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友儿觉得精神濒临崩溃,浑身大汗的时候,怀中的小孩儿终于停止了哭泣,两道几乎没毛的眉皱了又紧,紧了又皱,深深的眼窝,皮肤动了一动,怎么看都像是…要睁眼睛。

浓密的睫毛缓缓睁开,带着刚刚哭泣的晶莹泪珠,众人一下子静了,是新生命诞生的悸动,是花开无声的感怀,那双大得出奇的眼终于睁开,如同乌云下的阳光突围而出,如同冰雪融化的大地第一根嫩芽的破土。

婴儿的大眼美丽至极,眸子无比璀璨,比最幽静的天空,比最广阔的海洋还要美,还要蓝。

等等…为什么是蓝色!?

3,小娃蓝眸

阿达城,城主府。

还算宽敞的厅堂中央集中了数人,男的俊女的俏,两个小娃,一大一小。

大的站在一旁伸着脖子看着小的,小的在娇俏的女人怀中睁着蓝蓝的大眼睛,粉嫩洁白犹如天使,但却是魔鬼般存在。

友儿只觉得怀中本轻如棉絮的小娃突然压得她臂弯酸疼,这…这…这要她怎么解释?当年她从苍穹国回来,信誓旦旦地对别人说绝对没做什么,还说谎当时纳兰冲已经醒来,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低下头,无颜面对众人,只是低着头看着怀中的小娃,那小娃看见了自己娘亲,也许是骨肉情吧,竟然笑了,薄薄的小唇张开,粉嫩晶莹的小舌头在唇沿边跃跃欲试。

厅堂里一片寂静,众人的面色都不好看,阴沉沉的,这是暴风雨前的诡异平静。就连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段修尧也面色凝重,柳如心惯有的温和抛弃得一干二净,雪姿的面上是赤裸裸的杀气,蔡天鹤也没了谦和的气质。

将怀中的孩子紧了一紧,友儿忐忑地环顾四周,看着众人,而后再忐忑地低头,即便是有雄辩的口才,在如此残酷的事实面前也说不出什么了。心中暗暗叫苦,为什么是纳兰冲的?和纳兰冲只有那么几次,怎么就是他的了?就算是纳兰冲的,为什么要遗传他的眼睛?

低头看了看小娃,友儿心再次突了一下。因为刚刚是她自己没注意,这娃子除了眼睛是蓝色外,那容貌也根本不是南秦国人的容貌,轮廓分明,眼窝很深,鼻子尖尖的。这眼窝…她之前也注意到了,却未多想,因为蔡天鹤和宇文怒涛的轮廓也很深,她以为…哪能想到竟然是纳兰冲那个混血!

心中懊恼不已,不知该说什么了。

“那人是谁?”说话的是宫羽落,相比之下他还算平和,因为这孩子无论是谁的,都不是他的,向前推九个月,他和碧苓还在绝谷,所以受到的打击不算大,自然也不小,因为这意味着友儿的男人又多了一个。

宫羽落问完,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路友儿身上,她顿时觉得身上炙热无比。

“说。”血天冷冷的声音响起,友儿的小身子一抖。

“是谁的?”柳如心眯起双眼,有丝危险。

“说吧,我们不怪你。”蔡天鹤长叹一口气。

“真的?”友儿抬头,怯生生,看向众人。

雪姿突然失笑。“真的,我们还能拿你怎样?”

最终,友儿一咬牙,早晚要面对的事,说了就说了吧,“是…”

众人屏住呼吸。

“是…”

众人翘首期待。

“是…”友儿的头低得更低,众人狠狠咽了口水。

“到底是谁?”段修尧怒了,声音不自觉重了几许。

“纳兰冲。”

这三个字犹如重磅炸弹,在厅堂中轰然引爆,所有人大变脸,从刚刚的阴霾转为如今的震惊,那种难以置信直接摆在脸上。

“纳兰冲?友儿,你在开玩笑吧?”柳如心大叫,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友儿能与那个掳了她去的人,那个手段卑鄙的人…难道是?强迫!?“友儿,是那个畜生强迫你?”

友儿慌忙摇头,“不是,柳,你误会了,当时的情况…说来紧急,是…你记得当时我们埋下炸药将纳兰冲炸伤吗?后来达纳苏国攻打苍穹,我就去了,是那时…”

“是反哺。”一道清澈的声音,虽然隐见怒气,却已经稍微平稳了,是蔡天鹤。结合所有之间发生的事,他能猜到中间发生了什么,想必是友儿的反哺救了纳兰冲。

在这里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也都能猜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心中矛盾,这不是友儿的错,但友儿的作法,他们也不赞同,事情到如今的地步,到底应该如何是好?

