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儿坐在房内的桌案前,左手支着腮,右手握着狼毫,左一笔右一笔无规则的划着,那双眼直勾勾盯着被自己画得乱七八糟的纸张,出神地想着心事。

那一日夜里看见那可怜的宫女被勒死埋掉后,友儿意识到了这皇宫的危险,怕是因为那宫女与自己说多了某些话让皇后恼怒了吧,于是便下令杀了她,今日这么无声无息地杀了宫女,如若将来她路友儿的利用价值用尽,会不会也找一些大内高手杀了她呢?

路友儿突然惊恐地察觉到,此时别说如何逃走,就算是继续安全地活下去也真真是个问题。

皇上确实忌惮自己手上的火炮配方,但如若那苍穹国国君纳兰冲能从不知名的途径获得更为先进的火炮配方的话,那就不能排除南秦国皇帝宫羽翰也能得到那配方,就算是没得到,如若宫羽翰如若真的耐心消磨殆尽,真的对自己大刑伺候,她友儿要不要将配方说出来?此时虽然宫羽翰没和宇文怒涛撕破脸,但是如若真有一天撕破脸,那可如何是好?

撕破脸后第一个倒霉的人就是她路友儿吧,接下来做的事必定是严刑拷打逼问火炮配方,接下来她到底应该怎么办。

之前雪姿还在皇宫,路友儿还没什么特别感触,如今一旦是知道了雪姿不在,友儿却突然感到无助,那种久违了的无助时时刻刻围绕着她,她恨这种无助,她知道如若真想摆脱这种感觉那就要振作起来,自己将自己救出这种尴尬的境地!

皇宫…无一人能帮助她,如若出了宫呢?那京城中有谁能帮助她?

…段修尧!?

段修尧的名字突然闪入友儿的脑海,是啊,段修尧在京城,他会不会救自己出去?

想来想去,友儿的心情越来越低落,因为这南秦国虽不是重农抑商,商人的地位不低,但是与朝廷政界也是完全不同路,这南秦国也没有皇商一说,所有宫中采买都是由内务府来做,别说段修尧能不能救她出去,就是她这消息也根本传不出去,到底该如何是好啊?

闭上双眼,深深叹了口气,友儿准备冷静下来捋顺思路从新考虑一次。

正在这时,贴身伺候友儿的宫女月蒙入内。

“路姑娘吉祥,午膳时间已到,皇后娘娘设宴招待皇上与兰陵王,命奴婢来通知路姑娘。”

路友儿一皱眉,“月蒙啊,皇后娘娘招待皇上和兰陵王指名道姓让我去了吗?我不去行吗?”这月蒙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来此监视友儿,而凡事都是双刃刀,皇后从月蒙口中能得到路友儿的信息,其实路友儿偶尔也能从月蒙的反应中看出皇后的意思,所以友儿对月蒙态度一向很好,有时还主动与之攀谈。

月蒙在宫中多年深知一些道理,自然不能被友儿几次热络便拢了心思,对友儿一向是防备着。

“路姑娘,皇后确实特意派人来通传的,姑娘如若不去,这个…不太好吧。”月蒙清秀的面庞燃起了为难的神色。

友儿看了一眼便知其中意思了,皇后这宴席搞不好不是给皇上设的,是给自己设的,算了,她有权利说不吗?

“好的,我知道了,并不是我不想去,而是觉得皇后招待皇上与兰陵王算是家宴,有我这个外人在不太好。”友儿解释下,因为她知道自己这句解释早晚也会传入皇后的耳朵里,和月蒙解释便是与皇后解释。

月蒙笑笑,款款而来扶着友儿去梳洗打扮,“路姑娘真是多虑了,皇后娘娘与姑娘一见如故自然不会觉得姑娘是外人,您就安心好了。”扶着友儿坐在梳妆台前,而她则是去柜子里取出一套淡紫色金边衣裙,那料子在日光下发出盈盈光彩,只消一眼便能看出那衣服定然价值不菲,难道这宴席很重要?

