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李家和只露面的账房先生,李家和不露面的段崇寅,以及段崇寅背后的官场,这一串人不管谁出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生意一向是大哥打理,他只知道神秘的中间人手眼通天,实际上是段大人手眼通天,而段大人的硬气完全来自他的后台。段大人从未露面,也无需露面,中间人这一叛逃,顿时成了最焦头烂额的人,李家倒往后站。

“据说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又体弱多病,就是不告老还乡,这是要死在任上啊。”

“你是想着他死了,这事不了了之,我也想拖他个一年半载,最好拖得谁也不认识谁,可李园这么些人,他们拖得起吗?”

他霍然抬头,欲言又止。

☆、第37章

石老六看着眼前的瘦小老道,掂量从这样一张嘴里说出的话是否真有他保证的那样有分量。

凌虚不遗余力地为自己提供佐证,从死守客栈到季家那女人露面,一路冒死跟踪至赤松坪,还有她的两名同党,身形样貌,彼此称呼,可谓毫无保留。

石老六大为不解,这也太心急了,天残门还没玩完,疑似李仲的人会出现在这样一个是非之地,除非饥不择食。唯一的可能是机密已经泄露,李家志在率先得到卜先生和账本,用为日后挟制。

门主就要来了,段大人也要来了,季李两家再来就够凑一桌麻将。

鄱湖近在咫尺,门主与段大人的会面迫在眉睫,他石老六就为这来的,就算李仲真来,那也没工夫伺候。

负责引见的手下见老大了无兴趣,便使了个眼色,让凌虚先退下。

凌大实见伯父愁眉苦脸地走出来:“怎么,又没成?”

“有得有失,倒是给你谋了个好差事,以后在石堂主手下发财。”

引见的那人也说:“旁的都是虚的,咱们堂主可是门主身边的红人,红得发紫,您老又是门主故人,将来令侄发达可别忘了我们。”

叶召远正想去见石老六,半路瞧着几人美滋滋从身边走了过去,怎么都觉得眼熟,于是叫住。

凌大实的一脸喜不自胜遭遇了定格,凌虚倒抽一口冷气。想想被叉出去那次甚是狼狈,想想以后再不会被人叉出去了,又不约而同挤出一丝假笑。

石老六的粼湖书斋名副其实,除了书还是书,清雅得很。叶召远陪何硕在此养伤,嘴里淡出鸟来,正愁没个消遣,惊奇的发现凌大实自投罗网,很好的诠释了什么是真正的喜不自胜。

这喜被石老六打断:“这天热的,召远啊,大太阳底下练目力呢?”

“按说近日损兵折将,六叔招兵买马无可厚非,怎么连脏臭也不忌了。”

眼神能否杀人石老六不知道,叶召远的眼神把俩人钉穿。他笑了笑,用低到几乎成了私语的声音说:“你以为我拍马屁呢,对,就是马屁。拍的不是门主,老七说这道人是门主的亲戚,你们就信,其实也是,夫人嫁了门主,她的亲戚就是门主的亲戚。”

七拐八绕,没绕出个头绪,叶召远饶头:“夫人不是过世了吗?”

这厮在情之一字上完全夹生,何硕忍无可忍地在背后咳了一声,叶召远回头就投之以关爱傻子的眼神:“师父这辈子最在意什么,用你练剑的劲头,使劲想想。”

此人杀不得。

磨刀霍霍没用,杀心已起没用。

不过有人一向无所畏惧,认定的事只要不死就是要做,想杀的人找茬还是要杀。

然后所有人看着叶召远,叶召远阴沉沉地瞅着老道,一手搭在家伙上,出鞘又入鞘,来来回回几次。

何硕顿知不妙,拱了拱手,温言道:“道长也是成名的剑客,日后还望心存善念,江湖路远,好自为之。”

这次估计又是叉出去了,二凌七分冤屈三分无奈地对视,搞不懂怎么就得罪了这位小爷。

师兄这先声夺人,也不好驳了他去,他颇无奈地嗤之以鼻:“又做烂好人。”

