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姑娘无论你入府的目的如何,如若在下帮你平息这场事情,你要如何报答我?”蓝苓眯起他圆圆的杏眼,如看准猎物的猫咪一般,审视着、衡量着、算计着。

友儿突然觉得好笑,她孤女一人,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既然他说出这话,便是有心帮助自己,而他目的如何想必他自己早就明了,此时只不过在愚弄她罢了。

想到这,友儿的心情突然也放松了一些,只要这五人的死不在王府中起风波,那其他的都好商量,于是也笑了出来,“蓝管家刚刚不是说过,为报答我的不杀之恩吗,怎么这么快便忘了?”

蓝苓一时语节,而后便轻笑,那轻爽的笑声在微凉的晚风中异常沁人,不过从始自终友儿解释离他三尺以外。

友儿重新回到小宅院,将所有蜡烛都点亮,而后便在桌子上支着腮无法入睡,因为这里刚刚死过人。

没办法,友儿怕鬼。

友儿之前的直觉果然没错,蓝苓确实喜弄各种毒药,而他刚刚手中握着的毒粉便是遇血腐蚀的化尸粉。回想刚刚的一刻真是胆战心惊,如若不是很她之前听雪姿说过经常弄药之人身带药香,时常弄毒之人身有薄荷香气,估计今夜她也不会对那蓝苓有所防范,全身而退。

雪姿身上的薄荷香是因为从小接触毒物练就百毒不侵之体,而那蓝苓身上的薄荷浓香想必雪姿那种从小接触毒的更甚,定然是长年累月亲手弄毒。

不过最令友儿惊讶的还是他处理那五具尸体的情景,她本以为他要用手中的化尸粉将五具尸体化掉,没想到他却提议在树林中挖坑将五尸埋掉,理由简单的很——化尸粉昂贵,那五人不值。就这样大半夜里,不知那蓝苓从哪搞来两只搞头,两人便在树下挖了个大坑埋了尸体。

他为什么要帮自己?他会不会有本事真正平息此事?她明日能不能顺利出府?

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友儿,直到她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日清晨,友儿起床梳洗完毕后小心翼翼地摸到前院。

站在院子的一角,路友儿看着这来来往往的下人们,甚为惊奇,宫羽落的最宠爱的男姬失踪不见了为什么他们还若无其事?真是太奇怪了,难道那管家蓝苓手段真的如此高超?

路友儿真想抓个人问个究竟,不过却无从下口,她该怎么问?抓人问那个白公子哪去了?这不是**裸地顶了枪口吗?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说曹操,曹操到,友儿正想着蓝苓,就见那蓝苓从厅堂里从容走出。今日的蓝苓又是一身翠绿锦袍,那长发还是并未舒服,就这么飘摇地在身后,却别有一番风韵。

“蓝苓,蓝管家,蓝苓。”友儿在一角小心地叫着,不知为何,自从昨日两人达成最初始的协议后,并半夜齐齐挖抗卖尸后,友儿竟对这神秘莫测的管家有了一丝亲切感。

听到旁边喊叫声,蓝苓笑了一下,从容而来。“路姑娘早。”虽然问候,却丝毫没有恭敬之意。

友儿也不在意,不过却突然有一疑问,“蓝管家,你叫蓝苓为何每日穿绿衣啊?”

蓝苓笑笑,“蓝苓,并非在下名字,而是王爷的赐名。”

友儿想起最初听到蓝苓之名时的想法,蓝苓、兰陵王。以自己的封号赐名,看来这蓝苓才是王爷最爱,但是那五人到底如何处理的友儿却很好奇。

不过相比此事,她更为关心另一件事,“蓝管家,我…我今日可以出府吗?”

蓝苓意味深长地看了友儿一眼,那一眼仿佛要将友儿看透般的犀利,让友儿突然萌生出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昨日来府,今日出府,路姑娘,你也太沉不住气了。”

一句话,好像不知情,却又好像什么都知道,将路友儿之后的编的理由全部憋了回去。尴尬地笑笑,粉面上突然一红。

蓝苓看到她那红扑扑的面颊,突然心情大好。

友儿叹一口气便转身回宅院。

“用过早膳了吗?”清爽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友儿却懒得回答,以为她被刚刚的事打击了一下,“没吃,没胃口。”

蓝苓一挑眉头,“在下刚刚伺候王爷用过早膳,而王爷一会便要去东郊狩猎场,如今也是并未用早膳,不知路姑娘可否陪在下用早膳?”