接下来慢慢就肯定了友儿心中的猜测,因为那月蒙亲自为友儿上妆,那重视程度绝对不亚于前几日的百官宴。友儿心中纳闷,不过却未说出来,想怎么折腾随便他们吧,此时她最理智的做法便是装傻,千万不能露出自己的半点情绪。

梳妆完毕,平日里那稍显稚嫩的友儿再次消失,取而代之是一代绝色佳人。今日友儿的装扮与百官宴上那咄咄逼人的华贵不同,走的是清新妩媚路线。一袭淡雅的紫罗兰长裙显得她本就窈窕的身材更加婀娜多姿,面上的妆容也配合了这抹紫色,即便是友儿这种有些稚嫩的长相也生出了妖娆,长发并未全部绾髻,只是发顶盘成几朵花样小髻,用那紫色簪花卡主,其余的头发皆用散着淡淡清香的发油打理得服帖垂顺,如小瀑布般静静披于身后。

当梳妆以成,友儿在镜中看见自己身影,不禁暗暗赞叹这月蒙的手艺技术,一双巧手配上机灵的反应,难怪这月蒙是皇后的心腹。

此时一身淡紫的友儿远远望去竟飘飘如仙,全然没了往日那如邻家少女的感觉。引得伺候友儿的小宫女们连连称赞,半是真心半是马屁的称赞竟然也让友儿有种沾沾自喜的感觉,不过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逐渐占据了她的脑海,此番精雕细琢,怕那皇后又是有什么刻意的安排,她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当友儿在宫女们众星捧月下再一次姗姗来迟,友儿看到那满桌的美味佳肴,还有那桌旁静坐的三人,恨不得再次找地缝钻进去!那三个人其中有两个人是这国家地位最高的任务啊,一个是皇上一个是皇后,她眼中怀疑这些宫女是故意的,就算她们不是故意的,也定然是皇后的意思。

其实这就是皇后的意思,这是一种心理战,但凡任何人,如若觉得自己理亏便会觉得愧对于对方,而一旦有了这种心理,那心理防线便会自动崩溃一层,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一招屡试不爽,可谓是真理。

当然友儿自然是想不到这些。

友儿在宫女的搀扶下,犹如大家闺秀似的乖巧为皇上皇后行礼问安,从始自终都未抬头,从今天开始她每走一步都要百般考虑,步步为营。

皇后今日又是一身素雅的衣着,蓝色锦缎衣裙配以粉色牡丹花纹,并无任何花哨的配饰,连那整齐的发髻也是用简单几个簪花固定,连代表皇后的之尊的凤凰步摇都没戴,整体简单素雅得与她那身份完全不相配,但却与她优雅纤弱的气质融为一体,总是让人忍不住对她怜惜。

微笑着起身亲自相迎,友儿不着痕迹地退了一下,淡淡小眉在无人看到之地微微一皱,因为她又想起了那死去的宫女,她实在无法将这优雅柔弱的皇后与那下令杀人的人联系在一起。

皇后丝毫没察觉,拉起友儿的手对她暧昧一笑,这一笑友儿看见了,非常莫名其妙,这笑容为何要如此暧昧?这皇后又开始打什么主意?

“妹妹,本宫为你介绍,这位便是皇上的同母兄弟,兰陵王,宫羽落。”她在那同母两个字上隐隐下了重音。

顺着皇后的眼神,友儿看到在皇上右手边坐着一名年轻男子,男子深紫色的长袍头戴金冠,那容貌与皇上七八分相似,两道浓淡有度的眉服帖地置于眼上,一双眼更是如幽潭一般迷人,高鼻薄唇,明明是男人却长了一张标准的瓜子脸,那本来柔媚的脸型在这兰陵王宫羽落身上丝毫没有女气,相反却突出其少年的清秀。

皇上宫羽翰已经是难得的俊美了,而这宫羽落完全可以称之为绝色,那容貌即便是与蔡天鹤想必也是不相上下。

路友儿暗暗赞叹这南秦国皇家的传统何等优良,无论是皇上宫羽翰,还是此时的兰陵王宫羽落,外加那草包公主宫羽钗,都是一顶一的俊男美女,而这黑白分明的大眼仿佛就是他们家族的特色一般,那眼仁黝黑毫无杂质比那现代的美瞳还要乌黑亮泽。

