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晗咬住李初晖的耳朵,好半晌才道:“臣伺候圣上穿衣?”

李初晖笑骂:“我伺候你还差不多,你再病了,我可寻旁人去了。”话虽如此说,却是猜着此时的男人,多半只顾自己,大约极少有叶晗这般顾及妻子的。侍奉与体贴,是不同的。以叶晗之脾性,哪怕她不是皇上,大概也是如此。突然想起那句有名的潘驴邓小闲来,斜眼看着叶晗,不由轻笑。改日再拿此事逗他。

叶晗起身钱,先拉过一床薄被替李初晖盖上,自己也裹了一床,等宫人打水进来。更衣毕,叶晗又腻着李初晖,手不住的去摸她肚子。

李初晖任由他抱着,自顾自的点起了送往定国公府的礼。叶晗就是个黏人精,小时候见了她就伸手要抱,搂着脖子死活不肯下地,非要人抱着。李初晖当年真是练出了好一番臂力。此刻叫他黏上了,是再甩不脱的。

庭芳退入国防部,就一定会有不长眼的东西要试探。就如当时兵科给事中的调动一样,是讨好她,但难免伤了庭芳的颜面。此回她依旧要办宴,叶晗不得见风,她又怀着孩子不便,只得加重赏赐。女官们多半因事物繁杂,不甚爱往精致里打扮。凌晨五点点卯,哪有空描眉簪花。李初晖也不好给首饰,省的叫人猜忌。捡了半日,才捡了一份上好的文房四宝,庭芳一手好字,自要好墨才能配她。正欲回头问叶晗,叶晗却是无聊的打哈欠了。

李初晖哭笑不得,也不知叶晗一天天的哪来这么多瞌睡。直着身体不动弹,果然叶晗就闭上了眼,不一会儿彻底睡着了。李初晖放平叶晗,宫女替他盖好被子。天还未黑,炕沿着玻璃窗,采光极好。李初晖揉着叶晗软软的头发,觉得无比享受。摸着肚子,轻轻道:你可要长的像爹爹才不浪费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叶晗唯一的绝招——翻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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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初晖:…

李初晖是狮子,领地意识尤其强烈,叶晗被她划入领地之后,就谁也不能惹,只有她能动。这是老大的习惯。

第448章 番外 李初晖14-15

14 福元本纪14-宴请

庭芳的寿宴,依旧宾客云集。即便退居二线,求办事的少了,但三节两寿的人情是不能少的。尤其是叶皇后竟能在那般惹怒李初晖时还能轻易重获宠爱,如今李初晖怀着孩子,生下来便是叶家的外孙。这女皇生的还不一样,哪怕叶皇后失宠,那孩子也是李初晖自己十月怀胎生的。女皇亲自生,孩子数量更是有限。少便显的精贵,有个铁板钉钉的皇子外孙,便不交好,亦不可得罪。

似定国公府这般门第,过生日想一家人凑在一起吃饭是不可能的。叶晗也只是想去给母亲拜个寿,既不能去,只得打点礼物,再写一封祝寿的小笺,聊表心意。至当日,定国公府门前车水马龙。庭芳的寿宴惯例摆三天,她是郡主,第一日来的便都是宗室皇亲并各个公侯府邸。宴饮也早改了风俗,女官渗入中枢,无法像以往那般男女分界,男女大防也因女子举业与务工被冲击的不剩多少。只要有人陪着,见外男还是容易的。也算是一个巨大的飞跃。

原定头三届单独招考的女科,因女子争气的人数实在有些磕碜,绝大多数女人还是认可相夫教子,所以女科单独招考一直延续至今,只录取人数比较少。勉强诱的大户人家去撞大运。然而文理兼备的科举,依然需要头悬梁锥刺股。庭芳的前世,儿子穷养女儿富养的言论还深入人心,何况如今?中枢官员能到男女八比二的比例,已经很不错了。

