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一件婚纱,今天,是你正式嫁给我的日子。”他说出这句话,带着坚定的信念。

她是愕然的,愕然中,他牵着她,就像最普通的夫妻一样,进入店里。

看中了,就试,觉得满意,就砍价,价位不理想,就再往下一家去淘。

这样的场景,她是没有想到,会在他的身上出现,但,时间,在这样的场景中,往往会流逝得很快,也不会让人觉到有多难熬。

终于,在走到她脚酸的时候,选中了一件她一眼看中的婚纱。

或许,严格意义上说,不是婚纱。

而是一件改良的卦裙。

本是HK那边流行的结婚裙装,在苏州绣娘的巧手改良后,更是十分美丽动人。

那正红的锦缎上,手工绣着凤翔的刺绣,凤尾的金丝线中,更是以无数的亮片点缀其间,犹是华丽,站在夜幕中,那些亮片必如那九天陨落的流星一样,迷了人的眼,醉了人的心吧?

不是大牌的设计,甚至于,线脚都很多。

她却是喜欢得很。

只试穿在身上,稍稍的打了个旋,那百褶的裙摆飞扬开来,宛如洒金的雀屏。

他瞧出她的喜欢,于是,将他运筹商场的口才充分展示在了这次的砍价上。

直接砍去大一半的价格,以五百的底价成交,还附赠一双传统的绣花鞋。

店内,正好只剩下一件全新的这款婚裙,除了腰部略宽外,其余地方就和量身定做的一样合适。

所以,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他付了两百的定金,让老板在晚上六点前,把腰部改好,然后他会来取。

老板对着西汐说,你这位先生真会砍价,都砍到血本无归了,真想不到,娶了个这么漂亮的老婆,还这么省。

西汐只是笑,她知道,墨沧这样,是为了让她开心。

因为她的性格里,最大的优点,是节俭,最大的缺点,是吝啬。

当优点和缺点,随程度,能互换时,他不仅容她这样,还为了体验物以类聚的法则,变得更加吝啬。

对于这样的男子,她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她喜欢这件婚纱,更喜欢,这件婚纱后,他蕴给她的心意。

走出店时,已是下午四点。

该是去看报告的时候了。

可,这一刻,她真的做到了平静。

十指和他相扣,在进入化验报告室前,她停下脚步:

“沧,一会,我们先去取喜裙,再去吃饭,我要穿上喜裙去,好么?”

“当然,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

他反扣住她的手。

她仰起脸,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随后,十指,慢慢地松开,返身,进得化验室。

白色的门关阖,将一切,都隔离了开去……

此时的林氏大宅,张灯结彩,源于,今晚,是林建独子林潮的生日。

生日PARTY可谓是缤纷异常,除了林家的亲戚之外,不少林家的合作伙伴也同样在邀请之列。

纵然,小潮对事物的理解还在五岁那年,可,智商却是和正常人不会差太多。

所以,在外人看来,他和常人无异。

只是坐在轮椅上,保持得体的笑容之外,大多数时候,是沉默的。

觥筹交错间,众人等着的,是林建的宣布。

却没有想到,同时等来的,是一名谁都没有想到,会再出现的人。

那人,是由林若扶着走进来的,一袭黑色的丝绒长裙,并用黑纱罩住面庞。

当她走进大厅时,本来,气氛愉悦的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

林建显然是怔滞了一下,他站在那,看到林若扶着那名女子,走到他的跟前,每一步的走近,都带着绝对的压抑。

是他的妻子,在二十多年前,就疯了的妻子。

萧凤凤走到林建的跟前,掀开面纱,语音是平缓柔和的:

“我回来了……”

作者题外话:原谅我,我老人家面粉和糯米粉不分的,因为,我只包过馄饨,没做过汤团。导致,上章出现错误鸟,哇咧,留意我的公告,我会给一个稍微具体点的大结局时间。

给偶多留言哈,让偶在码大结局时,动力充沛哇。

一辈子暖暖的好

从西汐进去到出来化验室,共用了二十分零七秒的时间。

这个时间,是墨沧从手机时钟上,清楚地看到。

纵然,这段时间,并不算长,对于他来说,却仿佛过了二十年般漫长。

指针每一分每一秒的划过,都是那样的难捱。

直到,她出来,苍白的脸上,是瞧不出任何的神情。

她走到他的跟前,与他对视,他没有问任何的话,只是,牵起她的手:

“时间快到了,我们先去取喜裙,接着,给你过生日——”

顿了一顿,复道:

“然后,如果你愿意,再告诉我化验结果。”

她凝着他,明白他的意思。

这个属于她生日的日子,他其实,替她解了一处的心结,圆了一处的心愿。

解了心结,是让她知道最终的化验结果,纵然,在这样的日子,有些许的残忍,可,总归是要知道的,知道了,她也就真的放下了。

圆了心愿,则是不管结果好坏,也与这份结果无关,他许给她一个难忘的生日。

源于,昨晚的允诺。

而从定下喜裙的那刻,她知道,该是一场,她想要的,属于她和他的简单婚礼。

这无疑也是一份足以抵消所有阴暗的快乐。

所以,这个生日,注定,是难忘的。

因为,释然。

因为,圆满。

她没有说话,颔首间,紧紧地反牵住他的手,指尖相扣间,她能觉到,他手心有些许黏腻的汗意渗出。

她下意识地用自己干燥的手心轻柔地印去那些汗意,接着,安静尾随他去往虎丘。

去虎丘的路途中,她发了一条信息给小潮,内容很简单:

生日快乐,一切安好。

小潮迅速回了一条:

生日快乐,我很开心。

这样默契的信息,让她的唇边,更漾起甜美的笑意。

喜裙早已改好,她在店里,就换上了这套喜裙,而老板在一旁心有不甘的建议,说是先生最好也买一套中山装才算相配呢。

墨沧却是没有拒绝的,墨沧的身形更似欧洲人,店内恰好有一套出口欧洲的中山装,由于季节的返销,老板正愁没出处,此刻忙拿了出来,穿上,竟是一丝一毫都不需要修改。

一切,真是天有注定吧。

这一次,老板自动让了价,因为识相,与其等墨沧砍出一个,让他心有余悸的价格,不如,自己主动一些,还能少许多赚一点。

很爽快的付完两件衣服的全款,墨沧没有脱下中山装,另外问老板借了化妆间一用。

随后,从车上,提了一个便携的化妆箱,带着西汐往化妆间行去。

这,又是一份惊喜吧。

她不知道,他竟会盘头。

其实,他的手势看上去,是有些生疏的,甚至于,绾一个髻,用叉子叉上时,都看得出,还在琢磨叉子怎么叉才更牢固,饶是如此琢磨着,始终,是小心翼翼地将叉子逐一固定于她绾起的髻边。

乌黑柔轫的发丝从他的指腹滑过,再一丝一缕地悉数被缠绕进髻内,这个动作,有着绝对温馨浓情的味道,在此刻,被他演绎到了极致。

镜中,她低眉敛眸。

镜中,他款款柔情。

直到髻高盘,宛若一朵茶花,盛开瓣瓣的芬芳。

而,这个季节,本来还不该盛开的山茶花,在化妆箱的第一层内绽放。

对此,她不会很惊讶,他是墨沧,这些,对于他来说,只要是他想要的,没有办不到的。

山茶花是白色的花瓣,勾勒出红色的痕迹,盘在发髻,映衬着她正红的喜裙,只相互辉映着,平添出一份娇艳动人。

“我来吧。”

她看到,化妆箱的下层,摆放着成套的化妆用具,这些,若让他替她描眉上妆,无疑是为难了吧。

即便,她知道,他都学过。

是的,应该就在她打理茶馆的时间,他处理完公事,必定是找人,教他这些。

所以,他的手势不熟稔,可,却是很用心。

原来,或许,很早,他就准备给她过这个生日了,以这样的一种方式。

他默允,只站于旁,看她描画远山黛眉,上底粉,再用散粉定妆,涂三色渐变的红色眼影,将睫毛拉长,刷腮红,最后,轻点绛唇。

她画得很快,甚至于,比那次教他的老师,示范画都要快。

可,纵然快,她的容貌在这些妆饰下,展现出来的,是愈发的明媚动人。

他是知道她的漂亮,可,今晚的她,却是美到连他都震惊的。

望着镜中的她,或许,这份美,不仅仅单纯是她的容貌,而是,她现在的一笑一颦都是为了他所有罢。

神思间,他打开化妆箱的第三格,里面,放置着各式的耳环,她和他的指尖,在一对红色的囍字耳环上相触,只这一触,彼此都将指尖收回时,心有契合地分别取了一枚,然后,几乎同时戴上她的耳坠。