皇后优雅一声轻笑,打断了友儿的思考,那轻笑声满是暧昧,另友儿更是无地自容,本来堂堂正正并无任何遐想,却因皇后这一笑平白生出一丝羞红。

还未等友儿扭捏的向兰陵王问安,友儿便被皇后轻柔地牵着手拉到席上。

宫羽落眉头皱紧,他有种想冲出去的**,这女人…一看就是讨厌,竟然还看自己看呆了,真是越来越讨厌,无奈他不能动,因为桌下面皇上暗暗拽着他的衣襟。

皇后拉着友儿入席,皇后坐于皇上左侧,而友儿自然也坐在皇后的左侧。与友儿的扭捏想通,皇上真正是提心吊胆,他真怕这任性得无法无天的皇弟突然夺门而出,让他们苦心计划的心血泡汤。

接下来便是尴尬的用膳,从头到尾友儿都未敢抬起头,一直低着头暗暗猜想这群皇家人到底有何阴谋,而那皇后一再的暧昧之笑让友儿心中越来越毛,越来越没底,其实相对于宫羽落来说,最想逃出去的实际上是路友儿。

席间偶尔几声交谈,也都是皇后说几句,友儿应声,皇上说几句,皇后应声,自始自终那兰陵王宫羽落都没说一句话,面色阴沉地埋头吃饭。

尴尬的午膳终于结束,友儿暗暗抚了抚自己发疼的胃部,本来与皇上皇后一桌吃饭就已经很难受,而皇后又一直亲自为她布菜极为殷勤,这等待遇她实在是吃不消,即使勉强吃了下去,怕是也是消化不良。

“妹妹来宫中几日却未曾四处走走,是姐姐的不对,今日便让兰陵王带妹妹逛逛如何?”皇后温柔的话语响起,友儿刚想出声拒绝,不过想到自己此时被动的位置,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们怎么安排,她就怎么办吧,大不了一死,还能如何?

宫羽落无声地挣扎了几下,但桌下皇上一只手死死按住宫羽落的腿,这令他根本挣扎不开,暗暗自悔为何当年不学些武功傍身,此时真是毫无办法。

还未等友儿出声,宫羽翰便接话,“如此甚好,皇弟你定要尽地主之谊好好陪陪路姑娘。”

这皇宫也不是我家,尽地主之谊应该是你不是我。宫羽落刚想出生反驳,那桌下腿上的大手便一个用力,宫羽落疼得差点叫出声来,碍于面子,他最后咬牙忍了下来。“好…好的。”这笔账他记下了,回头见了母后让你好看,宫羽落瞪了宫羽翰一眼。

宫羽翰在友儿看不到的角度,口型动了一动,无声吐出两个字——美男。

宫羽落想了一下,最终咬了咬牙,那声音极为不愿,“路姑娘…这…这边请。”

路友儿一愣,回头看了皇后一眼,皇后柔弱的小脸上再次泛起暧昧的笑容,这让友儿更加尴尬,但是此时所做的一切都是人家安排好的,她别无选择,只要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那就有劳兰陵王了。”

皇后轻轻一笑,便与皇上两人转身回了千鹤宫。

阿达城。

正南王府。

“启禀王爷,自从那几日北漠国兵马前来叫阵走了几个回合后,就再无动静,但那大军却一直驻扎在距城五十里处,不知何意。”

城墙上,宇文怒涛远眺远方那抹黑影,那影正是北漠国兵马安营扎寨之地。

听着汇报将军的话,宇文怒涛陷入沉思,为何这北漠国突然要来阿达城叫阵,按理说对于北漠国来说最为有力的地形应该是南清国东北大营轩辕城,为何他们舍弃了轩辕城而来阿达城?真是奇怪。

“李将军,本王不在城的日子,城内有何动向吗?”阿达城中盘踞着各方势力,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也不是几年几十年的事,这些势力怕是从前几代正南王开始便埋伏,随时监视着宇文大军的一举一动,随时等待着宇文大军、阿达城有漏洞的一天一举攻破吧。

“回王爷,城中并无任何动静。”

“北漠国前来阿达城挑衅之前曾与别的关城有瓜葛吗?”宇文怒涛双眼盯着远方,出声询问。

“回王爷,坛子来吧,早下是轩辕城攻打北漠国边关未果,后那北漠国兵马便去北关城挑衅,最后才来到阿达城,末将认为他们无非是到处挑衅下充充面子,如若真打起来,他们定没那胆子,那三国联军七十五万人马都拿阿达城没办法,这区区北漠国几十万人马根本无任何威胁。”

阿达城中有各方势力的探子,包括有轩辕城蔡天鹤的探子,而同样,其他城中自然也有宇文怒涛的探子,这些探子也并非是一朝一夕布下的,也已经埋伏了上百年,隔几十年便换下一批人马,此时也换下了十几批人马了。

宇文怒涛闻此,眉头一皱,收回视线看向向他汇报的李将军,狂风大作,吹得宇文怒涛黑袍翻飞,与突然阴下来的天空相似,他的面上也逐渐铁青,“有没有消息说轩辕城为何要出兵北漠?”

