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月看着他,淡淡地说道:“这不都是你想要的,我提前给你了不好吗?”

林老实瞪着双眼,拍着腿大叫大骂:“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闺女,大年下的咒着老子死,我倒了啥血霉生了你个孽障!”

桐月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这话该是我说才对。——究竟我倒了什么霉才生在这样的家里。荷月跟上,咱们去接小四回家。”

“好咧,马上就来。”荷月这会儿也早知道四姐的事了,她的声音十分响亮。

林老实大吼道:“你给我回来,回来——”

桐月走到门口,慢慢转身,漫过林老实看向白氏,声音疲惫而又无奈:“娘,对于骨子里已经烂透了的东西就别想着凑合着用了,该扔就扔了吧。咱们几个照样能活得好好的。”

白氏又是惊诧又是发怔,杏月则是用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看着这个三妹,她张嘴想说什么,无奈,桐月一心想着梅月的事,不等她说话,转身就离开了。

十二月的天,寒风凛冽,彤云密布,四野昏沉。桐月的心情就跟这天一样压抑、沉重。

两人问了村民李家村怎么走,便一直朝着大路走了。

桐月心情极度不好,似自言自语又似在荷月:“为什么我懂得了那么多道理,练了那么久修养一见到傻逼还是忍不住愤怒无措?”

荷月向天翻个白眼,凉凉地说道:“这时候就该拳头出场了,它会让傻逼不得不跟你讲道理。”

桐月听到这话,想笑又笑不出,她正色道:“今天我先去讲道理,如果对方不跟我讲,你就上去跟他们讲。”

荷月握握拳头:“放心。我会好好跟他们讲的。”

李家村离杨树村有十几里路,两人为了节省体力就雇了牛车过去。

桐月这才想起来来福,就问他人哪去了。

荷月道:“他去办别的事了。咱俩就可以了。”

桐月笑笑,是可以了。李家村毕竟不比贺家村,听说,李家还是挺明理挺好面的,她好好看看这家明理好面的人怎么对待梅月。

李家村。

梅月此时正躺在床上忍着腹中翻江倒海一样的疼痛。她由于幼年受了凉气,每到来月事时就会痛得死去活来,后来三姐请医调治好转许多。但有一样,就是来事时不能用凉水更不能受凉。在家时千般好,出嫁后一切休提。这两个月来,她每日早起晚睡,洗着一大家子的衣裳,做着一大家子的饭,一刻不得闲。忙累她都不怕,从小就做惯的。比忙更可怕的是婆婆和妯娌们的冷言冷语,比冷言更可怕的还有丈夫的冷漠和蔑视。

当初,梅月之所以嫁到李家并不是全然被迫。说亲前,两人曾见过一面,李大郎对她很满意,她对他说不上什么感觉。但她知道,自己一定得嫁,她不嫁以后怎么办?她不嫁还会影响两个妹妹的婚事,会让全家受到大家的嘲笑。何况,这家人还不错,李大朗老实能干,比贺家人强太多了。而且,李大郎有过两次婚约,跟她是一样的人,对方应该不会心里不平。所以,她是抱着一丝丝期待嫁入李家的。可是命运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噩梦的根源就是新婚之夜…

她也想到回娘家去,可是这个愿望在回门之后就破灭了。她爹娘是不可能让她回去的。她爹强强迫着婆家人把她领回去。她觉得自己像一个残缺的货物,买家不想要,卖家不愿意退回。她不知道以后怎么办。

梅月头脑昏沉,她在想她的家,她的小屋,她的三姐和五妹,也不知道她们在京城怎么样了?

梅月正沉浸在美好的想像时,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屋里院里响了起来:“这都啥时候了还不出来做饭?这是想饿死人吗?”这是李二郎的媳妇何氏的声音。

梅月强撑着支起身,有气无力地对外面说了一声:“二弟妹,我今天身体不舒服,你就替我做顿饭吧。”

何氏不但没收敛反而愈发肆无忌惮:“我的娘哎,一个没人要的破鞋倒摆起千金小姐的款儿来了。今儿装不舒服明儿装不舒服,就我这样的粗人该干活…”

梅月强忍着气道:“你能不能积点口德!”

