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启禀皇上,常通城如今已经…”

“哥哥!”一道急匆匆的女声打断了大臣的话,紧接着,一道火红的身影冲了进来,将这压人的气势一下子冲破,来者正是纳兰宁晔。

“哥哥,哥哥,她…她…”当宁晔冲进大殿,止住了脚步才发现,自己浑身力气已经亏空,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

“胡闹!纳兰宁晔,什么地方你都敢闯,真是无法无天!”纳兰冲大怒,一拍龙椅扶手,那硕大的金制龙椅摇上三摇,如果刚刚是慑人的平静,现在便是暴风雨!纳兰冲溺爱妹妹纳兰宁晔天下周知,但其公私分明也是被天下人敬仰,即便是十分受宠的公主也从未来过大殿,这苍穹国大殿中从未出现过女人。“回你的宫去,禁闭一年!”

所有人都一惊,禁闭一年…皇上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文武百官齐齐跪下,“皇上开恩啊,请皇上念在公主第一次犯错,饶恕公主吧。”

“开恩啊,皇上!”

给纳兰宁晔说情的声音络绎不绝,纳兰冲也逐渐冷静下来,觉得禁闭一年确实有些严厉,而纳兰宁晔还未从路友儿的事缓过来,根本没将纳兰冲对她的惩罚听进去,趁着大臣们给她求情的过程中,恢复了一些体力,好歹是能说话了。“哥哥,她来了。”

所有人愣了一下,齐齐看向公主,纳兰冲又怒了,妹妹这么无理取闹的跑到大殿,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事这么紧急。“谁来了?”但那脸色却十分不好,铁青!

“姐姐,友儿姐姐来了。”宁晔是来报喜的,但因为太高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纳兰冲铁青的脸突然僵了,双目睁得很大,那眸子颜色浅了一浅,“她…来了?”自己都未察觉到冷酷的声音中掺杂着丝丝柔情。

“嗯,来了,哥哥,她来了。”宁晔猛地点头,脸上是狂喜。

心中柔软抚过,纳兰冲的神色缓和了过来,眼中少了之前的凌厉。“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这乾坤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下次如若你再擅闯,纵然你是公主,朕也不会轻饶你。”

“不是,哥哥,她…她还带来孩子来,是孩子!”

一盆冷水将纳兰冲从头浇到脚,那面色发白,眸子颜色也深了几许,“你下去,有事下朝说。”声音僵硬,孩子?友儿带着孩子来看宁晔?是宫羽落的还是宇文怒涛的?

心中骤痛,那种痛的空前的,如刮骨一般。

“哥哥,那孩子,是你的,是蓝眼睛…蓝眼睛!”后面几个字是纳兰宁晔喊着说的,正常的语调根本无法凸显她心中的兴奋与激动,双拳紧握,那指甲刺伤了手心还浑然不知,她一想到那孩子的蓝眼睛便兴奋无比,友儿姐姐与哥哥终于有了联系,虽然不知到底是什么时候扯上的,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友儿姐姐以后会不会永远留在苍穹?

纳兰冲忽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双目圆瞪,脑海一片空白,不知说什么好。

文武百官都明白了过来,之前因为帮公主求情都跪着,如今也继续跪着高声齐呼,“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纳兰冲根本听不到,只是站着,他那惊讶的神情是文武百官从未见过的,此时众人才明白,原来他们的皇上也是有七情六欲。

“放手!”一声娇喝从大殿门口响起,紧接着守门卫兵便被一脚踢了进来,重重摔在大殿上。

“刺客,有刺客!”紧接着便是卫兵们冲了进来,在他们之前,是一身穿粉红衣服的女子手抱着孩子冲了进来。

友儿被卫兵们一路追逐拦截,有些心慌,最让她害怕的是这大殿两旁高耸的平台上竟然埋伏了众多弓箭手,地面上出现卫兵喊抓刺客,那两大平台便有无数个脑袋透出,每个脑袋钱都有一个闪光,友儿知道那是闪着冷光的箭尖,刀剑无眼,她手上还没兵器,十分危险。

最安全的地方便是大殿,只要接近大殿,便没人敢放箭,所以她就想着大殿冲了过来,不小心也冲了进去,当停下才发现这大殿鸦雀无声,回头,看见纳兰宁晔,整个一双蓝眼睛看着自己。

“宁晔,这是…”友儿出声询问,余光看到了周围跪着的众人,穿着统一的衣着,带着镶嵌名贵宝石的帽子,应该是…大臣吧?

