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克制不住的,只是看着这样的她,做不到真正的冷冽。

不管怎样,今晚,是他和她的新婚之夜。

她,终究成了他的妻子。

他睨着她,将领带松开,掷扔在一旁时,薄唇轻启,语音温柔的言辞,却是让她的脸色即便有着胭脂的衬托,都苍白几许:

“这几日,你这么悉心照顾辰颜,果然是有所回报的,只是,这份回报的方式,终究并不是你想要的。可惜,我们都回不了头……”

都回不了头?

她的坦白,加上司徒霄的出现,心里最痛苦的人,是他吧。

是啊,本来这个位置,他心里应该属意是莫晚。

从她看到他牵起莫晚的手,在那样的领舞之后,哪怕,她曾经不相信莫晚的话,现在看来,或许,那确是真的。

“其实,还是可以回头的,司徒先生那,我会去解释,而这次的婚礼,我们实际并没有登记,仅是在神父面前做了公证仪式,所以——”

今天,这是她说得算长的一番话,是实话,也是想说的话。

但,她没有说完,就被他骤然用修长的指尖勾起她的下颔,一字一句地道:

“所以,你还不是我的法律上的妻子,所以,我还能娶其他女人,你也能嫁给其他男人,对不对?”

她是在提醒他,她在法律上,还是单身吗?

怪不得,她当时愿意说出那三个字。

不过是权宜之计吧。

那个惩罚性的吻是他害怕她的直接拒绝。

其后,那句激将的话语,无疑恰是伪装的最后尝试。

只是,都是多余的。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她真的爱的是那个男子,所以自会为那个男子考虑周全,当着司徒霄的面拒绝,显然不是个好主意。

而她更明白,在神父面前的盟誓,没有登记,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应。

他,彻头彻尾地,像一个被人拨弄得团团转,却又不自知的小丑。

不过,至少,现在,她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了,不是吗?

“皓,我不是这个意思,假若,你现在想娶的是其他人,我——”

“不必说了。”

他阻断她的话语,唇边漾起依旧灿烂的笑意,顿了一顿,继续道:

“蓝家拜你所赐,现在仍是豪门,所以,为了公众形象也罢,为了未来的合作也好,都不能出尔反尔。倘若你想要成全什么,也晚了。”

她是想打着成全的幌子,全身而退吗?

他偏是不愿再放过她的。

“皓——”

她要解释,还是澄清?

可,在她读到他眸底的不屑时,知道,再多的解释和澄清,对于此时的他来说,仅会认为是狡辩。

他不会信。

且不说,莫晚或许是他所爱的人,倘若如今再提莫晚的胁迫,不啻被他以为,是她的别有用心。

哈,原来在她正式成为蓝太太的今天,他口中的代价,除了补偿,于她来说,正是失去他的信任。

“至于结婚登记,你愿意,我们明天就补上,你不愿意,只要外人以为,你是我的妻子,也就够了。”

是的,不管她是否愿意,现在,她就是他的妻子。

即便用禁锢的法子,他都把她囚在他的身边。

他不会放她了。

哪怕,她心里有的是那一人。

哪怕,她做过报价的背叛。

他都无所谓。

是的,他看清了自己的心。

失去如初一次,已经足够。

再失去她,他怕,真的会将自己的心尘封起来。

他不再说话,逃避似地转身,拉开一端的帷幕,原来,隔着一扇玻璃的移推门,就是露天的浴池。

从一旁的酒柜中取出洋酒和酒杯,他径直朝外走去。

今晚,由于是自助餐形式,所以,几乎,他是没有喝多少酒的,然而,现在,他想喝酒。

醉了以后,这一晚过起来就不会那么地难熬。

此时游艇已是驶到海湾当中,远离港岸,方才驾驶游艇的司机也已识趣地坐着救生艇离开,现在,整座游艇上,只剩下他和她二人。

绝对私人的空间,还有,宛在海中央的浪漫。

他兀自脱下繁复的正装,只着了贴身的衣物,泡进浴池,没有放任何热水,按摩的水泡汩汩涌起时,透彻骨髓的寒冷中,他一杯接着一杯,饮尽杯中的佳酿。

这些冰冷的水,能平息他心头的烦躁,但,却会轻易渗进心底,把那边一起冻结起来,所以,他在寻求一醉的同时,需要酒精在他的心外,一并筑起一道温暖的抵御。

当饮到第五杯时,他才听到她细碎的脚步声响起。

原来,这样的寻醉,是像个孩子一样,希望,能得到她的关注,以及,她给予他的关心吗?

