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58分钟,我直接去你医院,倘若见不到人,我将你私自研药的事捅出去。”

徐谦狠狠挂上电话,一看时间,才凌晨三点。

聿尊眸子睨了眼窗外,“再开快点。”

“是。”

陌笙箫是在颠簸中被痛醒的,车子拐弯进入地下室,徐谦已将手术室准备好,聿尊赶到时,他穿着白大褂,双手环胸站在门口,里头护士及助手也已到位,他身子倾斜靠着,“将人抱进去吧,女人债真多。”

陌笙箫被轻放在手术台上,全身被床单裹得密不透风,徐谦戴上手套走过去,“把床单剪开。”

他定睛一看,又是这女人。

“你又玩什么?”他眼眸扫向聿尊,“再整这么变态的事出来,自己收拾残局。”

陌笙箫被头顶的大灯照的异常清醒,“你们想做什么?”

“嘶啦——”

床单被剪开。

她一眼认出徐谦,“我不要,放开我——”

“你还以为我想给你弄,”徐谦知道她忌讳什么,“放心吧,上了我的手术台,没有男人女人区别,你也不想胸口留着几道难看的疤吧?”

“我情愿留疤,我不要在这…”

聿尊走过去按住她的肩膀,“笙箫,你别动,不会有事的。”

他只相信徐谦。

徐谦扯开他的手,聿尊和南夜爵一样,先前也没见他俩对别的女人有多疼惜,徐谦睨了眼手术台上的笙箫,她不是他的女人,所以用不着好言相劝,他拿起旁边的麻醉剂,直接一针下去,制止住她的吵闹。

多省事。

“别让她留疤。”

“那你当时倒是别弄啊,”徐谦接过助手递过来的手术刀,划开陌笙箫胸前的被单,那两道伤口极深,“我用肉线给她缝,等伤口长好了就是一条浅红色痕迹,恢复好的话会与皮肤颜色一致,倘若不理想,做个整容也看不出来。”

聿尊听闻,这才松口气。

“刘渊,你去给他清理伤口。”徐谦睇了眼,就知道聿尊伤的很重。

陌笙箫注射过麻醉后沉沉睡过去,等醒来后,她人已在御景园。

耳边传来说话的声音,笙箫并没有睁开眼睛。

“她的手,你给看过了吗?”

徐谦视线落在笙箫放在被子外的右手腕处,“第二刀划得太深,伤及经脉,我想医生应该告诉过她,三斤以上的东西不能再动。”

聿尊犹自沉默片刻,“那,能治吗?”

“不能。”徐谦回答的十分干脆。

“我可以送她去国外…”

“尊,”徐谦意识到男人陡然扬高的语调,“没用的,就算她治疗及时,可伤及经脉后,手的灵动性不可能恢复,更别说是再弹琴了。”

陌笙箫对于这个结果已能安然接受,她最难过的时候,陶宸陪她已经走过去,现在重新提及一次,她只是觉得心头悸动,却不会那么疼了。

聿尊却以为,足够的钱定能医好陌笙箫,他不曾想过她的手,有一天竟真的连钢琴都不能再碰。

他还记得笙箫在华尔开学庆上的演出,那时候他就想,这世上最美好的琴声必然是出自她的手下。

徐谦走过去给他检查伤口,“你还是住院吧。”

聿尊将衣服穿上,“不去。”

“我看你伤口会感染的可能性很大,如果出现发烧的反应,马上打电话给我,不然可就真的麻烦了。”

聿尊并未当回事,他受伤也不止这次,虽然深刻见骨,但处理完后未见有何不适。

陌笙箫继续装睡,胸口的痛好了许多,她听见徐谦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尔后,旁边的床榻凹陷下去,聿尊受伤的胳膊环在陌笙箫小腹前。

她回来时昏迷不醒,何姨也没敢多问,这会正在厨房忙碌着,笙箫醒来肯定要吃东西,也不知道她离开后究竟出过什么事。

陌笙箫背对着聿尊,她睁开眼睛,视线望出去的地方很陌生,房间布局也不像是在皇裔印象。

聿尊显得很累,没多久便呼吸沉稳着熟睡过去。

笙箫拉开他的手,起身时胸口紧绷着,一道撕裂般的痛楚令她不由蹙眉,她手臂撑住床头柜,勉强站起身。

房内开着中央空调,恒温的感觉十分舒适。

陌笙箫头重脚轻,她走出房间,正好何姨蹑手蹑脚上楼,想来喊他们下去吃晚饭。

“笙箫,你醒了?”何姨喜出望外。

“何姨。”

跟上楼的海贝在陌笙箫脚步撒泼打滚,还用嘴咬住她的裤腿。

“海贝,笙箫这会有伤,快让开。”

何姨用脚拨了下海贝的身子,陌笙箫在她的搀扶下下楼,“海贝的脖子怎么了?”