猛然才觉悟,难不成她不小心冲进传说中的乾坤殿!?

不等宁晔回话,便抬头看向一旁金灿灿台子上那一身龙袍之人。

那人乌黑发丝被一丝不苟垄近金色法冠,一张玉面带着薄怒,带着微惊,带着无法用言语表述的复杂,如若是半年前,这张俊美的脸看在友儿眼中便是愤恨,但如今却是心情复杂,不知用何种情绪来面对。

站在高台上的纳兰冲低头看着抱着一个布包的路友儿,一颗心早就没了知觉,提在咽中久久无法放下,甚至连眼都不敢眨上一次,深怕眨眼之际,便破坏掉这梦幻。

这是梦吗?是他千百遍的梦?

她还是她,一张俏面,一双大眼,一张樱桃小口,她真的…出现了?

友儿终于接受了这乌龙的镜头,抱着还在哭的孩子,尴尬地看向那一身金色龙袍的人。

“…皇上,好久不见。”

5,能否留下?

“纳兰冲,我来了。”

友儿平淡的说着,却不知在纳兰冲的心中已经千层浪。

苍穹国议事大殿乾坤殿第一次发生这样出奇的情景,平日里严谨的皇上这一日失常,有了常人的七情六欲,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那女子用沉鱼落雁来形容完全不为过,一身粉色小袄衬托她的身形玲珑有致,乌黑的亮泽的发丝在头顶盘了个发髻,只用简单两只玉钗固定,左右两边吊着两枚珍珠,优雅,精致。此时她低着头慢慢摇晃身子,企图哄好怀中的小娃。

纳兰冲试了几次,终于成功将声音从嗓子里发出了。“退朝。”

还不等刚刚那大臣有没有奏折,也不等文武百官恭喜了,他转身就走,只不过走的时候用眼狠狠示意了下跟随他的太监总管。他必须马上走,再晚上一刻,怕就要失态了,此时他的心里一直在翻江倒海,所以面对文武百官最好的方法就是速速退朝。

太监总管自然明了皇上是什么意思,便是让他带着这位姑娘去找皇上。

纳兰冲一边疾步走着一边暗暗告诉自己,不能回头,千万不能失态,但最终在即将出前殿的瞬间,忍不住回了下头,看向那名朝思暮想的女子,停下脚步,不忍转眼。

还没等太监总管前来,宁晔便拉上了友儿,“姐姐,跟我走。”

软轿的几名轿夫和宁晔身边的太监宫女已经冲到了大殿门口,友儿与宁晔出门正好碰见,而友儿也顺理成章被宁晔推上软轿,目标——纳兰冲的寝宫。

纳兰冲早就冲回了寝宫,用最快速度,无论是皇帝的威严还是自己的性格,他都做不到不顾周围视线做出过激的事,但他心中想做的太多!如今能做的也只能是回寝宫,继续无奈地端着架子,等着自己贴身太监将路友儿速速送来。

进了寝宫,便有宫女跑来帮他换便装。

一直随身伺候纳兰冲的宫女虽不知皇上因为何事很激动,但他脸上的喜悦是不容忽略的,匆忙拿来他平日里穿的苍蓝色滚金边的锦袍为他换上。两名宫女手脚麻利却又有条不紊地将纳兰冲身上龙袍褪下,紧接着另两名宫女便将便袍送来,纳兰冲需要做的只有伸开两只修长的臂膀。

一只袖子刚刚穿上,本来闭目养神极力压制内心狂喜的纳兰冲突然睁开眼,第一次对穿衣宫女有所反抗。“不要这件,要那件黑的。”那声音难免激动,吓得宫女立刻跪倒,“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纳兰冲急了,“别跪了,赶紧站起来,去给朕找那件黑色带暗纹的衣服,只要那件,要快。”

