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踪要有跟踪的样子,实在无聊打个瞌睡也是好的。”努力表现出镇定的样子,其实一路走来心乱如麻,根本没发现他的存在。

“我以为你至少明天才查出来。”他后曲一腿蹬在篱笆上,篱笆本不牢靠,以至于半个身子晃晃悠悠:“这总管当得比林观强,巴结你的人多,所以顺便查到冯至的下落也是手到擒来…可是你为什么不进去?”

眼见为实,该进去的。总要亲眼瞧瞧阿鸳姑娘真身,不见如何甘心。

虽然心中一个声音不断地说,见了也不甘心。

“见到就会永远记住她的样子。”

“见过就死心。”

“已经死了。”

“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也死了?”

可以不添新仇,但不等于不去旧恨,余兆十分肯定:“你没活过。”

就是绝交。

李仲也十分肯定,她不是说说而已。

☆、第21章

余兆在许多年后都觉得那天过得实在跌宕,游江不成反遇仇人,报仇不成而与李二反目,差点一睹证人风采,自己改变心意半道折回,认定再没更可笑的了,后来发生的一切更是荒唐。

甚至不知从何说起,至少她觉出异样,是从钟小刀失踪开始,跟着他失踪的还有天残门九木堂的冯至。

好端端一个人在李家地面儿上丢了,天残门自然跟李家大当家要人,大当家自然跟二当家要人。谁都知道那件公案已经了结,林观死了,冯至也没落好,回去几乎脱了一层皮。钟小刀与林观交情非比寻常,事后报复不无可能。

李仲表示对此一无所知,并承诺积极配合搜寻。没过多久钟小刀现身,刚一出现被李家派出去的人马控制,带了回来。

李仲赶在北堂审问之前问他:“不是让你智取么!”

“没亲自动手,听你吩咐找的道上兄弟。”钟小刀苦着脸:“冯至弄个半死,可他身边的人也没让对方好过,那帮人不经打,露了马脚。这也算了,回来的时候遇着朝廷抓什么通缉犯,城门关了,路上也设着卡,害我在城中东躲西藏不得脱身。”

“你也算机灵,怎么阴沟翻船。”

“二爷放心,左右是我无能,进去眼一闭心一横,全是我一个人主意,与旁人毫无干系!”

这事本该王子兴去办,那厮生病才轮到这个经验不足的家伙,李仲不置可否:“事到如今已经没你说话的份,承不承担都一样,愿意送死就去死。”

春光大好艳阳高照,钟小刀怎舍得死,所以很听话地一言不发,跪在堂下,垂首任凭左长老盘问。

冯至身受重伤,没出人命天残门那边算是交待过去。李元本也不甚在意,然而今非昔比,顶着化干戈为玉帛的风头,那边就开始私斗,此风不可长。

左长老道:“进了北堂的门,没有一声不吭的先例,倚仗有人护着,未必就能有恃无恐。”

“老左,你办罢。”都是明摆着的,李元不打算耽搁,临走看一眼李仲:“这是你的人,没什么要说?”

“是我的人,管教无方。长老只管问我,总之这个时候,没人相信不是受我指使。他不过奉命行事,我一力承担,至少图个光明磊落,何乐而不为。”

左长老巴不得他痛痛快快的,一箭双雕求之不得。刚要发话,只见余兆上前一步:“大当家,他是我的人。”

“胡说什么…”李仲的脸一下蹿红,突然结结巴巴的。

“二当家贵人多忘事,把人调到我这儿,连头带尾已十来天,这会子倒又回去了。”余兆不紧不慢地:“若说管教无方,其责在我,若要承担那更没有二当家的份。说来说去,无非像天残门当初惩戒冯至一样,行的是责罚,立的是规矩。李家有李家的规矩,是规矩就不可破,我不但是李家的人,还是一府总管,无可推卸。”

一箭三雕更是何乐而不为,左长老呵呵一笑:“有意思,有意思。上回二位一齐闯出北堂,这次出双入对一齐闯回来,左某这里门户大开,一向欢迎得很。”

李仲脸色终于恢复正常,闹半天自己听岔了,老大不自在地盯她一眼:“总管大人是否记错,此人何时调至麾下?”

“名册为证。”

一名随从出去又进来,将内部名册呈上,任何人员归属调动一览无余。

钟小刀失踪的几天可以造出几百份这样的册子,余兆做下的手脚显而易见,无论报仇还是包庇,李元都没兴趣拆穿。

怕的就是同甘共苦把人拉得更近,为个无关紧要的私仇牵扯到头面人物没什么光彩,何况还是两个:“最近你清理严帮的烂摊子,做得非常干净,功过相抵,不必领责。”

余兆微微欠身:“谢大当家。钟小刀曾是二当家旧部,又经他亲口证实,依属下之见,冯至遇袭一事与他难脱干系。”

怎么还咬起来了,内讧啊?左长老一时有些迷糊。

余兆又道:“左长老说的甚是,前阵子多有叨扰,几进几出,看着很不像话,外边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有意为难。大当家,属下有个不情之请,自认为当讲。”

李元有点发愣:“哦?”

