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朝庭芳招招手:“吃了饭不曾?没吃饱就陪我吃点儿。”

丫头们忙添了副碗筷,庭芳意思意思的舀了一勺火腿鲜笋汤到碗里,静静的喝着。火腿汤鲜香厚重,春笋脆甜可口,一碗热汤下肚,忙碌一天的身体都放松下来。

食不言,老太爷饿的狠了,在外头虽有点心,到底不如饭菜顺口。他出身不算太差,不然也上不起学。但也不是特别好,所以没有那些个世家子弟的文雅。在外头或许还装模作样,回到家中都是怎么自在怎么来。风卷残云的把桌上的食物祭了五脏庙,一抹嘴,就问道:“事儿你都知道了吧?”

老太太依旧有些恹恹的,白日里气的犯了旧疾,只觉得胸口堵的慌。如今老太爷归了家,她不用看着家里,便叫丫头扶了自己,对老太爷道:“你们爷俩个说话,我去歇着了。”

老太爷点点头,庭芳下炕送走了老太太才回来与老太爷对坐。老太爷单刀直入的问:“这几日在家里还好?”

庭芳道:“家里倒好,只怕外头不好。”

老太爷意外的有些高兴,问庭芳:“看出不对劲来了?”

庭芳点头:“换个娘,就坑死我了!”庶女连累了嫡母亲生并唯一的女儿的远大前途,不用说远的,落到三房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当然,如果她穿的是庭苗,抱大腿的路数自然不同。嫡母明显不可收买的情况下,趁早抱紧老太太同样是很好的策略。她之前没有过多接触老太爷与老太太,是因为陈氏对她很好,她愿意用更多的时间花更多的心思来陪伴与维护,自然腾不出对待祖辈的空儿。到现在,不是她抛开陈氏,实在是太过于超出陈氏的能力范围,为了自保,她必须站在该站的位置上。

老太爷道:“你老子又出幺蛾子了?”

庭芳无所谓的道:“老三样,不新鲜了。好爷爷,我说句大不敬的话儿,您到底怎么样出个龟儿子的?他想要公爵,难道别人不想要?明显不是我的事儿,他当真看不出来?”打庭瑶说了“太孙妃”仨字,庭芳就知道自家被算计了,她才是受害者。

不提还好,一提老太爷快气死了:“有什么看不出来的?你二叔那木头都看出来了。他就是鬼迷心窍!怪不得喜欢周姨娘那货,绝配!我没脸见你外祖了,好好的闺女,被我们家骗了来…换成我是他,翻脸的心都有。”

庭芳干笑:“不至于。”古代姑娘不值钱。另,她亲爹还真不招老子待见,不是亲生的估计早掐死了。

老太爷又问:“你想好了怎么办没有?你娘真没想头?”

庭芳一个一个的回答,先说容易的:“娘么,刚开始有些不高兴。不是还有舅母么?舅母是个明白人。却又把我娘唬着了。”庭芳有些无奈,“大姐姐还稳的住,越是有事越要稳住后方。自家窝里斗了,人家站着干地儿就赢了。便是要输,也得啃他们块肉下来。所以还安慰我来着。”庭瑶天生的大局观啊!太孙妃的确做得。

老太爷点头:“都不错。说说,你怎么看明白的?”

“还用看么?”庭芳淡淡笑道,“谣言快狠准,一箭双雕,肯定是有人刻意编的。”庭芳掰着指头数,“您看,首先谣言很短;其次通俗易懂;再次香艳隐秘;最后峰回路转。几句话,能写一部可歌可泣的戏折子了,给了群众广大脑补的空间,还严丝合缝无法辩白难以补救。我就不说传播速度了,自然而然产生的闲话,有这水准么?”庭芳虽然没空刷论坛微博,但天天造谣辟谣的事儿见多了,典型的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被信息爆炸轰过的人,未必有天赋写谣言,反应能力是不缺的。

老太爷继续问:“分析的头头是道,那,想好了解决法子么?你可知道,事后诸葛亮一点用都没有。”

庭芳撇嘴:“您考我呢。”

“嘿!我就考你!”老太爷道,“我不满意,你就自己同你爹缠去。”

庭芳整个人都不好了,麻蛋!按说她一个庶女,在后宅最大的敌人是嫡母好吗,亲爹那是盟友好吗?怎么赶上她了老天就不按理出牌了呢?有仗着嫡母疼爱跟亲爹对干的庶女嘛?贵圈这么乱,老天你知道吗?吐出一口浊气,对着老爷子犀利的眼神,庭芳只得老实交代:“人呐,对着比自个儿厉害一点点的人,都是羡慕嫉妒恨的。”中产小资挨骂最多,就是这个道理了,“但是对能碾压了自己的人,嘿嘿嘿。”

老太爷:“…”孙女儿今天说话的用词好奇怪!但很奇异的听的懂。小年轻的新词儿?