宫女一愣,今天皇上很反常,往日里只要自己不犯错他便绝不会多说一句话,也绝不会喜怒无常,更不会挑剔衣着,今天怎么突然就…

“还愣什么愣,快给朕找衣服,算了,不用你们了。”纳兰冲急了,但时间紧迫,他今天真是没时间和这群宫女生气,身上还穿着金黄色中衣便匆忙到起居室一旁的侧屋,这屋子中的柜子里放着他的衣着。

“黑色的,黑色的。”纳兰冲找着,心急如焚,哪还管这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将所有衣服如天女散花般扯出来扔了,只要找那件黑色的,没错,就是当初与友儿在南秦国皇宫见第一面时传的黑色带着龙纹暗花的袍子,他可没忘当时友儿对他惊艳的眼神。

他知道自己容貌出众,却从未在意过,如今真是要感谢那逝去的爹娘给他这么一张脸,此时只要能抓住那路友儿的心,让她留在苍穹国,他不介意用自己美色去勾引,只要友儿她稀罕。

找到了!

当看了那黑衣服一角的时候,纳兰冲眸子一亮,匆忙拽了出来,自己便开始穿,一旁的宫女们吓坏了,皇上自己穿衣服是不是意味着她们的失职,一会…会不会要砍了她们脑袋?

正穿着,门外太监已经高声唱喝道,“宁晔公主到,路姑娘到。”

此时纳兰冲刚刚套上衣服,还没来得及扣扣子,就听见门外太监的声音,惊讶抬头,心中更急了,“你们还看什么看?快来给朕整理仪容,慢了话要了你们脑袋!”

宫女们匆忙从地上爬起来,跑到纳兰冲身边用最快的速度帮他整理衣着。宫女就是宫女,就是比纳兰冲的行动要快,没一会,无论是衣着还是发冠都整理完毕,而同时,宁晔的带着笑的话语音也传了进来。

还好…总算是没迟。纳兰冲一颗紧紧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一身臭汗。

轻咳几下调整好了情绪,纳兰冲尽量展现平日里的毫无情绪的冷酷表情,可惜他潮红的脸和蔚蓝如天空般的眸子出卖了他。

“姐姐,你在这坐坐,我去看看哥哥忙什么呢。”纳兰宁晔安顿好了友儿,便跑来找纳兰冲,他平日里只在自己起居室,从来不去一侧的偏室,那屋子只有他的贴身宫女才经常送取衣物。

纳兰冲听见宁晔的话,赶忙从偏室走出,这让宁晔一愣,十分不解自己哥哥从那里走出来的原因。

纳兰冲拦住了宁晔,不让她向偏室里张望,因为那里满地都是衣服。“宁晔,不去给友儿上茶?”

宁晔一愣,皱起秀美,小声问道,“哥哥,上茶不是宫女应该做的事吗?”

纳兰冲此时已经几乎胡言乱语了,赶忙辩解。“难道你不觉得亲自上茶更有诚意?”

宁晔恍然大悟,“是啊,我怎么没想到。”立刻忘了要看偏室的蹊跷,而转身如同小蝴蝶一边飞舞到友儿身边,一把抢下宫女手上的茶壶,给友儿亲自斟茶。

“谢谢宁晔了。”友儿并不想用茶,也用手轻轻碰了碰茶碗,以表示尊敬。

“宁晔,你…出去下。”纳兰冲的声音传来。

“为什么?我也是刚见到姐姐好吗?哥哥你不能这么自私!”宁晔撅嘴抗议,第一次吃醋,竟然还是和哥哥。

友儿笑着抬头,此时面前的纳兰冲一惊不是一身金色龙袍的威严样子,换成了一身黑袍,那袍子…看着眼熟,是他们初次相见的袍子,当时…

友儿长叹一口气,当时她还天真的以为他是达纳苏国送往南秦国的质子,从未想过他竟然就是传说中的风云人物,苍穹皇纳兰冲。这一切都放入昨日发生,还那么历历在目,却已经今非昔比,她已经没了之前的天真,他也没了之前的自负。

