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还没有离婚的时候,她总是百般无聊地在家待着,不知道该做什么打发时间,一直等到孔铭下班回来。那些年她度过了很多个这样无所事事的一天。

而现在,她也要上班,也会加班,一回家就看到男人在厨房里忙活,这种感觉很奇妙。她以前一直觉得,能有一个在事业上帮助他的女人,不管是真才实学也好,还是家庭条件也好,都比她这个米虫来的好得多。虽然现在她还是帮不上他什么忙,至少不会再低谁一头了。

他的工作一定比自己辛苦很多,忙了一天还要回来做饭,她上前企图接过他炸丸子的筷子,说:“我来吧,你去给然然看看作业。”

“那个吃过饭再说,”避开她的手,孔铭夹了一个已经炸好的,放在嘴边吹了吹,不烫了才喂给她。

“嗯!”咬开外酥里嫩的肉丸,里面香气四溢,张美丽瞪圆了眼睛,连连点头,“好香!”

见她喜欢,他又笑,说:“我加了一点洋葱碎。”

把嘴里的东西吞下去,她苦恼地皱眉,“你天天这么做好吃的,我该胖了。”贴秋膘也不是这么个贴法,孔铭整天变着花样做一桌子好菜,吃饭的时候他还不怎么动,尽给她夹菜了,养猪的节奏,居心叵测啊。

“你什么样我都喜欢,”从来没思考过她胖瘦的问题,张美丽就是张美丽,不管其他女人再美再优秀,他都只喜欢她。

她扑哧一笑,不相信地问:“像小阳阳上大学那会儿那样你也喜欢?”

而孔铭却不是个只会说空话的人,他不假思索地说:“那我和你一样就行了。”

想象了一下他变胖的样子,张美丽忍俊不禁,笑得肚子都疼了,他关了火,不高兴地揽住她的腰,急着向她讨说法,“我变丑了美丽就不爱我了?”

她止住笑,认真地理了理他并不凌乱的衣领,淡淡地说:“你是孔铭我都跟你在一起了,变丑怕什么?”

怎么会有这么狡猾的女人?只要一句话,就让他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什么都行。她连他这么糟糕的身份都接受了,他知道他所拥有的一切张美丽都不稀罕,只是因为他这个人而已。美丽知不知道呢?他也只要有她就行了,其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人讲情话的方式真特别啊,有时候并不需要非得把那三个字说出来嘛,他们懂就好啦。

周六有事,周六没有。

第一百零三章

自从做了妈妈以后,张美丽每天晚上一回家就闲不下来,现在孔铭经常比她早到家做饭会稍微好一点儿,吃完饭收拾残局,陪孩子写作业,然后玩上一个小时的样子,洗澡,哄孩子睡觉,这么一套步骤下来,全部搞定基本到晚上十点多了。

家务事这方面她是不愿意把所有都交给孔铭的,虽然他看上去很乐意。张美丽做事干脆不拖拉,很多事她看着顺手就一起做掉了,比如说把碗放进水池里,她自然而然地开了水龙头,滴了一点洗涤剂打出泡沫,准备把碗洗了。

刚擦完桌子走进厨房的男人看见了,拿过她手中的碗,不发一声地继续洗起来。

她企图把碗抢回去,说:“这不费事,我一会儿就弄好了。”

“伤手的,以后都我来,”他不妥协,坚守洗碗这个岗位。

张美丽无奈,要说伤手,她的手就长这样,衬不上她的个子,比较小,手指不纤长,完全算不上好看。而他,原本应该是在孔家什么事都不用干的人,非得和自己挤在这个小水池前面争着洗碗。

不再跟他抢,她接过他洗好的碗,细细擦干,两个人都默不作声地,干着各自手里的事。

只要微微偏头就能看到她低下头露出的一截白皙的后颈,跟她在一起洗个碗都很甜蜜。张美丽的手小小的,大一点的盘子就有点握不住的样子,他也觉得可爱。他最喜欢把她的手抓在自己手里,可以整个包起来,每当那时候他就感觉很踏实,谁也带不走她,她自己也不行。

“好好洗你的碗,”张美丽突然出声,“老看我做什么?”