当然,李初晖登基,会是女科的一记强心针。毕竟上有所好,下必盛焉。前次有人想送李初晖男人,立刻就有跟风朝女官送小鲜肉的。夏波光最讨厌男人,偏偏她是工部尚书,妥妥的高官,且极招昭宁帝待见,被塞了一群花样美男。看到那一群被当宠物养大的小男孩,又想起自己的幼年。不收下又能如何?退回去再次被送上某高官的床吗?至少她能做到不凌虐于人。夏波光一直住在秦王府,索性在秦王府开了个家学,待那群男宠有了一技之长,再统统撵出去,叫他们自谋生路。

还有更坏心眼的,给女官们送男人,等于给庭芳添堵。她儿子现在宫里,一生荣辱皆系于李初晖的喜好。叶晗出身再好,他被送入宫廷,就与自家断了泰半关系。从古至今还没有为了孩子在宫里受委屈而造反的。就如官场姻亲的来往一样,有利可图时,那份亲香跟小两口是否处的来一点关系都没有。因此明目张胆的掀起一股送男人风,无非是暗示李初晖可以广纳后宫。庭芳执政多年,得罪的人真是太多了。

同时,叶徐两家,有不许纳妾的铁律。镇国公府次子杨怡科,与庭兰多年未育,也只得过继。叶氏本家,庭杨也没有孩子,照例是过继。两家确实家风肃然,子弟成材率极高。仗着科举改制,基本上做到了人人都有官职,不过得势的不多。这样的人家才是最稳当的,没有哪个家族能一直嚣张下去,权利逐渐缩小,但已奠定了书香门第的基础,后代不太废的话,基本衣食无忧了。因此眼红的人都暗戳戳的看着笑话儿,看叶太傅强势的家规与李初晖谁胜谁负。

对于官员们的暗潮涌动,庭芳不以为意。从她小时候与昭宁帝传谣言开始,不怀好意的人从来就没少过。昭宁帝很给面子的亲至,紧接着李初晖与叶晗的礼物也到了。看笑话的人立刻就变成了羡慕嫉妒恨。庭芳嘲讽的看着几个绷不住神情的人,正儿八经功成名就的皇亲国戚,够你们嫉妒到下辈子了!呵呵。

第二日是正日子,来的人便正常的多。历经科举厮杀的,走到今日都不容易。不是说他们心地就比王公们好,而是大家根本就懒的在后院上较劲。何况大部分是江西籍的官员,待庭芳那真是当祖师爷般的供着。也就是在这日,众人惊奇的发现,庭芳身边立着个娇俏的少女,正是中军左都督刘达之幼女。刘达一生只得两个女儿,长女已招赘,次女倒没提婚事。此刻站在庭芳身后,这是要许给徐清?

庭芳爽快的替大家解了惑,的确是徐清之未婚妻。两家来往极密切,徐清自是不愿娶个生人,刘达的闺女,至少弓马娴熟。旁的不论,起码身体好,比较能抗生育大关。庭芳执政期间,以益生育为由,鼓励女子运动,并强行推行科学的产育与日常护理知识,是非常重要的功绩。据统计,至少京城女眷的死亡率的确有所降低。再远的地方,就看李初晖的了。

庭芳想起李初晖,依然有些郁闷。李初晖是她的学生,能养出个女皇弟子,也算不枉此生。被迫放下权力也没什么,过了几个月,她适应良好。唯一觉得李初晖欠抽的就是抢她儿子。她那傻白甜的儿子,三言两语就被李初晖哄回去了,现还在宫里傻乐呢。庭芳简直阵阵儿肝疼,希望李初晖真能看点师徒情谊,别对叶晗下手太狠。在中枢混,当真是明枪暗箭无数。权臣的孩子自然不能个个都有出息,不大出息的放在不打眼的地界儿混着,一生衣食无忧也就是了。叶晗那样子做了皇后,也确实只能看李初晖的良心了。就如当初叶阁老看着三个儿子一样,庭芳如今也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