庭芳不卖关子了,竹筒倒豆子般的道:“高山仰止。等明儿我出了书,他们全都得闭嘴。”不掐不红,哪个明星不是一路被掐到封神?封神了掐子就老实了。你要跟他们对嘴对舌,套用一句经典——不要跟傻逼较真,他们会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你。姐姐我是穿越女,是玛丽苏,谁耐烦跟三姑六婆讨论婚丧嫁娶。姐现在奔的是青史留名去的好吗!又道,“顶好是圣上看了赞我两句,齐活了。”

老太爷原想的是多带庭芳走动,装装嫩就过去了,陈氏不敢叫福王背锅,他还偏就有要福王背背锅!没想到庭芳的反击这么激烈,法子却更好。依旧正色道:“你的想法是好,但你可知千古谁人无骂名?你出了这个头,未必就同你想的那样不被人说了。”

庭芳不屑的道:“我老实了她们就不骂我了?与其被她们拿捏,不如掌握在自己手上。最好的防守是进攻,我下棋不错的。”

“你将来真的很可能嫁不出去。没有孩子,没有子孙供养。”老太爷客观的道,“不怕么?”

庭芳翻个白眼:“你们男人哄女人的话儿,我挣命生的孩子能跟我姓吗?踩在棺材板上生出的女儿我护的住吗?生不出儿子还不是靠庶子养老,到头来跟侄子有什么差别?结婚这事儿,女人吃亏。可惜女人力气不够大,得靠男人护着。到女人不需要靠男人护着的时候,且瞧吧。”

老太爷呵呵:“什么时候女人不要男人护着了?寡妇门前是非多。”

庭芳也跟着呵呵,好几百年的鸿沟呢,争也没意思,争赢了她还得靠男人护着。农业社会连个铁农具都无法普及,没男人的那把子力气,女人饿死的概率太大了。男尊女卑的形成有其道理,尤其是全人类都是同一模式的话,最好别自以为是的挑战用鲜血换来的生存经验。遂转了个说法:“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不缺衣服更不缺饭,何苦受那鸟气。不嫁就不嫁,您说了给我私房钱的,不许耍赖!”

老太爷还不舍得鬼精灵嫁出去呢,只是作为祖父,把孙女扣在家里耽误她一辈子有些不忍心。见庭芳自己都不想嫁,那是皆大欢喜。到这会儿了,他不会把庭芳当成孩子,更不会轻视庭芳的话。老太爷见识多广,知道有些人天生就与众不同。以往只觉得庭芳聪明,却不曾想过她几乎能跨越年龄的限制,可她那傻爹还怨她不藏拙。分明是藏不下去了!这是能藏的住的么?装聪明难,装笨蛋亦不容易。何况聪明人耐心都有限,最不想跟笨蛋混着浪费时间,早晚要露馅儿。小丫头还是嫩了点儿。

庭芳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可理论毕竟只是理论,在老太爷这种老狐狸面前当然显得笨拙。再说庭芳也没打算遮掩。叶家暂时无事,但她可是到了最危急的时刻。这次杨安琴为了大局替她说话,下次呢?三人成虎,亲妈都不信亲儿子,嫡母与庶女之间,她还不想去挑战人性。滋养了九年的感情,丢开就太可惜了,她也会难过。任何感情,哪怕是嫡亲的母子,都是需要细心维护的。感情就像信用,额度扣完了,就该拉黑名单了。

老太爷再次叹道:“你若是个哥儿多好。”

“好爷爷。”庭芳无比感激老太爷的慈爱与心胸,搂住爷爷的胳膊,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道,“我比哥儿还强,你信我。”

第104章 喵喵喵

福王最近苦逼透了!事情从那鸡飞狗跳的一弹弓说起。他堂堂亲王,抓了人打一顿又怎么了?遇着个好玩的小丫头逗弄一下又怎么了?再差几岁,都够当小丫头她爹了,不兴长辈耍耍小辈啊?怎么就变成庭芳勾引他了呢?说的好似他挺无辜的,细想想全是坑。叶家好歹是当朝阁老家,去叶府吃过酒的不知凡几。只要掐指一算,就知道庭芳才多大了。叶家是不敢栽到他头上,表现的很安静。但是别人就不会想吗?叶家现在竟是忍辱负重,十分叫人同情。言官不好惹啊!他家二哥就是硬从亲王被参成郡王的。从亲王到郡王,别的不论,俸禄少一半儿呢!这能忍?更何况谣言把赵贵妃都算进去了,没影的事儿硬变成赵贵妃棒打鸳鸯,招谁惹谁了真是!

