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边屏风上是花团锦簇的富贵花,另一边屏风上则是一首诗。

一面是画,一面是诗,两者毫无相似之处。大家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这是同一人同时所做!

唐宓转过身,笑盈盈的看着一张张稚嫩的脸,扬声道:“我写的好不好?”

“好!”小豆丁们异口同声的喊道。

“我画的好不好?”

“好!”

“我又写又画,厉害不厉害?”

“厉害!!”

唐宓笑得愈发灿烂,“那你们想不想像我一样厉害?”

“想!!!”小豆丁们扯着嗓子喊着,险些把屋顶掀翻…

第412章 请叫我唐大家

榜样的力量是巨大的。

眼见自家山长这般厉害,一群刚刚开蒙的小学生们心中无比崇敬和向往。

在他们幼小的心灵中,深深的记住了眼前这一幕,并暗暗下定决心,我也要成为山长这样厉害的人。

这也是孩子们年纪太小,还懵懂天真。

若是换个大些的孩子们定不会轻易被唐宓忽悠。

因为那些大孩子会深刻领悟到,想要达到唐山长这样的境界,除了努力,还有更为重要的天赋。

就像后世那句著名的激励学生的名言:天才是百分之一的灵感,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

于是,学生们拼命的努力,如果不天才,那就是你努力不够。

待他们长大后,才发现,原来那句名言还有后半句:但那百分之一的灵感最重要!

不过,此刻春华班级的小豆丁们却被唐山长忽悠得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拿起笔来跟着山长学习书法、画画。

课堂里的学习气氛顿时高涨。

某些跪坐不住,屁股下面像长了草一样的小盆友,今天居然奇异的坐住了,还十分认真的按照山长的要求,握笔、练字。

看到自家熊孩子竟有如此“爱学习”的一面,在后面旁听的家长们顿时喜出望外。

心中暗暗嘀咕,啧,看不出来啊,唐山长这般年轻,教授学生却很有一套。

唐宓人生中的第一堂课非常成功,看着学生们那毫不掩饰的崇敬,以及家长眼中的满意,唐宓暗暗舒了口气。

待到给秋实班级上课的时候,她已经十分从容。

不同于在春华班级的“显摆”,在秋实班级,唐宓还是让人推来屏风,不过不是两扇,而是四扇。

她没有说话,直接挽袖子写字。

课堂里的学生们年纪大约在十四五岁到十八九岁之间,个个正襟危坐,年轻的面容上带着富贵人家特有的骄傲与贵气。

他们有的年纪甚至比唐宓还大,对于这位年仅十六岁的山长,若说有多大的尊敬,就太过虚伪了。

对于唐宓,他们更多的是好奇。

神童之名响彻京城,唐宓却行事低调,并不时常参加宴集。

是以,很多人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今天总算得见,这些人才发现,这位传说当中的神童,竟出落得这般美丽。

然而这份美丽中并没有太多的艳俗,反而透着浓浓的书卷气。

让人一看便知她是个极有教养,腹有诗书的好女子!

唐宓背对着学生们,五感敏锐的她当然注意到了众人关注的目光。

她并不在意,转动手腕,一行行飘逸的字迹落在白绢素面屏风上。

一共四架屏风,唐宓便用了四种书法书写。

第一架,华丽古朴的隶书。

第二架,个性张扬的草书。

第三架,刚劲端正的楷书。

第四架的字体有些新奇,似楷书,又不完全是真正的楷书。

比楷书更加秀美华润、正雅圆融,字迹清晰、笔画整齐、大小统一,看着十分赏心悦目。

“咦,这种字体竟是头一次见,莫不是唐山长首创?”