赶紧把目光收回来,原来他偷偷看她被发现了,应该说,总是被这么偷偷看着,再迟钝的人也很难不发现。

孔铭自己都不知道,他会经常看着她出神,可能是这个举动已经习以为常,对他来说和呼吸一样再自然不过,所以他一直没有这样的自觉。

就像现在,等孔世然睡了,两个人一人占了餐桌的一边,张美丽全神贯注地敲击着键盘。中国区域的月度汇报今天必须要发给总部的boss。现在正是boss白天上班的时候,她不会找借口说她在中国有时差的问题,该今天交一定是今天交,对工作她向来很认真。

孔铭也有事情要做,他明天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要开,发言稿冯铃已经给他拟好了,但是他看了不满意,当下没有表现出来。最近她在跟进一个新项目,这是冯铃第一次全权指挥一个项目,有点出乎寻常的投入,对别的工作都不怎么上心。她这种状态很危险,孔铭看在眼里不点透,打算找个时间让人事跟她谈谈,实在不行把那个项目给她撤了。

按理来说孔铭今天是需要加班的,但是他现在很排斥加班这件事,他宁愿把事情带回来在家里做上几个小时,他和张美丽还没离婚的时候他就一直这么干的。而现在不同的是,她也有事情需要处理,在他看来没什么要紧的工作,张美丽严肃对待,敲敲打打了好久,连看都没看坐在旁边的男人一眼。

孔铭放着手里的事不做,发现她真的目不斜视,这种被忽视的感觉不好受,他坐直了身子,说:“我想喝咖啡。”

视线仍没有离开屏幕,张美丽听到他的话,顺口说道:“咖啡机就在厨房,你不是知道么?不过马上就要睡觉了,喝了会睡不着,你工作很多要通宵吗?”

“我要你给我泡,”这时他却闹起了别扭,硬是要把她的注意力拉回来。

张美丽坐着没动,手上不停,“我好忙,你自己去泡,别告诉我你连泡咖啡都不会。”

笔记本被“啪”地一声合上了,没料到这茬,张美丽愣了一下,随即恼怒地抬头,生气地说:“你干什么!?”她翻开电脑,还好只是待机了,刚才写的东西一点没少。

他怎么这么不知轻重,泡个咖啡而已,有必要这么打扰她工作吗?

见她生气了,他一点不慌,甚至还觉得自己挺有理,“你都不看我。”

“我在工作怎么看你!”简直不可理喻,孔铭的这个脑子,有时候会轴不过弯来,张美丽明白了,他未必是真的要喝咖啡,多半又在钻牛角尖。

结果他接下来说的话让她更生气了,“那你就不要上班了。”

又是这样,即使两人在一起了,他还是想像以前那样,养着她,让她只能靠着他活,把她宠得什么也不会做。

她知道现在自己的工作在他眼里微不足道,如果他愿意,甚至可以把整个公司买下来,要死要活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张美丽了解他,正是因为这种了解,她很无奈,一直以来孔铭以他自己构想的方式建立家庭,从来不管她是不是想要。

“刚到国外的时候,找不到工作,我做过超市的收银员,”她平复了一下愤怒的情绪,缓缓道来,“碰到很多古怪的顾客,有特别粗鲁的,故意刁难的,总有人把熟食拆开,脏兮兮地撒的到处都是,需要我一点点擦干净。我还搬过货,十公斤一箱那种,我一个人搬两箱。”

她抬眼看了看他,平静地说:“你看,我什么都能做。”

“如果我们在这点上达不成共识,”张美丽顿了顿,也许残忍,她还是要说出来,“迟早有一天我们还是会分开。”

这话让他一下子就慌了,“不要!”

“那你就不要总是对我的工作有意见,我现在这个工作,比收银员好过多了。”

男人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垂下眼,带点委屈地说:“我只是想你过得好。”

“我觉得我现在好得不能再好了,”钱多钱少对她来说真的不是最重要的,说白了,她靠父亲的遗产和之前他们离婚她分到的钱,不用工作她都可以过得很好,她享受的只是可以自己创造价值的感觉。

“不,美丽,你不懂,”他摇头,“你没尝过那种的滋味,你是我的妻子,我想给你最好的。”