“抱歉蓝管家,我真的没胃口。”友儿连头都没回,转身便要走。

蓝苓也未阻拦,就这样看着友儿离去,只不过,用一种让友儿正巧听到的小声突然嘟囔了一句,“前门大街有一家早膳店很是不错,可惜了,原本打算带路姑娘出府品尝…”

一阵狂风刮过,路友儿早就用轻功飞了回来,速度之快,就如同闪现一般,“你说什么,出府?”

蓝苓笑了一笑,“让路姑娘失望了,在下说的是带姑娘出府,而不是姑娘独自出去。”

“好啊好啊,一起出去也行。”路友儿大喜过望,高兴得恨不得蹦起来,出去就好,就算是今日打不成目的,探探路也不错,正好打听下京城有何新闻。

蓝苓垂下眼,他是故意的,他很好奇这路友儿到底想出府做什么,不知为何,他就是好奇得紧。

“好啊,我们走吧,现在就走。”说着便要冲向王府大门。

蓝苓倒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声音正好想起,“也好,此时王爷的马队应该正在门外,我们到门口为王爷问个安也好。”

“…”开玩笑,碰到宫羽落不就明摆着告诉他,他们两人要出府吗,一男一女,那宫羽落定然吃醋!只不过不是吃她路友儿的醋,而是吃着貌美管家蓝苓的醋,她还没忘记在昨日餐桌上那宫羽落对蓝苓色迷迷的眼神。

最终两人在宫羽落走后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出了府,向那传说中的早膳店而去。

清晨,京城四个大门同时开启,宫羽落由东门而出直奔东郊狩猎场。

而京城另一面城外,有一人一身素衣干净整洁,牵着白马由南门而入。

入了门此人愣了一下,那面容平淡,双眸却异常幽深,他定定看着皇宫方向,想了一会,而后翻身上马而去,一看便是对京城无比熟悉之人,穿街过巷终在一处大宅前停下,翻身下马,走到前去叩响门扣。

很快便有人前来开门,“少爷,您回来了。”

“恩。”一声应答,将手中缰绳交给开门之人,而随后那大门又重新关闭,在那大门上方有一块大匾,匾上唯两字——蔡府。

97,蔡府

京城蔡府,在守门下人们将蔡家少爷蔡天鹤迎入门内,一片欢声笑语,整个蔡府沉浸在喜庆的氛围里。

蔡家世代为官,却非大官,全是什么京城府尹之类的,并非能力不够,而是这蔡家为,学不来那学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一向遵从“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信条,以诚信为民为本位百姓做事,缺点就是世代为官,两袖清风,默默无闻,无功无过;优点则是口碑尚好,上到天子,下到百姓,甚至连那朝中拉党结派的权臣,提到蔡家人,也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

在这种家族氛围中,家中独子蔡天鹤也没什么在官场称霸的志气,与家族中人一样,只想着在做个稳稳当当的京官,对得起京城百姓,对得起自己良心,白日里处理公事,夜归后乐享天伦,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这蔡天鹤生来容貌俊美身材奇香,自十一岁首次进入京中社交圈后立刻引起天下震惊,尊为天人。

不止如此,蔡天鹤从小便天资聪慧,好学勤奋,文武全才,终在那一十八岁之时夺了南秦国罕见的文武双状元,可惜却招惹了那南秦国小霸王——兰陵王宫羽落。

兰陵王宫羽落自小便不喜女色好男风,自从封王出宫自立府宅后更加变本加厉,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在京中誉为“如兰公子”的蔡天鹤,后者终于不堪骚扰出走京城,跟随南秦国镇国大元帅苑锺程到东北大营轩辕城做了军师,且发誓再不回京为官。

因为此事皇上也很头疼,蔡天鹤为难得人才,却被自己皇弟如此骚扰纠缠,每次他想追究之时,那溺爱宫羽落的太后都百般阻挠,最为严重的一次竟然以死相逼,就在皇上为难之际苑锺程大元帅回京,而与蔡天鹤一见如故成了忘年交,蔡天鹤便追随大元帅而去,这也解了皇上的难题。

虽然皇上惜才,对蔡天鹤极为不舍,但追随大元帅也是个上策,只因这镇国大元帅刚直不阿对南秦国忠心耿耿,不过却终身未婚,传说是因一个女人,这就意味着大元帅后继无人,也意味着随着大元帅的老去,他那些领兵打仗的看家本领也即将带进棺材,这不光是皇上宫羽翰的损失,也是南秦国的损失。