饱满白洁的耳坠,坠上囍字的耳环,喜庆的气氛不言而喻。

她起身,绣鞋的尖尖露出裙裾时,是鸳鸯戏水的图案,有些羞涩的收回鞋尖,他却是突然打横把她抱起。

所有的惊呼,只止在喉口,并不溢出,她安然地把手勾住他的颈部,任他抱着她,朝楼下行去。

婚纱馆外,在他迈下楼梯的瞬间,响起锣鼓喜乐的声音,底下,店内的老板和店员都是满脸的惊讶。

这份惊讶,在西汐的目光触到门外的场景时,同样,是讶异的。

门外,蜿蜒着一条红色的长龙,确切说,是在电视上,才会看到的古代迎亲队伍。

但,这条仪仗的规模队或许比电视上演的还要庞大。

一眼,望去,竟是瞧不到头尾在哪,而那顶喜轿,更是一顶由十六个轿夫方能抬起的硕大轿子。

她的讶异间,一旁有扮做喜娘的女子,呵呵笑着,将一快遮面的红绡盖头覆到她的脸上。

红绡盖头是极其轻薄的,只如隔了一片红云,却是映红了抱着她的这人,脸上漾起的笑意。

是的,他在笑。

手愈发的勾紧他,直到他亲自把她送到轿中,她却还是勾着不肯松手。

“汐……”

他只轻唤她的名字,却是不直接说出‘放手’二字,毕竟,这两个字,在这个时候说起来,是不太吉利的。

她抬起眸子,手,这才依依不舍地,从他的颈部慢慢地松开。

悉数松开的刹那,他隔着薄薄的红绡盖头,吻在她红润的樱唇上,将她轻轻的嘤咛都一并收进口中。

不知道,是她的脸映红了这盖头,还是盖头,添了她脸的红意。

只知道,她的唇,即便隔着盖头,都沁出些许的胭脂甜来,一并地,沁进他的唇中。

这次,换他依依不舍地退出轿子,接着,喜娘再次出现,把一对红彤彤的苹果递于她的手中,随后,轿帘落下,轿起,她有些局促,更有些羞涩的端坐在置着锦垫的轿内,一旁竟置着小巧的银碳炉,袅袅的白烟环绕处,恰是炉顶另添了檀香,这香一缕一缕萦进鼻端时,仿佛,他就在她身旁一般。

她明白他的用意,这段路,他用他的气息伴着他一起走过。

她不知道,轿停的终点在哪。

她只知道,这一生中,第一个,令人难忘的生日,是他,陪着她度过的。

红漆的轿窗,悬垂绣凤的绡罗,透射进冬日的夜光,衬得袖摆处的指尖亦着了斑斓疏影,只那么一晃晃,却晃得眸底再辨不出其余的华色,仅是,从偶尔被风吹起的轿帘中,在不算昏暗的路灯拂照下,看到,他骑在骏马上的轩昂身姿。

一场,古典的婚礼,一个,难忘的生日。

四周,除了喜乐声,接踵响起的,是鞭炮声,当然,也有不乏有好奇的市民驻足观看的品头论足,更有,媒体不能忽略的镁光灯。

呀,她突是记起,他在守孝间,是不宜如此大张旗鼓迎娶她的。

这样,岂非是犯了戒?

然,现在,她除了安然地端坐在轿中,其余的,什么都是做不了的。

手握紧那两个苹果,紧紧地,仿似握住的,就是那一生的幸福,也是她最该去珍惜的幸福。

唇边漾起静好的笑,在一片喧哗声渐远中,轿子终是缓缓落下。

有喜娘扶她下轿子,地上,铺着正红的毡子,一径地铺过去,直抵苏州护城河边的一处码头。

码头,停着一艘彩船,红色的纱幔将这条金碧辉煌地彩船装饰得,可以称之为喜船。

船檐下,还悬挂着大红的灯笼,这些灯笼迎风轻舞着,曼妙如女子的摇曳的身姿。

夜色浓郁,舱内,灯火明亮,如剔透的琼楼玉宇般,一层一层都是望不尽的璀灿华丽,落在河面上,一晃晃的,仿佛九天的流星划落于水中,潋滟波光,风一吹,只碎成更细微的万点繁星,在偶然泛起的浪尖,须臾的一闪,就没入人的眼中。

隔着红红的盖头,在波光潋滟的背景中,她看到,墨沧已下马,长身玉立的站在那,在一众的仪仗队里,瞬间将她的目光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