“你还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我就跟你在一起了,”张美丽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来,我都没当着你面说过你妈妈什么,你小时候她不负责,那是她的问题,不是你的错,你也不需要因为你有遗憾而弥补我什么。”

从没想过她会主动提起夏雪情,这个人在他们之间就像根刺,动不得,拔不掉。孔铭抿着唇,意味不明,没有说话。

“工作的事情,我是这么想的,”见他不松口,张美丽只好把她的打算说出来,“这份工作确实忙了些,等外派结束,我就不回去了,到时候找个相对轻松一些的,我好多点时间带孩子。”

没来由地,他吃起了儿子的醋,不情不愿地说:“那你也要多陪陪我。”

她没想到陪小的还不够,孔铭都多大人了,还跟孩子争宠,张美丽被逗乐了,不禁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他不满地问。

瞥了他一眼,她嘴角噙着笑,“笑你傻。”

“我就傻,”满不在乎地抱住她,他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只要能跟她在一起,他怎么样都行。

然而有些人,不是想不见就不见,假装世上没有这个人,她就真的不存在了。

这天张美丽从幼儿园接了然然回家,孔铭带着世嘉回孔家去了,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她停好车,牵着儿子的手刚走到院子门口,就被从角落里冲出来的一个人影拦了一下。

“你果然回来了。”

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听到这声音,张美丽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说点什么,然而我好困,呼呼呼呼呼呼呼……………………

第一百零四章

A市这么大,如果不是刻意去找一个人,可能一辈子也遇不上对方。

这次回来,张美丽对那个人的事避而不谈,不去问她在哪里,在做什么,现在怎么样,问了只会自讨没趣,让自己心里不舒服。那个女人一直那副德行,现在算来年纪一把,是老实安度她的晚年,还是继续在外面兴风作浪,张美丽都不关心,她现在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工作上顺风顺水,专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对那种人,当个陌生人一样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以后就算在街上遇见了,张美丽全当没看见就是。

可是天不遂人愿,再盘算的好好的,有些人还是会主动跑到面前来讨嫌,存心让人过的不安生。

以前张美丽只要一想起那个女人,心里就痛,因为双亲的事。爸爸在弥留之际,虽说没留下什么话,眼神中那种愧疚稍稍安抚了她。后来下葬,在孔铭的帮助下她把爸爸妈妈葬在了一起,最终了却一桩心愿。

她还记得孔铭对爸爸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会照顾好她,这才让爸爸放心地撒手而去。而她总归是让父亲失望了,他把自己交给了孔铭,她却自私地抛下那个男人远走他乡,一去就是数年。

如今张美丽乍见这个她在年少时期一直痛恨的女人,平静许久的心还是会痛,每晚和她睡在一起的男人是这个人的亲生儿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这不是她不说,他也不说,两个人缩起脑袋,捂着耳朵,这件事就不存在了。

手上还牵着孩子,张美丽没打算给孔世然介绍他亲奶奶,把院子门打开,让孩子先进去。

“跟你说话呢,”她被人扯了一下,女人说话还是那么不客气,“你这是什么态度?”

她忍耐地闭了闭眼,在孩子面前不便发火,把孔世然哄进屋里,看着他走远了,才转过身反手把院门关上,面向来者不善的女人,暂时没开口,看她想干什么。

“你怎么教孩子的?我好歹算是他的奶奶,连个招呼也不跟我打,”女人一身名牌,穿戴雍容华贵,仪态却没跟上。她叉着手,反倒先教训起张美丽来。

这话听在张美丽耳朵里简直可笑,别说一直在国外没见过她的孔世然,就是孔世嘉,他嘴里提到的奶奶从来都是孔昭辉的妻子王慧欣,看得出孩子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印象,应该是不常见面。几年没见过面,现在跳出来就想占现成的便宜,几时轮到她夏雪情自称奶奶?

不想与她争辩,张美丽淡淡地说:“有什么事吗?”

