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眨眨眼,“你最近忙起来,又不爱搭理我了。”

好笑地掀了掀眼皮,他道:“你自己一个人也挺会寻乐子的,前些天不是还将我新买回来的花瓶给砸了?”

心虚地移开目光,苏妙道:“那是不小心,诶,谁同你说这个了,你看看表哥和我表嫂,人家也就比咱们早成亲一个月,怎么就那么黏糊恩爱呢?”

沈知落看向她:“因为你表嫂吃错了药,真心实意地喜欢你表哥。”

微微一噎,苏妙轻哼:“我也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你啊。”

眼前这人眸子扫过来,深黑之中泛出些微紫光,似笑非笑:“我以为你在我身边久了,能分得清喜欢和欣赏。”

“什么意思?”她不解。

“喜欢是天底下最狭隘的东西,会吃醋,会在意。欣赏就宽厚许多,不管那人心里有谁,她都不会在意,只是喜欢他身上的某一样东西。”他看进她的眼里,平静地道,“你是后者。”

苏妙愕然,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面前这人在生气,可眨眼看看,他说得很正经,像学堂里循循善诱的教书先生。

“在你眼里,我同花瓶差不多,只是因为好看,你想要,便要了。”沈知落摇头,“你什么都不懂,却指望我傻乎乎地掉进你这坑里。”

“过不过分?”

这么一听真的好过分哦,苏妙义愤填膺。

不过只活泼了那么一瞬,她便安静下来,一双狐眸看着他,略微有些委屈:“以前没人教我什么是喜欢什么是欣赏,我分不清,只是想跟你在一起,所以跟你在一起了。”

沈知落一顿,神色复杂起来。

面前这人活得热烈又张扬,可一这么老实坐着小声说话,就没由来地让人心疼。

“打从定下婚约开始,我就知道你心里有别人,不然也不会成天让我带你去见小嫂子,每回在小嫂子面前,你都不太一样。”她想了想,“我是知道这些还愣是要嫁过来的,再倒回去吃醋,不显得可笑么?”

是因为知道这东西不该是她的,有幸到手,便不会挑这东西的毛病。

与其说她冷血无情,不如说她是小心翼翼。

沈知落脸色几变,口气里还是没忍住带了两分恼:“别搁我这儿装可怜。”

苏妙立马笑了:“我才不可怜,怎么看也是如愿以偿的,倒是你,天天对着我这张脸,又什么都不肯说,别憋坏了才是。”

说完跟着起身,潇洒地一拂裙摆:“不跟你闹了,我带木鱼上街去。”

沈知落想拉住她,可这人蹿得比猴子还快,一眨眼衣裙就消失在了门外。

手里空落,他慢慢收回来,颇为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

秋收福寿宴是宫里备来犒赏百官的,每年的这个时候,百官连同各地封王都会向帝王禀告这大半年的收成和各自当职的建树,周和朔一早安排好了人,明为述职,实则邀功,让父皇知道他这个太子也不是白当的,好在之后放心地将皇位交给他。

李景允带着花月也去了这福寿宴,月露台上敬酒,就听得一溜串的大臣都报喜不报忧,顺带歌颂东宫有孝心,会做事。

要是就这么任他们说完,那圣上必定更加器重太子。

李景允盯着杯子里的酒,正犹豫要怎么说话呢,就见内阁里上去几个人,大声禀了各自建树,又顺带将太子爷吹捧得天上有地上无。

那几个人平日里是不沾党争的,突然这么说话,李景允很是意外。

更意外的是,后头上去的户部和刑部,也有人大肆褒奖太子。

龙椅上坐着的人先前还眼含笑意,可听到后头,脸上就没什么神色了,李景允眉梢一动,轮到他的时候,便也拱手道:“陛下,太子这大半年无一日休沐,朝政内外事皆处理得宜,禁军调度虽还未完成,但御林军数万人已经悉数重新归整妥当,定能保陛下高枕无忧。”