围观的家长要比学生们见识多,他们仔细观察了一番,与左右熟人咬了咬耳朵,发现大家都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书法,顿时有些惊讶。

“唐山长师承李先生,李先生最善楷书,时人赞为‘李楷’。唐山长青出于蓝,楷书写得极佳,在楷书基础上练成新字体也不是不可能。”

“嘶~~,她才多大啊,就算三岁开始拿笔,至今也不过十三年,可看她的笔力,竟似练了几十年。”

“可不是,尤其是这新字体,自成一家,着实了得啊。”

众家长议论纷纷。

跽坐在前面的学生们亦是满眼钦佩。

他们与唐宓同龄,甚至比唐宓还要大上三四岁,自己也算勤勉,十多年学习不断,每日里都要研习书法,可、可依然写不出这样的字。

唉,难道这就是学神与学渣的差距?

呸呸,他们才不是学渣呢,明明他们已经超过同龄人许多了!

只是跟唐宓一比,咳咳,略逊几筹。

唐宓写完字,放下笔,将袖子整理好,负手站在讲台上:“诸位觉得我这书法可还入眼?”

“山长,您的字写得真好!”

坐在第一排的一个学生坐直身子,满脸的钦佩,他忍不住问出所有在场人心中的疑问:“只是不知,您是怎么炼成的?”

唐宓将衣袖挽起一折,露出半截纤细白嫩的前臂。

只是在手腕处却有着触目惊心的一道暗痕。

看那痕迹的模样,应是旧年落下的。约莫筷子粗细,似是被绳索勒缚所致。

“第一,悬腕练习。第二,悬石练习。”

唐宓细细讲了自己是如何练习书法的,方法很简单粗暴,就是一个字:练。

起初是悬腕在墙上或是屏风上练习,练上一段时间,再在腕子上系绳索,绳索下面坠上石块,继续练习。

如此练上十多年,唐宓的腕力非比寻常,写出的字刚劲雄厚、力透纸背。

听完唐宓的讲述,不管是家长还是学生都有些咋舌:好家伙,唐山长看着柔柔弱弱,毅力竟是这般惊人。

悬石练笔,听着简单,可实际操作起来,定是辛苦异常,更不用说一坚持就是十年。

唐宓能练成如此书法,除了天分,更多的还是努力啊。

想到这一层,某些被人断定“没有天赋”的学生,心中不禁生出希望:如果,自己也似唐山长这般持之以恒的练习,未必没有成效呢。

秋实班级的学生已经过了“天真”的年纪,可依然年轻热血,有了成功案例的鼓舞,他们也渐渐有了信心。

没说的,就一个字:练!

唐宓的第二节课依然获得了圆满成功。

穿着常服,轻车简从的圣人站在门外,仔细看了看唐宓书写的四扇屏风,连连点头。

他扭过头,故意笑着对李寿道:“啧,被你娘子比下去咯!”

李寿并不觉得被羞辱,反而一脸与有荣焉,“那是,我家猫儿最厉害了。”

跟着圣人一起来的顾琰却若有所思的看着唐宓的第四架屏风,问了李寿一句:“十八郎,这新字体乃唐山长所创?”

李寿用力点头,“没错,猫儿在‘李楷’的基础上创作而成。”

“好,自成一家,唐山长可为书法大家…”顾琰真心赞了一句。

第413章 炫耀(一)

顾琰不愧是首相,眼睛不是一般的毒,只一眼便看出唐宓这新字体的妙处。

果然,东庐书院开学后,新字体很快便流传开来,被无数读书人争相临摹。

时人赞之为“唐体”,亦或是戏谑点的“山长体”。

东庐书院的学生“近水楼台先得月”,比其他人更能得到最新、最全、最正版的唐宓字帖,学习起来也分外便宜。

几年后,东庐书院的学生相继参加科举,参加考试时,基本上全是用的“唐体”。

考官阅卷的时候,对唐体大为赞赏,直说这种字体端方圆润,整齐划一,为卷面增色不少。

这句话不知怎的就流传开来,被有心参加科举的士子牢牢记在心中。

而更妙的是,这一年东庐书院参加科举的学生居然全部被取中,引得世人侧目。

要唐宓说,这些学生之所以能顺利通过科举,根本原因还是他们学业扎实。

但外人,乃至学生本人却不这么想,他们将通过科举的功劳算到了“唐体”头上。

他们也不是无的放矢,自家都是读书人,也经常翻阅别人的文章。

试问,同样一篇文章,是字迹潦草、卷面凌乱的让人更喜欢,还是书写优美、卷面整齐的更胜一筹?!

