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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人“哦”了一声:“元朝原来是这么来的。我一直记得元朝的首都叫大都,可你却说之前叫燕京,后来叫中都。那什么时候才开始叫大都的?”

  夜半时分,寒气逼人。我为他再添一条毯子,一边说道:“就是第二年,至元九年,公元1272年2月,忽必烈采纳刘秉忠的建议,改中都为大都,正式定为元朝首都。”

  第五十五章 隐居生活

  正直的人碰到生命的危难,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本色;黄金经过烧炼,也不会变成别的颜色。

  ——《萨迦格言》

  公元1273年——阴水鸡年(癸酉)——元至元十年——南宋咸淳九年八思巴39岁  真金30岁“这位夫人,小店的首饰可是临洮数一数二的。”店老板殷勤备至,在我身边巧舌如簧地推销着,“有您有如此倾国倾城之貌,必得有最后的首饰来配您,才能衬您的风华和气度。”

  八思巴在我搀扶下在首饰店中慢慢打量着:“老板,我们只买些上好的配件,我想自己做。”

  “上好的,配件?”老板果真有生意头脑,立刻答道,“有有有。您放眼看看整个临洮城,就我这家店的款式最新最全,不知这位老爹想打制什么首饰?金凤银,玉镯,还是项链?”

  听到店老板如此称呼,我微微皱了皱眉。八思巴却浑然不在意,固答道:“一串手链。不用你的样式,我自已会做。”

  “一串?只是手链?”店老板继续唾沫横飞地推销,“您女儿长得如此貌美,必得浑身上下穿金戴银才能衬她,一串手链怎么够?”

  “一串足矣。我们只是采购些孔雀石、青金石和砗磲[1],你若没有,那我们便去其他店了。”我板起脸孔嗔怪,“还有,他是我相公。”

  饶是店老板阅人无数也不禁愣住,重新打量衣着寻常的我们。他也算有急智,急忙换了说法:“小娘子眼光真好,您相公可是气宇轩昂相貌不凡啊。”

  我扑哧笑了出来,这马屁拍得太没谱了。如今的八思巴外表看起来有五十多岁,满脸皱纹,高瘦的身子略有些佝偻。虽仍是神情淸朗,却早已与气宇轩昂相貌不凡搭不上半点干系。我偷眼看了看八思巴,却见他依旧风轻云淡,像是全没听到店老板所说。

  我瞪了店老板一眼:“还不快把东西拿出来,不然我们可真走了。”

  “别别别,最上等的孔雀石、靑金石和砗磲本店都有,都是从万里之外的天竺和罽(音ji)宾[2]运来,绝对货真价实,临洮城内哪有别家店有我这么好的货色?”店老板一边说一边捧出一个个锦盒,打开细看,倒真没吹牛,确是上好的东西。八思巴见识过太多珍宝,仔细挑了些最好的材料。

  走出首饰店时已是夕阳西下,春日的金色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暖意直透心底。闻着空气中醉人的桃花香,我搀扶着他相视一笑,走回我们的庄园。这两年[1] 砗磲:一种巨大的贝壳,分布在印度洋和西太平洋。

  [2] 即今天的巴基斯坦、阿富汗,青金石的产地。

  我们在临洮过着隐居生活,无人知晓这座大庄园里住着的高瘦老人是尚不满四十岁的帝师,平日里我们极少在人前露面,可少数几次露面都会引来背后的交头接耳,无非是些关于这对老夫少妻的极具想象力的闲言碎语。

  今日,八思巴一时兴起,想要为我做串手链。他坚持要自己去买材料,我只能与他变装戴着帽子来到闹市。果不其然,背后指指戳戳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不少孟浪的年轻小伙子嚷嚷着“鲜花插在牛粪上”之类的龌龊话。可我们俩毫不在意,我连使法力小小惩戒一下的兴趣都没有。我与他十指相扣,施施然向前走着。如今他对我的触碰,痛感更少了,便很喜欢牵着我的手。这样柔媚的春天傍晚,与心爱之人过着二人世界,那种宁静的温馨,于我们,已然足够。

  自从到了临洮,八思巴让我大大方方在人前出现,不必装扮成小厮模样,只须隐去蓝眸蓝发。我就这样以女子之身跟随着他。他让身边人都唤我蓝夫人,虽然没有正式仪式,但所有人都默认了我与他的关系。萨迦派本就是个可以娶亲的佛教教派,因此并无人质疑他。消息传到忽必烈那里,还得到了忽必烈的赏赐.若不是八思巴坚决不肯,忽必烈早已命人将诰命夫人沉沉的头饰压到我头上了。

  回到庄园,扎巴俄色上前禀报:“启必帖木儿王子带着女儿贝丹前来拜访,已等候多时了。”