“你这是打算站门口跟我说话?”夏雪情哼笑一声,“这里好歹也是我家,你住的倒是舒坦。”

张美丽堵在门口,丝毫不让步,这个女人选择性失忆,她觉得有必要帮她回忆一下,“这个房子从一开始就分给我妈妈了,现在是我的,跟你没关系。”

“哼,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不讨喜,”夏雪情撇了她一眼,微微扬起下巴,轻蔑地说:“我听说你回来了,就想着来看看,果然在这儿。”

张美丽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是谁跟她说自己回来了?难道她的事被泄露出去了?那么孔家知不知道这件事?她心中闪过很多疑问,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她说:“我不需要你来看。”

“你以为我想来?”夏雪情终于说出此行的目的,“你走都走了,还回来干什么?我是来提醒你,离我儿子远点,你少再祸害人了。”

张美丽笑了笑,说:“我从来不知道有人光动动嘴皮子,就想让别人都听她的,管得还真宽。”

“我可不是说说而已,已经警告过你了,你要是不自觉,再接近孔铭,我就把你回来的事告诉他爸,”夏雪情不甘示弱,祭出杀手锏。

若是不了解夏雪情,多半会被她的话唬住。张美丽心如明镜,以这女人的性子,不管她会不会跟孔铭在一起,她都会拿自己的消息去讨好孔家。即便她和孔铭形同陌路,夏雪情都不会让她好过。

听她的口风,至少到现在为止她还没跟孔家说这事,暗暗松了口气,张美丽说:“看来你还是没搞清楚,这件事我说了不算。”

“你什么意思?”夏雪情皱起了眉。

“从一开始,都不是我非要缠着孔铭,”她在“缠着”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你在这儿跟我谈,纯粹浪费时间。”

“我还有事,没空跟你废话,”张美丽瞄了她一眼,转身要推门进去。

“你给我站住!”

胳膊被人扯住,女人的手碰到她的皮肤,让她浑身打了个激灵,猛地甩开她,厉声狠道:“放开!”

张美丽瞪着夏雪情,视线往斜前方扫了一眼,眼眸闪烁了一下,抿起嘴唇,一肚子的话都吞了下去。

“妈妈?”男人刚把车停稳,就看到张美丽站在家门口,和一个女人在争执着什么,定睛仔细一看,他的心顿时沉了下去,赶紧从车里跨出来大步向她们走来。

他站到两人中间,留给张美丽一个宽阔的后背,有意无意地把她护在身后。他偷偷握住她的手,这么热的天,那手却是冰凉的,他开口问道:“妈妈怎么在这里?”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夏雪情没想到在这里能遇上孔铭,这两人不是离婚了吗?看他现在的态度,分明就是死不悔改的样子。自己的儿子这么不争气,夏雪情快要气死了,指着他身后的女人大声说:“你不要告诉我你又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了!”

孔铭抓着她的手紧了紧,偏头轻声说:“你先进去,这里有我。”

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地方她待够了,和夏雪情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让她难受,毫不犹豫地进了屋子,临走前没忘带上院门。

妈妈找到这个地方来,孔铭不感到意外,他不想拐弯抹角,开门见山:“我是和美丽在一起。”

“你脑子坏掉了?”夏雪情怒了,“你要什么样的找不到?非要吊死在一个女的身上!哼,说得容易,你以为你爸,还有你那讨人嫌的奶奶,能再接受这种女人?”

和孔家过招这么多年,虽然没进过门,孔家什么脾性夏雪情还是很了解的。张美丽私自带走一个孩子,绝对是不可原谅的事情。她这趟来张家,只是为了给张美丽一个警告,孔铭极其没有原则的又和她在一起了,这是夏雪情绝没想到的。

孔铭非常不喜欢她提这件事,他沉着脸说:“我跟谁在一起,都不关他们的事。”

“真该让你爸你奶奶听听你说的话,”夏雪情冷笑,“以前我怎么跟你说的,这女人不怀好意,你不听我的,结果呢?这回我不能再允许你错下去了,你不离开她,妈妈不能看着你执迷不悟,你有什么都跟你爸说去吧。”

“你跟他们说了?”男人抑制不住地生气了,他和美丽在一起碍到谁了,给她钱还不够,为什么还要插手他们的事?

夏雪情不是跟他商量这件事,仅仅通知他而已,“我等下就给你爸打电话。”

垂下长长的睫毛,孔铭沉默了许久,在夏雪情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他突然说:“可以,你去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另一篇文赶榜赶得死去活来,然后这周我坚决没有要榜单,然后网站通知我们榜单延期一周,还要再写一万五……别的频道也没说延期要多写一万五,就耽美要写,我简直……本来那文我写着玩的,现在累得要命,自己挖的坑,特么含着泪也要填完啊!