友儿搂着婴孩,这可怜的孩子连名字都还没起,不过此时大家也没了给孩子取名字的心思。

“娘亲,为什么弟弟是蓝眼睛?”路云陌看了看婴孩,问道。云陌早熟,但在男女之事上知道的还不甚明了,一时间,三岁的他还想象不到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友儿没回答,路云陌一耸肩,知道自己这笨蛋娘亲碰到了难题,而这厅堂气氛诡异,看来也没什么可玩的了。便一耸肩,哒哒哒地跑了出去。

“怎么办?”说话的是雪姿,“这孩子,友儿,你打算怎么处置?”

“处置?”友儿难以置信,一把将孩子抱得更紧,一双大眼惊恐又带着坚定地瞪着雪姿,那架势仿佛在表示——若有人想对孩子不利,她随时打算拼命。

雪姿恍然大悟,赶忙解释,“友儿别误会,我没那意思,而是…这孩子你就这么留在身边?”

随着时间的流逝,段修尧也逐渐稳定下来,接受了现实,此时追究友儿的失贞也于事无补,反倒是应该考虑下到底应该怎么安置这孩子。他慢慢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背部轻轻依靠,身子右倾,将全身重量压在右侧胳膊上,那胳膊支在椅子扶手上,左手则是在腿上轻敲,一双桃花眼垂着,盯着视线前方的地砖所有所思。

“友儿,我接受不了这孩子,对不起。”柳如心如实说。纳兰冲将路友儿掳了去,又一路追杀两人,最后差点将他送上断头台,加之宇文怒涛还在阿达城做正南王时的三国攻城之战,他对纳兰冲的反感与排除怕是一生也无法磨灭,让他接受这孩子,他做不到。

“柳,他不是纳兰冲的孩子,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友儿忙道。

“友儿,我也无法接受。”蔡天鹤也摇了摇头,无论是当年还是如今,南秦与苍穹都是敌国,作为一个守城将领来说,虽然对纳兰冲这个人的经历和气魄表示佩服,但强烈的敌对情绪却永远也磨灭不了。

友儿对他们的心理表示无奈,也许这就是古代人的固有思维吧,不像是现代人那样能放得开,他们的思想更固执。

淡淡小眉皱起,她十分矛盾,这毕竟是自己的骨肉,说没感情是假的,但…“你们呢?你们的意见如何?”抬起头,看向其他人。

“友儿,如若你想让这孩子无忧无虑的长大,最好还是将他送到苍穹。”一直沉思的段修尧突然抬头来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友儿下意识问。

“因为这里永远是南秦国。”说话的是血天,他作为一个武林人按理说很少关注这些国仇,今天连他都这样说,友儿也不得不考虑一下了。

骨血确实重要,但这孩子身世也是不容回避的问题,她必须要面对。

“友儿,我们都理解你当时的处境,我们不怪你,将孩子送去吧,如若你相信我,我去送。”柳如心平淡的开口,言辞恳切,但坚定的口气却丝毫不留余地。

友儿长叹一口气,她理智也告诉她,这孩子留下来也是祸非福,孩子即便是不在她身边,在纳兰冲身边应该也能得到很好的照顾,毕竟他是他父亲。

“知道了,对不起你们了,这孩子,我送去苍穹。”友儿抬头抬起头,勉强笑笑,那笑容是挤出来的,这是她的儿子,骨肉分离,那种苦,他们怎么会理解?

“友儿,”蔡天鹤抬头,看着友儿,在后者等待许久后,声音终于闷闷传来,“对不起。”

友儿苦笑,想开口说没关系,却总是说不出来,只能慢慢摇了摇头。

一场洗三,还没开始,已经结束。

没了之前的热闹,气氛十分不好。

“孩子也许饿了,我抱给奶娘。”友儿站起身来,转身走出门去,宫羽落和碧苓两人跟了出来。

“友儿,其实我不在乎。”宫羽落急忙表明自己立场。

友儿看着院中央的红梅,娇艳的花朵在雪景中有丝刺眼,低头将包裹孩子的锦被整理了下。一系列动作十分熟稔,却不知对这可怜的骨血还能做上几次,是理智占据上风还是感情占据上风,她已经分不出来了。

“知道了,谢谢你,落。”但宫羽落对她的好,对她的包容,她是知道的,也十分感动。

“笨。”并一边如银铃般悦耳的嗓音传来,是碧翎。

友儿一愣,回头好奇问,“笨?你在说我?”