何氏咣当一声推开门,叉着腰对着床上破口大骂:“我怎么就不积口德了,有的人她就是个不要脸的破鞋。”

何氏咄咄逼人,而梅月也并非一味忍耐的人,两人便你一言我一句的对骂上了。

两人正吵得激烈,正好李大郎李二郎以及李大郎的娘江氏一起回来了。

何氏一见丈夫和公婆回来,便恶人先告状:“娘,二郎,大哥,今天该轮到大嫂做饭,她又推三阻四,借口身体不舒服躺床上了。还笑话咱家穷,咱娘抠,不舍得用油,说她做不好这种猪食似的饭菜。”

梅月听到何氏诬陷自己,急忙辩白道:“娘,大郎,我没说过这种话,二弟妹一言不和就问我是破鞋——”

她没说完,就见李大郎举起巴掌,照着她的脸扇下去,他满脸青筋,压着怒气低吼道:“你还嫌不够丢脸是吧?你要让全村的人都知道你的丑事是吗?”

梅月怔怔地看着李大郎,突然,她不知哪儿生出一股勇气,扶着门框,反手一巴掌打回去,那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李大郎脸上。

众人先是愕然,接着哗然大乱。

江氏拍着大腿大叫:“反了反了,婆娘竟敢打起男人来了!”

何氏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嚷道:“都是惯的,就该好好教训她一顿。”

梅月被围在众人中间,像一只身陷狼群的羔羊似的。

第七十六章 还击

梅月见众人气势汹汹,心中不由得胆怯了。可是她毕竟跟着姐姐妹妹锻炼了那么久,纵然心里害怕,面上仍然不显。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大喝一声:“你们一家人都来打我,把我打死算了!”其实这种时候,她应该学妯娌何氏那样撒泼哭闹,可是她做不出来那种做派。

本来,梅月的婆婆江氏正赶气头上,她准备和其他儿媳妇一起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懂尊卑的儿媳妇,结果梅月这么一喊她又迟疑了。他们李家是有脸面的人,真要都上去打她,传扬出去似乎也不好听啊。江氏有些迟疑。她这一犹豫,立即引起了她二媳妇何氏的不满,她一边催促婆婆一边上前去厮打梅月。

按说,梅月性格沉静、周全也从没得罪过何氏,何氏为什么这么恨梅月呢?原因太过复杂,一时难以说清。主要还是因为嫉妒。

梅月虽然出嫁得匆忙,但是桐月早早地把姐姐妹妹的嫁妆都准备好了。白氏就让她把嫁妆全部带了过来。林老实虽有不满,但想着他们是趁着三女儿不在家时办的喜事,多少有些心虚,再加上杏月和林三婶在旁边劝着,他也不好扣下。梅月的嫁妆别说是在李家,就是在整个村也是数得着的。而且,她长相清秀,举上斯文,又识文断字,针指女红厨艺样样精通。她一来就把李家几个儿媳妇比下去了。其他人还好,最不甘的就是何氏,因为在梅月嫁来之前,她是最出挑的。因为有了这层关系,她是处处看梅月不顺眼,觉得她太装,有空不跟她们唠家常,反而是看书;太干净,大冬天的竟然洗澡;太不爱说话,反正没一样好的。所以,她一得了机会就拼命地踩梅月。她们这几个妯娌也空前的团结起来,背地里一齐议论笑话梅月,在公婆大伯子面前不停的上眼药。

何氏要去撕打梅月,不料却被李大郎给制止住了。

何氏以为李大郎要帮着梅月,正要拿话激将他,她抬眼一看,却见李大郎的胸脯剧烈起伏着,一双赤红的眼睛里喷着怒火,她吓了一跳,不由得后退几步。同在一个屋檐下,她是知道李家兄弟发起怒来是个怎样的可怕。何氏害怕过后又是高兴,因为梅月要倒大霉了。

李大郎早就因为新婚之夜的事在隐忍压抑着。今天,这个女人竟敢当着众人的面还了他一巴掌。他怎么还能忍?但他不想当着众人的面教训她。

李大郎一把拽过梅月,一边往屋里拖一边吼道:“走,进去!”