“宁晔,你先回去,我与你哥哥有事要谈,晚一些我去找你可好?”知道纳兰冲不忍心逼着宁晔回去,她也只能当这“坏人”,出声赶人。

“哦,那姐姐不许忘了啊,晚一些一定要去找我。”宁晔出奇的没反抗,在得到友儿许诺后转身便走。

“你们也出去。”纳兰冲冷酷的声音传来,是对宫女说,宫女们也都福了福身,急急退了出去,临走还悉心的关好了门。

随着关门声响起,整个室内陷入安静,只有火盆噼啪的响声,这火盆是宁晔刚刚找人从内务府领来的,就算再大再宽敞的室内也不能同时燃放十来个火盆,这结果便是,室内温度太高。

友儿觉得浑身燥热,脸上如同冒火一般,却不知是因为尴尬的惭愧还是因为温度的升高。

纳兰冲更是干脆,就这么站在友儿对面,视线直直地盯着她,一声不吭,这气氛更是尴尬。

“那个…”友儿终于忍不住了,在纳兰冲如炬双眼下,有些害羞,“你…要不要看看孩子?”

纳兰冲的视线有了缓和,从友儿的脸上移到她怀中,看到她怀中有节奏呼吸的布包,心中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难以用言语来表达,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一向足智多谋的皇帝今天竟然一再迷茫。

友儿站起身来,慢慢走到纳兰冲面前,离得近了,发现他身材真可谓伟岸,宽肩窄胯,身材颀长。“这个…你要不要看看?”刚说完,更加尴尬。

纳兰冲的右手举起来,带着颤抖,轻轻将小娃脸上的面巾周开,一张白皙粉嫩的小脸儿展现在自己面前,小娃睡得正熟,估计是刚刚在大殿哭闹累了,如今呼呼睡着,两枚小鼻翼一张一合,浓密的睫毛卷翘的如同趴在小娃脸上微微而动的蝶翼。

“你要不要抱抱?”看到纳兰冲的紧张,友儿突然就不紧张了,还恶作剧的想起了前世所学能量守恒定律,好像纳兰冲将所有紧张感都抢走了,她就不紧张了一般。

“我…可以吗?”他不确定。

友儿突然笑了,“当然可以,来,这么抱,左手臂轻轻托着他的头,他年纪还小,脖子没有力气,如若闪到脖子会有危险,…,对,做的不错,还有右手,要用这种姿势。”友儿一边说着,一边比划,伸出手一点点指导纳兰冲,看着他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突然笑了。

友儿还在指导着,却没发现纳兰冲已经抬起头,一双蓝眸带着无限深情,那眸子温柔似水,这天下绝无第二个人看到。路友儿,你…能不能永远留下?

6,三人同榻

正在指导纳兰冲如何抱小孩的友儿察觉自己脸上火热,一抬头,果然,又是纳兰冲盯着自己看,那目光灼热,恨不得将她燃烧。“纳兰,你怎么了?”

第一次听见她称呼自己纳兰,而不是指名道姓的叫纳兰冲,心中幸福感突升,那种幸福感是这一声从未有过的。

“怎么了?”友儿再次问。

纳兰冲这才从幸福中惊醒,绞尽脑汁的思索如何挽救自己的失态。“他是男是女?”

“男孩,名字还没取,等着你取呢。”友儿微笑,低头看着小娃,也许是两人说话,将小娃惊醒,却十分给面子竟然没哭,只用一双蓝色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纳兰冲看。

两双蓝眸对视,一双带着好奇,一双带着迷离。

“友儿,谢谢你。”看着孩子,一种强烈的骨血情深融入全身,话已经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

友儿听见后却一愣,想起了之前在阿达城洗三仪式的尴尬,想到这一路上柳如心的臭脸,心情突然烦躁起来。刚刚那柔情蜜意荡然无存,直接转身走回座位上,拿起宁晔倒给她的茶喝着,“那孩子已经给你了,我一会去陪陪宁晔,这就准备走了。”

“你…不多留几日?阿达城有什么急事需要处理吗?”纳兰冲直接开口留人,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没…我专程来送孩子的,把你的孩子送来,希望你以后要善待他。”友儿心中有些不安。

那小娃也许是猜到了自己母亲即将抛弃他,突然大哭起来,而纳兰冲则是彻底慌了,手上的小娃如同烫手的芋头,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友儿之前那不安的心猛然明了,终于知道为何心情烦躁,之前还以为是众男的态度,此时才知道,虽然孩子出生短短十来日,但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怎能说舍弃就舍弃?