“是啊,就在说你,你当时为什么说孩子父亲是纳兰冲?”碧翎看着友儿好笑。

友儿皱眉,“当时的情况…我还能如何说?”

碧翎哈哈大笑,白皙纤细的手指慢慢掩着嘴,跟着友儿慢慢走着,“你就说,这孩子父亲是个苍穹国人,或者达纳苏国人,当时情况危急,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这样多好,反正你男人这么多,再多上一个又能怎样?”

“这种事怎么信口开河?”友儿直觉反驳。“如果有人问孩子父亲身份到底是谁,去寻找,那怎么办?”

“笨,直接说那人死了,不就得了?死无对证,他们又能怎样?做一个便宜爹也比面对一个敌人之子容易的多。”

路友儿恍然大悟,站住了脚,“对啊!当时我怎么没想到,直接说孩子父亲死了就好了,天!我怎么这么笨,就这么说出来纳兰冲,我…我真是笨死了!”

宫羽落看着友儿自责,心中有些难受,“友儿,并非你笨,而是当时突发情况,想必你也是一时间没了主意。”

友儿长叹一口气,那又怎样,事已至此,时间不能重来,也只能…将孩子送去苍穹了。

柳如心提议,他去送孩子,但友儿却不赞同,姑且不说柳如心会不会对孩子不利,就算是他送去,纳兰冲也未必会信,最终受苦的还是孩子,所以,她决定要亲自送孩子去苍穹。

起初人人反对,友儿第一次去苍穹是被掳,第二次是回去救了纳兰冲生了蓝眼睛孩子,这回是第三次,谁能保证友儿还能不能回来。但路友儿却坚持亲自送,如若不同意,她便不送了,自己将孩子养大。无奈,他们也只能同意让友儿亲自送。

所有人都想跟着,但友儿拒绝,在众人的坚持下,最终同意了柳如心一路同行,正好他要回上京处理事务,送上她一程。

三天的车程,不算长,也不算短,友儿与柳如心在一个马车里很尴尬,而尴尬的焦点正是友儿怀中的小娃。刚出生的孩子皮肤褶皱还看不出什么相貌,但是随着时间,孩子的皮肤逐渐平整,轮廓也更加分明,这…分明不是东方人的面孔。

除了日常必要的交流,整整三日,她与柳如心都没什么交流,柳如心能包容友儿的一切,也尝试着包容这孩子,但一见到那蓝色的双瞳,他便又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那双瞳的颜色与纳兰冲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到了上京,柳如心本欲陪着友儿进宫,但友儿坚决拒绝,最终也只能作罢。

抱着孩子,拿着令牌,从后宫小门入内。

情景还是之前的情景,无论多少门卫,无论换了多少新人,都被宁晔交代了,只要见了友儿拿的特制令牌,便不用搜身,不用通报,立刻放行。

通报,自然还是有的,其中一名守卫立刻跑去告知一旁守值的太监,而太监也丝毫不敢耽搁,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宁晔公主的寝宫。

友儿慢慢踱着步,心中有着忐忑,还有一种莫名其妙难以言语的情绪。

她不知的是,这一次到来,为苍穹皇宫带来了太子,也没想到,从此她与纳兰冲的命运便永远纠缠在了一起。

4,孩子父亲

“哎,这都什么事儿啊?”如同一个罪人一般,抱着一个小娃,路友儿一边慢悠悠地走,一边低头纠结,两道淡淡小眉恨不得在额头打个完美的蝴蝶结。

此时正是中午,就算在北地寒冷的苍穹国也有着引人懒散的暖阳,皇宫中的积雪已经清扫干净,但路面砖与砖之间还是有着丝丝积雪,洁白的雪在脚下踩着发出清脆的嘎吱声,很让人上瘾,友儿抱着小娃,也如同孩子一般赌气踩着雪,一脚又一脚,恨不得将所有人都当积雪踩平了。