  我与八思巴一起走入厅堂,启必帖木儿急忙拉起身边一名十岁左右的女孩向我们行礼。

  八思巴急忙上前扶住他:“安答不必这么见外。你能从凉州大老远赶来与我一聚,我已非常开心了。”

  启必帖木儿比八思巴大十一岁,今年已有五十岁。他这些年衰老得厉害,早年魁梧的壮汉如今疾病缠身。他摇着头看向八思巴:“安答,我这次来,怕是最后一次见你了。医官说,我的血虚之症已病人膏肓,如今不过是迁延时日而已。”

  八思巴吃了一惊,随即难过地说道:“怎会这样?我定当回禀陛下,为你派出最好的御医。要什么药材,只管向我开口。”

  启必帖木儿扭头咳嗽—阵子:“没有用的,这些年请了多少名医都治不好,我也死心了,唯有这小女儿贝丹让我牵挂不舍。”

  八思巴凝重地看向憔悴的启必帖木儿:“安答,你抱病前来,必不是只为叙旧。安答有何请求,我必尽全力!”

  启必贴木儿对身边的贝丹看了一眼。八思巴明了,让我帚贝丹出去看看庄园里的风光。我将贝丹带到院子里,跟她说了一会儿话。小女孩刚开始很拘谨,与我熟了便开始渐渐放开心扉。我一边陪着她摘桃花,一边支着耳朵听屋里的谈话。

  “的确是有事相求,望帝师看在我这把老骨头的分儿上,莫要嫌弃才好。”启必帖木儿的声音竟是带着哭腔。

  安答,你快起来。你有病在身,怎吃得消冰凉的地砖?“听声音,启必贴木儿竟在八思巴面前跪下了。

  “你如今贵为帝师,连王子公主见了你也得恭让三分,你却还一直记得我这二十多年前的安答,真真是重情之人!”启必帖木儿哭了一阵子,在八思巴不停劝慰下方才继续说道,“我死前没有别的遗憾,唯有这小女儿放不下。我若是一死,她那些狠心的兄长,谁也不会真心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听着启必帖木儿的哭诉,我想起了之前听到的一些传闻,启必帕木儿年轻时颇荒唐,生下—窝子的儿子。十来个儿子个个纨绔不肖,平日里架鹰斗狗吃喝玩乐,可启必帖木儿的封地被忽必烈越割越小,哪还经得住儿子们这般挥霍?听说这几年他景况越来越差,偌大的王府常要靠典当才能维持平日的气派,只怕内里早已是千疮百孔捉捉襟见肘了。他那些儿子没一个孝顺的。就盼着爹早早蹬腿好分财产。

  八思巴安慰他:“安答不用担心,我必为贝丹公主在朝中寻一门好亲事。”

  启必帖木儿却说道:“安答,不知我们两家能否结成亲家,让我女儿做你侄媳妇?唯有让贝丹嫁入你们萨迦,才不会因为嫁妆寒嫌被婆家看不起。”

  我吃了一惊,连贝丹叫我“蓝姨”,都没有听到。原来启必帖木儿拖着并重之躯来临洮是抱着这个心思,可先前八思巴已经应允卓玛和贡嘎桑布了呀。

  “这……”八思巴犹豫着,“几年前我已为侄儿达玛在萨迦定了亲,是我长妹之女……”

  启必帖木儿连声说道:“这没有关系,只须给我女儿平妻的身份即可。”

  启必帖木儿现在虽已没落,但女儿好歹也是蒙古宗亲公主的身份,以平妻与觉莫达本相处,贡嘎桑布和卓玛恐怕也无法反对。屋里声息俱无,我细听了许久,终于听到了八思巴郑重回答:“好,安答,我答应你。待你百年之后,我会替你好好照顾贝丹公主。她嫁入我萨迦后,必不会受委屈!”

  我愣了一下,旋即觉得有股苦涩卡在喉咙口。看着在我身边天真烂摘桃花的小女孩,她比达玛大了四岁。不知为何,我总忍不住想起恰那与墨卡顿。

  晚上八思巴在油灯下为手链打璎珞,我端着燕窝放在他面前:“为何答应启必帖木儿?”