宴饮的第三日,才是亲朋故旧。越氏早带着孩子搬回了叶家旧宅,与陈氏一起,两边都住住,也是寻个伴儿的意思。前几年叶俊德病故,这位骂了叶太傅与人心不古一辈子的老翰林,倒也争得几分敬重。幸而死的早,不然看到李初晖篡位,还不得吐血。前定国公夫妻也早没了,徐景林娶的是个商户的女儿,依附着岳家,彻底退出了权贵的圈子。倒是徐寄秋嫁的是邱蔚然,虽然邱蔚然早丧,但顶着成国公夫人的名头,从族中抱来个孩子,继续走走亲戚。各大公府的土地被收归国有,折合了国企的分红与他们。介于国企近些年来的威势,倒比原先过的还清闲些。再则昭宁帝在位时,大力打击宗法,族长丧失了太多的权力,便不肯再似原先那般接济亲戚。剧烈变革的二十年,很多东西都会改变。但庭芳知道,改变还远远不够。个人的力量如此渺小,时代还是留给年轻人吧。虽然搁在后世,她还能被称一声杰出青年,可在古代,她真的算老了。

热闹的宴请,丰厚的赏赐,都向官场昭示着庭芳的圣宠。但庭芳已一头扎进数学的深渊,不再回头。她找到了前世读书时的激情,眼前跳动的数字,前世因经济条件无法考研的遗憾,都催促着她努力。再没有比她更幸福的科学家了,跟太上皇一个屋里办公,都无需自己找赞助找供养,解决了一个个的问题后,庭芳开始乐不思蜀起来。

庭芳一进入忘我的境界,叶晗就郁闷了。往日在家中住着,庭芳再忙,总是能见着的。至少日日要问一声功课与习武的情况。如今住在宫里,就极不方便。庭芳工作的时候不便打搅,工作结束后她同徐景昌手拉着手甜甜蜜蜜的回家了!叶晗动辄半个月见不着爹妈,二十年没离过家的孩子,无比想念。

李初晖为哄他开心,便下了个帖子,邀徐景昌夫妻冬至日来宫中吃宴。冬至亦是大节,多半人家都团圆,李初晖懒的跟一群太妃过节,就剩夫妻两个又显的冷清,请了徐景昌夫妇进宫正好。

哪知到了冬至那日,昭宁帝偏要来凑热闹,撇下一群太妃与皇子公主,蹦到了坤宁宫。他来了,哪个好赶他走?他大大咧咧的往炕上一坐,指挥道:“既是家宴,就别摆那么许多,弄个炕桌,咱们都吃酒。吃醉了也不打紧,我带徐景昌两口子去我那头睡去。横竖上书房原先就是太傅的地盘,她比我还熟呢。”

李初晖:“…”

被亲爹一搅和,李初晖索性回屋换裙子上脂粉,翻出她早先的凤簪预备戴上。叶晗看的极新鲜,李初晖登基后,全是穿龙袍,除了多年前的记忆,叶晗还头一回见她穿裙子。见叶晗扑过来,李初晖忙喝止:“不许靠近,我这头发盘的精致,上再多的头油都经不起你扑腾。”

叶晗遗憾的放下爪子,无聊的趴在旁边,看着李初晖一点点的打扮:“圣上,往后您休沐日便这般穿着好不好?”

李初晖道:“麻烦的很,若非过节,我才懒的花个把时辰折腾这个,有那功夫干点什么不好?”说着又笑,“不若你也上了妆,我们俩装一回姐妹?”

叶晗道:“才不要!”

李初晖调侃道:“哎呀,晗姐儿可比姐姐生的好看多了!”

叶晗坚决不从:“小时候儿臣的三姨就打过坏主意,伙同小奶奶将臣打扮成姑娘,带出去吃酒,被笑了好些年。圣上再折腾我一回,要被笑一世了。”

李初晖疑惑的问:“你三姨是房阁老的夫人吧?小奶奶是哪个?”

叶晗道:“夏尚书。”

李初晖不由笑道:“啊,对,你姓叶的,可不是管她叫小奶奶么?她同你大姨母一般大,你把她叫老了,她自然要收拾你。”

叶晗道:“辈分摆在那儿,有什么法子。”

李初晖道:“咱们这辈分确实乱,我大嫂子是你姨母,竟是不知道怎么称呼了。”

叶晗笑笑:“论理,臣该跟着圣上称呼的。”

李初晖道:“不单这个,父皇有时管太傅叫四妹妹呢,更乱。家族大了就是这般,原先我那驸马家里,一世也弄不明白他们的亲属关系。”

叶晗道:“圣上能别提么?”