苍穹国的皇宫宽广无比,建筑物气势磅礴,远远望见如画般巍峨的大殿琉璃瓦顶,那在三层大台上所建的前殿,有着东方的精致写意,也有着西方建筑的豪华威严。

他…此时应该正在上朝吧。

怀中小娃动了一动,友儿反射性地低头看了看,一想到他父亲此时正在勤勉工作,心中竟有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就好像现代的家庭主妇抱着孩子,跑到老公上班的地方遥遥相望一解相思之苦。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友儿匆忙甩了甩头,脸上如同被抓包般的羞红,心脏忍不住砰砰直跳,心中暗骂自己,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之前那人还对自己这样,如今就全忘了,还开始胡思乱想。

“姐姐…姐姐…”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是纳兰宁晔,几个月不见,小妮子又长高了不少,如今的宁晔有了少女的亭亭玉立,本就绝艳的容颜更是倾国倾城,分明的轮廓,一双带着浓密睫毛的蓝眸如宝石般璀璨,挺翘的鼻尖,红艳艳的厚唇…尤物!真真的尤物!

想起上一次见她,宁晔的狗啃屎,友儿忍不住笑了,“慢点,如今姐姐抱着孩子,可接不住你,摔跤了可就没淑女风范了。”

地上有着点点积雪,很滑,友儿刚说完,宁晔便噗通一声栽倒,宁晔身后一大群的宫女太监都吓坏了,匆忙搀扶主子,友儿则是微愣过后,哈哈大笑,毫无形象,仿佛从未见过这么好玩的事,笑得怀中小娃哭了起来。

如若是平时,宁晔定然多少有点恼怒,如若有人敢当面笑她,那便是找死,但友儿可不同,跟着她的笑,宁晔自己也红着脸笑了,娇嗔着,“友儿姐姐最坏了,不许笑人家。”

友儿哄着怀中被自己吓哭的孩子,赶忙道“不是嘲笑,而是觉得宁晔很可爱。”

宁晔甩开了搀扶她的下人,小心翼翼地快步走来,她还记得刚刚友儿说怀中抱着孩子,眨着蓝色大眼睛好奇地观察着友儿怀中的布包,“姐姐,这是…”

友儿笑了笑,“这是我的孩子。”

“姐姐,你成亲了?”宁晔惊呼,一张俏脸带着惊悚,“姐姐,你什么时候成亲的?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姐姐你不要我了?我…我哥哥怎么办?呜呜呜呜,姐姐你怎么这样?”一种小动物被抛弃般的哀怨。

友儿扑哧一笑,“你这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问题,我应该回答哪个?”

“都回答。”

轻咳一下,友儿想了一想。“我…算是成亲了吧,虽然没正式举行仪式,不过那种感觉还是有的。正是因为没举行仪式所以没通知你,而且,怎么会不要你呢?姐姐就算是嫁人了,你也永远是我妹妹,还有你哥哥…”友儿顿了一下,面色尴尬的红了,声音也没有了之前的理直气壮,怎么听都有些心虚。“你哥哥好好当他的皇帝,我在阿达城当我的城主,大家相安无事,不是很好?难道你还希望我和你哥哥发生什么?”之前宁晔极力撮合她和纳兰冲,她自然是知道。

宁晔低下头,友儿突然觉得好笑,如果宫羽落是一只憨厚的大型犬,段修尧是一直狡猾的中型犬的话,那宁晔就如同一只单纯的兔子,永远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有一丝小狡猾却又不妨碍她的纯真。而刚刚宁晔的动作,友儿突然有丝错觉,好像小兔子两条长耳朵一下子耷拉了下来,不由得再次笑了。

宁晔长叹一口气,嬷嬷说的果然没错,强扭的瓜不甜,姐姐和哥哥的事…看来还真不能强求,算了,随缘吧。

“姐姐,那你怀中的孩子是谁的?”再次将注意力放在友儿怀中。

“我的。”友儿回答。

“我是问她父亲。”宁晔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周开遮住小娃的面巾,正巧小娃好奇地向外张望,一双大眼还带着刚刚晶莹的泪珠,那眼睛的颜色…与宁晔的眸色一模一样。“呀!他怎么是蓝眼睛?”

“…”友儿顿了一下,不知应该怎么解释。

“姐姐,说啊?”宁晔很奇怪,难道姐姐的夫君是个苍穹国人或者是原达纳苏国人?