  他放下璎珞,慢慢喝着燕窝粥:“当年他父亲阔端对萨迦有恩。我与他二十多年的交情,他如此跪求我,怎能拒绝?再说了,墨卡顿为恰那而死,我心中一直歉疚,如今,也算是以此报答了启必帖木儿吧。”

  “达玛与贝丹,你不觉得跟恰那和墨卡顿很像吗?”恰那的儿子娶墨卡顿的侄女,冥冥中似有一些难以解释的因缘,只是实在不知是良缘还是孽缘。

  他摸了摸我的蓝发,温柔笑道:“蓝迦,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们不会像恰那和墨卡顿那般不幸。等达玛长大了来中都,我会让他跟贝丹先相处一段时间,然后再成亲。”

  我无奈地摇头,我虽是达玛的生母,却无法对他的婚姻置喙什么,一切都得由八思巴做主。可我心里终归有些不舒服。我向往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是这样为了政治为了感恩,就将天南海北的两个孩子凑在一起。可我知道这里的人都是这般婚嫁,掀开盖头才能看到对方的模样。男子若是有地位,娶上一推女子都没关系,恰那不是娶了三个吗?我混迹人间这么久,也该习惯了。达玛作为萨迦唯一的继承人,他要为萨迦开枝散叶,萨迦众人不可能让他只守着一名妻子。

  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有些不安。我看向烛光下聚精会神编织璎珞的八思巴,他编得累了,时不时闭目休息一会儿。其实八思巴并不完美,他总是习惯地最先考虑萨迦的利益,这是他从小所受的教育,被当成继承人的他不停被灌输的思想。可他若真能像班智达所期望的那样,一切只以萨迦为中心,抛开所有的个人感情,他也不会这么痛苦了,我心里暗暗祈祷,但愿,达玛未来不要像他一样。

  手链在三日后完工,他用一个锦袋装着递到我面前。

  “真漂亮!”我将手链从锦袋中取出,不由惊叹。孔雀石与金育石颗颗波光流转,雕刻成莲花状的砗磲悬垂下来,旁边还衬着一片银叶子,美得令人咋舌参我迫不及待地戴上手腕:“跟了你二十多年,从不知道你竞有这舰手艺!”

  他面色微微有些发红,略带羞涩地说:“这都是母亲教的,我小时候常靠在她身上,仔细看她打金刚绳串佛珠,她做出的璎珞花样繁多,都极好看,可惜,这么多年我从未打过一根丝线,如今只记得最简单的手链打法,不然,还可以为你做更多的。”

  我翻转着手腕,爱不释手:“足够了,我很喜欢很喜欢,我会戴一辈子!”

  他的手轻柔地抚摩上我的蓝发,停留在我头上那块光彩盈泽的璁玉上:“恰那留给你璁玉和蓝丝带,你天天戴着。而我,什么都没有给过你。我一直想亲手做些什么送给你,想了许久方才回忆起原来我曾从母亲那里学到过这门技艺。

  他牵起我的手,看着我手腕上那串美丽的手链,语带伥然,“你既然这么喜欢,日后便天天戴着,就如同见到了我。”

  我听着他似道别的语气,心下疑惑:“你是在赶我走吗?”

  ^蓝迦,你已陪伴了我两年。这两年没有政务,没有要操心的亊,只有你时时刻劾在我身边,我真的很快乐,这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他放开我的手,慢慢踱步到窗前,凝视着窗外正冒出嫩芽的白杨树,轻轻感喟,”两年,足够了。“我走到他背后,望着他消瘦的背影哽咽出声:“我不会走一一”

  他猛地转过身来:“何必再将时间浪费在我这半死之人身上!你对我已是仁至义尽,如今既然灵力已经恢复,你该回萨迦去看看达玛,他都六岁了。前几天收到贡噶桑布来信,达玛如今调皮可爱,异常聪明,而且长得越来越像恰那。你就不想去看看儿子吗?”

  “我很想去看他。”我平静地看着他的眼,“可眼下更重要的是你。儿子还有许多年的路要走,你却——”

  不等我说完,他突然身子缓缓软倒。我吓了一跳,急忙扶住他,连连呼唤他的名字却无反应。将他扶上床,抚摩他的额头,他面色蜡黄呼吸微弱,生命力正在缓缓离他而去。

  难怪这般急着赶我走,难怪又为达玛定了—门亲事,他怕是已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至,急于想要安排好一切吧?

  我急急俯身吻上他的唇,将灵力度给他。我之所以将思念儿子的心强行按下,一步不肯离开他,就是知道他随时可能倒下,从此再也起不来。缓缓度了些许灵力过去,他仍然双眼紧闭,唇瓣冰凉干涩,苍白的皮肤下泛着隐隐黑气。我如今虽已回复人身,可每日的修炼绝不敢有丝毫懈怠。因为早已知道,我必须修炼出足够的灵力以备不时之需,我是唯一可以延续他生命的人。

  不敢再多度灵力,怕他一旦醒转,我与他的肌肤相触带来的不是旖施而愚痛楚。坐在床前凝视着沉沉昏睡的他,皮下的死气渐渐隐去,面色已稍转暖。睡着的他,沉静若水,安详怡和。轻轻抚摩他唇角、额头与颈项上的丝丝纹路,年少时对他的痴恋,如今已升华。不止是爱,他更是我至亲至信之人,我最依恋最不舍最不愿分离的人。爱情与亲情融在一起,早已区分不开,阳光撒入室内,照在手链上,青金石与孔雀石泛着耀目的光芒,流光溢彩,莹然卓绝。

  他转醒后,她我喂他喝了点水,拿起书桌上的信,问道:“扎巴俄色刚刚来过,这是萨迦送来的迷信,你想现在就看吗?”