“回王爷,没有。”李将军严谨回答。

宇文怒涛点点头,“好了,你下去吧。”

“王爷,这狂风大作天又阴了怕是要有暴雨,您早些回府吧。”

点了点了,“李将军你先行回去吧,我随后就回。”

见王爷坚持,汇报情况的将军便转身而去,只留下一身黑色战袍的宇文怒涛站在城门之巅遥望远方那抹黑色阴影。

宇文怒涛十分怀疑这根本就是皇上的手段,他这么做的原因不外乎是吸引自己急急回城而将友儿留在宫中,当初太后与皇上演的那场戏他早就有预感,可惜却未曾重视,此时回想起来懊恼不已。

但是,思前想后,又觉得自己的考虑欠妥,就算是轩辕城挑衅北漠真是皇上的授意,但这北漠此时骚扰北关成和阿达城却不是皇上能控制得了的事,之前那联军一站刚刚平息,此时南秦与北漠的交往还未恢复,此次事件应该不是皇上所为。

又一阵大风吹过,天色急剧暗了下来。

刚刚还是茫茫草原碧蓝苍穹,此时已经乌云压顶狂风大作,那广阔无垠的草原如同大海上翻滚的大浪一般被吹起一波又一波,而阿达城就如同在这大海上勇往直前的巨帆。

宇文怒涛的身姿在狂风中屹立,望着那如暴风雨中大海般的草原,心中突然泛起一种无助感,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到底如何。皇帝容不下宇文家族的存在已经不是一日半日之事,他早已有准备,父王去世母妃殉情,他以为自己生无可恋,以为可以坦然面对这一切,即便是皇上容不下他,大不了他便起兵造反,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他早已看淡,但是…

如今,他有了友儿,有了云陌,他便不能轻易用生命来开玩笑,他死了不要紧,友儿怎么办,云陌怎么办?皇上为了斩草除根就算是留下友儿也根本容不下云陌的。

为了保护云陌,为了让他儿子继续活下去,他不能死,他不能败!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让那本就一身黑色战袍的宇文怒涛更如一道剪影般树立在城墙上,那抹坚挺的身影显得如此无助、孤单。

阿达城五十里外的大营,那是典型蒙古包式结构。

一声震天的哈哈笑声传出,营帐门帘撩起,从中走出两人。

其中一人一身灰色战袍,身材魁梧健硕,面目狰狞,尤其是脸上一道疤痕,从左眼一直横过那满是横肉的脸划向右脸,让这人更为骇人,刚刚那声震天的笑声正是从这个大汉口中传出。

“劳烦使臣大人转告我北漠君王对其的敬意,感谢南秦君王的赈灾银两,有了贵国的银两,我北漠才能顺利度过这场大旱。”外表虽然狰狞,不过说出来的话确实极为客气,用的是生硬的南秦国语。

在他身后之人身材纤细修长,一身白色锦袍滚着黑边,让他与这乌黑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犹如一颗明珠般存在。

那人面容清冷,眸子淡淡地一扫远方那黑色的城墙,“乌兰将军客气了,如今还是靠乌兰将军出兵助南秦,在下回京后定会如是向皇上禀报。”

“啊,那就多谢使臣大人美言了。”乌兰思诺一拱手,对这使臣抱拳,神色全然崇拜。他回忆起这纤细的使臣初来大营之时,只身一人自带了一块令牌一份圣旨,他并未全然信任,加之一些刁难,谁成想着看似柔弱的使臣竟然顷刻间便击败他五十员猛汉,最后是看在他面子上没取他们首级。他能看出只要此人想,定能要了这五十人的命。从那一刻开始他便再也不敢轻视这个使臣了。

那人一点头,再次深深望了那远方城墙一眼,“该带到的小心我都已带到,剩下的事就有劳乌兰将军了。”

“哪里哪里,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回身一拱手,“那乌兰将军,在下就此别过,这就起身回京复命了。”

乌兰思诺看了一眼天色,“这天色阴暗怕是要有暴雨,使臣大人不妨先避过这场雨再走?”