他接着禀了御林军的几件大事,都是先前陛下吩咐他做的,每一件都捎带感谢太子指点。

这福寿宴皇子皇孙一个都是不能来的,周和朔自然也听不见他们说了些什么,稍后问起内侍,也只说无人说歹言,句句是夸赞。

滴水不漏。

花月看着他答完话坐回自己身侧,笑着给他添了菜。

“那几个人,你认不认识?”李景允斜眼,指了指方才夸太子的几个大臣。

花月从容地摇头:“没见过。”

她没撒谎,原先见的人本来就少,那几位大人就算是魏人,也认不出她来。

只是认得沈知落罢了。

平静地抬袖进食,花月看着天上那甚好的月光,心情舒畅。

宴上坐着的人不少,有喝高了的,旁边便是能歇息的小苑,宫人捏着宫灯来回引路,康贞仲醉醺醺地就坐在了小苑的椅子里。

“好日子啊。”他拉着宫人的袖子笑,“今儿是个好日子。”

他给陛下回禀了不少大事,桩桩件件都是经太子爷的手,而未曾禀告过陛下的,太子多疑遗传自谁啊?康贞仲想起陛下那眼神就觉得高兴。

蚍蜉不能撼树,但虫把树干多钻几个孔,那树总有倒下来的时候,等了这么久,今儿算是迈出第一步了,值得多喝两杯。

手里抓着的宫人像是被他吓着了,挣开他便慌忙往外跑。

先前还闹闹腾腾的别苑,不知什么时候就安静了下来,外头一轮圆月当空,照得四下洁白如许。

康贞仲笑了一会儿就沉默了,望着屋子里寂静的桌椅,他长叹了一口气。

年岁不小,双鬓都已经花白,可除了手里稍纵即逝的权力,他这一辈子好像什么也没剩下。

他想起斋月,那个端庄的姑娘曾经问过他:“仲志向为何?”

彼时少年意气,满怀冲劲,他说:“我自当维护苍生,做那顶旗的将军。”

可是后来,他为了功名利禄,屠杀了半个大魏宫城,他没有当成将军,倒做了自己深恶痛绝的文臣,连刀都再也没拿起来过。

斋月选李守天其实是对的,他再畜生也比自己厉害。

低哑地笑起来,康贞仲抹了把脸。

门外有人进来,慢慢地踱步到他身边坐下了。

他侧头,迷迷糊糊间瞧见一个姑娘,不由地失笑:“还会有女眷在这福寿宴上喝多了要歇息?”

那人转过头来,竟是开了口:“大人还记得大魏有一个胖胖的老王爷么?破城的时候,那老王爷就站在宫门口,唱了几句戏。”

酒气上涌,康贞仲也没问这人是谁,笑着就答:“记得,他嗓子还不错,不过那一折子没唱完,就被我砍下了脑袋。”

他有些可惜地道:“我现在梦里还时常听见那腔调,怎么唱的来着?今宵——”

身边的姑娘打着拍儿就与他和:“今宵又吹昨夜风,春花飘摇旧梦中。”

“就是这个。”康贞仲醉醺醺地问,“后头呢?”

第63章 福寿宴

作者:白鹭成双|发布时间:06-15 16:59|字数:6028后头是什么,霜降记得最清楚了,她家的老王爷总爱唱这么几句,清晨在庭院里打着拍子,和着露水清风,回回都将她吵醒。

“今宵又吹昨夜风,春花飘摇旧梦中,回首前尘无别事,故人笑倚旧堂东。”

老王爷的嗓门亮堂,唱起这几句来通透又婉转,穿过晨曦间的雾气,招来老王妃的几句责骂。

“好说是个王爷,怎的净学些下九流的勾当,哪有在这高门大院里唱戏的,叫今上知道,又要说你不务正业。”

老王爷脾气好,被说上两句也是乐呵呵的,只摸着肚皮笑:“国泰民安啊,国泰民安的时候,哪儿用得着我务正业。”

