头是汗的林果儿:“热死我了。”

任凭见了,不知为何,忽然想笑,方才一切的迷思仿佛尽皆散去。

林果儿太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了。即便知道这世界多么的不美好,她仍旧像个孩子那样活着,简简单单地活着。所以,才会那样怕…那是对未知事情的害怕。

“猪肉烤熟了。”任凭饶有兴趣戳了戳她酡红的脸颊,黏糊糊的。

林果儿不理他,掀了被子背对着他继续睡。又过了一会儿,她狠狠砸了砸床板,一脸幽怨掰过身子看着任凭抱怨道:“床太软了。”

“软不好?”任凭错愕。

林果儿摇摇头,“浑身不畅快。”据说硬床对腰背好,她从小就被自家娘亲逼着睡硬床,即便嫁进来,客房里面的床稍微有些软,睡了几晚后,倒也适应过来了。

但如今这床的软度,无法令她接受啊…

“我看你的确是不畅快。”任凭面无表情转过身,不再理她。

林果儿继续像蠕虫一样扭来扭去不安分。同睡一张床的任凭被她扭得心烦,闭眼手一揽,将她整个人揽到自己怀里,压在自己身上,“现在好了?”

“…”身/下的任凭一副身子硬邦邦的,的确是解决了床很软这个问题,但是…“咯得慌。”她小声嚷嚷。

任凭闭着眼皱眉,“二果果,你给我安分点,别乱动,否则出了什么事我概不负责。”

林果儿愣了一下,随即意会过来,烧着一张脸闭嘴,轻轻靠在他的颈侧。

任凭的呼吸比她快一些,急一些,却很均匀。林果儿怕自己的气息重了挠着他,于是总控制着自己的吐息,不自然地呼吸着。

任凭盖在她后腰的手捏了捏她的腰肉,“放松,别绷得让我觉得我是抱着块木板压自己。”

林果儿依言深呼吸了一口,试图放松,然后…忘了再吐出来。

任凭等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让你放松,不是让你憋气。”

“呼…”林果儿一口长气吐出,拂在任凭的颈侧,撩得他心猿意马侧过头。

林果儿深呼吸完,扭了扭身子,调整好舒服的位置,继续埋头抵在他颈侧,唇瓣若有若无触到他颈侧最敏感的位置,温润柔软,一时勾起了他那段与她唇瓣相抵的缠绵回忆,那是怎样的销/魂难耐。

忽然,很想再尝一尝那张嫩唇。

身随心动,手掌缓缓上挪,掌下的身子却猛地僵硬颤抖。

林果儿可怜兮兮说着怕痛的表情倏地浮现在他脑海里,令得他心头一软。

罢了…

他停了手下的动作,一展双臂,不再抱着她。

长夜漫漫,一个怕被伤害,一个怕去伤害,终是彼此折腾。

结果是,林果儿最终睡死,而任凭…一夜无眠。

直到次日清晨,晨曦初现。

奸/情是不分白天黑夜的。

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不管是晚上还,还是第二天早上还…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一个小时后奉上。

犹记得当年习武术时,开跨劈叉的痛,真是毕生难忘的回忆…

可怜的2任一晚上被折磨得…坐等下一章2果果肉偿。

28

28、(二十八)合二为一 ...

任凭顶着双酸倦的眼,在晨曦的映照下,瞅了瞅大字型趴在自己身上睡得无比香甜的女人,感受着她胸前两团柔软无比亲密的贴着自己,尴尬地望着床帐顶部。

也不知睡梦中的林果儿会不会感觉到,某个部位上原本没有的硬物正抵着她的臀部。

清晨的男人,撩不得啊…

任凭无可奈何地用手撑起她的肩,小心翼翼往一旁的枕头挪,哪知就在林果儿头沾到枕头那一瞬,她忽然睁开了眼,抬手扣住任凭缩回去的手腕,防备地瞪着他,待瞧清了对方是谁,才睡意朦胧地眨了眨眼,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终是意识到了目前的情形。

“我只是想把压了自己一晚上的木板子移走,你别一副防贼的模样。”任凭微眯着眼掩饰自己的疲惫,不留痕迹地缩回手。

林果儿揉了揉眼睛,嘟着嘴道:“小时候娘亲训练我反应能力和警觉性,会在半夜忽然来吓我…后来我就比较容易惊醒了。”

任凭凉凉瞥了她一眼——惊醒?那一副睡死了的模样在他身上乱蹭是故意考验他的定力?由得他揩了好几把油水是信任他很君子?

对于自家妻子,他干嘛要君子?

一念及此,任凭一翻身,压在正揉眼睛的林果儿身上,吓得她措不及防大睁着水瞳盯着他,睫毛上仍旧沾着未揉尽的白粒。

任凭替她捻去白粒,低声问道:“还怕我吗?”

“刚刚睡醒的时候不是很怕…”林果儿极是诚实,缩了缩脖子,“可现在你忽然袭击,有些怕了。”

任凭叹了口气,勾着她的腰翻身,将她重新平放在自己的身上,“现在呢?”