“就在北堂之中,刑堂之内,由我亲自动手,将功折过以儆效尤。”

钟小刀差点儿跳起来,世上竟有如此自扫门前雪,还不忘把一簸箕雪堆到别家窗下的人。二爷说是为了兄弟报仇,傻子都知道并不全是,她倒好,自己从泥里爬出来,顺便踩一下别人的头。要不是二爷一记眼神飞来,真想上去讲讲道理。

李元点了点头,笑问:“老左,你觉得呢。”

“总管身先士卒断不徇私。”左长老笑意尽褪:“既如此,却之不恭。”

刑堂之所以恐怖,很大程度上因一屋子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黑暗和阴冷倒在其次。李仲巡视一圈,发现是个极好的地方,它坚固而封闭,关上厚重的铁门,外面一丝声响漏不进来,里头一点动静传出不去。

许久没有一个安全安静的地方肆无忌惮地说话,自从心里有了不该有的人,谨言慎行成为本能,突然没了第三个人,话到嘴边,只觉一片虚空,突然都成废话。难道表达感激之情?谢你主动揽事,亲手执刑让我免于受辱,即便同样鲜血淋淋。

百无聊赖地面墙站定,笑道:“别惜力啊。”

那是自然,里外里的都伸长脖子等着看呢。她走过去,挑了一根牛皮绕骨带倒勾的短鞭,拿在手里顺手就是一下。

李仲脸色骤变,后背没来得及绷紧,一鞭下去几乎等于从中间劈开。

血如泉涌,殷湿单衣,半天才传出粗重的呼吸。

“信得过我?”

“真话还是假话…真话到死都信,假话死了还信。”

“那就跪下。”

他回过头,讶然。

☆、第22章

“跪下,护住心脉,除此之外都是多余。”这八尺之躯,臣妾实在够不到呀。

刹那之间恍然有所悟,他连忙照做:“是我矫情了,杵在这里也不顶用,倒让你臂膀酸痛。”

她报以笑靥,然后是疾风暴雨般的抽打。

直到汗湿重衫,终于停下:“李二少爷,我的活干完了。你是虚弱地在此小憩,还是趁着新鲜热乎劲儿出去浪一浪?”

豆大汗珠不断滚落,在地上汇聚一滩,他缓了好一会儿,轻声赞叹:“手艺不错。”

比起实打,这样精准地控制力道看似血肉模糊又不伤筋骨太难了,她也是大姑娘坐轿头一遭,仿佛比练了三天三夜的剑还累。

刑堂安静得不像话。

“你该叫出声的,哪怕吼几嗓子。”

“已经真戏假做,欲盖弥彰就不必了。”

她看着浸湿了血的皮鞭,提在手上明显沉重很多,难怪越来越挥不动:“我只知道假戏真做。”

“戏永远是戏。”他的脸色开始转白:“疼亦是真疼。”

“虚弱也是真虚弱?”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倾倒而至。不假思索地接住,从未如此之近,如此明目张胆地观瞧,棱角分明的脸自是颇有看头,再靠近些,发现还有些许眉清目秀。再看下去李二少爷就要带着这张颇有看头的脸见阎王了,按他们心照不宣的目标,至少装出险些见阎王的样子。

人已经泡在血里,回去的路上自是轰动,没看到的在口口相传中也宛如亲眼所见。戏做足了,天也黑了,钟小刀安置好遍体鳞伤的二爷,清理上药已毕,才想起没关门。

“开着。”李仲趴在床上,突然睁开眼睛。

三月间夜里挺凉的,这伤最好不要吹风,钟小刀站着犹豫。

“待会有人来。”李仲问道:“告诉王子兴了吗?”

“已经照您吩咐,紧紧盯住二奶奶,这会儿应该已经稳住,绝不过来添乱。”

李仲开始闭目养神。

“二奶奶平日虽然咋咋呼呼吵吵闹闹,不至于这么巧跟总管撞见,再说总管她…不一定来吧。”

“她来不来我不知道,但咋呼吵闹的那位,不但此时绝不想见,以后也最好不见,可惜不可能。”

钟小刀长叹一声:“二爷你这是何苦呢。”

戏精上身,李仲横他一眼:“连你也认为我对付冯至只是为了讨好女人?”