李初晖喷笑:“你连死人的醋都吃?”

叶晗咬牙切齿的道:“他是兵科给事中岳钊的亲表哥!生的一模一样!”

李初晖:“…”姑表兄弟有几分相似也是有的,哪里一模一样了!默默决定把那两个开后门硬塞进来的人调个岗,不然叶晗非得记一辈子不可。这熊孩子实在太能记仇了…

15 福元本纪15-家宴

参加坤宁宫的家宴,庭芳穿的亦是女装。正红的郡主服饰,戴着华丽的珠冠。上了脂粉,看着年轻了几岁。很漂亮,但已不是年轻时的风华,而是另一种成熟的风韵。到坤宁宫门口,太监入内禀报。昭宁帝与李初晖都在里间,叶晗走到厅中迎接,引庭芳夫妻进到屋内见礼。

李初晖受礼毕,起身亲自扶起庭芳,笑道:“今日家宴,且不用讲那多规矩。妈妈只拿我当寻常儿媳便好。”

实在太给面子!从来儿媳随夫君称呼,但夫君几乎不会随妻子称呼。岳父死了,女婿才服偲麻,地位跟表兄弟是一个级别,已只是亲戚,而非正经亲族长辈。叶晗的情况,就是入赘,似女儿嫁去了别人家。李初晖还是皇帝,她做公主的时候且没叫过婆婆一声娘呢,更难得。叶晗果然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昭宁帝也跟着笑起来:“一家子私底下就别那么生分了,快上来一齐坐着说话。徐景昌与你媳妇儿做一边。”

即便在炕上,只要是方桌,就有尊卑。昭宁帝自坐了上首,落座后,李初晖道:“长庚你过来同我坐,爹爹妈妈坐外头还得让上菜的,不方便。”

叶晗利落挪到李初晖边上,挨着坐了。庭芳一看就知道叶晗黏人的老毛病已放弃治疗,不过看李初晖愿意唤她一声妈妈,可见与叶晗的感情也是不错的。许多事情她都无法控制,也只好想开点了。

叶晗想的更开,年年被严正以待,他难免生出些今宵有酒今宵醉的心态。他知道喜欢皇帝是很危险的事,可是在宫中生活,本来就很无聊了,若每天琢磨观察皇帝的喜好,再想方设法的去讨好,没准死的更早。他父母从不教外头的糟心事儿,不就是因为他不能劳神么?能坚持到比父母活的长就是胜利。再说父母都已经不再掌权,与李初晖的冲突大概不会太激烈。他最惨的结果也不过就是被李初晖看烦了嘛!真到了那一日,或许会伤心的直接病逝,或许能安安静静的做些自己喜欢的事。至少宫里的地龙挺舒服的。

宫女有序的上着菜,叶晗笑眯眯的问:“妈妈,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庭芳笑道:“问圣上。”

李初晖道:“且等过了春日,蒙古叫饿了一个冬天,难免就想着打个劫。夏日里他们须得放牧,反而好些。到那时我下个赐婚的旨意,看着热闹。”

徐景昌道:“谢圣上。”

昭宁帝道:“初晖,你两个妹妹的婚事很该操持了。”

李初晖不客气的道:“我却不好管,父皇自挑人去。或叫她自家去选,且看谁能入她眼。只一条儿,定了亲的不许打主意。”

昭宁帝知道姐妹两个不合,不好勉强,只得道:“她知道什么,你不管便不管,出什么馊主意!”

李初晖道:“横竖皇家公主吃不了亏,勋贵里有的是想尚主的。”

说起这个,昭宁帝肝疼的道:“如今你登基了,日后的公主可也能登基了。你可想好了,万一你生的是闺女,要立太子,太子妃怎么办?”