“是…”两道小眉狠狠皱了一下,咬了牙,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纳兰冲。”

宁晔猛然抬起头,单纯的脑筋因为这突然的消息一下子短路,盯着友儿的脸半天一片茫然。“姐姐,我不懂了,你刚刚才说你和哥哥没什么,怎么突然又有孩子了?为…”刚说到这,脑筋猛然一转,发现自己真是笨死了,这个时候还追究这些干什么。

“姐…姐姐,我没听错吧,这…是你和哥哥的孩子?”幸福来得太突然,幸福来得铺天盖地,纳兰宁晔突然觉得自己结巴了,一只白皙小手指着友儿怀中的小孩,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兴奋,有难以置信,更有震惊。

刚刚才否认了和人家哥哥的关系,现在又和人家哥哥生了孩子,友儿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了,长长叹了口气,“是啊。”

“啊——”一声尖叫,友儿一愣,而后随之而来的又是怀中小娃的哭声,友儿可没时间追究纳兰宁晔到底因为什么尖叫,只知道必须第一时间哄好这个娃儿。

宁晔哪仅仅是尖叫?尖叫的同时还蹦了起来,两只小手握着,在地上蹦了一圈一圈。一旁的宫人立刻反应过来,这些话他们可算听明白了,赶忙齐齐跪倒,“恭喜公主,恭喜路姑娘。”

宁晔可没心情让他们平身,一指一旁的宫女,“你,快去找李嬷嬷,让李嬷嬷找奶妈,快去快去,对,快跑,跑慢了本宫让你好看!”

那长着点点雀斑的小宫女得了令,连答应都来不及,赶忙转身提了裙子用最快地速度向后宫深处的一角跑去。

“你,快去找软轿,友儿姐姐刚生完孩子,怎么能走这么多路,还看什么看?再看本宫就抽你,快去!一盏茶的时间见不到软轿,本宫就要了你的脑袋。”宁晔对着一旁一名瘦高的太监叫着。

那太监没雀斑宫女伶俐,被这突然的情况弄愣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听到公主要他脑袋,也不敢再愣了,跳起来就跑,那速度不比宫女慢。

“你们,都伺候着姐姐去我宫里…不,去哥哥的寝宫,你,去我宫中拿前日送来的新锦被,全都搬到哥哥寝宫,还有你,去内务府领火盆,越多越好,要让哥哥寝宫暖和起来,快去快去,都行动起来。”宁晔在原地跳着叫着,吩咐着,而后还抓着头发使劲思考,那架势就如同火烧了眉毛一般。

“那个…宁晔,不用这样…”友儿几次插嘴都插不进去,这下可算是她停下了,赶忙插嘴。

“哦哦!我想起来是差什么了,那个你回来,吉娜,你回来!”宁晔根本没听友儿说什么,一旁的宫女太监已经被她指挥的团团转,宁晔突然和想到什么似的把跑在最末尾的宫女叫了回来,“你立刻去御膳房,让御厨弄鸡汤,要最补最补的,要放人参当归枸杞,哦哦,对了,人参…本宫那里有一颗百年老参,你立刻去取送到御膳房,告诉他不用切,直接扔里面煮。”

“是,奴婢知道了。”叫吉娜的宫女半福了身子,正打算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去做公主交代的事,却被路友儿抓住了。路友儿一只手抱着小娃,另一只手抓着吉娜,对着莫名其妙焦头烂额的纳兰宁晔十分无语,哭笑不得。“宁晔,你这是要把姐姐补死吗?”百年老参整根煮,不补得七窍流血就算她命大。

“哪有哪有,姐姐可不许开口闭口说死,姐姐是要长命百岁的,人家都说生完孩子的女人身子虚,一定要大补!”虽然她还没成婚,但已有嬷嬷给她讲解为人妻和人母的常识了。

“宁晔,你冷静一下,姐姐是生完孩子来的苍穹,你自己看看我虚不虚?”宁晔放来手上的吉娜,双手抱着小娃,微微笑着。

宁晔看了一看…“不虚。”壮实的很,比她还壮实呢。“吉娜,老参不用取了,你还是去御膳房吧,这鸡汤是一定要做的。”

吉娜得了令便跑了,说话时间,一顶软轿已经到了,无论是抬轿的轿夫还是旁边跟着跑的太监,都是气喘吁吁一头汗,可见这往返都是用他们最快脚程了,“启…启禀公主,软…软轿…到…”太监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

宁晔满意的点点头,“姐姐,你上轿吧,去哥哥的寝宫”。

已有宫女过来搀扶着友儿上了软轿,轿起,平稳舒适。

友儿抱着小娃,在轿上,远远望见宁晔也开始跑了,向一个方向,不知为何,心中有着隐隐不安。软轿还是平稳走着,轿夫的脚程很快,宁晔跑的也很快,一会功夫,便只能遥遥望见一个远去的背影,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她猜想宁晔应该是去自己寝宫吧,应该是取一些东西,但为何却很不安呢?