“自然不是,否则我们一帮弟兄也不会誓死跟随了。”钟小刀压低声音,尽量含蓄地道:“不管为了啥,总得图点啥,可她连手都没让碰…这不是女子,是仙子啊。七仙女还知道和董永私定终身,那董永也不能一直傻,二爷你说对吧。”

小小年纪一和姑娘说话就脸红,却为别人的不可描述操碎了心,李仲点一点头,表示自己深受启发:“去歇着罢。”

风摇影动,岂能安睡。等待的人来了。

没有什么比初春的夜晚更动人,如果有,一定是心仪的女子在初春的夜晚踏月而来。

“怎么不关门。”她在床边站定,目光落到他的露出的后颈上,轻轻滑了过去:“其实多此一来,堂堂李二爷岂会为这点小伤皱一皱眉。”

这不是小伤,他也没掩饰紧锁的眉头,因为努力回头而不小心拉扯到的伤口,痛得把玩笑话咽了下去。

“你救过我,我也救你,咱们扯平。”

“…你来就为说这个?”

她直截了当:“走得仓促,特来重申。”

“小算盘打得精。”

床边空出一块地方,说话间坐了上去,说话间脱去鞋子,她面朝里侧躺下来,正对着一双惊愕的眼睛。

倘若擅长绘画,一定挥毫将这副见鬼的模样原样描摹下来,精心裱糊,挂在墙上时刻赏玩。她浮想联翩地笑了。

“这是作甚。”

“累了,休息一会。”她恢复平静:“平时或许很危险,只有现在,我知道你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我早该把你怎么样的。”一股发香钻入鼻中,花草清香使人心旷神怡,他强笑道:“但是现在…当真不能把你怎么样了。”

美梦成真是世间最欢喜的事情之一,他不是没做过这样的梦,更不是伸手的力气也无。说过要堂堂正正在一起,没有苟且,不是偷情,是要大声喧哗的喜悦,肆意挥洒的满足,脚踏实地的称心如意,而且看得出来,今天她真的只想近在咫尺地闲话家常。

自控虽然不是问题,还是不要多多益善,毕竟血肉之躯。

“这么晚了,不怕人撞见,不怕我误会,真的只为划清界限?”他半眯起眼睛,低声道:“都看见了?”

“看见一个半死不活的家伙,明明痛得满脸是汗,还自诩英雄气概。”她眼神闪烁,立即起身:“我该走了。”

一只手将她按回床上,当然是半死不活的家伙。这样的拉扯与碰瓷无异,她几乎不能反抗,又不甘心束手就擒。

花容失色作法自毙的样子太好笑了。

李仲笑得顾不得疼:“你在害怕。”

“半个李园在动,我当然怕。一想此事似乎事不关己,可连总管都不惊动的异动似乎不该高高挂起。想来想去,此时最清闲的就是你了。”

“我可以告诉你,而且现在告诉你算一桩人情,将来得还。”

余兆冷冷扫视仍然被压着的手腕,不是权衡而是感慨。难怪俗话说,虱子多了不痒,欠下的债务太多,绝对也不愁。

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他的手才收了回去。

“老左完了,北堂今夜易主,不让你参与是怕今后不好接手。不管怎么说,效力数十载功劳苦劳俱全的长老不该得此下场,虽然自找的。”

“你要动北堂…”她先是怔住了,转念一想,问道:“大当家要动北堂?”

“迟早的事,不是今晚也是随便什么时候。箭在弦上,只要有合适的机会,比如今天,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我身上,谁会想到下午还威名赫赫的北堂现在已在我们手上。”

想了无数可能,没想到是最没可能的可能。她茫然望着不断被风撩起的帐子,不知其始不知所终,哭哭笑笑,起起伏伏,人的命数不由自主。

“别这么伤感,忘了差点死在里面?”李仲恨得牙痒痒,要不是那次陷害,哪会生出后来许多事端。

的确不是抒情的时候,她都不知如何接手,甚至不知为何中选。

少不得冒着自作多情的风险:“我在你这儿,是不是又多一笔债务?”

“不是债务,是礼物。”他淡然道:“前堂主又老又精,李园之中大把老字辈,比老左精明大有人在,可我们除掉他,不是为了找个更厉害的。你年轻,资历浅,没后台。年轻在哪都是优势,资历不深才会听话,大当家就是你的后台,哪里还能找到这么契合的特质,你是最佳人选。”

她默然片刻:“如果我不要呢?”

“已经上了船就别想下地,除非跳进水里。”

“说着玩的。”她笑得有点心虚。

“有样学样会吧。”

“什么?”