李初晖道:“到时候再说,礼部有的是招儿。”

昭宁帝又问:“那公主的儿子要不要袭王爵?”

李初晖笑的阴森森的:“袭啊,只要他能考的过!”

昭宁帝给酒呛了:“你不会让我孙子也参与考试吧?”

李初晖撇嘴:“将来我孙子还不是一样要考。那般好条件都考不过,关我什么事儿啊!”

昭宁帝没好气的道:“你有本事叫你儿子也考过再封爵!”

李初晖果断回击:“那我现在就改,保管除了你四儿子,其余连个郡王都捞不着。你那心尖子上的二公主三公主,考的上县主吗?”

昭宁帝:“…”

李初晖毫不留情的插刀:“父皇你真不会带孩子!”

昭宁帝气的炸毛:“所以我不想让你即位,女生外向!孩子还没生呢,说话就拐去了婆家了!”

徐景昌:“…”又关他家什么事儿了啊?

李初晖哼哼:“您老还是太傅教的呢。”

昭宁帝无言以对,用力踹了李初晖一脚:“闭嘴,吃饭!”不就是疼小女儿一点嘛!这么爱吃醋!好意思吓唬叶晗。啊,对,都是庭芳教出来的!这货就是公然吃醋的祖师爷!刚订婚就敢跟他说徐景昌若纳妾就打断腿的豪言。这么多年居然真做到了,不独做到了,她家还不许纳妾了!这占有欲真是一脉相传!

更让昭宁帝郁闷的是,五个人围了一桌。庭芳从不饮酒,连带徐景昌那老婆奴也跟着滴酒不沾。叶晗这辈子就喝过一回交杯酒,第二日还吐了。李初晖怀着孩子,更不能喝。他一个人举着杯子抿了半日,连个作陪的都没有!他到底是多么犯贱才撇下一堆能一起饮酒的妃子,跑来跟这四个奇葩一起吃饭的?你这家宴就真的是拉家常啊?

宫女慢慢的上菜,李初晖招呼着庭芳:“前日进上的秃黄油,我吃着还好,妈妈尝尝。”

庭芳笑道:“没螃蟹的日子,就靠它解馋了。”

李初晖木着脸道:“太医说性寒,不让吃。”

叶晗道:“可是您还是偷吃了。”

李初晖捏了叶晗一把:“竟是敢出卖我!吃一点子又没事。”

庭芳点头:“不多吃便不要紧。皇后是不能吃的,他沾都沾不得。”

叶晗哀怨的看着亲妈,能别提么?小时候他嘴馋,就着徐清的勺子吃了一口,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的脾胃就是个天坑!忒羡慕徐清吃嘛嘛香。徐清还特疼他,有什么好吃的都往他嘴里送。为了此事,徐清真是没少挨打。

昭宁帝道:“你就不能管住嘴?才几个月,憋不死你。”说毕,看着李初晖的肚子更郁闷了。当年庭芳难产给他留下的阴影实在太大,从庭芳起,他才知道女人再猛也是不中用的,该难产的时候照例跑不脱。生怕李初晖也来那么一遭儿,直接对立在一旁的赵太监道:“你给我盯紧了她,不该吃的一口都别叫她碰着!”

李初晖瞪了叶晗一眼,都怪你!

叶晗直管笑,他是管不住李初晖,自有管的住的人。

徐景昌看着小两口的神情,不由一笑。在场除了叶晗,全是人精。昭宁帝对徐景昌哼唧两声:“满意了吧!”

徐景昌:“…”

叶晗不知昭宁帝与徐景昌打什么哑谜,扭头问庭芳:“妈妈,我在家闲的慌,跟你去研究数学好不好?武英殿在宫内,不怕着凉。”

庭芳道:“然后你再穿过广场,跑去箭亭练箭?”