那人摇了摇头,“不了,乌兰将军的好意在下心领了,皇上还在京城等我的回信,耽搁不得就此告别。”说完便转身欲用轻功离去。他确实着急回京,不过心心念念着急见到之人却不是皇上,而是另有他人。

“等等使臣大人,乌兰思诺还不知大人您的姓名。”乌兰赶忙出声将他拦下,早先他得令有计划地骚扰挑衅北关城,此时又挑衅阿达城,直到今日午时才见到这南秦国使臣,而使臣才交代他一些具体的事宜,但从始自终都未曾听闻使臣的名字,这样即便是北漠君主问起他来,怕是也不好交代。

那人的头微微回转,长发在风中肆意飞扬,一身白色锦衣在那天空突然的一闪下格外耀眼,那光芒让他犹如谪仙下凡一般,薄唇微启,与这狂风怒作的环境相反,他吐出的声音异常沉静清冷,那声音仿佛他真如谪仙一般,与这尘世毫无瓜葛。“我的名字是,雪姿。”

南清国皇宫,御花园。

路友儿无语地看着周围怒放的百花,很想回头告诉那默默站着的兰陵王宫羽落,这地方皇后天天带她来,来腻了,能换个地方不。

不过后来想想,算了,这皇宫有什么好玩的,出了御花园就是别的妃子的宫殿了,也实在没什么可逛的,反正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也早看出来了,从那皇后将时间扔给他们俩后,她就看出了一切。那在现代介绍对象不也是这样吗,两人来顿饭局,吃吃饭说说话,之后介绍人便走了将剩下时间交给相亲的两人,此时他们也只是换了个地点和身份罢了。

两人离得很远,大概有两尺,友儿看着花、宫羽落望着天,如若旁边有人走过肯定不会觉得两人认识,都会觉得两人根本是陌生人吧,不过此时此地绝不会有陌生人路过的,御花园四边都有人严格把守,绝对不会有闲杂人等来干扰他们“谈情说爱”,别说是谈情说爱了,就是**发生些什么事也不会有人发现。

宫羽落望着天,心中暗暗寻思,时间快到了吧,他可以回去了吧。

路友儿低头看着花,仔细想着,雪姿到底哪去了,她的消息应该怎么传达出去给段修尧。

两人就一直保持这这样的姿势很久很久。

刚刚还清朗的天突然一阵凉风吹过,紧接着便是乌云密布。

宫羽落俊秀的眉头一皱,如若他十几年生活经验没错,这天…是要下雨了。

眼神一扫两尺以外的路友儿,见她还是低头看着花,无奈地摇摇头——傻了吧?不能怪她,要怪就怪他吧,谁让他这么英俊绝美?

这雨来得快,刚刚清朗无云,顷刻间便乌云密布,随后那豆大的雨点便纷纷落下。

宫羽落一惊,那圆润清朗的声音咒骂,“他妈的这破天,说下雨就下雨,让小王去哪躲雨啊?”

路友儿也赶忙回头查看,此地虽然是御花园,但那御花园可大了去了,此地没凉亭,周围全是花,说是避雨还真是没地方,“王爷,这附近离哪个宫殿最近?”她自然是知道不远处便是太后的寝宫慈宁宫,不过既然皇后一再强调她对宫中不熟,她也不能拆皇后的台,只好出声“询问”。

宫羽落一拍手,“对呀,这不远处便是母后的寝宫,去那避雨吧。”说完便匆匆跑去,根本不理友儿。路友儿一愣,这人也实在太没有绅士风度了,怎就一点也不照顾女性呢。无奈也只好抱着头狼狈的跑。

宫羽落虽然大步跑着,其实跑得并不快,可见平时缺乏锻炼,而友儿则是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并未用轻功,虽然皇上应该知道她有武功,但只要她不使出来别人便不会知晓她武功的高低,这武功是她最后保命的招数,不到万不得已是坚决不是暴露出来的。