那时候的大魏的确是国泰民安,有老祖宗留下来的好底子,也有满朝的忠良臣,霜降也还只是个不知事的小郡主,躲在父母荫下玩玩闹闹,时常与人说一说那西宫小主的闲话。

然而没几年,朝里出了内讧,从根上烂了起来,山河破碎,敌军压境。

霜降就趴在那花窗上,看着自己年迈的父王收起了唱戏的折扇,戴上了已经生灰的盔甲。

京城破的时候,父王知道已经无力回天,但他还是带着人去宫门口守了,他想为这大魏留个根,想让那西宫小主有机会藏。

一身盔甲尽碎,满脸魏人热血,他就站在那红墙黄瓦下头,像每个清晨站在她窗外一样,亮堂着嗓子唱:今宵又吹昨夜风,春花飘摇旧梦中。

可惜没唱完,康贞仲就提着他的大刀策马而过,光影照透了宫门,血溅出去也不过几点暗色,那站得端正的老王爷头颅被人砍下,胖胖的身子打了个趔趄,像是不想倒。

霜降被人捂着嘴带走,眼里能瞧见的,就是宫门口自家父王渐渐僵硬的身子,被康贞仲一马鞭打碎在血腻的青石板上。

“回首前尘无别事。”

霜降捏着袖口,学来自家父王的两分模样唱,“故人笑倚旧堂东——”

声音稚嫩,甩腔却和老王爷一样婉转,绵长悠扬得像一折子旧梦。

“好!”康贞仲摇头晃脑地给她拍手,醉眼朦胧间,就看面前这姑娘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是落下两行清泪来。

为什么唱这几句都能唱哭呢?康贞仲茫然地凑上前去,想问。

可不等他问出口,心间却是猛地一凉。

一股子冰寒穿心透肺,将他浑身酒意都吓退了,康贞仲双眼暴凸,怔愣地看着面前这有两分眼熟的姑娘,目光缓缓下移,落在自己被锥子穿透的胸口上。

“奉家父之命,来送您一程。”霜降收回手,笑着擦了脸上泪,“来得晚些,还请大人莫怪。”

惊恐地看着她,康贞仲不敢呼吸,跌下椅子抖着手往外爬。

他还不想死,他还有斋月的仇未报,哪儿能就这么下去见她?可是,身后的人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没爬两步,背上倏地一重,胸前那本就进了三寸的锥子顿时全数没入心间,疼得他撕心裂肺。

康贞仲惨叫了起来,他想喊救命,但这提不上气来的叫唤,很快被霜降那婉转的唱腔给压了下去。

秋夜风凉,寂静的小苑里一声又一声地唱着《旧堂东》,声音凄清惶然,被风卷着吹去了福寿宴的方向。

宴席上正是热闹,吹拉弹唱很是齐全,没人会在意这细微的动静。只殷花月倚在桌边仔细地听着,一拍一拍地给她敲着桌沿。

她给霜降准备了一个月,这出戏今日总算是唱了,长叹一口气,花月端起杯盏就同身边的李景允碰了碰。

李景允侧头瞥她一眼,盯着她那杯子,似乎想起些事儿来,伸手便给她换了一盏茶:“喝这个。”

花月不乐意:“难得今日高兴,哪能不喝酒?”

“你这酒量,一口下去你受不了,爷也受不了。”他意有所指地点了点她的脑门,“老实些。”

呷了一口茶,花月扁着嘴将茶杯放到旁边,嫌弃地扫了两眼。

这姿态有些娇俏,她做完自己都愣了愣,失笑摇头。到底是被宠着长大的孩子,骨子里这点儿蹬鼻子上脸的劲儿不管经历了多少事,只要再被人一宠,都得重新泛上来。

花月是怎么也没想过,李景允能和她走到这一步,初在一起原本还是互相厌弃的,到现在,这位爷已经会宠着她让着她了,日子过得太舒坦,以至于她想回去找沈知落的麻烦,问问他算的到底是什么卦,怎么就不会有好下场了?两人不是都好好的么?

等她将这些仇人清算干净,就安心陪他过日子,过两年生个小孩儿养着玩,她怎么着也不会是个孤苦一生的下场。

满足地抿了抿嘴角,花月靠在了旁边这人的肩上。

“怎么?”李景允哼笑,“醉茶?”

掐他一把,她气笑了:“谁连这个都醉?”