  他点点头接过信,拆开看了起来。他精神虽然仍有些不济,却已无碍,他看着信,面色渐渐凝重,我怕他过于劳神,凑过去问:“信里写了些什么?”

  他有些怨气,握着信纸的手在巍巍颤抖:“贡嘎桑布越来越不像话了,手段越来越强,为了争地盘,竟闹出了人命!”

  原来阿里地区是由一名叫南萨巴布希的贵族掌管,也是八思巴所封的十三万户侯之一。南萨巴布希与帕竹派关系极密切,所有阿里一直被视为帕竹的势力范围,贡嘎桑布下令,让南萨巴布希在阿里管辖的米德与羊卓雍错浪卡子的民户交换。浪卡子是止贡的势力范围。这明显是为了挑起止贡和帕竹的矛盾,南萨巴布希自然不愿意,明里暗里抵制。于是贡嘎桑布买通了南萨巴布希的侍从,一名叫当巴仁楚的十八岁僧人,竟将南萨巴布希毒死了。作为报酬,贡嘎桑布将墨竹白蔡地方赠给当巴仁楚做领地。南萨巴布希没有继承人,赶在帕竹派插手之前,贡嘎桑布已捷足先登,接收了南萨巴布希的领地。

  此事虽然萨迦捡了个大便宜,站了阿里这儿大片地方,可毕竟以阴谋手段夺人地盘,名声太嘈,激起了众怒。我不想八思巴太生气伤神,为贡嘎桑布辩解道:“他的手段的确太狠了些,但也能理解,他是希望找帕竹和止贡报仇。”

  他愤愤地说道:“我也想报仇,但一定得光明磊落,怎可用暗杀这么卑鄙的手段?”

  我叹气:“贡嘎桑布如今是本钦,你不在萨迦,达玛又还小,本钦便是藏地权力最大之人。他掌权日久,难免想法会有所改变。”

  贡嘎桑布是个精明能干之人。平心而论,他任本钦的那些年里,对萨迦贡献极大,萨迦在藏地拥有的土地比先前多了整整一倍。这些地都属萨迦所有,他在其中未曾拿过一分。他建成了萨迦南寺中最重要的大殿,还建了纪念班智达的观音菩萨镀金像,命工匠完成了大殿回廊的壁画,萨迦南寺的建造,在他手中已初见规模,他在萨迦派内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排钟不少青年人佩服他的能力,对他死心塌地“他对萨迦有功,但不可以此抵消他妄取人姓名的恶业。”八思巴挣扎要起身,吩咐我道:“扶我起来,我要给他给信好好训教一番。”

  尽管担心他的身体,但我只能将小几案放在床上为他研磨。几日后,这封训斥贡嘎桑布的信件从凌洮发出。那时我们都不知道,八思巴与贡嘎桑布的矛盾早已埋下,并导致了日后的一场腥风血雨。

  那年夏天,大都传来消息:真金被林为太子!

  忽必烈身边的汉人儒臣一直向忽必烈建言,中原王朝一向都是皇帝在位就预立太子以备国本。忽必烈觉得既然入主中原也该入乡随俗,于是下旨立真金为太子。真金成了蒙古历史上第一位名正言顺的太子。

  ※※※我低声感叹:“真金是蒙古人历史上第一位太子。这消息在忽必烈的朝堂上得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汉人都是欢欣雀跃,蒙古人却大为不满。”

  年轻人奇怪:“这是为何?难道真金不受蒙古人拥护吗?”

  “真金在蒙古贵族中颇受争议。”想起这位命远多舛的太子,我叹了口气,“他自小受汉人的儒家教育长大,身边聚集着一大群汉人精英,是忽必烈王庭中主张儒治的代表人物。以汉人来看,真金被立为太子符合传统中原王朝的做法。所有朝中儒臣对他寄予厚望,认为真金已是储君,儒治的时代就要到来,汉人在大元王朝的地位将会大大提高。”

  年轻人摇头:“这必定会触及蒙古人的利益。”

  我点头:“没错,蒙古人认为真金被汉化了,真金若是继位,整个朝廷都会成为汉人的天下。而况蒙古人从来没有现任大汗尚在世便定立继承人的规矩。蒙古人几百年的传统都是前任大汗死后召开宗亲聚议的忽里台。由众贵族投票选举产生下一任汗王。必须经过忽里台通过,才能成为合法大汗若是一时选不出汗王,会由先大汗的遗孀摄政,直至下一任汗王选出。”