终于跑到了通往慈宁宫的长廊,长廊,顾名思义,是一种带着屋顶的走廊,来到长廊自然就是能躲了雨。

路友儿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瞪了他一眼,真是看不过去,这男人分明就是绣花枕头,刚刚开跑还好速度一般,后来就越来越慢,最后开始走,最后…连走都不算一步一步拖了着,这期间连一刻钟都没用到,甚至可以说十分钟这男人的体力便消磨殆尽,这是她在这个时空见过最弱的男人了。

拜这弱男所赐,她竟然也这么傻傻地跟着“爬”回来,就这几步远的路,竟然浇了个透心凉。

宫羽落一回头,路友儿赶忙收起刚刚那鄙视的目光,把头深深低下,状似娇羞。

宫羽落一手扶着长廊朱红的柱子,一只手支着自己的腿,哈哧带喘半天没传上来气,“路…路…路…路姑娘…前…前…前面…就是…母后的…寝宫。”

“…”友儿低着头安静的听着,暗暗帮他使劲,恨不得帮他一口气把话说出来。

“我们去…母后那…整理下吧。”一句短短的话,硬是让他说得支离破碎。

“好。”友儿轻轻吐出一个字,从始自终都未曾抬头,还是那副娇羞样。

之后,路友儿便跟着连滚带爬的宫羽落艰难移动到不远处的慈宁宫,这期间又用了五分钟,而整个路程五十米不到。低着头慢慢跟着宫羽落的友儿不知已经翻了多少白眼,最后终于到了宫中。

太后,自然是已经听到皇后的交代了。

对于这件事,太后非常赞同,一方面让自己这宝贝儿子为南秦国做贡献,堵了那朝堂上文武百官的口,要知道那些官员们没日没夜地弹劾兰陵王,她早就头疼不已了;另一方面她也希望自己这宝贝儿子早一些恢复正常。

这宫羽落断袖之事让太后十分头疼,却也知道强求不得,因这孩子从小就不喜欢女子近身,只要宫女在他身边他便大喊大叫,此时弄了满府的男宠也不是回事,她曾经赐了他无数美女,都被他送了回来,如若她坚持要送,她宝贝儿子就直接将这些美女卖到妓院,总之连他兰陵王府都不让踏进半步,这些,都是太后的烦心事。

如若自己儿子真能开了窍就好了,那她也能早一日抱上孙子了。

宫羽落前来让太后开心不已,又是亲自吩咐熬姜糖水,又是亲自拿名贵丝巾为他擦头发,更是令人找了干净衣服让两人换上。

路友儿总有种感觉,这宫羽落是太后的亲生儿子,那皇上宫羽翰其实不是。当然,想归想,宫羽翰也定是太后亲子,因那母子三人的相貌有七分相似。

太后坐在正位上,宫羽落坐在副位,而友儿则是坐在客位,外加上太后贴身的几个大宫女,几人便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宫羽落的到来,显然让太后十分开心,而众人聊天的话题也皆是围绕着宫羽落转,只要是说他的好话,那太后便格外高兴。期间,友儿也插嘴昧着良心夸了宫羽落几句,那太后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看向友儿那慈爱的目光比平时多了几分真诚。

路友儿在心中暗暗叹气,这古往今来都未变,母亲最心疼的永远是不争气的儿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哗哗声敲得房檐作响,明明是明媚的午后,此时却黑得如傍晚一般。

太后看了看两人,“落儿啊,母后累了,去休息片刻,你定要好好陪陪路姑娘,路姑娘是宫中贵客。”说完,便在友儿看不到的角度意味深长地看了宫羽落一眼。

那眼神在说,宝贝儿子挣点气搞定她,我们的宫氏江山就稳了。

宫羽落看了友儿一眼,见友儿还是“娇羞”地低着头,连忙回给太后一个鬼脸,母后啊,你让我和女人在一起都不如给我一刀来得痛快。

太后面色一变,冲宫羽落威胁地怒了下嘴。

宫羽落只要怏怏地低下头,他可不能得罪了母后,只要母后在,他荣华富贵就在,如若母不和他一条战线上,就皇兄那脾气,搞不好就直接削了他的权让他自生自灭呢,所以,最得罪不起的人便是母后。