梅月脸色苍白,她知道李大郎要关起门来打她。尽管在外面也不一定有人劝来拉架,可是她还是不敢进去。她拼命地挣脱:“我不进,你有种就在外面打死我!”无论她怎样挣扎也没用,别说她身体不舒服,就是身体好时,她也挣不过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

李大郎用力拖拽她,梅月扒着门框死活不进去。其他人在旁边或是冷眼旁观,或是拿话刺激撩拨,或是假意劝架。

梅月勉强支持了一会儿,终于再无力挣扎,李大郎语法不耐烦,抬脚踢了一下,梅月一吃痛,扒着门框的手不由得一松,李大郎毫不费力地将人扥将进去。

院子里的看客越来越多了,那些人的眼睛亮晶晶地,都在等着看好戏,也有几个人于心不忍,试图劝架,可是连李家人都不动,他们也不好上前。

门咣当一声撞上了。接着屋里传来一阵厮打声和女人凄厉的叫声。

李大郎的母亲江氏先是痛快,接着又害怕真打出人命,便高声嘱咐道:“儿啊,你出出气就完,别真打坏了。”

江氏的话音刚落,突然身体被人猛然一撞,她趔趄几步,险些摔倒。她稳住脚步,正要质问是谁这么不长眼。

就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扶住了她,女孩子的脸绷得紧紧的,一双眼睛黑沉沉地盯着她。

江氏正要问她是谁,突然听见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她抬眼一望,就见又一个十来岁的女孩飞奔到了她大儿子的房门前,飞起一脚,轻而易举地将房门踹开。

门板咣一声,重重地倒在地上。众人的心不由得一阵震颤。

大家交头接耳,互相问道:“这是谁啊?她从哪儿来的?”

大家议论未完,就见那女孩闪进了屋,人们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忽然眼前再一闪,一个重物,不,是一个人,从屋里飞将出来。

“咚”地一声巨响,那个人重重地被摔掼在地上,震起一片灰尘,呛得众人不停咳嗽。

接着便是两声让人浑身觳觫的惨叫声,男女都有。

人们再定睛一看,原来那从屋里飞出来的人是李大郎,被他压砸在身下的人则是他弟媳妇何氏。

李大郎摔得头晕眼花,不分东西南北,何氏被砸得鼻口流血。

大家惊魂未定,刚要上前去扶两人。忽然眼前一花,就见从屋里窜出来一个少女,那少女一脚踏在李大郎的后背上,一边辗转着一边厉声喝道:“一对狗男女,你们也有今天,敢打我姐姐,他们他娘的不要命了是不是?”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这两女孩子是梅月的姐妹。也不能怪他们不认得,当初成亲时,两人根本不在家。

这时,李大郎的娘也回过味了,哭喊着去拉儿子。桐月房却死死地抱着她,不让她动。

这时梅月也出来了,她如在梦里一般,扶着门框,看着三姐和五妹,嘴唇不停地翕动着,眼泪流着,想说话又不知说什么好。

桐月却先跟她说话:“你站在那儿看着,出了气咱就走。”

梅月不停地点着头,依旧扶着门框站住。

荷月用脚踩踏着叠着的两人,手里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只鞋子,对着李大郎的头脸噼里啪啦地打着,一边打一边骂。

众人先是惊呆,接着就有人来劝架拉架。

桐月一边拽着江氏一边冷笑着说道:“哦,你们这会要劝架了?刚才干吗去了?别说我没告诉你们,我妹妹脾气暴躁,你们谁挨了她的打都是活该!”

大家在迟疑着,李二郎却来上前了。刚才他哥打他嫂子时,他不想劝也不想看热闹就去后院劈材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没想到事情来了个大逆转。眼看着自己大哥被人摁在身下打,这脸都丢到姥姥家了。他怎么可能不来帮忙。

李二郎也是个好面子的人,他站在荷月跟前,瞪着眼道:“你是大嫂的妹子是吧,你赶紧把人放开了。要不是看在你个女的份上,我一定不会对你客气。”

荷月懒得理她,桐月却在一旁冷笑道:“这话说得好像你们兄弟都不打女人似的,那我妹是被哪个畜生打的?”

李二郎被噎得哑口无言。

江氏一边挣扎一边哭喊:“二子啊,你赶紧去帮你大哥啊。”

李二郎不再犹豫,上前就去打荷月,他还没挨到荷月的边,就被一拳打飞,趴在地上爬不起来。接着又有人试图去拉架,结果谁上前谁挨打,一个个鼻青脸肿地跑回来。

荷月一边揍人一边叫嚣:“我打我姐夫,这是我们家的事,跟你们没关系。”