可,在他朝她望去时,她止了步子,踌躇在那,朝他望了一眼,他哂笑着凝向她,纵然,相似的神态,如今,却仅让他觉到醉了才能去面对她。

终于,在他饮下第六杯酒时,她走到他的跟前,伸手,把他搁在旁边的酒瓶准备拿开。

而,他的身上,已经是很浓烈的酒意,这层酒意,在略带咸腥味的海风中,仍旧是醺人的。

她知道他心里不痛快,这些不痛快,终究是她的错,而她此刻能做的,或许,仅是把酒瓶拿开,哪怕,他会冲着她发火,那其实更好。

可,当她的手才碰到酒瓶,突然,他的手径直把她的身子一揽,酒瓶没有触到,她已被他拖进了水里。

水,竟是冰冷的。

他没有放热水。

在盛夏的夜晚,这些冰冷的水仍让她浑身一个激灵,她被呛了一大口水,脸才浮出水面,咳得脸涨红时,却是他把那洋酒拿了过来:

“不想我喝酒,那你把它喝完。”

他的唇边是邪魅的笑容,以前,至少在今日的婚礼之前,她是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笑过的,唯有今日,这样的笑容,让他看起来截然不似昔日的蓝皓。

他将酒瓶递给她,没有倒入杯中,就整整一瓶酒,递到她的唇边。

她的唇上,口红已经淡去,所以能清晰看到,被他咬出的那个痕迹,这也使得,痕迹旁边有些干涩,裂开在那,仿似谁的心,也一并地裂开。

他拿着酒瓶的手,滞了一滞,眸光转向别处。

他的醉,她能懂吗?

好,如果这能让他稍微好受一点,如果这算是惩罚的一种,就由她来喝。

只有她心里知道,她愿意接受这种惩罚,无关乎她泄密了报价,仅是——

不能想,不去想。

终究是她的错。

现在,她只是希望,他能好受一点。

从他的手里接过洋酒,剩下还有大半瓶的酒,但,所幸,瓶子并不算大,也就平常酒瓶的一半罢了。

慢慢的啜饮,味道一定是呛人的,所以,不如一饮而尽,倘若醉了,也就暂时不用面对了。

她仰首间,直把酒灌了下去。

她喝得太快,蓝皓察觉到不对时,她已经一饮而经,而他终究是没有及时将她手中的瓶子夺下。

大半瓶洋酒入喉,火辣辣的呛痛,但,还好没有刺激到其他的器官,只是,觉得胃里好像火烧一样的灼疼。

是啊,今天一天,等于没有用任何东西,空腹饮下这酒,自然是难耐的。

不过,应该很快就能醉了,在醉之前,她想让他离开这冰冷的池水中:

“很晚了,早点休息,好吗?”

做为他的妻子,哪怕,他再恨她,她应该都能面对。

毕竟,她确实犯了一个,比出卖报价,更不可原谅的错误。

“好?”他用力一拽她的手,将她翻身抵在泳池的花岗石旁,这一举动间,她如瀑的青丝就这样飘散在水中,那件金色的礼服裙浸了水,旋即在汩汩的气泡间,变得近乎贴在她玲珑的曲线上。

此时的她,是任何正常男人看到,都难以抑制的诱惑。

只是,现在,除了诱惑,还有其他。

“你觉得,这样对我,就是好的?”他的手捧住她的脸,仅是问出这句话。

“这么晚,喝酒太多,对身体不好——”

“你会关心我?”

手用力捏住她的下颔,他的唇堵上她的唇,突然间,他不要再听到她所谓温柔的话语,他怕下一刻,她说出的话,或许,只会离他的瓦崩近一分,所以,他选择,继续用吻堵上她的所有话语。

她唇上仍带着让他迷恋的芬芳,他的身子抵住她的柔软,手将她环圈在他的怀里。

他唇齿间的酒意愈发熏得她晕眩起来,刚刚喝下去的酒更是灼热得让她的身体都有了不该有的燥热感,即便是在这冰冷的浴池中。

而他的吻仿佛带着一种蛊惑,这种蛊惑,能轻易地点燃她细细密密的悸动,不能否认,他的吻,是让人舒服的。

但,她却没有办法回应,许是因为胃疼,许是因为水的冰冷加上身体的燥热,让她越来越不舒服起来。

浑身,绵软无力。

他的舌尖终是在她的呼气间,进入了她的唇中,唇齿交缠间,她的身体,只是任他抵在浴池的边沿。

他另一只手扣到她的脑后,将那盘起发丝的簪子悉数除下,她一头长而凌乱的黑发如云一般倾泄下来,令她本来就不大的小脸更为精致白净。

酒精,加上她的美好,勾起的欲念,让他的小腹以下涨得十分难受,他能觉到昂扬迅速抬头,隔着那一层的礼服裙,只磨蹭得使他愈紧地揽住她纤细的腰际。

倘若,就这样要了她,她会不会拒绝呢?