见他顺从的低下头,太后欣慰地点了点头,笑了笑,在宫女们的搀扶下慢慢起身去了里室。

此时他们身处于一个小厅,外面狂风大作,那门,自然早就死死关闭,而随着太后转身离去,连那后门也关上了。

密闭的室内,只有两人——宫羽落和路友儿。

室内一片寂静,寂静得有些尴尬。

友儿眉头微微一皱,心中大叫不好,因为这气味…分明就是当初她中了春药的味道,那是一种香气,应该就是旁边那精雕细琢的香炉所散发出的焚香,这焚香定是有问题。暗暗恼怒,这太后为何这么阴损,先是让她**于大儿子,现在又用春药让她和小儿子发生什么,太过分了。

宫羽落根本未动,优哉游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友儿浑身有些发热,没错,一定是那香,已经确认了,定是那焚香有问题。友儿慢慢起身,慢悠悠走着,好像是参观这个厅堂里的摆设,慢慢走到那香炉旁,看了看那香炉,脑子不停地在转。她必须要将这香炉灭掉,但是到底要想什么办法呢,还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灭掉香炉,还要那兰陵王宫羽落不发觉…到底应该怎么办?

友儿站在香炉旁,盯着这精致的香炉,好像在欣赏那香炉上的鎏金瑞兽,那香气正一缕一缕从镂空的缝隙中慢慢散播开来,那优美的雾气在友儿眼中确如毒气一般可怕。

到底…应该怎么办?

正当友儿头疼之际,只觉得眼前一黑,那宫羽落已到她面前,友儿心中突然一沉,大叫不好…

93,进展

午后,阴云大雨瓢泼,室内,金炉焚香冉冉。

这是慈宁宫一个小厅室,屋外狂风怒作,门窗紧闭,而厅堂其他房门皆关,密闭室内只有两人,一男一女,男的姿色绝色犹如谪仙,女的身材窈窕粉嫩可爱,室内被焚香燃起的云雾氤氲,暧昧无比,显然室内两人也有些尴尬。

路友儿不动声色地站在香炉前,低头紧紧盯着那香炉之上的鎏金瑞兽,头脑中思绪万般飞旋。

她知道这其中燃的定然是之前中春药的那种的熏香,这熏香恐怕就是催情药,她心里很明白,无奈必须要装糊涂,此时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她怕真的撕破了脸,那皇上就不用这些迂回的招数,直接将她拿下严刑拷问,她路友儿可不是什么铁人,估计打几下怕是就要招了,反正那火炮秘方也不是什么机密,在现代基本普及,不过怕的就是皇上卸磨杀驴,问出秘方她性命难保。

所以此时能不撕破脸就别撕破脸,撕开了对谁都没好处!

愣愣地盯着面前的香炉,她必须马上想到办法灭了这该死的香,还不能被人发现。

突然前面一黑,宫羽落已经出现在他面前,友儿一惊立刻催动内力,如若这宫羽落真想干什么她就算是鱼死网破也不能让他得逞,大不了就一死,还能怎样?

宫羽落从头至尾未看她,左手一抓那那香炉上的瑞兽,香炉盖子打开,右手的茶碗一道,整碗茶水皆倒了进去,一下子扑灭了那幽幽燃灰,缕缕烟香随即消失。所有事情发生在顷刻之间,让友儿一愣,那浑身内力一时间在体内流转没有卸下。

见香炉灭了,宫羽落几步走到门前,一声响那门闩落地,屋门大开,冰凉大风立刻灌入房间,让刚刚氤氲弥漫的房间顿时明亮了许多,刚刚那浑身隐隐燥热也马上平息…原来他也发现了。

宫羽落做完这些,便一声不吭地道离友儿最远的椅子上坐下,双眼直勾勾愣愣地盯着外面的瓢泼,没有其他动作。

友儿这才恍然大悟,偷偷将体内内力卸了,走在身边的一个椅子坐下。有些惊讶这宫羽落竟然也能发现,但是也庆幸多亏了他发现,解了她的重围。

室内又恢复了诡异的安静,门扉打开,那狂风夹杂些许雨点飞进屋内,星星点点甚至溅到友儿身上,脸上,友儿恍然无觉,一直看着外面的大雨想着心事,她想的是…如何讲消息带出去,带给段修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