居高临下,总会有种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林果儿点了点头,“没那么怕了。”

任凭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拨开她拢下来的发丝,“你看,不可怕的。”

“嗯。”林果儿狠狠吞了口,鼓起勇气把小嘴蹭到他的嘴角,“吧唧”亲了一口,为自己打气。

然而,她的主动,却点燃了欲求不满一晚上,正难受的任凭的火。

春宵苦短日高起,此时不扑待何时?

于是任凭动了。

火热的手掌揉至她的腰腹,揉进衣里,在她滑若陶瓷的肌肤上游离。手心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恨不得溶进她的体内。

林果儿逸出一声低吟,身子扭了扭,最终没有抵抗。

得到她的默许,感受到她的颤动和轻吟,任凭只觉一股汹汹的火焰在身体里蒸腾,跟着动作大了些许,抬手捧起她的头吻住她香甜的唇畔,把舌尖当做画笔,描绘她的美好的轮廓。

林果儿睁着双大大的眼睛,波光潋滟有些胆怯地看着他。

这双眼,就好似有奇妙的仙法,将他整个身心吸了进去,他不忍地覆住,生怕一个不留意便失了控。

林果儿的腰肢硬邦邦的,不知变通。

“放松。”他用手抚过她光滑的背脊,试图令她软化。

“我…我不会。”林果儿紧张得吐词不清。

“我也不会。”任凭很诚实道,复又吻了吻她的脖子,“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不痛,你若不愿,可以喊停。”

林果儿咬唇盈盈看着他,半晌抬手勾住他的脖子,以行动默许了他继续。

任凭揽住她纤细的腰肢,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对上她晶莹的眸子,低头吻了吻。

小衣被卸下,兜衣滑落,然后…

林果儿闭着眼,只觉得周身一凉,紧接着某个火热之物抵在她最敏感之处,她身体止不住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将身子朝后挪了挪,而那火热不依不饶的紧跟了上来,她心中的胆怯愈演愈烈,睁开满盈碧波的眸子,可怜巴巴地说道:“我现在喊停可不可以…”

她话语是拒绝的,可神情好似邀宠一般,任凭只觉身体燥热无比,叫嚷着占据,他额头青筋跳动,咬牙道:“不可以。”

“是你说的我要是不愿就喊…啊!”她忽然一声尖叫,只觉那物在自己毫无防备时长驱直入,带来撕裂一般的痛楚,“停!停!”

“停不了,马上——马上就好。”任凭强忍着冲动,声音喑哑。

“啊——!”杀猪般的惨叫震天动地,林果儿因他又前进了几分痛得理智全无,一心只想逃开,不由得死命地推着他,“停!停停!痛、痛啊!”是谁说的圆房好比强行劈叉?!这比那痛多了!!

任凭专心致志于进入,不防她一记大力推搡,竟真的被她推开,一个不稳倒在一边。

林果儿一招得手,毫不犹豫扯过被子裹住自己,缩在墙角一脸防备像看采花贼一般看着任凭。

“我才进去一点!”任凭黑着脸。被她如此这般推开,在如此这般关键的时候推开,心头当真是怒火与欲/火同烧。

“今天就到这里好不好?”林果儿缩在墙角楚楚可怜看着他,“我们以后再继续好不好?”

“不好。”任凭瞪。

“…”林果儿泪光闪闪,闪出了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

任凭受不了她波光闪闪的眼神,心头一软,起身沉着张怨妇脸披上衣服,下床径直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路过”的陈管家看见自家少爷臭着脸,小心翼翼探道:“少爷…你怎么了?在下刚刚似乎听到夫人的惨叫了,夫人她没事吧?”难道是夫人见了什么秽物惨叫出声,结果使用武力波及到了无辜的少爷?

不对啊…这说不通啊。

陈管家看向任凭,任凭不置一词,沉着脸与他擦肩而过,带过一丝阴寒的怨气,激得陈管家一个啰嗦,缩着脑袋让出一步,目送他家少爷如同怨灵一般飘向厨房。

然后…当天早上才盛满的水缸,不知为何,在做晌午饭的时候,见了底。

除了任凭,无人知道那些凉水的去向。

当天下午,林果儿见了红,据说…是癸水来了。

再然后,前两天还欢喜搬屋子的任凭,一脸黑沉地将物事搬回了书房。

整个任府,弥漫着一股子“夫妻不协”的气氛…

等到任夫人癸水完了,两人已打包了行李,正前往江南的途中。

“相公啊,我们要去哪些地方?”林果儿讨好地凑到任凭跟前,这段时日为了赔罪,“相公”二字真是信手即来,喊得眼都不眨一下,只为了这块木头能够原谅她临时龟缩。

任凭冷冷瞥了她一眼,摊开地图用手指边在上比划边道:“我们目前正往焓郡,从那里开始坐船,一路顺着由北向南流的汀水朝南,然后在两江县换河道走由西向东的碧江,顺着碧江进淇州,一直到入海口的淇州湾。”

“好远的样子…”林果儿啃了一口林檎果。

“走水路很快,顺水而下,一两个月就能到。”任凭默默收起地图,听林果儿继续念叨这几天收集来的江南好吃好玩的地名,声音渐渐遥远,他别过头看向窗外。

他跟所有的人说,他是携妻下江南游玩,没有人知道他此次是背负了怎样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