  “所以,真金的太子之位至少在蒙古贵族中间是有争议的。”

  第五十六章 真金来访

  国王应遵照佛法护国安民不然就是国政衰败的象征;如果太阳不能消除黑暗,那就是发生日食的征兆。

  《萨迦格言》

  公元1274年——阳木狗年(甲戌)——元至元十一年——南宋咸淳十年八思巴40岁真金31岁在凌洮隐居的我们,一点都不想被外界俗事打扰。八思巴推掉了所有的政务,由他留在在大都二弟仁钦坚赞代为处理,但萨迦的事他不能不管。公元1274年,上天注定这是个多事之秋。

  刚过了纯洁,八思巴又接到了一封来自萨迦的密信,他万万没想到,他责备贡嘎桑布的信还在去往萨迦的路上,竟又收到了另一封报告这位本钦所作所为的密报:贡嘎桑布亲率萨迦教数千僧兵攻打止贡寺,竟将堂堂藏地最大派系之一的止贡派全部灭门!

  八思巴气得双手发抖,一拳砸在桌案上:“是谁给了他这么大胆子,竟肆意妄为到这般地步!”

  我担心他的身体,急忙拉住他的手,苦涩地说:“他是为了给恰那报仇。”

  八思巴怒不可遏:“报仇就该冲着京俄去!可他将止贡上下千余口全部杀死,火烧止贡寺,这岂止是报仇,简直就是强盗所为!如今藏地其他教派会怎么看待萨迦?他们会认为萨迦仗着蒙古人为所欲为,看谁不顺眼了就可以动用武力消灭。将来萨迦在藏地会孤立无援,我好不容易建立的与其他派系的关系全部被他毁于一旦!”

  我赶紧拉他坐下,柔声宽慰:“你先别急,你的身子不可大喜大悲大怒。如今事情已经发生,只能想办法尽量弥补。”

  “我即刻去信,废去贡嘎桑布的本钦职位,由我弟子尚尊继任。看在卓玛面上,不取他性命,但必须驱逐出萨迦,只准带走随身衣物与妻子孩子!”他顿了顿,眼里落下了一层严霜,“还有,取消达玛与觉莫达本的婚约。这样心狠手辣之人,不配做达玛的岳父!”

  废除贡嘎桑布的信发出没多久,又传来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云南王忽哥赤在昆明北属下杀死了!

  原来忽哥赤作为忽必烈庶长子一直嫉妒真金。他本想等忽必烈死后,召开忽里台与真金争夺皇位。可忽必烈立真金为太子的消息让他彻底断了希望。忽哥赤每日在云南王府中喝得酩酊大醉,气不顺便将下手将士捆起来鞭笞。他平日里就脾气暴躁,对下属刻薄寡恩,这次“立太子”事件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的部下忍无可忍,趁忽哥赤睡着,一条绳索结果了他的性命,然后放火烧了整个云南王府。

  忽哥赤与八思巴没什么交情,他的死也是咎由自取,可他的死却带来另一个消息:作为忽哥赤上师的意希迥乃在那场王府忤逆大乱中,因他是忽哥赤的心腹,被捆住丢在房间里,一并被火烧死。他的妻子孩子至今下落不明。

  消息传到临洮时,我与八思巴都唏嘘感慨了一番。意希迥乃作恶多端,所以上天惩罚他这般惨死。

  这年3月初,临洮依旧春寒料峭,庄园里突然来了一位当下最炙手可热的大人物造访。

  刚刚坐上太子之位的真金,接受的第一桩任务,便是代替父亲到临洮为帝师八思巴庆贺四十大寿。八思巴生日是在藏历三月六日,就在这两日了。真金幼时曾师从八思巴学习佛法,所以真金与八思巴有师徒之谊。他一向对八思巴极为恭敬,待之以上师之礼。如今虽是太子之尊,却仍不改恭良谦逊。

  八思巴对于真金的到来非常开心,可我却尴尬了。我在庄园是女主人的身份,只是隐去蓝眸蓝发,面容并未改。可真金来后,我哪敢见他,被他认出就糟了。更要命的是,真金还要求拜见蓝夫人。我一阵尴尬,想必帝师身边如今又一位貌美女子服侍的传闻,早已在忽必烈的宫廷传扬开去。

  八思巴倒是大大方方地唤我出来。我犹豫再三,若是变幻面容又怕惊到庄园里其他人,只好扯了块巾子蒙住脸,再穿上最厚实的冬衣戴上帽子,笨拙地走进会客的厅堂。

  八思巴看我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在屋子里也戴着帽子,不由得奇怪:“今日怎么——”

  我急忙打断他:“这几日感染风寒,实在不宜见客。可是家中来了如此尊贵的客人,不见又失了礼数。”我转头向衣着华贵的真金跪拜,为了不让真金听出声音,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说:“奴家参见太子殿下!”