要说赵贵妃也是个妙人。通常而言后宫得势靠的是皇帝的宠爱。家世好都不顶用的,除非皇帝是傀儡,或是立足未稳。否则绝大多数情况下,皇帝不会用后宫来平衡朝堂,做皇帝做的就是享受,坐拥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若是要靠到后妃娘家人身上,大底离什么汉哀帝李后主之流不远了。赵贵妃家世好,只能保证她在同等条件下比家世差的占优势。因此她进宫时,看在其父的面子上,圣上多看她两眼。又因生的好,才进宫时新鲜水灵,圣上难免多去坐坐,便有了福王。然而一个女戒上扒拉下来的主儿,或能讨婆婆欢心,但基本上告别了夫妻生活。生了福王后,圣上就把她丢在脑后头了。

作为正经从女戒上吸取营养的赵贵妃也不抱怨,非常平淡随和,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圣上不来瞧她,她便看看书写写字。太后在时,勤勤恳恳的侍疾;太后没了,真心实意的哭丧。对待皇后更是恭敬有加,晨昏定省从不懈怠,谨遵君臣之仪。时间长了,圣上忘了她,倒把皇后感动了。她与皇后,搁宫外头都差着辈儿了,皇后喜她安分随时,有什么好事都想着她。赵贵妃更待皇后掏心掏肺。有皇后护航,一路从贵人升到贵妃,稳坐后宫第二把交椅——摆着好看的那种。看着是副皇后的范儿,内里还是一根肠子通到底,满脑子规矩礼仪,总觉得只要自己待人以诚,旁人定也会以诚相待。全后宫里独一份的奇葩,能有今日风光,全赖命好,旁人嫉妒不得,然而命好被人羡慕,也会被人看不起。宫外的有心人不拿她当回事,随便就做了棒槌,她还不知道。

福王是赵贵妃的亲儿子,自是知道亲娘的德性。瞅着外家挺伶俐的,不伶俐岂能坐的稳吏部尚书?就不知赵贵妃到底像谁。可不管像谁不像谁吧,儿子总不能看着亲娘被人算计。此事跟赵贵妃说是没用的,跟圣上说不好把握分寸,便打着请安的名义,朝皇后诉苦去了。

进到坤宁宫,先请安。皇后的面相极好,便是不说话嘴角也微微上扬,看着就讨人喜欢。故虽年纪大了不再侍寝,圣上依旧喜欢来坤宁宫说说话,帝后很是和睦。福王眼里,皇后是没得挑的。中正平和,待他们都好。以至于皇子皇女们遇着为难事儿了,就喜欢朝她撒个娇儿。尤其是福王这样靠不上亲娘的,更喜欢往皇后身边赖。皇后更乐的纵容他们,横竖公主无需教养,吃不了亏;皇子则是圣上该操心的事,至多对亲生的太子上点儿心,旁的她只做个慈母便罢。

福王大了,不好跟小时候一样挨着皇后撒娇,往下首的位置坐了,开门见山的道:“母后可听见新闻了?”

当着自己人,皇后懒的装相。抿了抿嘴,道:“我知道,你娘受委屈了。”

“我娘万事不管,”福王笑道,“我看您还更委屈。”

“我干的便是委屈活儿,早习惯了。”皇后敛了笑,“这回却是过了。”

呵呵,何止过了,连皇家都敢算计,胆儿挺肥。福王道:“母后,您给儿子指条明路,到底是谁在后头弄鬼,看我不把他家砸的稀烂!”造谣不需要证据,爷心情不好犯浑照样不需要证据,捅破了天还有圣上顶着,真当生了儿子的贵妃是能随便拿来当枪使的?

“还有哪些?”皇后没好气的道,“文官有那么不要脸的吗?”

福王默默道,文官不要脸起来,比勋贵还可耻呢。但皇后这么说,他心里也就明白了。如今皇后出身勋贵,原是更喜欢勋贵家出的媳妇儿的,太子妃便是出自勋贵。文臣武将家风不同,谁也不愿要个合不来的添堵。皇家有时候,跟普通人家也没差。可是皇后毕竟是皇后,她不能只按着喜好行事,她还有儿子没登基,孙子娶妻乃是与文官结盟的关键一步,亦是父子交接的润滑剂。文官天然维护嫡长,儒家道义是他们耐以生存的本钱,他们有实权有能力,拉拢他们比拉拢勋贵代价小的多,也有用的多。

可勋贵们不这么想,承平日久,又不用打仗,勋贵们的权力渐渐被文官夺去,日常生活更是入不敷出,能捞个皇后妃子的,至少多得一个爵位,顺道还可以仗仗势欺欺人,得不少浮财。当日赵贵妃之父打的便是这个主意——得宠的妃子亦可荫封其父兄。只没想到赵贵妃还没得脸,他倒先平步青云,父女两个蹭蹭往上窜,赵尚书差点悔青了肠子,早知道自家能那么快考中科举,就不送女儿进宫了,简直白担了外戚的名声。几次固辞爵位,很受圣上的青睐,赞他有君子之风。

两帮立场相反的人,做出来的事自然是彼此拆台。太子妃忽然出手,想立即捣乱也难,谁料他们咬不到庭瑶,竟咬到了庭芳身上,顺道把赵贵妃拉下水——明面上就是替福王选妃,实际上确实也选中了人。如今对着严家,发不发明旨都扣上了谣言,把皇后和太子妃怄的半死。原跟福王是一条船上的人,如今倒有些埋怨。不是福王去闹人家小姑娘,谣言也不会凭空生出来。闺中小姐的污水,是那么好泼的么?没影儿的事,泼了都没人信,大家又不傻。

福王叹道:“如今是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便是磨着圣上认个干女儿也来不及。”

皇后道:“那更说不清了。”谣言的刻毒之处就在于此。

其实皇家就是要娶庭瑶,谣言都是浮云。难就难在圣上并不知道此事,要说服圣上,度很难把握。圣上当然知道庭芳无辜,但未必愿意看重的孙子娶个有争议的女人。圣上越看重太子长子,就越要挑十全十美的。换个人家的姑娘不是不行,但怕关键时刻叶阁老装死,更兼有皇家的脾气——自己想换人,与被逼的换人,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礼贤下士,不过是装个样子罢了。谁还真下了?