叶晗道:“我练了箭再去。”

庭芳忍不住道:“宫务呢?数学扎进去,能占满你一日。”

叶晗方想起还有宫务这件事,噎了一下。他还没见过账本来着。

李初晖笑笑:“多谢父皇宫妃满院,很不必叫长庚管他不爱的琐碎。管事儿的人天下间要多少有多少,能在研究上一展长才的才少见。妈妈若能把长庚带出来,才是真谢谢你。法兰西的蒸汽船已开通,一个时辰能窜出二三十里远。爹爹日日上折子问我要人,这事儿我可真没招儿了。如今研发人才多一个是一个,长庚能打个下手也是好的。”

徐景昌正色道:“船舶是大事,不可轻视之。我们虽无需纵横海上,似西洋人那般见谁打谁,却也得有自保能力。舰队必须要有,否则即便沿岸有炮台,他们后方安全,更肆无忌惮。科举改制才二十来年,喜看上头的眼色的多了,圣上若表现的看重,便能激得那些个有钱人养些人才来卖好。如今国防部真是缺人缺疯了。”

叶晗笑道:“既如此,我择日就去协助妈妈,好赖是个招牌。”

李初晖点头:“也好。”

此事便一锤定音。论理皇后掌宫务天经地义,庭瑶庭芳都提过,但李初晖实在不放心叫叶晗管。宫里都是人精,糊弄叶晗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作为皇帝,她才不缺能管宫务的人。庭瑶庭芳想什么她知道,只叶晗当真那般能干,就决计落不到她手里,她也不敢抢。寻常皇帝,天下间再好的女子,他想要便要,哪怕定亲了,哪怕当娘了,抢起来也没人会抬下眼皮。可她是女皇,想娶大臣家中稍微得力的都不行。论起来,叶晗除了身子骨差点儿,也没别的不好。单纯便单纯点吧,至少不讨人嫌。弄个自家没本事,又长了些歪心眼的,简直睡不下去好吗!那些绣花枕头就更不想提了,她又不是没遭过。

叶晗是真聪明,他就心思不在人事上,才显得笨拙。看过的书再不忘的,若非先天不足,李初晖要敢下手,一准叫叶太傅弄死。李初晖微微笑着,叶太傅可再找不到比她还好的儿媳妇了,所以她们夫妻的别扭早晚会消散的。今晚不就散的差不多了么?至于叶晗的喜好,她还真不是做戏。目前的情况,当真是理工科人才更稀缺。虽然叶晗的身体,注定了他就打个下手了。尔虞我诈的宫廷与朝堂,李初晖更愿意叶晗一直单纯下去。皇后与后族都去做研发,挺好的。

第449章 番外 李初晖16-17

16

李初晖八月初怀的孕,四月底便进入了预产期。李初晖确实彪悍,除了比平日里容易疲倦,后期经常同叶晗一起睡个午觉外,精神一点不减。朝臣看着李初晖一点点大起来的肚子,也有些慌。新年改元,朝臣自然有些调动。目前的既得利益者们,当然不希望李初晖有事。尤其是内阁,一旦李初晖有个三长两短,昭宁帝重返朝堂,紧接着的必然是叶太傅的回归,那还有内阁什么事儿啊?

李初晖正与阁臣议事,忽然眉头一皱。赵太监忙问:“圣上可有哪处不适?”

李初晖淡定的道:“肚子痛,怕是要生了。”

乾清宫诸人齐齐惊了,李初晖看了看自鸣钟,下午一点,便道:“我头一胎,没那么快。不要去后头吵皇后,他正歇晌儿,今夜宫里是不得睡的,此刻把他弄醒了,明日我生着孩子还得分神照管他。”

众人:“…”

李初晖又问:“太傅呢?”

赵太监忙道:“在武英殿。”

李初晖拿起一本折子,道:“去请太傅来。”又对阁臣道,“二月里雪已化尽,前线的物资立刻给我运到。准噶尔盆地他们如今自己打的乱七八糟,再不收拾了他们,明年的棉花上哪收去?如今九边与西陲的棉纺全指着那处!九边苦寒,咱们在京中若连后勤都做不好,还有甚颜面?还有,几个港口走私日益严重,港口糜烂到什么地步了?一个个肥的流油,堂堂泉州港,竟干不过太傅的东湖港!糊弄谁呢?当我不会算账?”