答案不言而喻嘛!

随着科举的深入推行,大梁朝上下对科举愈发重视,而科举的难度也越来越强。

士子们已经开始想方设法的寻找捷径,以便自己能在科举道路上走得比别人更顺利一些。

唐体的“成功”,让很多人看到了希望,于是越来越多的士子开始拼命学习。

过去有人临摹,纯粹是单纯的喜欢。

而随后有人争相学习,则更多的是出于功利。

但不管怎样,唐宓的唐体算是在仕林彻底打响名声。

因为科举最终成就了唐体的威名,世人也戏称它为“科举体”。

…这些都是后话了。

东庐书院开学第一天,便取得了成功。

因不放心而前来旁听的家长们,在听了一天的课程后,纷纷对书院赞不绝口。

有的称赞李克己不愧是海内名士,学识渊博,听他一堂课,真真是胜读十年书。

有的则对书院的环境和食宿很满意,觉得这样的配备很对得起天价学费。

还有人对那些名气不如李克己、萧德音的其它先生(包括唐山长)十分欣赏,觉得他们名气虽不甚响亮,但学识和本事确实极好的,把孩子交给他们,自己很放心。

当然,也有眼神好、心思灵透的家长,发现了东庐书院还有个异于其它书院的地方,即:所有的先生、学生都穿着统一的服饰!

不是传统书院的襕衫,而是样式有些复古的窄袖长袍。

颜色也不是月白或是靛青色,而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蓝,那种蓝色介于浅蓝和深蓝之间,蓝得纯净。

还是有人问了唐山长才知道,这种颜色叫海蓝色,是大海和天空的颜色。

再配上胸前小篆体的徽标,家长们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好看!

而当大大小小的学生们穿着统一的服饰,前往大礼堂听李克己授课的时候,家长们才惊讶的发现,一群人穿着统一的衣裳,竟是这般、这般壮观!

无形中给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仿佛他们是一个群体,有着共同的名字——东庐书院学生!

心思敏锐者,比如顾琰,一下子便看出了其中的妙处,心中暗叹一句:东庐书院,哦不,是这李十八夫妇,所图甚大啊。

顾琰意味深长的看着李寿,唇边的笑意高深莫测。

都是修行的狐狸,只是道行不同,李寿很快就察觉到顾琰的眼神,他倒也光棍,大方的承认了对方的猜测。

没错,他们夫妇就是有大图谋!

首要目标,便是李氏宗族。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黄昏。

静谧的书院响起了欢快的乐声,宣告一天课程的结束。

围观了一整天的家长们,满意的带着自家孩子离开了书院。

王氏便在人群之中,她牵着宝贝孙子,小心的躲避来往马车,一路步行回到家中。

王氏所居住的这一片,在李家大宅后街,那里聚集了不少李氏族人。

“哎呀,王阿婶,您接阿年回来啦?”

左右邻居都是族人,听到隔壁有响动,纷纷探出个脑袋来打探消息。

开口跟王氏打招呼的是左侧邻居,年纪与王氏差不多的老妇,辈分却低了一层。

“是啊!”王氏有心炫耀,也就没有急着回家,牵着孙子站在了自家大门外的街上。

“哎哟哟,阿年这身上的衣服是新做的吧?竟是最时新的棉布?”老妇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李敬年身上的校服。

老妇嘴上说着,脚下不停,几步便来到王氏祖孙跟前,伸手便摸了把李敬年的袖子,边摸边啧啧有声,“这棉布正好,厚实、软和。”

质地虽不如绸缎轻薄、柔软,可结实耐穿啊。

颜色也好,比自家染的粗布,不知好了多少呢。

“你倒是好见识,”王氏得意的说道,“不过啊,这可不是我给阿年做的新衣,而是书院配发的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