福王好端端的躺着中枪,死缠烂打的从皇后处磨了名单来,暗暗记在心里就丢到盆子里烧了。心中有谱,拐个弯去了南书房。进门先嚷道:“老爹,你老婆叫人欺负了,我要去打人出气,您可别拦着我。”

“你少出幺蛾子!”圣上骂道,“嘴里胡噌什么?也是皇子嘴里说出的话!我看秀才家的儿子都比你文雅些。”

太子在一旁假意训斥:“越大越没个正形,是要我逮着你回上书房同侄儿们一齐上课不成?”

福王撇嘴:“上什么课,都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外头说什么呢?对个九岁的丫头说三道四,她名声不好了,难道我好啊?”福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是浑了点儿,又不是畜生!指名道姓的骂我畜生,我谁养的啊?”

圣上还不知道有事,忙问:“又怎么了?”

太子回道:“外头传谣言,说十一与叶家四姑娘有情,赵妃母棒打鸳鸯。传的有鼻子有眼的。”皇后与太子妃只是着恼,太子却是心惊。谣言传的太快了些,总觉得有什么线头抓不到,更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后手。太子看着风光,国之储贰,可却事事在明处。千日防贼还防不胜防。表面上是抢未来皇后的位置,可勋贵若能如此齐心,早不是今日糜烂的模样。中间还有几个文臣上蹿下跳,不用查都知道有问题。最起码,难道他们真的以为赵贵妃好惹么?后宫女子在宫里的体面系于圣上,前提是宫里都是圣上的女人,方才分个三六九等。出了宫门,皆是皇家人。何况赵贵妃还有娘家,娘家还是少有上得了台面的勋贵旁系,更别提有个成年的儿子。有脑子的人都不会招惹,偏偏招惹上了她。说后头没鬼都不可能。

福王没想那么多,也不是想不到,就是懒的想。皇帝老子疼他,太子哥哥疼了他快二十年了,想是日后也不好意思翻脸。他这辈子老子管完了哥哥管,有必要操心么?玩玩算术,搞搞作坊,逍遥自在。哪知道选个妃而已,后面不知算计什么的人敢拿他娘当棒槌,必须不能忍!至于后头的弯弯绕绕,他压根没兴趣管,爷不高兴了,爷要出气!就这么简单。

圣上什么人?单听太子一句,便知后头有典故。语速平缓的问:“那日选妃,可有异常?”

福王道:“什么异常?太子妃多说了两句话,他们就当是太子妃选儿媳妇了。心太大呗!”

太子冷汗都出来了,你个熊孩子真是什么都敢说!想辩白几句,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圣上倒是笑了:“大郎是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太子忙道:“还小呢,一团孩子气,待稳重些再说吧。”

“成家方能立业,”圣上道,“是可相看了。前日皇后还提了此事,她们女人家想的周到些。”

福王道:“还看啥啊?我瞅着叶阁老的孙女就挺好的,配的上我侄子。”

太子想打死猪队友的心都有了!竟白眉赤眼的说出来,不是添乱么?

圣上笑了笑:“哦?你前儿才说她不好看,今天怎么就改口了?”

第105章 喵喵喵

福王理直气壮的道:“我就是不想娶她。”

圣上道:“你总要同我说个缘故吧。”

福王随口扯了个理由:“当然有缘故,叶小四太嚣张了,待我侄儿娶了她姐姐,他就矮我一辈儿,下回见着我要管我叫叔叔!看她还能跳不!”屁,他娶了叶庭芳,他侄儿就不能娶叶庭瑶,不然错辈了。皇家又不缺媳妇儿,可着一家子里头翻。别说他对叶庭芳个娃娃没意思,就算有意思也得退让三分。他是熊,不是傻。

好振聋发聩的理由!圣上竟无言以对,决定不搭理熊孩子。扭头问太子:“太子妃喜欢她?”

太子谨慎的答道:“不曾听她说起。”又笑,“咱们家看媳妇儿,不至于看一次两次就作准吧?偶或多说几句话,也未必就是看中了,不说话也未必不是看中。赵妃母喜欢严家小姐,却是一字不露的。”

圣上很满意太子的回答,什么都叫人看的透透的,还是皇家么?“既如此,先办了小十一的婚事。那些个谣言理他作甚?”