  我平素不像人类那么怕冷,冬日穿得也不多。今天竟将所有冬衣都披上身,八思巴不由得奇怪地打量了我好几眼。真金急忙让我起来,微笑道:“这位就是蓝夫人吗?在大都时便听父皇提及,我一直非常好奇,所以趁此机会定来拜会,望蓝夫人不要见怪。”我本以为自己可以像察必那般仪态万方地行礼,不料穿得实在太多,跪下后身子跟狗熊一样笨重,爬起来时竟十分费劲。正懊恼间又被衣襟绊了一下,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站起身来。

  真金看得呆了,捧着肚子豪迈大笑:“想不到蓝夫人竟如此有趣可爱,毫不做作。”

  都是被你害的!我腹诽,表面却故作镇定:“小女子来自山野,粗俗不堪,让太子见效了。”

  八思巴清了清嗓子对我吩咐:“蓝迦,你去安排一下,这几天太子会住在庄园里。”

  “上师不必为我特意安排什么,一切吃用皆与上师一样即可。”他目光在屋中四处寻找,“对了,小蓝呢?我特意从德胜坊带了几只小油鸡给她。幸好天冷,我又命人放在冰桶里,一路行来竟也没坏。”

  我听了这话又有些感动。大都到临洮要走两个多月,他竟这般用心为我带了小油鸡。八思巴忍俊不禁,瞄了我一眼,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太子交给我便是,我会喂给她吃的。”

  真金在庄园里住下,最最受罪的人便是我。我走到哪里都得蒙着脸,他们晚上吃饭时,真金几次盛情邀请我入席,我都以风寒未愈推托了。自己在房里孤零零地对月独食,想着该怎么应付接下来的十几日,我便头疼,连带着饭也吃不下了。结果到了夜间肚子开始咕咕叫,饿得受不住之时,空气里飘来细微的香气,竟是小油鸡的味道!

  我循着香味来到厨房,里面掌着烛光,噼噼啪啪烧着柴火,这么晚了厨子竟还没关灶头。我摩拳擦掌嘿嘿笑着走进厨房,对着正坐在灶头埋首烧火的厨子说道:“在准备明天吃小油鸡吗?不必等明天了,今晚这香喷喷的小油鸡就归夫人我啦!”

  我走到灶头另一边,掀开锅盖,浓汤汁里咕噜噜翻滚着包裹荷叶的小鸡仔。我深吸一口香气,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太香了,我断了三年的德胜小油鸡,真是想死你们了!”

  我一心扑在小油鸡上,却没料到那烧火的厨子抬起了头,正呆呆地盯着我。我试图用手去捞荷叶包,被烫到了后赶紧放在唇边吹:“好烫好烫。”

  那厨子手上的一根木柴哐当掉在地上,我奇怪地看向他,然后,另一声哐当声响起,是我手中的锅盖。那人猛地站起来,身形高大魁梧,锦服华美俊秀,竟是真金!

  他不置信地盯着我,嘴唇角剧烈颤抖着:“你,你怎会在这里?”

  我呆住,下意识地撒腿就往外跑。真金急忙追来:“你别跑啊,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找你!”

  我跑了几步便意识到了,我这样的女子脚步,怎敌得过他的长腿?我专挑黑硬里闪,趁他不备化成原形爬到树上。我蹲在树上喘着气,然后开始追悔莫及。我刚刚怎么这么没脑子!我是黑发黑眸,即便他认出我的面容,我也可以推得干干净净,说自己不是那人就可以了,他又能怎样?可我竟这么没底气,一见他就跑,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我看着他疯了一般到处寻找,不一会儿,院子里慢慢聚集了一些下人。他抓着庄园里的仆人形容我的身高长相,仆人点头道:“那是蓝夫人。”

  他愣住,再换一个仆人问,回答还是一样。我在树上不停地拿小脑袋撞树枝,心拔凉拔凉的。完了完了,他终于知道我的身份了!

  看着他失魂落魄地回自己房间,我嘘出口气。幸好他已经不是楞头青了,没有即刻冲到八思巴房间要见我。可明天呢?难道他就不会向八思巴提起吗?