所以,这蔡天鹤追随苑锺程便又解决了一大难题,这蔡家世代忠良,是皇上十分信任了,由蔡天鹤来做苑锺程的衣钵承袭之人再好不过,于是,便有了如今的局面。

蔡府不大,院子虽不简陋也与那奢华无关,院子是祖上留下来的,只不过每一代蔡家人简单修缮罢了,下人也不是很多,也就二十余人。整个府宅平静安逸,处处透出那百年的沉稳雅致的气息。

“儿啊…儿啊…你可回来了。”蔡老夫人在丫鬟的服侍下匆忙从屋中出来,蔡天鹤是老来子,如今蔡天鹤虽二十余岁,不过母亲却五十有余,与太后不同,蔡老妇人外表非但不年轻,还比实际年龄衰老很多,光看外貌会让人觉得老妇人已过花甲。

蔡天鹤看到日日夜夜思念的母亲也禁不住动容,“母亲大人您慢些,天鹤这不是回来了吗,再说我们母子分开才几个月。”轻柔扶住母亲,将母亲慢慢搀扶回大厅内。

蔡老爷已辞官,此时正坐在厅堂主位上,虽未冲动得起身相迎,其实内心里也十分激动。就算是男人也受不得这种父子分离之苦,自从蔡天鹤到了东北大营轩辕城,一家三口一年才能勉强见上几面,如若碰到那边关战事紧张,甚至一年也见不到一次,想到此,蔡老爷便深深叹息。

他们蔡家,向来踏踏实实做人做事,怎就如此不幸招惹了那无人敢招惹的小霸王,最终逼得儿子远走他乡呢。

“父亲在上,受儿子一拜。”进了大厅见到蔡老爷,蔡天鹤便行了大礼。

蔡老爷终于是憋不住了,赶忙起身扶起儿子,看到自己这仪表当当知书达理的儿子,他只觉得一片心酸。“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只是…这也不是年关,怎么就如此突然回来?”

一句话惹怒了蔡老夫人,“你这个老糊涂,难道儿子回来了你不高兴?”

蔡天鹤笑笑,将母亲扶到椅子上,亲自为父母双亲倒茶,而后便优雅从容走到客位坐下。“是皇上急招儿子回京,却不知何事,今早刚进城门便回到家中,明日便进宫面圣。”

蔡天鹤衣衫虽整洁,其实面容却稍显疲惫,这几日确实在匆忙赶路。

蔡老爷听后点了点头,“也好,在家先休息一日,明日沐浴更衣才可面圣,一会我便差人送信去宫中,禀告皇上你已回京。”

“有劳父亲了。”一回到家,蔡天鹤心情也十分放松,他也想常年陪伴父母,无奈却因为那个变态…

一家人欢聚又聊了一些琐事,蔡天鹤给二老将了很多边关的趣闻,三口人合乐融融直到傍晚。

用过晚膳,蔡天鹤进入自己的书房。

书房整洁如初,看得出是蔡老夫人时常派人打扫。

“见过少爷。”蔡府管家王忠康随后跟了进来。

蔡天鹤笑笑,态度十分随和,完全没有架子,在他的眼中蔡府下人也是他的家人,而同样,下人们也是对这个少爷极为爱戴。

“康叔坐,怎么我这才几个月没回来就生分了?”蔡天鹤微笑着坐在椅子上,伸手示意管家坐在他一旁的椅子上。“康叔,这几个月京城里可有什么变动?”他在轩辕城莫名其妙便接到急召的圣旨,虽也能得到京城的消息,但毕竟路途遥远,而且并无像安插在北方沿线诸多军事大营那样的“鹰使”,自然这消息得到的也不是很及时。

管家坐了下来,“回少爷的话,这几个月朝中只有些许细微变动,已于上次的信件写了,您在轩辕城收到了吗?”