圣上只当单纯的谣言,是还暂未知道太子与皇后的谋划,两边想岔了路。太子倒是想到了解决方式,只还不曾同皇后与太子妃说。不是说太子妃多说几句话就是看中了么?那就叫皇后再召别的女眷进来,阁臣轮一遍,六部轮一遍,勋贵轮一遍。每场都挑几个说说话。七品官替儿子选媳妇还得相看十来家呢,皇后替孙子选妃,没有上百候选人,也叫皇家气度?只是后头的推手依旧要防。

父子三个各怀心事,皆默契的转向了旁的话题。福王听了几句正事,觉得不耐烦,跟圣上太子道了别就出了宫,带了五十号亲兵,按着心中的名单一家一家砸过去。泰半勋贵都遭了灾,还不敢拦。可怜见儿的,本来就穷,摆在外头撑场面的还都是好东西,被福王碾成碎土,好有十年都缓不过来。去宫里告状吧还心虚,谁让他们算计了人家娘俩;不去吧显的更心虚,家里都叫砸的稀烂还不吱声,铁定是自家的错啊!真是左右为难,心痛如绞。他们可总算想起来谣言不单能让叶家倒霉,同样能波及到福王。这位得宠的小皇子横起来当真谁都拦不住。一时间人人自危,谣言竟生生停了好几天,也是意外之喜。

那厢叶老太爷已得了消息,他在外头,查的比皇后更透彻。不放心别人传话,寻了个公事,借着与太子交接的由头悄悄儿透信给太子:“是平郡王出的手。”

太子猛的一惊:“二弟?”

老太爷点头:“正是,想来还是与臣闹别扭。”

太子忙安抚道:“原是他的错,康正和为言官,不参他乃失职。已是闹的他丢了官,非要人性命就太过了。”太子细想一回,也只有皇子能说的动那帮散了魂儿的勋贵了。不由好气又好笑,他家二弟气性也太大了些,记仇往死里记。

知道是平郡王,叶老太爷反而松了口气。他昔日得罪过平郡王,如今叫他逮着由头报复报复也是人之常情。叶家并没有什么损失,横竖庭芳不甚在意此等委屈,让平郡王把憋在心里的气撒出来,将来更好处。平郡王是皇子,不是市井泼妇,不会没完没了,圣上更不允许皇室子弟小家子气到那个份上。此事算揭过了。

太子亦如此想。平郡王还真是没脑子,别处寻晦气就罢了,何必寻到自家兄弟头上?福王虽年幼,其母后宫份位却高,外祖家又得势,他性格古怪沉迷奇技淫巧从不主动招惹人,但不代表他能被招惹。这不,太子已接到消息,外头起哄的人家被福王砸了。那起子小人除了忍还能怎么办?心里深深觉得平王蠢,随便做点什么事都拔了萝卜带出泥,就没有一件利索的。当年强占个民田都自家捋袖子上,你打发个绕几个弯子的亲信也好啊?被康正和证据确凿的参了,圣上又如何好意思硬保?好容易就要到圣上六十大寿的万寿节,不惹事的话,趁着普天同庆赶紧撒个娇儿把王爵升回去。哪知他倒好,临门一家又把叶家带福王得罪了个死。笨不笨啊!?

太子和阁臣不好避开人相处太久,说完要紧事,二人眉来眼去的几回,彼此都心中大定——婚约继续。老太爷便回了内阁。太子信步走到南书房,圣上依旧在理事。圣上是个很勤勉的皇帝,不耽女色,不爱杂耍。便是闲了也只是打打拳看看书,故身体十分健朗,六十岁的人依旧神采奕奕。见儿子来了,放下手中的折子笑道:“何事?”

太子笑道:“告状来了。”

“哦?”圣上乐呵呵的道,“你哪个弟弟又淘气了?我猜猜,必是小十一。”

“是二弟。”太子笑道,“他还为着叶阁老保下康正和的事儿怄气,在外头喝了酒说胡话,闹的大伙儿误会些什么,白让叶四姑娘和小十一受了场委屈。小十一还好说,咱们自家人,大不了让老二饶几个好匠人与他。叶阁老家只怕还得咱们想想法子。四姑娘还小,又是小十一闹的她,是咱们委屈了她。”

圣上唔了一声儿:“好办,叫你母后唤她进宫耍两回,再夸两句赏点东西就揭过了。她是庶出?若真是个好孩子,待她长成了配个宗室便罢了。使人把你二弟唤来,我有事同他说。”

太子成功洗脱了嫌疑,与圣上交代了前因后果,把一切都推到平郡王怄气上。高兴的应声而去。

不多时平郡王便来了。圣上笑骂道:“你好大的气性,多少年的事儿了还记在心上。叶家小姑娘才多大,你就坑她。坑她便罢了,你弟弟还在沟里呢,想好了怎么办没有?”

平郡王心漏跳了好几拍,他自以为天衣无缝,哪知全被父皇看在眼里。咽了咽口水,故作惊疑的道:“什么叶家小姑娘?我坑她什么了?叶家小姑娘可是十一弟说要认作妹子的那个?”

“你不知道?”圣上疑惑道,“外头风风雨雨,你竟不曾听见?”

平郡王坚决不承认:“叶家倒是听了一条儿,只跟十一弟无关。”

“嗯?”