“照葫芦画瓢。”他轻叹一声,耐心教导:“找个年轻资历浅没后台的人做你的副手,最好外头找的,不沾情不带故,完全一张生面孔,只要听命于你,死心塌地为你做事。”

她若有所思。

“你始终没长三头六臂,做个总管不是难事,假以时日执掌北堂,凭你心气定不想比老左逊色。你只会累死,或者一场空。做事和做人两码事,无论做人做事,归根结底就是用人。”

“你歇着罢。”她踏实地笑了笑:“我记着了。”

☆、第23章

欧阳长椿做道姑的时候最爱两件事:破戒,思凡。

思凡远比破戒容易,伏佑观这种地方,除了观主大概人人如此,甚至也许观主也是如此。本来嘛,清净无为不恋凡尘早就飞升,不清不净无此需求,半清不净才关闭山门埋头苦修。出家人是夹在生死轮回之间的滑稽人,长椿用十多年光阴看个清楚,只想重入混沌俗世,做个不清不净的自由人。

别人先思凡再破戒,她则完全相反,自幼只凭一己之念,未静已动,未语先笑。

山里湿气重,江畔更甚。六月间的大雨几乎把人泡发,脑袋比平时大了一圈并不是好事,尤其对面还坐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男人。

据说他是二当家,这里不是伏佑观,所以即使一头雾水,仍然将李哥哥三字咽了回去。

二当家问,知道把你找来做什么?

长椿老实地摇头又点头。

李仲很满意,先承认无知再说以属下愚见,比那些自以为是的蠢材强多了。余兆挑中一个好副手,他都有点想抢过来。

“聪明人最爱犯的毛病就是自作聪明。你撞大运,伸手即来的一副好牌,别打烂了。怎么打理事务自有人教,教你的人将来是良师益友,若要安安稳稳享受荣华富贵,这辈子无需认得别人。”他停顿一下,缓缓道:“当然,除了她还有我。她看中你的身手,我看中你的机灵,用你的身手和机灵暗中保护她,如有异动随时报告,听明白了?”

从此就是二当家的人,从道观出来就很明白,被谁带离苦海,谁就是恩人。

据他说北堂堂主年纪不大,而现在的北堂已经和蔼可亲,不必太过紧张,平平常常就好,还说现任堂主也认识。除了余姐姐,委实不记得还认识李家什么人,这么神神秘秘搞得越发紧张了。

“我真蠢呀,他们在观里那么默契,怎么猜不到要保护的人就是余姐姐?”数月不见,余兆变化不大,气色倒比在观里时红润,和蔼可亲中依然透着一股疏离,这么坚定而泰然自若的女人看起来并不需要任何保护,所以她只敢在心里嘀咕,人一旦用心就显得蠢,男女都一样。

已入凡尘,自然要做俗事。没被北堂事务难倒,倒为李园一堆男人焦头烂额,因为实在太多了。好比开在穷乡僻壤的杂货铺,一夜之间所有不值钱的破烂换成价值不菲的宝贝,可把老板乐坏。

闲暇之余,老板当然对这些宝物时常擦拭,勤加保养。

余兆不是没听过风言风语,不是懒得管,只因一向认为人若搞不定自己的麻烦,活不出自己想要的样子,只能说明无能,试图扭转别人的活法,就是无能加无耻。

有时闹得过分,长椿也挺愧歉:“堂主,我太不知收敛…”

“首先你没耽误正事,一切手中井井有条。”余兆微笑:“其次你明明很收敛,只与未婚男子交往。如果过意不去,不妨说说怎么交往,事无巨细,让我评定评定?”

“自己评定就好。”她连忙摆手,诚恳地道:“但是这次不同,我可能遇到了真爱。”

余兆说恭喜。

然而几天之后,身边男人已换。

她是这样解释的:“起初觉得他很不一样,和我从前认识的男人都不一样…不过我可能搞错了。”

余兆也说恭喜,错过一个错误,有时比错过正确更幸福。

若干天后,长椿兴冲冲地对她说:“我可能遇到了真爱…这次绝对不一样,他是我想要认真对待的人。”

余兆已经不置一词,暗测她下次宣布搞错是什么时候。

这姑娘也算把恣意妄为挥洒到极处,忽然想起季少秧,可他只顾两厢情愿的欢愉,并不奔着心心相印,同是风流,男人和女人一比,总显得不走心。

“一直看你甩人,到现在为止,就没有被人伤过么?”

长椿认真想了想:“有啊,我还难过了好久好久,吃不下睡不着,难受了整整三天呢!”

“真的很久…”

“男人的话从来不信,但阴沟里翻船也是有的。”长椿小心翼翼地窥察她的神色,停顿一下,笑道:“不过被长得好看的男人骗,还是可以容忍的是吧?”

有什么区别,余兆蛮好笑地瞧着她,觉得她有些欲言又止。再盯一会儿,对方明显在躲闪。

“虽然现在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很快人尽皆知,我又恰好知道所以与其让别人告诉你,不如我告诉你呀。余姐姐,我一直在心里叫你余姐姐,在心里我当你是很好的朋友,是朋友就要讲义气,不可能故意把你蒙在鼓里…都是女人你的心情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