“收到了。”蔡天鹤微笑的点点头,声音轻柔,随即双眉微微一皱。皇上到底找他何事,虽然马上就能见到皇上,但是还必须要知道才是,一来是早有准备,二来皇上未必能说真话,他必须要知道真实情况才能做出做好对策。

京城到轩辕城快把加鞭要六日,这一个来回便要十二天左右,那定然是半个月前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才促使皇上召他回京。“康叔,请您回想一下半个月前京城发生什么事。”

“半个月前?”管家自然了解自己家少爷的脾气秉性,既然他指出了半个月前发生的事,那此事定然对少爷至关重要,于是,管家就仔细回忆筛选半个月前所发生之事,突然,他想到了。“回少爷,半个月前正南王宇文怒涛回京述职,后来没过几天又匆匆赶回阿达城,北漠国骚扰西北边境,您想要的会不会是这件事?”

蔡天鹤双眼一亮,猛地点头,“我觉得皇上急召我回京,应该与此事有关,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管家想了一想,“没了,正南王回了阿达城。”

蔡天鹤沉思起来,宇文怒涛来京城之事他听鹰使汇报了,却一时间没将两件事联系起来,全因那皇上突然让轩辕城发兵北漠国弄得慌乱,此时回想起来应该也定然有联系。

皇上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让轩辕城骚扰北漠国,而后那北漠国又骚扰北城,最终去往阿达城,难道…难道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

不过转念一想又不对,北漠国之前刚刚参与苍穹国发起的攻打阿达城之战大败,此时与南秦国关系紧张,定不会与皇上联合起来做什么事,那到底是因为何事呢?

鹰使只提了宇文怒涛回京述职,同行的还有清和公主,但是却没提友儿,那友儿会不会同来?这件事暂时先不考虑,还是回到皇上召他回京的目的,到底目的何在?

“哦对了,还有一事,只不过是最近发生的。”管家突然一拍额头想起来。

蔡天鹤打断了自己思路,事情有些复杂,他必须找时间捋顺下思路,“康叔,您说。”

“是,少爷。两日前皇上将一女子送到兰陵王府,听说是要赐婚给兰陵王,而那女子竟然在王府安全度过两日,听说兰陵王并未像以往一样将女子卖掉,应该是接受了这桩婚事。”

蔡天鹤突然心情大好,那一向淡然的面孔突然绽放出无比璀璨的笑容,“康叔,这消息是真的吗?”

管家自然知道其中之事,也替自家少爷高兴,“少爷,是真的。”

蔡天鹤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恨不得跳起来,“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管家也随着站了起来,看着自家少爷一改往日那沉稳老成的样子,像真正少年那样雀跃,由衷地高兴,这件事对于少爷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只要那兰陵王转了性,不好男色,便不会再纠缠了少爷了,少爷便能留在京城与老爷夫人一家团聚了。

“启禀少爷,管家。”礼貌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是府中下人。

“进,何事?”蔡天鹤礼貌的声音响起,他对府中下人都是如此亲切。

那名新来的下人腼腆一笑,“回少爷,是宫中下旨,让您明日进宫。”

“好,我知道了,下去吧。”

“少爷,如果没什么事我也下去了。”说话的是管家。

“好,我知道了。”管家也离开书房,只余蔡天鹤自己,他缓缓坐下身来陷入沉思,皇上到底急召他回来,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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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尼玛这么多事怎么起名?

随着太阳的逐渐升起,空气中已无清晨的湿露,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燥热,六月,已是夏季。

路友儿今日一袭粉色装扮,没错,就是从宫中带回来宫女所穿的衣服,因为她发现这衣服低调不显眼,却又不失体面,大为喜爱,因这身衣着,让一旁的蓝苓翻了几次白眼。

“女人,宫女衣服穿起来这么舒服?”

蓝苓还是一袭翠绿色锦衣,无丝毫花纹暗样,只在领口袖口有着黑颜色的滚边,一条黑色腰带与滚边颜色相称,让着单色衣着凭空添了光彩。

“恩,舒服的很。”

路友儿回头看了他那杏眼樱唇,那恨不得及地的长发,不由得深深怀疑这蓝苓到底是何方神圣。这蓝苓一派从容,气质优雅高贵,无论何时仿佛都尽在他掌握一般,永远的老谋深算,说出的话也滴水不漏,刚刚几次交锋自己都没占到便宜。

他会不会也是什么不得已原因才留在宫羽落身边的吗?友儿不自觉想到了雪姿。雪姿是因为自己师父打赌输了被迫辅佐宫羽翰五年,难道这蓝苓也是因为师父输了?

这些倒霉师父们!