  那天夜里我思前想后,决定向八思巴坦白。我将那年上元节呗真金偶尔撞见,后来在白伞盖佛事上晕厥,被他带走之事全部说给他听,结结巴巴地跟他商量:“若是明日他来问你,你就推说我不是那个蓝眸蓝发的女子,是他自己看错了。他要是来问我,我也会这么说,反正我就是不承认,他也没办法。”他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脸上神情颇为复杂。听我说完后,他只揉了揉我的长发:“夜深了,睡吧。明日我自有说辞。”

  我嘘出一口气,在他身边躺下。黑夜中,听着他有些微弱的气息,我却极心安,每夜我都会这样数着他的呼吸入眠。侧身看他的面容,他的睡姿还是一如既往地老实,面色静谧安宁,两手端端正正地放在腿侧。想要依偎在他的肩头,却不得不忍住。我怕触碰到他会让他痛醒,我更怕触碰他时,他已觉察不出痛了。

  第二天我一直惴惴不安,八思巴让我跟着厨子去临洮城里买些特产。等我回到庄园后,扎巴俄色告诉我,八思巴正在书房里等着我。我急忙奔书房而去,兴冲冲地推开书房的门:“怎么样,他不会再来纠缠我了吧?”

  书房内燃着香甜的藏香,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凝视墙上的字画。听到我的声音,他转过身来,略有些尴尬,却是两眼晶亮地盯着我:“小蓝,是我!”

  锦衣华服,高大矫健,脸上线条粗矿刚毅,两撇小鬓须衬着浓眉大眼,极具英豪之气。我瞪大了眼:“真金,为何是你?八思巴呢?”

  他不自在地搓了搓手,踌躇着说道:“是上师让我在这里等你的。”

  我的呼吸凝滞了一下,急忙问道:“他对你说了什么?”

  “上师已经告诉了我,关于你的一切。”他一直定睛在我脸上,欣喜又有些自嘲地笑了:“原来你就是小蓝。我自小与你玩到大,却从不知道,那令我魂牵梦萦的女子竟然就是你!可笑我还对着你诉说思念之情,小蓝,你瞒得我好苦!”

  我冷冷地扭过头:“那你该知道,我是妖,你们人类最怕的妖!”

  “我不怕!”他大步向我走来,痴痴地看着我呢喃,“在我心中,你就是仙子、是人世间最美的女子!”

  他走到我身边激动地想要握住我的手,我急忙退开一步,指着自己的脸冷笑:“真金,你告诉我,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你才见过我几次,你看中的不过就是这张脸。没有这张脸蛋,你还会那么一往情深吗?”“小蓝,你说得没错。我只见过你总共三次,算上现在也不过是第四次。我被你所吸引,的确是因为你那至美的容颜。”他又向我踏近一步,却因我眼中的防备,不敢再碰我,只得叹息一声说道:“上师今日告诉了我,你与恰那和他得种种过往。若我之前只是念念不忘你的容貌,我现在更爱你善良忠贞的心。”

  我咬着唇角紧盯他深情的眼:“他既然告诉你关于我的一切,那你就该知道,我与恰那,与八思巴,是生死交付的感情,是世间任何其他男子都取代不了的。可是你呢,你与我有什么?”

  他浓眉拧在一处,难过地垂下头:“小蓝,我知道我现在进入你的生活太晚了。你与他们的过往种种我已无法介入。若非上天捉弄人,让我与你一遍遍错失机缘,我真的不忍心你遭受那么多痛苦。”他抬起头,用力握住我的手,眸光炽热如骄阳,“我不会忌妒他们,他们对你以命相护的爱也让我实在生不出忌妒之心。我只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爱你!”

  “是八思巴让你这么做的,是吗?”我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平静地问他,“他告诉你,他没几年可活了,所以将我托付给你,是吗?”

  他犹豫了一下,眼里有一丝不忍:“上师说,他离世时别无遗憾,只是最担心你。他不忍你孤独痛苦——”

  我打断他,昂头大笑,眼中渗出泪珠:“所以又给我找了个男人,还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人!我该感谢他吗?他怎么不问问我自己愿不愿意?”

  见我流泪,他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从袖袋里掏出一块丝帕小心地递给我:“小蓝,别责怪上师,他一再想我确认对你到底是何心思。他说,你无法再次经历感情的伤痛。我若只是一时新鲜,贪图你的美色,他是决计不肯将你托付与我的。我向上师发誓,我对你是真心的——”

  “真心?”我推开他的手,用袖子胡乱抹去眼泪,冷笑着看他:“你是要将我纳入后宫,与阔阔真和你两个侧妃,以及未来不知还有多少个妃子关在一起,天天翘首盼着你来宠幸吗?”

  真金有些郁结,闷闷地为自己辩解:“我若好女色,只需一个眼神,现在我的府邸里只怕塞满了美女。这么多年,我府里除了阔阔真便只有两名侧妃,她们都是自我小时便侍奉我,如今各自生了个孩子老来傍身。我对她们从来没有男女情爱,不过是念着多年的情分罢了。”

  平心而论,真金已是忽必烈十一个儿子中嫔妃最少的了。被封太子之前,他是最受宠的皇子,可十多年来他只有阔阔真一个正妃加两名自他年少时便跟着他的侍妾。阔阔真为他生了三个儿子后,两名侍妾各为他生了个女儿,方才被封为侧妃。这么多年来,多少王公贵族想要巴结他,拼命想把自己的女儿塞进燕王府,可全被他拒绝了。诸皇子中他的品性最高,从这上面也能看得出来。

  他又进一步,情深意切地望着我:“小蓝,与阔阔真大婚之前我便已对你一见钟情,你使我第一次那么认真地动心。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十三年后的今日我依旧能忆起。若是那是你没有消失,焉知今日你我不会幸福?”