“噢,和爵少家的小狗打架,海贝把他家狗给咬伤了,后来童童非要过来,趁我不注意,把海贝脖子里的一撮毛给剪了。”

童童?不就是她结婚当天遇见的那个小女孩?

“何姨,这是在哪?”

“是御景园,聿少一早就把这给装修过了,说等你回来,就搬这边来住。”

陌笙箫顿住脚步,原来他真是早有打算。

他以为,换个住的地方,就能抹去所有的伤害吗?他想的太过简单。

“你饿了吧?”何姨晚上煮了粥,“聿少吩咐过,你现在身子还很虚,所以特意让我给你准备的清粥。”

“何姨,谢谢你,”陌笙箫坐到餐桌前,“你不用为他说话,他是怎样的人,我心知肚明。”

“笙箫,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陌笙箫接过何姨递给她的碗,“是误会就好了。”笙箫不愿多说,何姨也就不便多问。

“你说的童童,也住在这吗?”

“对啊,走过去才十分钟,那小家伙真缠人,现在海贝每次见到她都躲,那只叫夜夜的小狗每回都盯在她后面…”

聿尊搬到御景园后,童童隔三岔五就要过来看帅帅。

陌笙箫吃过晚饭后来到阳台,在她眼里,御景园和皇裔印象没有多大的差别,都只是个华丽而无自由的金丝笼。

她扶着栏杆慢慢回到二楼,聿尊还没有醒,她走进主卧,也不知道陶宸怎样了,有没有回临水镇。

陌笙箫走到床头柜前,上面有徐谦留下的药。

她倒出两粒,就着水咽下去。

聿尊受伤的手臂放在被子外,肩胛处因纱布的缠绕而拱起来,那张魅惑众生的脸紧贴着枕头,陌笙箫打开台灯,却见他面色惨白,额角处渗出晶莹,剑眉紧蹙,十分不适的样子。

她探出手摸向他的额头,竟滚烫无比。

发烧了。

陌笙箫想起徐谦先前吩咐聿尊的话,她缩回手,视线睨着男人的侧脸。

胸口处的伤又在痛。陌笙箫按紧心房,这时,门外的敲门声吓了她一大跳。

笙箫打开门,何姨手里端着晚饭,“笙箫,聿少醒了吗?我看他也是一整天没吃东西。”

陌笙箫只是将门拉开一道隙缝,她余光睇了眼床上的男人,“何姨,你拿下去吧,他方才醒过,说还想睡会,待会自己会下去吃的,还有,没事的话你先睡吧。”

“那好。”

陌笙箫将门合上,她走到床前,没有再看聿尊一眼,并将床头的灯给熄灭。

110对他见死不救

中央空调将整个房间衬得暖和无比,再加上御景园有地暖,所以就算光着脚踩在地板上都不会觉得冷。

陌笙箫对这的一景一物都是陌生的,卧室很大,应有尽有,随便边边角角掰一块就够穷人在外买套房子住住。笙箫放眼望去,却找不到一丝她想要的温暖,她极其怀念那个小木屋,住在那,生活简单,朝九晚五的有人在家等着她,陌笙箫越是这么想,心里就越是对这栋房子产生强烈地排斥。

服过药后,伤口很快没有痛的感觉,她起身来到落地窗前,天色已晚,婆娑的树影透过玻璃落在笙箫的脸上,她有些乏累,失血过多,身子不免虚弱。

陌笙箫回到床前,她并未再打算做无谓地挣扎,她躺回属于自己的半边床。

聿尊似乎睡得并没有先前那么安稳,他睡相很安静,蜷缩着身子睡在什么位子,第二天醒来必然还是那个地方,这是他从小被逼养成的习惯。

笙箫背对着他,聿尊可能是感觉到冷,薄唇间逸出的音调时重时轻,陌笙箫翻个身,又将身子翻过去面对他。

男人双目紧闭,额头的冷汗渗在枕头上,陌笙箫定睛细看,竟见他颈间都是汗,她伸出手,烫的忙将手背缩回去。

她不期然又想起徐谦的话,笙箫望向头顶的天花板,旁边,滚烫的热源透过一条手臂的距离传向陌笙箫,她脸色未见有何变化,转个身,重新背对着聿尊。

陌笙箫翻来覆去睡不着,被子被她扯过去,她裹起双肩,闭上眼睛。

哎…

笙箫轻叹口气,还是睡不着。心里莫名的烦躁,她翻过身望了眼聿尊,又很快翻过去。

后来究竟是怎么睡着的,笙箫自己也不知道。

翌日醒来,她只知做了个很好的梦,她的家还在,她和姐姐帮妈妈包饺子,爸爸则在客厅看电视,她仿佛还听到陶宸的声音。

陌笙箫起身望了眼旁边的聿尊,他似乎已大好,身上不像昨晚那么流汗。她收回视线,是谁说恶有恶报的?老天偏偏就眷顾他。陌笙箫勾了抹冷笑,她走过去打开落地窗,来到阳台时并未随手带上。