两人说话的功夫便到了蓝苓提议的早膳店,友儿头晕了一下。

尼玛,这里是早膳店?难道早膳店不应该是路边小摊?难道早膳店不是淳朴的老板与老板娘热情递上汤汤水水?这穿着比自己身上衣物还要高档的店小二是什么意思?这巍峨的四层楼是干什么的?这硕大牌匾上的鎏金三个大字真是浪费,只因那三个字是——早膳店。

“蓝公子您来了,里面请。”有着大爷风范的店小二看见蓝苓到来,一下子冲出门两尺远迎接蓝苓,仿佛蓝苓是多了不起的人物似的,全然没了刚刚那淡定。且从始自终也没正眼瞧友儿一眼,虽然中间看了过她一眼,那一眼却满是怀疑。

友儿愣了一下,遂愤怒,原来这店小二竟然以为她是跟随蓝苓而来的丫鬟,那怀疑的一眼估计是在纳闷兰陵王府何时出了丫鬟…算了,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刚刚蓝苓问她衣服之事了,这家伙真是每枪不落空,这一路上要么不言语,一说便说道点子上,例如刚刚质问她来何时逃走…都被他猜中了。

想到之前在路上的三言两语,友儿只觉得后背有薄薄一层冷汗,本来还想趁这机会套这蓝苓的话,话没套出来,反而却差点被他绕进去,把自己的底子交出来。

跟随着蓝苓上了二楼,虽然一楼也豪华无比,但友儿直觉知道二楼更是别有洞天,果然,二楼皆是雅间。

友儿迷糊,这真是早膳店?

两人刚刚坐定,立刻有人送上早膳餐点,足足有二十多道,每道餐点形状各异,颜色新鲜,看起来便让人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友儿虽然惊讶却也没将这惊讶流于表明,这等掉链子的事她可不干。想她在现代也吃过棒子国的餐饮不是?大大一张餐桌各种小碟子小碗满满的也全是小菜,虽然…都是泡菜,不过这种架势还吓不倒她。

蓝苓未看友儿半眼,随即便拿起银筷子很优雅地夹起面前小碟中的精致菜肴,放入口中,慢慢咀嚼,那姿态从容的仿佛贵族一般,谁能想到他之时一个王府的管事。

不过蓝苓为管事这事,路友儿打死也不信,就算是那兰陵王多得圣宠,甚至被宠溺得无法无天,就算兰陵王宠爱这管家蓝苓宠爱得无法无天,也不会将一管事培养出这等气质。

这蓝苓的身份定有文章!

不说别的,友儿也听闻清朝第一管家,大贪官和珅的管家刘全的事迹,那等管家也没像蓝苓这般啊,话说…北京郊外有一度假山庄便传说是刘全传下来的设计图纸,当年乾隆爷想出资兴建却被百官反对,最终这图纸周转到刘全之手,最后留给他的后人。当然这也是传说,也许是那商家的宣传口号呢…

蓝苓慢条斯理地咽下一口佳肴,将银筷轻轻搁在上等白瓷筷枕上,执起同色系茶碗轻咽一口清茶,“路姑娘怎么不用,难道是这家早膳店的吃食不如你眼?还是…怕我下毒?”

本来友儿还想解释敷衍一下,不过听到他如此挑衅的话,不由得想和他对付起来,“我还真是怕你下毒。”那化尸粉她可没忘,其实这话只是她随便说说,如若他想下毒,在府内有的是机会,何必还要领她到这高档的地方破费完再杀?

蓝苓轻笑,纤细白皙的手指执起那银筷,“你不会不知这银筷可以试毒吧?如今你银筷在手,怎能怕我下毒?”

友儿一挑淡眉,也拿起了那双精致的银筷…很重,“如果我说这银筷并不是所有毒能试出来,你信否?当然,我好像说废话呢,你这常年玩毒的人肯定早就知道了。”

果然,蓝苓的双眼为不可见地眯紧一下,不过瞬间又恢复了常态,“但闻其详。”

友儿用银筷夹起面前一道精致糕点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并未马上答话,她在享受这种吊人胃口的快感,真是太爽了,终于报了刚刚一路上那被人拿捏之仇。

就在蓝苓眸子欲染怒色之时,友儿赶忙放下筷子,做人就要这样,定要拿捏好度,如若玩过了便要适得其反了。“因为这银只能验出那砒霜之毒,或者说其实它并不是对砒霜有感,而是与砒霜中的一种物质能瞬间起反应,出了砒霜之外,对很多毒物便无能为力了。”那种物质便是——硫。

蓝苓微微一笑,垂下眼帘,丝毫无任何惊讶的样子,不过他内心的惊讶只有自己知道。这世人都以为银针可试百毒,他也是偶然才知原来这银针并非是万能的,但这路友儿又是如何得知的?