老道的目光在二人脸上扫过,以为雨过天晴,赶紧抽身。

“道长这是去哪儿啊。”

老道连忙止步,还是叶召远,这厮忽然笑了一声,比阎王还森冷,当下进退不得,十分滑稽可怜:“多谢两位高抬贵手,天色已晚,贫道这就上路啦。”

“上路。”叶召远面无表情又极其客气:“不如我送送你啊。”

老道抖得几乎迈不开腿。

何硕连咳几声:“再怎么样也是师父旧识,别闹得有失体统。”

“没想怎样,你看我想怎么样啊。”

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带痞气。仗着没人敢把他怎么样,擦出点儿火星子就窜天。说了不听,何硕就改用眼神警告,通常拉下脸来就是板上钉钉没的商量:“如果师父在这儿,他就是师父要留一命的人,在你揍他一顿出口恶气之前,最好想想这也是违命不从。”

显然没用,叶召远已经扔了家伙,松了领子,撸了袖子,老道在他步步紧逼之下紧贴墙角。

“不要置气!”何硕重伤未愈,训斥也甚虚弱。

老道退无可退,突然怒吼道:“贫道乃练武之人,若要一战,那便决斗,绝不受此□□!”

叶召远等的就是这一刻,顿时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喜上眉梢,一指他道:“师兄你看,这个人好像在威胁我。”

何硕绝望地闭上眼睛。

积怨已久,势在必行。

没待反应,眼前一花,老道只觉横着飞了出去,落地的时候又觉腰上一麻,半个身子不能动弹。叶召远顺势了上去,膝顶后背,一手揪起道冠,十分趁手:“老子打的就是旧识,跟你还用决斗?师兄救你是因为你命好,我揍你是因为早就想揍!牛鼻子这次没死就去打听打听,老子打小不知道什么叫师命,老子学会揍人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念经!”

老道惨叫连连,一时间好不热闹。

涂老八怕出人命,有意上前阻止:“年轻人,下手没个轻重…”

石老六伸手一拦,挤眉弄眼:“没事儿,闹着玩。”

出不了人命,小叶杀人绝不废话一句。这孩子的脾气长辈们早已领教,天崩地裂,那也得让人家撒完这通气再说。

老道喊得杀猪也似,带着哭腔急呼:“门主,门主救命!”

这顿架打得酣畅淋漓,不动兵刃,却比任何时候过瘾,一解这段日子的闷气。揍完老的还有小的,那小的吓得半死,连拼命都不敢,叶召远大笑:“这时候别说门主,天王老子也没用!”

本来嬉笑怒骂的大伙儿一下安静了,何硕呆望门口,直到叶召远百忙之中抬头一看,立即呆若木鸡。

叶门主背光而立,手下分立两行。

“门主啊,门主,令公子这是要置我于死地…”老道脸上五彩斑斓,嘴巴也肿了,说话瓮声瓮气。

叶召远僵在那里,此时倒很冷静,不停琢磨怎么把刚才那番话收回,或者当做从没说过。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半死老道身上站了起来,几步走开,顺便理理衣袖,再顺便低声道:“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叶从容没有看他,进门看一眼老道:“小孩子打架,法师莫见怪。”

“没有没有,小事小事。”老道捂着伤脸,立马改口。

叶召远顶瞧不上老道的样子,小声嘀咕:“怂货,我倒宁愿看你告状。”

“师父,一点误会。”何硕一贯地替师弟遮掩,无奈这边堵上那边又漏,这边恭敬地回话,那边转过头毫不客气地斥:“闭嘴!”