  这么热烈的情话,从至尊身份的男人嘴里说出,还真是充满了魅力与诱惑。可惜我已不是情窦初开的青涩少女,不会再为几句话便动心。我平心静气地看着他:“可是,你是未来的帝王,再怎样你也不可能只守着我一人。何况你已有随你十三年为你生了三个儿子的阔阔真。”

  “阔阔真是我正妃,这些年来她打理燕王府井井有条,人前也从无错处,我不可能抛开她。未来我继承了大统,皇后也只能是她。”他说得有些艰难,却并不犹豫,可见阔阔真在他心目中地位之重。“可是,小蓝,我可以向你保证,若是能拥有你,我决不会再纳任何别的女子,我会只有你一人。”

  察必说过,人类男子赌咒发誓最不可信。我摇头:“薄情最是帝王家,我不会相信的。”他急了,眼圈发红,上前一把按住我的肩头:“可我将是这个天下最强大的男人,我有能力保护你!”

  我将他的手推开,依旧摇头:“我是妖,我能保护我自己,我不需要领先你,真金,八思巴总是这样,为别人考虑太多,其实我早已经想好,待他圆寂后,我只会待在儿子身边,不会再考虑任何男人:包括你!”

  这几句话重重地打击了他,他难过得将嘴唇咬出血来:“你拒绝我,我除了苦苦哀求,真是一点办法也无,小蓝,你好狠心。”

  真金哀伤地看着我,眼里满是失望,我叹气,握了握他的手:“不是我心狠,真金,我只当你是自小认识的朋友,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我心目中的良人,所以我对你没有任何心思,我做不到与其他女子共享一夫,我有恰那,有八思巴对我的倾心之爱,已经足够了。”

  “八思巴在临洮隐居的二年多时间里,并非完全不理政事,当时的临洮是多民族聚居区,蒙古人在此设置了朵思麻古宣慰司。八思巴是总制院最高领导,所以仍有不少行政事务送到八思巴庄园让他裁定。在此期间,他还是做了不少事情,例如:他划分了朵思麻宣慰司的辖地,委了宣慰司各级官员,还为生活在甘肃青海的藏族部落封授官职头衔。”

  年轻人笑道:“他还真是个闲不住的人。”

  我无奈地点头:“只要不是太过伤神之事,我都由着他。完全不做事,闲云野鹤,这也不符合他的修改,况且,他毕竟是一位宗教人物,更是心系宣扬萨迦的佛法理念。”

  “相比中原其他地区,萨迦派在甘肃临洮一带有更大的影响力吧?”

  “你说得不错。”我点头赞同,举出一个个例子告诉他,“在临洮期间,他还派弟子将朵思麻南部地区的苯教改成萨迦派,建立萨迦派寺庙。临洮城内有一座寺庙叫香衮大寺,最鼎盛时有数千僧人。寺内还供奉有八思巴像。这就是八思巴的弟子在八思巴离开临洮后,为纪念他而修女的。还有一直保存到现代的卓尼禅定寺,也是八思巴弟子所建,这座寺庙如今在甘南很有名。”

  经常以仁慈护佑属下之王,就很容易得到奴仆和臣民;莲花成型的碧绿湖泊里,不用召唤,天鹅也会飞集。

  第五十七章 再回萨迦

  经常以仁慈护佑属下之王,就很容易得到奴仆和臣民;莲花盛开的碧绿湖泊里,不用召唤,天鹅也会飞集。

  《萨迦格言》

  真金遭到我拒绝后,躲在房中伤心了好几日。我已向八思巴明确表明了心意:强扭的瓜不甜,我不爱真金,希望他以后莫要再这般为我拉朗配了,八思巴无奈,也只能接受。

  真金无精打采地参加八思巴四十岁生辰家宴。八思巴不能吃太过油腻荤腥的东西,他又不愿意对外宣扬,所以家宴备得极简单,只有一桌人围坐着向八思巴祝贺,八思巴精神不济,不能坐太久时间,我正打算让他回屋休息。突然一名弟子冲进厅堂禀报:“法王,门外有人求见,是止贡法王京俄!”

  八思巴与我对视一眼,都是脸色大变,贡嘎桑布不是将止贡灭门了吗,难道京俄逃脱了?八思巴沉着声音对弟子吩咐:“立刻将他们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