赶忙站起来从纳兰冲怀中接过孩子,一时间鼻尖也一酸,泪水从眼眶中滑落。

纳兰冲的心情也十分不好,之前那狂喜顺便跌入谷底,那种从高处突然落下的疼痛比之前的幸福感更甚,两只大手握成铁拳,浑身的力气竟然无从发泄!如若是他人,他可以直接用武力拘禁,但是对友儿…他已经错过一次了,不想明知故犯,错上第二次。

“来人。”纳兰冲高喝,声音冰冷凶残,让抱着孩子的友儿一僵,一双经验大睁,心中害怕!

“皇上,奴婢在。”一群在门外守候的宫女立刻冲了进来,那孩子被纳兰冲的声音吓到,哭得更响。

纳兰冲也发觉了自己刚刚语气过重,多半是吓到孩子了,也许也吓到了…路友儿。想到这,语气便柔和了许多,“奶妈找到了吗?”

“回皇上,找到了,正在宫外候着。”

纳兰冲点了点头,想回头看友儿,头转了一半,最终还是没勇气去看,“让她们进来,伺候太子休息。”

太子!?

这一个称呼让所有人震惊,别说宫女们吃惊得噗通跪倒,就连友儿也瞬间转身惊讶地看着纳兰冲。这个还没名字的小娃是…太子!?

虽然还未正是亲封,但皇上的话便是圣旨,他竟然就认准了他是太子,他都不去追查下这孩子到底是他的吗,也不在意这孩子的母亲身份和地位。纳兰冲…为什么她越来越看不清这个男人了?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纳兰冲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直接大步迈开,走了出去,忽略身后众人的慌乱,他越想心越烦,终于也顾不得什么身份架子了,直接运了运功冲到宁晔的寝宫,第一次遇到一件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结果的事,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无助。

“哥哥,你怎么来了?”正在院子中亲自指挥宫女太监大清扫以迎接友儿到来的宁晔眼尖的看到纳兰冲问。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一群宫女太监见此匆忙放下手中活,跪在地上见礼。

纳兰冲根本没心情让他们平身,借着内力,如闪电一般冲进了宫殿,将那几名在内宫打扫的宫女吓得惊叫。

“出去。”纳兰冲低吼,声音慑人。

宫女们吓坏了,随便福了福身便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偌大的宫内瞬时一片死寂。

“友儿…”没人了,纳兰冲终于可以将自己的想法与感情释放,双眼紧闭,两道浓眉紧紧皱起,抿紧的薄唇可以看出他内心的剧痛,面色苍白,之前压抑得已经几近崩溃的伤痛扑天倒海袭来。

“友儿…你一定要走?”这些话他说不出来,就如同几个月前路友儿前来找他,他想留她却无法开口一样。

“哥哥,你怎么了?”纳兰宁晔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哥哥反常她看在眼里。

宁晔来了,纳兰冲瞬间便挺直了腰身,即便是对着唯一的亲人,他还是无法将自己的软弱表现出来,没办法…这便是纳兰冲。

但他不表现,不代表宁晔不知,她能感觉到哥哥因为友儿姐姐的事有些失常,却不敢问他到底怎么想,她怕听见纳兰冲不喜欢友儿的回答。如今,却像问上一问了。“哥哥,你…到底喜欢姐姐吗?”

纳兰冲的身子一僵,可以感觉到他的扭捏,他在挣扎,如若是平时,他定然不会说,但如今这情况他已经无法控制,面对唯一的亲人也只能破天荒的表露内心。张开的嘴动了动,最终没说出来什么,狠狠点了下头。

他身后的宁晔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哥哥喜欢姐姐,只要他喜欢姐姐,这一切都好办。“哥哥是不是纠结于怎样将姐姐留下?如果是这个,妹妹道有个好方法。”

一道利箭划破阴郁的天空,乌云蔽日下射出一道光芒。

纳兰冲猛然大睁双眼,一下子回过身来,一把抓住宁晔的肩膀。“宁晔,你有什么方法快说!”