凌虚劫后余生,赶紧和凌大实退去安全地带,甚至没心情欣赏小叶的窘境。

粼湖书斋从未这样热闹,尤其门主提前光临之后。石老六有点坐立不安,尤其门主很快从人群中发现了他。

“已查实,马老三出现在鄱湖一带。”石老六不等问起,立即上前:“他欲西渡,看起来要逃进苗疆,进了苗寨就是苗人的势力范围,咱们在那的眼线太少,还都是汉人,真正的苗人地盘是针扎不进。”

叶从容点了点头,笑道:“给你三天,抓不着顺便跳了鄱湖。”

石老六擦汗,不仅因为天热。

☆、第38章

湖边总是水汽氤氲,无论什么时节,各有各的潮法,连带着书斋内湿气甚重,此处书籍甚多,受了潮的纸味令人喘不过气,喘过气也总是不自觉地吸鼻子。

叶召远想把这股气味咳出去,看着比不时低声咳嗽的何硕还别扭。

叶从容坐在太师椅上,翻着手边的书卷,他是一个随时随地专注于手边事务的人,很难被人打扰,天残门内大概也没人敢去打扰。

纷乱被关在了外面,这间别具一格的书房里除了书,就是一通折腾又迅速平静的叶召远和永远平静如水的何硕。

“为什么不速战速决。”叶从容放下书,看着何硕。

“一时不慎。是我的错,出了点意外。”

“因为伤上加伤。”叶召远道:“上次死里逃生,这次九死一生。马老三是疯狗,叫得响,牙也还在。”

叶从容仍没理他。

又是一阵低咳,何硕哑声道:“鄱湖一带滩涂甚广,无异于大海捞针,咱们又是南边来的,地形不熟,我想另带一队人马,与石老六呈合围之势,务必一举拿下。”

叶召远惊奇地望着他,把你不要命啦写在脸上。

“这些年你们在外清理门户,连年奔波,算来也有一年未见。受伤的事,若非我此次提前动身也被瞒了过去。你在想什么,怕我知道招你回去,留下召远一人,怕他疲于奔命?所以宁愿自己疲于奔命。”叶从容淡淡地说着,眼神也是淡淡。

自己想什么一向瞒不住师父,何况是伤,何硕也觉得自己班门弄斧,没来由地有些颓然。

“我的左膀右臂一向这么有力。召远折不得,你就折得,有时真希望外面那些人像你一样,认定的事流干了血也会扑上去…那么现在不会落到这步田地。倘若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没有一个账房先生和一本破册子重要,我们还用千山万水地来这个破地方,做这些破事?”

何硕先愕然,然后默然。

师父动气看不出动气,骂人也听不出骂人,只有真的大动肝火才会温和至此。

小叶曾说你这么不爱惜自己,就算把卜先生的人头和账本原原本本带回去也是功不抵过,他只是笑了笑,说我不是为了功,自然也就没什么过。

“伤已经好了,不碍事…”他徒劳地辩解。

叶从容连他也不理了,再度拿起书卷,翻了几页。

涂老八的声音从较远的地方传来,万事俱备整装待发。与其在这儿学乖,不如跟着打打杀杀,叶召远的神思随之飘远。

“懂事的太懂事,也就成了不懂事。不懂事的永远不懂事。”训完大的,叶从容喝一口茶,终于开始正眼看小的,即永远不懂事的,让他自己说错在哪。

小叶看着老叶,很希望自己也有伤,当你觉得一个人可怜就无法对他怒目,何硕这么逃过一劫,现在轮到他了,对他就没必要那么客气了。

“事发之际十分突然,所有情况由全权负责接洽的小石转述,他觉有异,但来不及查。”说着停顿一下,轻声:“羊圈破了,自然先捉羊,再补牢。”

“羊呢。”

顿时无言以对,或者说很明显,他木着脸:“师兄行动不便,不如我去协助石老六,添些胜算。”

“还有呢。”

这下不是无言以对,而是老老实实地:“不知道还有什么错。”

“捉羊还是补圈,都为时已晚。羊跑了,圈上一个补丁,从此有了破绽。圈可能是自己破了,也可以被人捅破。剑法有虚实,蠢材只想抵挡,一辈子想着这个,想通了便是武师。可造之材想什么?”