平郡王觑了觑圣上的脸色,道:“我听说的是太子妃看中了叶家大姑娘,欲娶做儿媳。与十一弟有什么相干?”

太子嫡长子之婚事,乃国之大事。圣上脸色微变:“谁传出去的?”

“不知道呀!”平郡王装作无辜的模样,“我也是听人说的。我正恼太子呢,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同兄弟说道说道!太不讲义气了,回头必叫他罚酒。”

圣上追问:“那叶四姑娘怎么说?都说是你的家奴传出去的。”

平郡王的冷汗登时浸湿了衣背,强行平静下来道:“还是前儿十一弟去叶府的事儿,有人说十一弟看上了叶四姑娘,我…”说着一撇嘴,“我就说了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暴发的人家也敢打皇家的主意。”忽又扬高声音道,“叶老头最可恶,道貌岸然的,也不知背地里做什么勾当!康正和的儿子就没犯法了?他还不是把人藏起来,好意思说我!乌鸦嫌弃锅底黑了,文人就是虚伪!”

“够了!”圣上断喝一声,“你自家做错的事,人家还说不得了?什么叶老头,国之肱骨,岂能由你胡闹?”

平郡王不服气的道:“父皇只不信我,只信他。他就是个老狐狸,太子还跟他走的近,什么时候被他骗了都不知道。他们文化人心眼子忒多,咱们要小心才是。”

圣上听到“太子与叶阁老走的近”的话,心犹如被针扎了一下。阁臣与太子…太子与阁臣…

平郡王看着圣上忽然沉默,不由的勾起嘴角,成了!年老的帝王,年长的太子,戾太子之事犹在眼前。只要圣上信不过太子了,嘿嘿!

这个太子可真难缠啊!元后嫡子,亲娘在中宫坐的稳稳的。儿子好几个,太子妃育有长子。简直天下归心。可是凭什么?都是皇帝的儿子,太子凭什么就高人一等?嫡长子了不起啊?堂堂太子成天之乎者也,几乎忘了祖宗是马背上得的江山,骑射武艺一窍不通。符合了文官的审美,文官便说他好了。笑话,国家只有文官没有武将,待蒙古再打下来,他们文官敢拿胸口去挡吗?平郡王就是不服,百无一用是书生,不过读了两本书,张狂个屁!打量谁不识字怎地?

暗骂完太子,又骂叶阁老是个九尾狐狸。几方出手都没让他摁死孙女儿。你们文官不是最喜欢谈名节的么?坏了名节的女孩儿居然不弄死,不弄死了她,他又怎好说那“满嘴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的话。若非动静太大,他早就把叶家四姑娘勒死了,要众人看看文官都是什么德行。哪知偏不上当,莫不是那起子文人还有不黑心的?如今圣上知道了,他就不好再动手。好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借着由头告上一状不亏反赚,天助我也!

皇帝这种生物,护食已是本能。平郡王撬开了口子,怀疑的种子在心中疯狂发芽生长。明明是替福王选妃,太子妃为何要去?太子妃为何又表现的那么亲切?是妇道人家自作主张,还是太子授意?太子跟阁臣,是真的很亲密么?

第106章 喵喵喵

叶老太爷回到家中时,恰好赶上老太太屋里的家庭聚会。因谣言的事儿,家里近来气氛都很不好。人很多,连杨安琴并陈谦都在。可聚在一处都蔫蔫儿的,只好勉强说些闲话。秦氏满肚子委屈倒不出来,心里暗骂: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太偏心眼了。兴致不高,本来就不伶俐的她越发怄气不说话。老太太拿着儿孙的课业撑着场面,勉励维持着一团和气的局面。

老太爷扫了一眼全场,道:“把他们哥仨唤来。”说的是叶家几位老爷。

人参忙应声而去,不多时三位老爷都到了。老太爷往老太太身边坐下,众人都知他有话要说,皆安静了下来。

老太爷看人齐了,平静的道:“外头的事查清楚了,是平郡王弄的鬼。”说着看向三老爷道,“你也休想那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英亲王真有意思,自来同我说。小王爷替二伯父出头逗你玩,你也真信?”碍着孩子们在场,老太爷就没说是婚事,而是含糊带过。

三老爷张了张嘴,终是闭上了。他不是不怀疑,只是想着那个万一。如今万一被打破,整个人都泄气了。是啊,王府凭什么就看上他闺女了,他又不得老子的宠,在英王府那么多年也没谁巴结过他。哼,老头子就是偏心眼!既不喜庶出,纳什么妾生什么庶子么!翻脸不认人,真没良心。

老太爷又看了大儿子一眼,道:“也别说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们爷仨没谁干净。除了老二的通房打发了出去只余一个妾,老大老三光妾的数量就违制了。真个要查起朝堂上的事儿来,你们扪心自问,谁没做错过事?谁没得罪过人?现成的,康先生的儿子被人设局埋沟里,还是咱们家保的。”又指着大老爷道,“你那个妾的娘家在外头横行霸道,参起来也容易。”

大老爷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老太爷继续:“你们谁没受过康先生的恩惠?如今由头还在我想替你们找个好先生上。若论连累,头一个便是我连累了你们。也不用寻四丫头的不是,莫说我是当家的,便是个路人,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有那没卵子的东西才把事往女人头上推。平郡王龌龊我管不着,那是他皇帝老子该管的事儿。我们家哪个男人自家不好好上进,有事指着女人的,我打断他的腿!”