房知德默默吐槽:叶太傅的学生,不会算账早被摁死了。

首辅张阁老额头上冷汗一滴滴的落,圣上唉,您要生了,能回宫躺下吗?您这样子很吓人呐!

房知德略沉默了一下,道:“圣上,户部正核算赈灾发下的种子,臣请告退。”房知德还兼任户部尚书,但这种小事根本就没必要尚书亲自盯着好吗!分明是找借口开溜。

张阁老也赶紧随便指了件事,脚底抹油,出门低声对外头排队的官员道:“圣上要生了,散了吧。”又忍不住回望一眼,才从叶太傅的绝对压迫中透出一口气,又不知将来如何。女皇啊…

李初晖合上手中的折子,赵太监忙问:“圣上感觉怎样?”

李初晖道:“微微有些痛,应该还早。”她管宫务,自然就照管过宁妃生产。生产那么长,管事还得一直守在那处。无聊的只好八卦,既是生孩子,话题自然绕着生孩子转。故她虽是头一胎,却常识丰富的很。知道不急,竟是继续看起了折子。

赵太监:“…”

过了半个时辰,李初晖站起身,道:“我有些困了,去歇一会子,你们备好稳婆。”

赵太监:“…”

李初晖便进了乾清宫主殿睡了。刚躺下时还睡的安稳,一个钟头后,腹痛开始明显,又躺了半个小时,就睡不下去了。昭宁帝与庭芳已是赶到,听到里头太监与李初晖说话,庭芳忙问:“圣上感觉怎样?”

李初晖深吸一口气,怕自然是怕的,可是怕也没用,压抑着心底的不安,沉稳道:“太傅请进。”昭宁帝就只好等在外头了。

庭芳走到里间,头一句便问:“圣上在此处生,还是回坤宁宫生?”

李初晖苦笑:“好妈妈,我回坤宁宫生,长庚非吓死不可。他就交给你了。”

庭芳尴尬的咳了一声,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叶晗确实有点废…

李初晖又皱眉道:“他人呢?听到我生产的动静,应该要跑出来的,又病了?”

庭芳道:“没有圣上的吩咐,乾清宫的消息怎生传的到后宫?”李初晖的控制力太强了!太监慌乱下,没有她的首肯,竟也不敢去后头的坤宁宫报信。

李初晖道:“这会子我还好,且请他来吧。回头要生了在撵出去。”

庭芳:“…”

不一时,叶晗冲了进来,一叠声的问:“圣上如何了?”

李初晖肚子越来越痛,便道:“难受。”

昭宁帝在外间听见,暴躁的道:“稳婆呢?太医呢?”

王太医在门外道:“臣在。”

昭宁帝一看王太医,松了口气,指着里间道:“进去吧,老规矩!产床前没有男女大防。”

王太医已白发苍苍,多年前抢救庭芳那一回,一战成名,之后凡是有妇人难产,都要请他去。他的医术被迫越发精炼,此刻带着得意门生,从容的往内走去。他此回带来的正是平儿,平儿最初就负责李初晖的产检,李初晖的情况,心里有数。

叶晗见了平儿,倒先叫了一声姨母。

平儿先朝帝后见礼,才平缓而温和的道:“圣上,臣先替您检查一下。”

李初晖点点头,平儿隔两日来诊治一回,许多话不用多说。李初晖的身体极好,平儿看不出什么毛病,温言道:“夜里必痛的厉害,圣上且先吃点子东西。”

庭芳道:“准备些红枣糕,回头阵痛起来,只怕没力气吃饭。”

守着两个经验丰富的妇人,李初晖心情平静了些许。却是随着时间流逝,阵痛越发明显,且间隔越来越短。叶晗见李初晖忍的难受,抓着李初晖的手道:“怎样才能缓解些许?”