这儿一看就是富人区,能为有钱人服务的设施全部都齐全了,露天游泳池发出蔚蓝的波光,清澈见底,花园大到能在里面开车畅游,陌笙箫闭上双眼,脑子里想起陶宸卖掉的那个房子。

房子不大,90来平米,里面的温馨却是整个御景园都比不上的。打开窗子,她和陶宸每晚都坐在钢琴前,经常会有人说,看,那小两口又在恩爱了。

陌笙箫挽起嘴角。

一阵敲门的声音传进她耳中,何姨只敲了两下,就没有再继续。

陌笙箫收回神,她按住胸前,脚步极慢地来到门口。

“笙箫,聿少醒了吗?可以吃早饭了。”

“好。”陌笙箫望了眼床上的男人,“我们先下去吧。”

何姨在门外等笙箫洗漱完毕,这才搀扶她下楼。

海贝近一年没见到笙箫,昨晚又被何姨拦住不给亲热,这会说什么都不肯再听话,一个劲绕着陌笙箫的脚在打转。

早饭很丰盛,都是按着笙箫的口味在准备。

“海贝,别闹!”

“汪汪——”

“这海贝,就喜欢和你亲,之前莫伊在的时候,还被它给咬伤过…”何姨擦拭着餐桌,陡地意识到不对劲,忙噤声不语。

陌笙箫仿若没听见般拿起手边的玉米面包子,她掐了一小口丢给海贝,海贝配合地跃身接住。

笙箫拿起匙子搅动碗里的粥,氤氲出的热气挡住何姨的视线,她看不真切陌笙箫的脸色,她隐约觉得笙箫好像和之前有了不同。

“何姨,你坐下一道吃吧。”

“不用,”何姨面带担忧,“笙箫,聿少昨天开始就滴水未进,要不要我去喊他起来…”

“他要是饿了,自然会起来的。”

何姨闻言,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陌笙箫吃过早饭并未上楼,她坐在沙发上,怔怔望着远处的钢琴。

“笙箫,聿少知道你喜欢弹琴,这架琴也是特意从皇裔印象找人搬过来的。”何姨并不了解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她只当是一时的误会,说开后就能解决。

陌笙箫收回视线,海贝乖乖窝在她脚边,她走到哪,它就跟到哪。

笙箫安静地坐在那动也不动,她望着窗外阴霾的天气,整颗心晦涩难安,总觉得不舒服。

何姨回到厨房忙碌,陌笙箫盯向她的背影,以往,自己总喜欢跟在何姨身后,向她学习如何做成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她在家时从不会做菜,后来为了聿尊,刚开始学的时候,手经常被烫出水泡,她却乐此不疲,甘之如饴。

笙箫眼帘轻垂,嘴角勾起几抹嘲弄。

到了吃中饭的时候,聿尊还未起床。

何姨站在楼梯口,面色掩不住焦急,陌笙箫一句话未说,何姨见她完全不在意的样子,也没有多想。

门外传来铃声。

何姨走过去开门。

“尊呢?”徐谦旁若无人般走进客厅,陌笙箫抬眼望去,见男人高大的身影矗立在那,他穿着条随性的黑色刷白牛仔裤,上半身是薄款的羽绒服,狐狸毛的毛领衬出一张堪称美轮美奂的脸,他将药箱丢在沙发上。

“聿少在楼上。”

徐谦摘下手套,修长的手指很适合拿手术刀,至少具有美感。

他端睨着陌笙箫的脸,“你的伤口还疼吗?”

笙箫摇头。

“近期不要做剧烈运动,以防错过伤口恢复期。”徐谦说完,拿起药箱跟着何姨上楼。

陌笙箫望了眼胸前,她站起身,想去休息会。

“他没有发烧吧?”

“聿少从昨天上去后就没见他下过楼。”

陌笙箫走进卧室,何姨已绕过床尾来到床头柜前,“聿少,聿少,徐医生来了。”

房间内风很大,徐谦眉头骤然拧起,“谁让你们开窗的?”

笙箫这才想起,她去阳台的时候忘记关了,何姨忙走过去将落地窗拉上。

“尊?”徐谦放下药箱,走过去拍了拍聿尊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