秦氏气的脸都绿了,分明就是偏心眼,还说出那么多理由!便是没有英庆王府那一桩,难道别的亲也不结了不成?

越氏却是猛的惊醒,幸而她稳住了。想想也是,陈氏亲生女儿都在沟里,她硬是没发作,可见确实与庭芳无关。不由站起来问道:“老太爷,媳妇儿还有一事未明。”

老太爷道:“说吧。”

越氏福了福身:“她们为何要置庭芳于死地?”

老太爷在三个儿子身上扫了一圈,发现都是一脸茫然,顿时无语。阴测测的道:“除了二太太,还有谁想问么?”他本想轻描淡写的揭过,事未明朗,都是他的猜测,说出来白惊了众人。但既然有人猜出来,他就不想瞒了。自欺欺人的从来没有好下场,越氏能猜到,旁人就能猜到。与其让家里你猜我猜乱了心思,不如分说明白,省的又出幺蛾子。哪知媳妇儿猜到了,儿子没猜到。一群成天在朝堂混的,还不如个在家里管账的,他家一定风水不好!

众人皆是脖子一缩。

倒是陈谦站起来问道:“孙儿也未明。”

就在老太爷要炸的边际,庭珮站起来道:“四妹妹死了,得好处的是谁?”

终于有个顶用的男丁了,老太爷差点顺不过气。老太太忙递了个茶盅过去,又对众人冷笑:“幸亏老婆子娶媳妇眼光好!哼!”

越氏顿时尴尬无比,有点对庭芳的遭遇感同身受了。聪明人容易出头,但难免遭嫉恨啊。

老太爷喝了口茶顺了口气道:“我不想说,你们自己猜。”说着在桌上重重一拍,“我今儿倒要看看,你们一群有几个明白人。”

没人敢答话。

老太爷又暗骂,孬种!瞪着庭芳:“你说!”

庭芳抽抽嘴角,就算她答应了不嫁人,您老也别拿我当畜生使啊?只得站起来道:“本来就不是我的错儿,你们要绷不住弄死了我,谣言立刻转风向,说咱们家杀亲女巴结福王。”

“呵呵。”老太爷很不满意。

越氏也道:“便是如此,往家风上推也不是不行。说不通。”

庭瑶站起来道:“丫头婆子全出去!”

杜妈妈接到老太太的眼神,立刻带着人有序的往外撤。自己在门口一丈处站着,然后叫大房的胡妈妈,二房的赵妈妈分散在自己两边,其余的仆妇皆推出院门。有效利用空间隔绝声音。

庭瑶见下人散尽后,才长长吁了口气道:“待庭芳死后,将太子妃垂问于我之事抖出,咱们家万劫不复!”

大老爷和二老爷的冷汗唰就下来了。大老爷深深看了庭芳一眼,还是觉得破绽在她身上。

老太爷跟老太太快哭了,怎么又是女孩儿先懂!庭树你个长孙死了啊?老太爷忍的酸涩问:“为何万劫不复?”说毕看着庭珮。

庭珮十二岁,才小学毕业的年纪,该题超纲。但有个更小的庭芳比着,对这群孩子的素质要求就无限拔高。再加上他们父亲皆不争气,老太爷不知道自己有几年好活,只能揠苗助长。庭珮想了很久,战战兢兢的道:“会有人说我们家卖女求荣?”

老太爷的失望只差挂在脸上,越氏也急的想替儿子回答。她算看明白了,老太爷想选家族继承人了,越过了庭树,直接选了庭珮。强大的政治资源唾手可得,但庭珮似乎抓不住,她比庭珮还着急。

老太爷重重叹了口气,看向了庭芳。

庭芳知道给自己添加砝码的时候到了,从容的站起来,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人生七十古来稀…”

三老爷不耐烦的道:“能不能别打哑谜,又没外人!”

庭芳心中呵呵,你就是最大的外人。偏又打了句哑谜:“我害怕,不敢说。”她先前也没想到,但庭瑶一提,秒懂了。老皇帝配上当了几十年的老太子,那酸爽!康熙家的胤仁两立两废不说,硬生生的把儿子们调戏成九龙夺嫡,掀起多少血雨腥风,吓的雍正直接采取了秘密立储制度。

庭芳的身份是复杂的,她年仅九岁,还来不及有黑历史的年纪,死了多么令人同情?别看她现在被泼的满盆脏水,只要她一死,立刻就能翻案;她还是在皇家备过案的算学天才,一般人家都舍不得下手;她更是很有可能角逐福王妃的人,毕竟福王是真愿意娶她,别人不知道,圣上知道。叶家得多么笃定能做太孙妃,才能下的了手把她叶庭芳给灭了?文臣之首的叶阁老,与国之储贰的太子到底生死相约到什么程度?要造反么?要弑君杀父么?天子一怒,浮尸遍野,平郡王好阴毒的手段!