“那保不齐你想碰瓷呢。”他嘴上挤兑,身子却还是侧过来些,叫她靠着更舒坦,“累了说一声,爷带你从小路开溜。”

花月:“……”

这福寿宴还能开溜?脖子硬虎头铡砍不动是怎么的?

唏嘘摇头,花月继续喝茶。

没一会儿,下头上来个人,在李景允身边小声禀告:“大人,旁边那小苑出事了。张大人没个主意,想请您过去一趟。”

薛吉死后,张敬仪成了禁卫统领,但他那人愚钝,阅历也不多,一遇着事就只会让人来找李景允。李景允也不知那头怎么了,站起身就想过去看看。

“嗳。”花月突然捂了肚子,脸色苍白地抓住他的衣袖。

“怎么?”李景允回头。

“肚子疼。”她眉眼皱成了一团,额头上的冷汗说下来便下来了,唇上血色褪去,整个人瑟瑟发抖。

李景允吓了一跳,将她扶起来吩咐宫人去找温故知,然后朝那禀告的人道:“让他自己看着办,我管不到禁卫那头去,实在不行先找殿下。”

本来他就是受命监管御林军,只是看在太子的颜面上偶尔帮帮张敬仪,自家夫人有事,那自然是夫人在前,外人在后。

花月很欣慰,拉着他的手哼哼唧唧得更加厉害。

传话的人为难地退下了,李景允一边替她揉着肚子一边有些狐疑:“真疼?”

“真的。”她龇牙咧嘴地靠在他怀里,“唉哟,都疼得不行了。”

墨瞳眯了眯,他凑近她耳侧低声道:“温故知马上就来,你要是真疼,爷便去告假,但要是装得来吓唬人,你今晚可完蛋了。”

背脊一凉,花月轻吸一口气,眼珠子乱转。

温故知来得很快,药箱往旁边一放就来给她把脉,花月张口欲言,李景允却是伸手将她连嘴带眼睛一起遮了,冷声道:“他诊完之前你别吭声。”

完了,花月两眼一抹黑。

温故知隔着手帕把了半晌的脉,看看她又看看自家三爷,犹豫地问:“席上喝酒了?”

“没。”李景允哼笑,“爷拦着呢,东西也没乱吃,你别给她找借口,实话实说,这桌上还有什么能让她肚子疼成这样?”

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温故知食指缓缓抬起,落在了他的心口。

李景允:“?”

“嫂夫人有两个多月的身子了。”他道,“这只能是您让她肚子疼的。”

管弦嘈杂的福寿宴,那些个正被敲打弹的乐器突然都发不出声音了,四周的人声都飘远,李景允傻了眼地看着温故知,脑子里一片空白。

花月也怔住了,她拿开眼前的手,瞪着眼看向温故知:“两个多月身子?”

温故知点头,迎着她这怀疑的目光,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您二位自个儿都没个察觉的?”

这怎么察觉?她最近一直很忙,李景允比她还忙,两人虽然也常做那臭不要脸的勾当,但谁也没料到这么快就有了。

她刚刚还盘算着过两年呢?

“嫂夫人是坠疼还是怎么个感觉?”温故知严肃地道,“若是坠疼就要小心了,身子还不稳,保不齐一个粗心就没了。”

她就不是真疼,只是不想让李景允去搅合浑水而已。花月张口想解释,可还没说话呢,手就被抓住了。

三爷这先前还滚烫的手掌,眼下再握过来,竟是有些发凉。

“那怎么办?”他问。

温故知这叫一个唏嘘啊,兄弟这么多年了,哥几个做梦都想听见三爷问他们这句话,也让他们来替他操回心,可谁也没等到。不曾想,今日竟是在这个场面里听见了。

“扶夫人回去歇着,熬些保药,早晚散散步,多余的事儿就别做了,将养着吧。”他写了个方子递过去。

李景允二话不说就要去告假,可那上头还有人在与今上说着话呢。花月一看,连忙将他拽住:“不妨事,我这会儿好些了,等席散了再走也来得及。”

现在走了,谁去接应霜降啊?

李景允沉着脸瞪着她,一瞪又怕吓着人,神态稍缓,颇为别扭地道:“爷自己想回去了成不成?”