微微回头问旁边的小宫女,“宁晔公主去的方向,是什么地方?”

一旁的小宫女赶忙边走边福身,“回路姑娘的话,那方向是乾坤殿,是皇上早朝大殿。”

“!”

友儿瞬时碉堡了,这个时间纳兰冲正在早朝,宁晔不会要跑早朝上去说这件事吧,丢死人了!“停!停轿!我要下来!”友儿赶忙大喊。

轿夫愣住了,脚步缓了一下,都齐齐看向一旁的大太监,而大太监得了公主令哪敢违抗,赶忙回身到友儿身边。“不知路姑娘有何吩咐,奴才去做就可。”那意思是,这轿子不能停,得罪路姑娘也别得罪公主。

友儿自然看了出来,此时解释已经来不及了,宁晔跑到乾坤殿就晚了!

一咬牙,运足内力,也不管轿子是否还在前行,足尖一点,人就如同燕子一般飞了出去,几个纵身便冲出去甚远,所有宫女太监轿夫都愣住了,就目瞪口呆的看着抱着孩子的路友儿远去,离得远了才恍然大悟,大惊失色,哪还管什么宫内纪律,都跟着友儿疯狂的跑了起来,边跑边喊,“路姑娘,您等等,这样奴才们会掉脑袋的…”

总的来说,路友儿到了苍穹国皇宫,几乎是要把后宫翻了个天。

怀中的小娃又哭了,友儿无奈,已没时间哄他了,一直运着内力匆匆追赶纳兰宁晔,心中暗暗叫苦,这小妮子,平时跑起来就摔倒,今天怎么就不摔呢?不光不摔,还和打了鸡血似的跑的快,若是在现代,参加个运动会什么定然能拿到名次,在古代算是屈了才了。

虽然心中嘀咕,脚步却不敢怠慢半分,终于看到那道身影了,心中大叫不好,因为遥遥望见那身影推开准备拦下她的卫兵,抓着裙子疯狂向那金灿灿的大殿跑去。

友儿有种想要昏倒的冲动,这小姑奶奶真是要了她老命了,产子还没过十天,她就用轻功狂奔,就算这时空的女子不用坐月子,就算她内力高深生了孩子立刻能下床运动,但现在多少是有些吃不消了。但她可不敢让纳兰宁晔冲进大殿,此时大臣们应该都在,若是这时候宁晔进去大喊,那岂不是昭告天下这孩子的母亲是自己了吗?让她怎么解释!?

“站住,你是何人?胆敢擅闯乾坤殿?”穿着金色铠甲的卫兵手持长枪将友儿拦了下来。

“我…我要去找宁晔,还有纳兰冲,我有急事!”路友儿也不知应该怎么解释,双眼看着那道小身影跑上了三层大台,即将入殿,心中焦急。

“皇上和公主的名讳岂是你能称呼,拿下她!”一旁的卫兵大喊,周围的卫兵已经冲了上来。路友儿觉得自己已经疯了,看着那道小身影进了去,她有种找地缝钻进去的冲动。也不管周围的士兵了,直接运气轻功飞了进去。

“抓刺客,有刺客!”

身后喊声骤起。

“启禀皇上,臣有本奏。”

“上。”一道威严的声音,气势压人。

金銮大殿,文武百官,屹立两边,这里便是苍穹国最高行政机构,蒸蒸日上的苍穹国的每一道决定子民与国家的命令都是由这里发出。

苍穹皇纳兰冲不光对人严厉,对自己也是严加要求,无论是吃穿用度还是平日里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让所有人都挑不出任何瑕疵,整个苍穹国朝廷是大陆最为齐心的朝廷,文武百官对这英雄般的皇帝无比崇拜。

太监从大臣手中接过奏折,快步走到纳兰冲一侧,福身鞠躬,双手将奏折递上,一直修长有力的手接过,打开,蔚蓝的眸子低垂,一目十行,快速看完奏折上的字,心中一惊了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