越氏心中五味陈杂,有点小庆幸庭芳是女孩儿,又有点可惜庭芳是女孩儿。女孩儿不会跟她的儿子抢家主,但也没办法把家里带的更好。始终关在二门内,天大的本事又如何呢?就如她,没有老太爷带进来的消息,还在怨庭芳做出头鸟呢。他们家差点就亲手断了自家前程,而她哪怕不是帮凶也会袖手。待翻不过身来时,懊悔都无用。没有第一手消息,始终是…任人鱼肉。

老太爷疲倦的道:“还有不明白的,自个儿想去。有些事我不能说。咱们家要抱团儿,到了如今的时候了,再内斗起来,荣华富贵不说,命都未必保的住。”

大老爷不高兴,二老爷不明白,三老爷不服气。可既然老太爷说了话,都只得闷闷应了。二老爷还好,横竖他媳妇儿好似懂了,晚间两口子细细分说便是。多少年了都这么着,不差这一回。

庭芳沉吟了一会儿,道:“老太爷,我屋子前要有值夜的人。”风声还没过去,即便他们家知道了幕后黑手,但事情并没有解决。再彻底去疑之前,她只要死了,目的依旧能达到。

老太爷点头:“你一应动用之物,皆要小心。”

越氏心跳如鼓,很想问问老太爷圣上的身子骨如何?又不敢问。庭芳说的含糊,亦是不敢说明白。虽是自家人开会,有些话不能说的依旧不能说。迫切的想带着庭瑶庭芳与老太爷开个会。自家男人就是根木头,大老爷呵呵,三老爷呵呵呵。权力更迭之时,生死荣辱皆系一念之间。

杨安琴自幼野的跟男孩儿一般,其父酷爱她,才把她惯的天不怕地不怕。性子野于姑娘家并不是好事,可性子野眼界就比文静的姑娘们要宽。叶陈两家几十年的盟友姻亲,正经事上头不是外人,所以方才并没有让陈家人避开。横竖混世魔王的陈恭还在养伤不在现场。大伙儿抱团,陈家老太爷不在,叶家确实有顺手教导陈家下任家主的义务。听了个全场的杨安琴终于开口道:“庭芳被冤枉之事,得同我们家老太爷打声招呼。”

老太爷道:“我已写信与他。”既然是一个锅里吃饭的,通气很有必要。

越氏也道:“我娘家,也得说一声儿。”

老太爷点点头:“你只说庭芳才九岁,很懵懂便是了。”

陈氏惊呆了:“那福王?”她早想往福王身上推了,只不敢。

老太爷笑了笑:“没事儿,福王心里有数。”太子拿着福王演了十九年,福王不是太子系也是太子系了。说他是单蹦出去的人还不信。关键时候背个锅又怎么了?他二哥哥真的上了位,太子系能有好果子吃?既是纨绔亲王,也别在乎多一桩谈资了。福王又不傻,太子跟他掰扯掰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太子弟弟十个,单可着福王惯,真的只是年纪小么?圣上单宠福王,真的只是幼子么?皇帝不想要蠢儿子,太子更不想要猪队友。能在宫里混的那么滋润,就别担心福王的智商了。

门外的杜妈妈忽然高声叫了句:“老太爷!川连有话要回。”

第107章 喵喵喵

川连是老太爷的长随,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老太爷跟前,弯下腰悄悄道:“方才福王殿下把平郡王殿下家眷的马车掀了。”

老太爷忙问:“哪位家眷?”

川连回道:“是个姬妾,近来很得宠,出门上香不知怎么跟福王碰上了。福王二话不说把马车掀翻,那位从马车里滚了出来,簪环掉了一路,唬的差点撅过去,眼泪鼻涕糊成团,看热闹的人把道儿都堵死了。”

老太爷挥挥手:“知道了。”

川连躬身退下。

川连的声音压的极低,只老太太听了个大概,旁人皆不知什么事。老太爷沉思了小会儿,道:“大丫头四丫头留下,其余人散了吧。”

越氏垂了垂眼,信不过外来的媳妇儿么?果然她再明白,也帮不了儿子。

大老爷十分不满老太爷全力培养孙女的行为,兼之方才老太爷越过了庭树问庭珮,更让他心惊,若叶家让庭珮当了家…说来庭珮比庭树更有资格。庶出,总是有那么些别扭。不说旁的,能做冢妇的姑娘,总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上头顶个妾婆婆,是不那么好说话。大老爷道理都懂,可自家儿子自己心疼,厚着脸皮道:“要不树哥儿留下来帮把手吧。”

老太爷默默道,你儿子比你还蠢!留他作甚?老太太想打圆场,偏又是老太爷留的人,都不好用留着姑娘算家用帐的理由。

父子两个短暂的对峙,老太爷忽然笑道:“大老爷是想教我做人么?”

大老爷哪里听得这话,噗通一声跪下了:“爹爹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