“那你回去。”花月笑,“我就在这儿坐着。”

“……”许久不骂人的李大都护,终究是没忍住低咒了一声。

他转身,掀开衣摆僵硬地坐回了她身侧。

温故知安慰他:“三爷也不用太紧张,嫂夫人自个儿是最清楚状况的,她说没事就是没事。”

“爷没紧张,不就怀个身子么,谁没怀过似——不是,谁没见过似的。”他皮笑肉不笑,打着扇儿别开头。

花月捂着肚子乐,侧头一看他,忍不住伸手勾了勾他放在身侧的手掌。

他掌心收拢,将她死死握住。

前头吹拉弹唱的热闹在继续,花月也不看了,就盯着他的侧脸笑,心里前所未有地觉得饱胀满足。

“殿下。”

周和朔正在姚贵妃宫里陪着说话呢,突然就听得人来禀告:“福禄宴上出了事,内阁的康大人死在了旁边供人歇息的小苑里,禁卫没抓着凶手,正在挨个查。”

一听这话,周和朔变了脸色。为了让禁卫立功赎罪,今晚这福禄宴是让张敬仪带人巡逻的,突然死个人,张敬仪还有活路吗?

“去,让人先按下消息。”他沉声道,“不能让父皇知道这事。”

下人领命去了,可没一会儿,又颤颤巍巍地回来道:“陛下传康大人问话了。”

“怎么会?”周和朔大惊,“不是才问过吗?”

“有大人说起内阁修书之事,陛下说未曾听禀,便让康大人回来再说两句。”

不对劲,周和朔摇头:“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摆明了是有人故意的,杀康贞仲……他一早就知道康贞仲是那些前魏余孽的眼中钉肉中刺,一直让人护着呢,也就最近忙了些,护的人手少了,竟就出了事。

别的地方都不出,愣是要横到帝王眼皮子底下,这就是冲着他来的。

周和朔朝姚贵妃行了礼便往外走,亲自带兵盘查,想在这宴席散去之前先将消息压住,把凶手抓到,也好将功折过。

姚贵妃看着他这来去匆匆的模样,微微皱眉,妖娆的身段倚在贵妃榻上,娇慢地哼了一声。

周皇室里的男人,哪怕是她肚子里掉出来的,也都是薄情寡义。

伸手添了香,她打了个呵欠,继续睡。

霜降是动了手就走的,按照花月给她安排好的,在小门与人接应上,便一起回宫门左边的奴才厢,谁知已经在人群里站着了,还是有人带了人来,将方才不在厢里的奴才都带了出去。

手心发汗,霜降站在几个人当中,大气也不敢出。

她鞋底是有血的,被人抓住,便是证据确凿,还会连累花月和将军府。可眼下实在也没处跑了,四下都是人,怎么办?

检查衣裙的宫人已经走到了她跟前,霜降低着头,眼前一片花白。

“将军府的丫鬟在哪儿?”远处,突然有人问了一句。

霜降一凛,连忙抬头,就见温故知挎着药箱过来,皱着眉道:“跟我走一趟。”

“大人?”几个小官面面相觑,“这儿在查东西。”

“查什么?”温故知问。

周和朔吩咐了要压消息,底下这些小官谁敢透露?支支吾吾地就说是太子吩咐。温故知一翻手就拿出太子的信物来在他们眼前晃了晃:“这也是太子吩咐,将军府上的夫人身子不妥当,叫丫鬟快去帮个忙接应着,不然出了事谁也担待不起。”

说着,一把将霜降往外拉。

如获大赦,霜降跟着他走出去便朝他行礼:“多谢大人。”

“谢什么?这真是你家夫人的吩咐。”温故知一边走一边道,“也不知出了什么事,禁卫突然围着人不让走,嫂夫人说肚子难受,三爷去找了太子,这才让你和嫂夫人先回府。”

花月反应倒是挺快,霜降擦了擦额上冷汗,长出一口气。

周和朔压消息的动作是挺快的,但架不住皇帝一直要找康贞仲,到宴席散去,几个重臣在御书房里站着,帝王一盏茶就摔在了太子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