这些人都奉行家务事跟别人无关,在他们眼里,男人打老婆是天经地义的,再仔细一想,那么小姨子打姐夫似乎也是正常的。

大伙这会儿不但是震惊还有害怕。

梅月怕姐妹两人吃亏,稍稍缓口气便下来帮忙。

江氏一见了梅月,往往地上一坐,一边哭着一边叫喊:“大儿媳妇啊,你倒是劝劝啊。”

梅月道:“娘,大郎打我时没人劝,我现在也不想劝了。”

江氏气得两眼一翻,险些晕过去。

桐月才不管她晕不晕。她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就对荷月道:“赶紧打,打完好回家。”

“好。”荷月脆生生地答应一声,然后用脚将李大郎翻转过来,打完背后再打正面。

李大郎满面青肿,口角流血,只能喘气不能说话。被压在身上的何氏还略好些,嘴还能说话,她一开口就大骂梅月姐妹几个,荷月岂能饶过,用鞋底把她的嘴抽得肿得像缸沿一般,想骂人也骂不出了。

整个院子里响彻着何氏含糊不清的骂声,以及众人的抽气声和压抑的议论声。

不过,这毕竟是李家庄,不可能容忍她们姐妹太久。很快就有人告知了梅月的公公李老头,李老头带着另外一个儿子及几个堂侄匆匆忙忙地赶过来。

桐月见人越来越越多,生怕荷月一人应付不过来,便说道:“咱们走吧。”

荷月倒真听姐姐的话,当下便放开了李大郎,临离开时又踢了他一脚:“死狗,这帐咱以后再算。”

两人扶了梅月正要离开,却见李老头带着人堵着门口,李家几个堂侄粗声喝道:“你们就这样走了?”

桐月刚要开口,就听见院外一阵喧嚷声,原来是来福驾着车载着杏月夫妻以及白氏来了。

荷月见人来了,自己的后顾之忧也没了。她笑着对桐月道:“你扶着四姐上车,我再跟这几个渣滓聊聊。”

第七十七章 一生负气成今日

她们正说着话,就见杏月和刘二虎他们跳下车往这边跑来。

李老头自然认得他们三人,他沉着脸喝停几个侄子们,转身去迎接白氏等人,他绷着脸强作客气道:“亲家母来了,亲家公呢?”

白氏道:“我当家的今日有事来不了,我在这也一样。刚才到底是咋回事?”

李老头似乎觉得跟白氏对话有损自己的威风似的,便看着刘二虎道:“大侄子也来了,都进来了。”

刘二虎对他点点头,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杏月悄悄对他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说道:“大爷,你有什么事跟我娘说也行,或者跟我们俩说也行。刚才我在村口听人说我四妹妹挨打了,我想问问大爷,我妹妹究竟犯了什么错?”

李老头沉默片刻才道:“我刚回来,不太清楚,咱们进屋说吧。”

说着,他领着白氏等人往屋里走去。走了几步,他们就与桐月梅月她们三人劈面相逢。

双方面面相觑,一时无言,气氛十分尴尬。

李老头那锐利的目光慢慢扫过姐妹三人,他活了大半辈子,在儿女儿媳妇面前十分有威严,常常是一瞪眼,晚辈就不敢吭声。他今日似乎也想用这种方法让三人屈服。可惜的是三人没一个理会他,连一向十分尊敬他的梅月今日也没理会他。一股火气卡在李老头的胸口,吐不出,咽不下。他再一看趟在地上的两个儿子和哭得昏天暗地的老婆子,火气更大了。

他额上青筋跳动,压抑着怒火,转向白氏和刘二虎道:“亲家母,大侄子,你们看看吧。”他的意思是让白氏看看她两个女儿做的好事。

白氏早看到了,她一时心惊,正不知接什么话好。却见桐月把梅月推出来道:“你是我四姐的公公是吧,来来,你也看看。看看你儿子儿媳妇你老婆是怎么对待我姐的。”

李老头淡淡扫了桐月一眼,早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不顺眼了,他怒声道:“我是在跟你娘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桐月针锋相对道:“我家是我做代表,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说着,她走到白氏和杏月身边,道:“娘,二姐,咱们领着人回吧,跟这家人没什么好说的,若是这个家有一个讲理的,也不至于到今天这种地步。”

白氏看着桐月,半晌不言语。还是杏月明白她娘的心思,她悄悄拉拉桐月的袖子:“你先说话,这事咱们要从长计议。”