“路姑娘,在下无法理解你所说的话,你能告诉我为何这银能对砒霜有反应吗?”这问题一直深深困扰着他。

“解释起来太麻烦,说了你也不懂。”难道要给你讲化学反应?

友儿说着又夹起了一道菜肴兴冲冲地放入口中,很爽!不是口中的爽,而是心中的爽。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玩深沉,原来这深沉是如此好玩。

蓝苓一眯眼,硬是将那又大又圆的杏眼变成了奸诈狡猾的凤眼,晶莹的眸子微微一闪,“路姑娘觉得你未来在兰陵王府,能少了我蓝苓的帮忙?未来很多事怕是还要用到我吧。”

得了,路友儿蔫,小辫子又让人抓住了,为毛自己就永远占不了上风?

赶忙伸出白嫩的小手执起银筷,将面前的菜肴夹起一堆狗腿地站起身来递了过去,也不管蓝苓愿不愿意硬塞入他的碗中,那面容更是狗腿,“别,蓝管家大人大量原谅小女子,以后小女子在王府混还有劳蓝管家提携。”

蓝苓看着满脸堆笑的路友儿突然心中暗爽,莫名其妙地觉得这小小的吵嘴竟然比胜过一场生死搏斗还开心,看到对面女子那狗腿的样子非但不反感,还觉得心花怒放。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餐碟中的菜肴,潜意识眉头微微一皱,这…互相夹菜是非常不礼貌之事,那筷子她既然已用,就已脏,如今却给自己夹菜…

抬眼看了路友儿一眼,但见她还是满面堆笑地对这自己,眸子低扫面前菜色,挣扎了一下,他想将换一个盘子,因为隐隐心头又丝反感。不过却又不太忍心看到面前的女子失望…在犹豫矛盾之时,他的手已经做了决定——夹起菜肴放入口中。

路友儿突然绽放出明媚笑容,没错,只要他吃了这菜便代表他接受了他们的交易,未来自己在兰陵王府算是找到了靠山,而对面的蓝苓则是面色不好,该死的竟然吃了…虽然并未有特别强烈的反感不过也是有些不舒服。

“你来说说这银为何能试砒霜吧。”蓝苓面色微白,不过却没忘了大事。

友儿想了一下,在思考如何用最通俗的话解释这种化学反应,“砒霜的制作蓝管家应该知道吧,就是将砒石燃烧放出砒烟,而后得到结晶,这个方法我们可以称之为提纯。而古代,哦,不是,是现在这种方法冰不是能高纯度提炼出砒霜,如今这砒霜里带有一种可以称之为硫的东西,而银针实质上是对这个硫有反应,遇硫变黑。”

蓝苓听后眉头微锁,“那你怎知是这银验硫而非验砒霜?”

“是总结而来,首先这银并非对所有毒物都有反应,例如蛇毒。蛇毒致命这个不用我多说,而银却试不出蛇毒,再来便是草药毒,草药的毒性虽远远比不上那砒霜之毒,不过如若精心提纯还是能见血封喉的,就这样剧烈的毒性那银针也是试不出的,这个,蓝苓管家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蓝苓点了点头,确实,这些他早就知道,“继续。”

“在南秦国西南部有一座城名为颠城,在颠城的得名有赖于距它五百里外的一座有名的山——颠山。蓝管家可知?”路友儿慢慢说着,抬眼看了蓝苓。

蓝苓又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那颠山为火口山,相传在两百年前发作之时,昼夜火燃,得暴风不猛,猛雨不灭。这个与砒霜有什么关系?”

友儿一笑,“蓝管家问到点子上了,那火山与砒霜无任何关系,就是因为如此才奇怪,因为那银遇到火口山喷出之物也会变黑,而那喷出之物却无毒性,以此得到银真正能验的是硫而非砒霜,真正让银变色的不是砒霜,而是砒霜中掺杂的硫物质罢了。”

蓝苓心中有了怀疑,“你试过那活口山之物?”

“没试过。”只知道原理,她还没无聊到去做那实验。

“那你是如何得知银遇此物变色?”蓝苓追问。

“在一本书上看到的。”

“何书?”

“没记住名字。”

“何人所作?”

“忘了。”

“此书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