“呀…哥哥,疼…好疼,快放开!”纳兰宁晔的小脸皱紧,被纳兰冲抓得很疼。

纳兰冲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只因为她说又方法留下路友儿他就十分冲动。“对不起,宁晔。”

宁晔揉了揉胳膊,忍住自己想笑的冲动,看着平日里冷酷不苟言笑的哥哥现在这么失态真是好玩。“哥哥,你别急,我有方法。你先去那椅子上坐好,剩下的我来就可。”

纳兰冲依着宁晔坐好,如同大海中抓到救命稻草一般。

纳兰宁晔对着外面吩咐,“来人。”

不一会,伴随着细碎的脚步声,小宫女入内,“奴婢在,公主有何吩咐?”

宁晔慢慢回身,在纳兰冲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笑眯眯的,“去将夜嬷嬷,李嬷嬷,王嬷嬷还有郑嬷嬷都叫来。”

“是。”虽然不知为什么公主叫嬷嬷们,小宫女还是转身而去。

“宁晔,你找她们干什么?”纳兰冲不解。

宁晔哈哈笑着,没什么淑女风范,两条修长的腿夸张的翘着一抖一抖,“哥哥啊,军国大事你在行,但这后宫争宠你就不行了…当然,我也不行,不过之前你宫里妃子那么多,我多多少少也耳濡目染了些,话说,成功的妃子背后,都有一个伟大的…”

说道这顿了下,不再吭声。

纳兰冲皱眉,他从记事开始,心中满是国恨家仇,从未在儿女情长上浪费过一点时间和精力,后来虽有后宫,却看不上那些女人不愿意碰上半点,更是不懂争宠,但这争宠和留友儿有什么关系?

“伟大的什么?”纳兰冲问,宁晔既然卖关子,这后者肯定很重要。

宁晔转过身去,用一种即将揭秘天下奇闻的表情。“每个成功妃子的背后,都有一个伟大的嬷嬷!”

“…”纳兰冲不懂。

宁晔自然帮助哥哥解答疑惑,“哥哥你还记得当年那个总给你做小菜的苏贵妃吗?经常给你送小菜,还邀请你去照夕宫的那个?”

纳兰冲点点头,“记得。”

“其实那些小菜都是她的奶娘嬷嬷,寇嬷嬷做的,那个寇嬷嬷不光手艺了得,还足智多谋,把你的心态分析的八九不离十,可惜了寇嬷嬷是女儿身,不然在前殿也一定是个风云人物。”宁晔夸张的吊起八字眉,耸了耸肩,对着后宫英雄很是怜惜。

“这样?我还真不知!”纳兰冲了然。

“还有那个拉拢我的晴贵人,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把我哄得一愣愣的,差点就上她的当呢,当时恨不得直接把她推上哥哥你的后位。”宁晔想到当年哄骗她的晴贵人就气愤。

“然后呢?”纳兰冲凝眉,原来当年后宫中的女人纷争连宁晔也被卷了进去,好在自己如今已经解散了后宫。

“那晴贵人当年才一十六岁,哪来的那么多花花肠子,其实全是她那身边张嬷嬷的主意,这些后宫女人都年轻,出身贵族,养尊处优的哪能耐下性子有那么深的城府,都是这些个嬷嬷出的主意。”

纳兰冲点了点头。“这些年苦了宁晔了,还好宁晔聪颖。”

“哈哈——”宁晔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好不欢快,“不是我聪颖,其实刚开始我也是蒙在鼓里,不过后来有一个告诉我了,我才懂。”

“谁?”

“刚刚我说了,这后宫人背后都有个好嬷嬷,妹妹我也有啊,我身边的夜嬷嬷帮我分析了这么多,教我看清她们的面目和目的,所以,如今这主意不是我给你出,而是嬷嬷们,可惜了当年的寇嬷嬷,如果不是苏贵妃的人,那该多好?”宁晔长叹气,脸上堆满了惜才的神情。

纳兰冲有些目瞪口呆,原来这后宫还有这么多道道?不知不觉间,宁晔也长大了。

正说着,门外声音响起,“启禀皇上、公主,夜嬷嬷等人到。”

“让她们进来。”宁晔笑着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