“万变不离其宗,所有招式皆由最浅显一招演化而来,虚可变实,实可转虚,全在一念之间,根本无迹可寻。”虽然弯转得快,叶召远仍是迟疑:“小石没错,如果是我,当时也只能这么做。”

叶从容的表情是对答如流也不等于你是可造之材:“小石没错,那么你呢?小石想他的,你没想你的,你觉得他对,就要把自己变成他?光说不练,你最讨厌的那种人,所以不可能成为那种人。可你一直做事,确定一定对吗?”

叶召远不是不聪明,只是本能地不去怀疑,不用怎么点拨当下心底通明。石小六有嫌疑,石老六一把年纪这么卖力,只是恨子不成钢,一路风尘地替儿子兜底?

但他可以保证,小石绝无二心,对于这个从十岁结交到二十岁的好友,坚信没看走眼:“您的意思我懂,不一定是小石有鬼,一定是我想的太少。”

“我也信石老六,但信不等于闭上眼睛,可以不听你听到的,但要看你看到的,相信别人,更要相信事实,相信事实也就是相信自己。”叶从容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不像方才那般严峻。

何硕挪挪站僵硬了的脚踝,替小叶松了口气。

叶从容又看向他,话锋一转:“李家总管何在。”

差点答李家总管自然在李家,何硕确定问的是自己,下意识地茫然四顾。

“何堂主不但伤了皮肉,还伤元气,北堂堂主兼内务总管余兆大驾光临,我的爱徒毫不知情,比我这老家伙还吃惊。”叶从容有些揶揄,也有些无奈。

叶召远一脸震惊,何硕回馈他一个更加震惊的眼神,二人不约而同地侧目,相视却无言。

这亏吃大发了,叶召远的讶异转为愤愤,我就说不要相信那个女人,现在好了,活脱脱两个蠢货,新鲜热乎还冒烟呢。

何硕苦笑:“九木堂距李家最近,见过此人的皆已丧命,而此人资历不算深厚,见过的人原也不多。”

石老六太阴,算起来只有他见过李家总管,发现之后不当面点破,直接绕过这里的人,这一告密倒把所有人都卖了。

讲义气和表忠心,他永远选择后者,无时不刻不彰显自己是门主的人。一条五毒俱全的老蜈蚣,似乎只有敬而远之,还好儿子不是小蜈蚣。

叶召远的不屑全写脸上,一点也不介意被人窥破。

“李元要么疯了要么傻了,把心腹送入虎口,是要夺食?”叶从容合上书,起身走了出去:“摸清虚实,看李家想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男女主暂时分别一下,不然怎么给男配腾地方呢

☆、第39章

看守客房的门人见何硕来了,立即开门。

“请余姑娘出来。”他没进去,反而后退几步,退到院里。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些尴尬,他又是个没成亲的,与对方年龄相仿,别人不说什么,自己也怪别扭。

余兆被请出来,行动已无大碍。多亏何硕慷慨赠予的伤药,比以往用过的所有灵丹妙药奏效。伤还在恢复中,待遇倒比刺客时期好太多,一直想着当面道谢:“很高兴没有被人遗忘,否则只好在此终老。”

“我刚相信你是无辜遭殃的路人,结果现在又冒出个总管。”他犹自不平,仰天长叹:“很高兴遇见你,但不高兴认识你。”

她则正好相反。

“认识你之后还真是起起伏伏,一点也不寂寞。”院子太小,没几步就走到起点,真要绕圈又很显傻。

一直听说鄱湖的接天莲叶不比西湖差,正是盛夏时节,映日荷花想必也是别样的红。每次来去匆匆,从未静心细赏,现下诸事暂毕,是个漫步堤岸的好机会。

还未开口,只听她道:“一直听说鄱湖的接天莲叶不比西湖差…”