庭芳道:“痛是好事,不痛才糟糕。我生你那会子,熬了几个日夜,就是盼着这份痛。”

叶晗看着母亲,又看李初晖。可此刻李初晖眉头紧锁,虽未呼痛,叶晗却看到她的手死死抓着锦被。伸手附上李初晖的手,心疼的道:“圣上…”

至凌晨四点,李初晖的阵痛达到了顶峰,她再也无法镇定,痛苦的呻吟一下下的刺激着叶晗。李初晖的脸扭曲着,汗水打湿了被褥与枕巾,她并不是一直躺着,而是坐立不安。平儿与庭芳在一旁与她说话分神,叶晗立在一旁,什么都做不了。

羊水破了,李初晖更加狼狈。叶晗心疼的搂着她,由宫女伺候着她换衣裳。李初晖的手背渐起温热的水花,是叶晗的眼泪。李初晖疲倦的道:“你出去吧。”

叶晗摇头。

李初晖有些不耐烦的道:“出去,别裹乱。”

“我不会生病的。”叶晗在李初晖耳边道,“我想陪着你。”

李初晖痛的都快神志不清了,哪里还有往日的轻言细语,怒道:“滚出去!”

叶晗道:“待圣上生产完,臣自禁足。”

平儿忙劝道:“皇后在外头也是心焦,不若陪着圣上还安心些。”嘴上说着,心里有些着急,痛的时间有些长了,怎么还没开十指?

昭宁帝一直在转圈儿,痛苦的对徐景昌道:“所以还是别生闺女!太遭罪了!”

徐景昌苦笑:“是生孩子太遭罪,总是得要人生。”

昭宁帝一脸暴躁:“两个小女儿不放出家门了!嫁什么人!生什么孩子!”

宁太妃立在一旁,干笑道:“陛下是关心则乱。”怎么可能不嫁人嘛!

乾清宫侧殿里,全是人。几位太妃、皇子公主尽数到齐。二公主眼神乱飞,不由想若李初晖熬不过去,又当如何?她自幼在宫中横行霸道无人敢惹,待到李初晖登基后,方知什么叫规矩。心里哪能不恨?更有甚者,既然公主可以即位,凭什么李初晖能,她就不能?一时想起叶晗的容貌,更气了!

叶晗实在生的太好,昭宁帝死活要抢去做女婿,庭芳就直接不放他跟皇家人见面。外间传言是多,没见过的自然无法想象。大家比对着徐景昌,也不至于觉得多疯狂。可是父子两个五官再相似,气质也全然不同。徐景昌长大后,更多的是英武,而叶晗囿于身体状况,显的十足的文气。实在是比其父符合主流审美太多。若被公主看见,庭芳还得跟昭宁帝对掐,更耽误叶晗娶亲,索性避开皇家,二公主当真是一面也没见着。二公主此刻心里想的是,若李初晖扛不过去,她就把叶晗抢过来。

四皇子曾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故前面的三个哥哥都已娶亲,宁太妃却慢慢看着京中闺秀,定要挑个最好的。四皇子多少有些城府,面上并不带出来。他比妹妹可聪明多了,知道即便李初晖不在了,朝政也落不到他头上。他还得继续讨好着父皇,甚至…太傅。

其余的皇子没什么感觉,兄弟当皇帝也好,姐姐当皇帝也好,他们都是打酱油的。三个王妃倒是真心实意的盼着李初晖母子平安,她们的小姑子太难缠,看着就烦。

不提外间心思各异,生育确实是儿奔生娘奔死。李初晖身体素质非常好,可是她就是没开十指。平儿沉稳的施针,庭芳叫叶晗扶着李初晖半躺下,保存体力。又问:“圣上,还有力气么?”

李初晖闭着眼道:“还有。”

庭芳柔声道:“头一胎总是艰难些,但我们精于骑射的并不用怕。我当初在船上生徐清,便极顺利。”

李初晖感受到针扎进皮肤,睁眼看着庭芳:“我难产了么?”

平儿道:“稍微有些慢,臣用针催催。”

李初晖道:“妈妈,若我有事,还请你辅佐太子。”一尸两命也就罢了,万一她死儿生,叫四皇子成了太子,她的孩子与叶晗日后必死无疑。此刻她与庭芳的利益绝对一致,自可结盟,庭芳郑重的道:“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