如果她不拒绝,是不是,至少说明,她的心里,还是有一点他的存在,即便,比不上那人的位置。

他的手终是将她的礼服的吊珠扯开,光洁莹润的肩部在月色下,笼上最迷人的淡淡皎光,在这份皎光下,他的吻移过她的唇,移到她的下颔,她小巧精致的耳垂,一只手也从她的腰间直接上升到了胸前,并隔着礼服轻揉起那高耸的顶端,她没有发出一声应该有的呻吟,仅是眉心颦起。

而他再没有办法控制高涨的欲念,薄唇一径继续往下,甫要嚼住红润的樱桃。

她的手,恰在这时,遮住胸口的清凉,她的发丝亦随着她的低首,垂落到胸前,真的不适应,她突然很怕这种亲密的接触。

他的吻滞顿在她的发丝上,突然,天际,一道闪电划过,那抹闪电的光亮,只把她的脸映照得苍白无比。

“记着,你现在是我的妻子。”

他瞧出了她的拒绝。

无比清晰地瞧出,她不愿意接纳他。

在雨水砸落下来前,他只从水里把她抱起,回到主舱室内。

移门在身后关上,这一次,他却并没有拉上窗帘,她的身子很烫,脸颊也由苍白转变成潮红,眼波迷离间,洋酒的后劲却是上来得很快。

她的手将礼服的吊珠随意拉上,想奔去沐浴间,因为,胃灼得难受,她想,她必须要把这些酒吐出来,可,头重脚轻的奔过去时,恰是绊了一下,跌倒地上,地面,是冰冷的瓷砖,而他没有扶她,只看着她在沐浴间爬起,然后,关上门。

她这样的逃避,难道,于她来说,他真的只如洪水猛兽吗?

沐浴间响起很大的水声,他心里的冷笑,却是比水声更大,只是,她不会听到。

她再出来时,已换上干净的睡袍。

整个步子是虚浮的,可,看到蓝皓同样换上浴袍,躺在床上时,虚浮的身子终究不得不正视眼前的问题。

他说得对,现在,她是他的妻子,不管如何,在他不愿放开之前,他的身份是她的丈夫——

她走到床前,胃越来越疼痛,这些疼痛使她不得不捂住那处位置,走到床前。

浴袍将她裹得很是严严实实,这份严严实实中,她忐忑的坐到床边,低着脸,不知是在避让玻璃移门外的闪电,抑或是在避着他。

他没有说话,只是凝着她,似笑非笑,她踌躇了一会,终究,挪着身子上得床来,缩在属于她的那一半。

她是背对着他的,但,浴袍却在躺下的瞬间,稍稍的松开,露出她白皙的颈部。

倘若,他要她,这一次,她会努力让自己去适应。

或许,因为记忆里那不堪的一幕,使她对男女之事,终究是排斥的吧。

可,再如何,这道坎,总归是要跨过去的。

思绪至此,她捂住胃的手开始瑟瑟发抖,她咬着唇,却觉得疼痛越是猛烈的席卷过来

现在,真的是很尴尬的气氛,她的那一半,恰好是距离玻璃移门最近的那一半,他知道,她一定闭着眼睛,毕竟,外面,雷雨交加。

不知过了多久,雷雨下得愈发大了。

他看着她蜷缩的身子,不由得手抚到她的身上,本来,只是想让她转过身来,可,这一触,只让她的身子猛地震了一下,这一震间,可笑的人,却是他吧。

他的手才要收回,她终究已转了身回来,她的额上,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子,她的脸色也是完全不对的样子,他觉察到不对,不由得唤了一声:

“汐汐……”

她的神智却是迷迷糊糊,只眉心越来越皱紧,隔着浴袍,能看到她的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也沁出密密的汗珠子。

他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知道的仅是,她的情况不太妙,一低首,看到她的手捂住胃的位置,终是明白了,是他的错所造成的。

他怎么这么混账,让她去喝那瓶酒呢?

是他的错!

刚才大声的放水,其实应该是她痛到呕吐,又不想他担心,所以用水声掩盖吧。

他用力抱住她,他能触到,自己在今天下午,一寸寸碎去的心,这一刻,只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念头,他不舍得看她受一点的疼痛:

“汐汐,对不起……”

他喃喃地在她耳边说出这句话,她的身上,有着属于她的最清新的味道,是那么好闻,其实,他更知道,所谓的好闻味道,只是因为她吸引他在先,是以,他才会觉得好闻。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拂过,迷迷糊糊间,却仿佛回到了几个小时前的片段,所以,也在迷迷糊糊间,她只轻轻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