出了关押之处,才知书斋已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气氛比刚来时紧张。她随何硕出门,自然无人阻拦。鄱湖似乎就在眼前,真走起来也有半个时辰,走到微微出汗,隐隐听闻水声涛涛。

何硕一路沉默,此时方道:“余姑娘,你说从未用别的名字糊弄过我,确是如此。我也可以说我从未欺骗过你。”

“你该称呼我林夫人的。”她涩涩一笑:“不是什么姑娘,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想必清楚我的过去。”

他忙道歉,道完歉又窘住了。

实在不该接受这样一个任务,虽是师父体恤,不必颠簸厮杀,却比经手过的任何一个任务棘手。天残门不是没有女人,他不是没和年轻女子打过交道,可那都是自幼熟识,比如叶召远的童养媳,名为小禅,被那厮恶意篡改成小缠的他们共同的知交好友。

这么算起来,确实也不多…

摸清虚实谈何容易,首先你得接近,然而接近谈何容易。

既然说到过去,那就顺杆爬吧,童年话题在任何时候都不是禁忌,可谓老少咸宜:“我也是庆州人,十二岁那年出来闯荡,今年二十六了,不曾回家看一眼。”

“小小年纪,实属不易。”

“你也不易呀,做到这样很难得了,而且不是谁要你做到这样。”他说的是年纪轻轻守寡,所以脸上带着恻然:“一定不是为了虚名,谁要那样的虚名?”

就好像每个人见到寡妇,就会嘀咕一句好可怜哇。她不喜欢听人说独身一人就是虚度年华,好像只要跟了一个男人就红颜不老似的,认真对待自己,怎么都不算辜负。

说来也怪,评头论足的人不少,可到头来所有还算中听的话都出自男人口中,什么道理就不得而知了。

挡住头顶的烈阳,惬意地观赏绽放的红莲,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经败落。湖面传来采莲人清甜的歌声,飘飘忽忽,荡荡悠悠。

“终归要走的,真舍不得这儿。有人跟我说,与喜欢的人泛舟江面是世上最舒服的事,江水浩渺,哪里有这等碧波清澈的闲情,有机会一定邀他一试。”

美景如斯,立即想要分享的那个人,大概就是心里的人了。

如你在此,该有多好。

何硕无人可想,脚尖轻踏湿泥。要来湖边的是他,先觉无聊的也是他:“还是说说你为什么出现在这儿吧。”

“好。”余兆一点儿也不意外,知道他憋了半天早晚有此一问:“我没糊弄你,你也不骗我。我先说。”

从何说起呢,自然从玉珠和王子兴,可那是秘密,事关季李两家的颜面。只好从私奔之后说起,幸好有个凌大实。

一念之仁,以怨报德。

自己一念之仁,人家以怨报德。事后也曾总结,挥刀之际突发仁慈,该爽利时不爽利,不该手软偏偏手软,那么因此倒霉也是报应的一种。

“你信善恶有报?”

“我信善恶有道,平时各行其道,善恶交锋,就该什么都不想,让恶人走不成道。”

“这世道,死活都分不清了,谁还分个善恶。”不是讥讽而是自嘲,何硕看着她,喃喃自语:“连死活都快没人在乎了。”

现实种种,也是避不过绕不开,她同样自嘲地笑笑。

“可是你还没说,为什么出现在九木堂灭门的当口。”

“因为我不甘寂寞,不安于室,不守妇道。”她坦然地颔首示意:“和我那传说中,也确有其人的姘头,哦,就是李二当家,偷偷出门野合,一路顺江而下,游览至此,走着走着就走散了。”

想起叶召远曾一脸凝重地问他是否真要去找那个女人,又一脸凝重地说那女人名声不好,他当时还忍俊不禁,暗想又不是相亲。这份不动声色的泼辣算是领教,他还想全身而退呢。

忽然脸上一凉,雨点飘飘洒洒,零星落下。

最近雨水实在多了点,就像巧合一样:“真不走运,偏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雨势甚急,已经成了砸落。

“没什么,反正跟你一块儿从未走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