两人说话的同时,刘二虎已经跟李老头搭上话了。他们都是前后庄,而且刘二虎以前就跟李家人有交往,两人后来成为连襟,关系更进一步,很是说得上话。两个男人倒是谈得不错。刘二虎一边跟李老头说话一边去察看李大郎兄弟俩的伤势,毕竟他经常打猎,判断伤势颇有经验。他看了一会儿,对李家人说道:“这两人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伤口是没什么大碍,要不了命是真的,表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来,但打得是真狠,没个个把月是养不好的。他对这两个小姨子多少有些发怵,同时还有一丝说不清楚的不舒服。

李老头倒是很信刘二虎的为人,他说没事,他就信没事,也没想着去找大夫,他让几个侄子把人抬到堂屋的炕上去歇着,同时让儿媳妇把何氏也给抬到她屋里去。江氏也被人搀扶起来,她此时是披头散发,啜泣不止。不用李老头示意,江氏就去拉着白氏亲家母亲家短的说话。李老头跟刘二虎说话,江氏陪着白氏,李家本家的几个妇人陪着杏月。桐月和荷月没有人理会,也没人敢理会。

双方坐下来唠嗑谈判。刘二虎虽然跟李家父子关经不错,便毕竟是林家的女婿,他说了一会闲话,便开始进入正题。

“李大爷,我有话就直说了。今天我两个妹妹打上门是有不对的地方,但是树就有根,是事必有因,若是大郎不对四妹动手,她们也就不会还手。”

李老头点点头道:“这事是我家大郎不对,媳妇有错,好好教教就是,哪能随便动手。——不过我也听人说了,大郎媳妇也不是一点错没有,先是犯懒不干活,再就是跟妯娌不和斗嘴,大郎看不过说她几句还顶嘴。这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啊。”

她的话音一落,就听见旁边有人连声冷笑。

刘二虎不得不停下,李老头也无奈地住了嘴。两人扭头看去,冷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桐月。

李老头压着火问道:“你这是笑啥?”

桐月直盯着他的眼睛道:“我在笑你说一个巴掌拍不响的话,你要不要我打谁一巴掌试试,看拍不拍得响?”

荷月撸撸袖子:“你们谁要来试试?”

李老头啪地一下一拍桌子,“我们正在说话,你们不要乱插话。”

桐月不想再听他那些老生常谈的废话套话,便道:“我希望你们家能说正常的话,能说些人说的话。”

李老头忍无可忍,提高嗓门道:“你倒是说说,啥叫正常的话,啥叫人话,难道老汉我不是人,说的不是人话?”

桐月道:“原来,你不知道什么是正常话什么是人话啊。这个问题不该是我教你。”

李老头头一次受到晚辈的羞辱,气得连脸带脖子一起红涨。刘二虎无奈地看着桐月,他不停地跟杏月使眼色。杏月赶紧起身,一把拉住桐月小声说:“三妹,你让他们把话说完吧。”

桐月叹口气道:“说完可以,但我不想再听什么一个巴掌拍不响的废话,我的要求有三个:李家必须对四妹道歉并赔偿;二是把嫁妆原封不动的还回来;三是以后敢说四妹的半句坏话,我定然不依。你去给他们说吧。”

接下来的谈判,他们没让桐月参于。桐月也有些累了,她扶着梅月到马车上,梅月已经倦极累极,头依靠在桐月肩上,小声说:“三姐,我想回家。”

桐月扶着她说道:“咱们这就回。”

“嗯。”她轻轻应答一声,便沉沉地睡了过去。桐月扯了一条薄褥子给她盖上。

荷月也有些累,歪在一边打盹,只有桐月睁着眼睛坐着,她在想家中这乱成麻的事情,在想自己的将来,然而越想越乱。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李二虎和白氏他们才回来。

一上了马车,杏月和白氏拉着梅月问长问短,又是哭又是骂又是庆幸。

白氏道:“你放心,你姐夫跟李家人说好了,他们以后再不随便动手了。”

杏月也道:“是啊,你家婆婆也拉着娘的手再三保证以后要好好管管儿子。等再过些日子,你们就分家,一分家就好了。”

白氏又说:“你先回家住些日子,等大郎醒过来看他怎么说。依你姐的意思是要他登门道歉认错来接你,你再回。我也觉得这样好,小两口过日子哪有不吵嘴的,等磨合一阵就好了,以后再有了孩子,要是运气好,头胎是个男孩,婆家更没话说了,男人的心也收了。”

梅月看看姐姐再看看母亲,一时不知接什么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