为了安抚大家受伤的心灵,明天还有,后天还有,大后天,嗯,应该也有。

第一百零五章

从小就知道,他的母亲只爱她自己,和钱。

孔铭早已不对她报任何幻想,活了三十多年,再说什么希望不是她生的这种话毫无意义,对夏雪情这样的人其实很好办,她喜欢钱就给她,以他的能力来说那些钱是微不足道的。只要满足她这点要求,孔铭甚至可以几个月都看不到她一次,更别说孔世嘉了。

夏雪情讨厌张美丽,更不会喜欢她生下的孩子,自从孔铭的儿子出生后,仅有的几次见面都是夏雪情来公司找他,正好碰上世嘉也在,孔铭没有多作介绍,夏雪情也只当没看见。

在她的概念中,孔铭迟早会再娶一个身份高贵的妻子,到时候他们生下的后代才是她要亲近的对象,而孔世嘉这个没妈的孩子,完全没必要浪费感情。

所以当她知道张美丽回国仅仅几个月,就又死不要脸地和自己的儿子在一块儿了,她的内心是很崩溃的。

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让她人中龙凤的儿子对她那么执迷不悟,平时看着是很清醒冷静的一个男人,只要一遇到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头脑地栽进去,拉也拉不出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去了解过自己的儿子,所以永远也不会明白,孔铭要的其实很简单,他爱的人也爱他,不离开他,仅此而已。

一想到美丽随时可能会放弃他,他的心里就像死了一样难受,在她面前,他从来不敢提自己的母亲。孔铭看似强大,但他不是神,也有喜怒哀乐,也会生老病死,他也是会怕的。

但只要张美丽还在他身边,他就什么都不怕,夏雪情说要把张美丽的事告诉孔家,对他根本构不成威胁。

“妈妈,”孔铭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称述事实般地,“我离不开她。”

还有一件事他觉得有必要告诉她:“美丽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对上女人的震惊的眼神,他一脸淡漠,仿佛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内容完全不值一提:“妈妈要去说,请便。如果美丽被逼走了,那个家所有的东西我不要了,我只想跟她在一起。”

他这么轻飘飘的,全然不把绝大多数人几辈子修不来的,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财富和权力当回事,撇的一干二净。

“你真是个神经病!”夏雪情咬牙切齿地,骂他,“我生你下来,养你这么多年,为的什么!?怎么能为那种女人,说不要就不要!你有为我想过吗?”

他点了点头,说:“妈妈是应该为自己想想,以后我一旦不再任职,可能就没有什么钱了,到时候能分出多少给你我不确定。以我对爸爸的了解,就算你跟他说这件事,他未必会给你什么好处。所以妈妈真的考虑清楚了?”

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夏雪情用包狠狠地打了他一下,大喊道:“那个女人是个骗子!骗子!谁知道她这回跟你在一起抱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你被她骗得还不够惨,还想再被骗一次吗?”

肩头被包砸了一下,他不避不让,腰板挺得笔直,说了一句让夏雪情彻底哑口无言的话:“妈妈,我爱她。”

原本来势汹汹地跑到张家打算恶心张美丽,谁知自己被恶心得够呛。孔铭对她说的话,夏雪情确实被吓住了。她现在所有的经济来源都来自于这个儿子,要是真的如他所说,跟着张美丽放弃一切,那么她再也过不上像现在这样的好日子了。现在告诉孔家人,图了一时的嘴快,从长远来看绝对是得不偿失的。

不甘心自己白跑一趟,夏雪情丨色厉内荏,虚张声势,“你就这么守着她吧,我倒要看看你能藏她多久。”

天色已经黑透了,他转头看了看房子里透出暖黄的灯光,眼神渐渐变得温柔起来,他并没有看夏雪情,说:“不早了,要我送你回去吗?”

“我自己走!”夏雪情被气得不行,一刻也不想再看到这个不听话的儿子,临走时她没忘了捞点好处,“前几天我在V牌订了一款镶钻的手表,用你的名字订的,你记得给我把全款付了。”

孔铭经常收到各种奢侈品牌发给他的莫名其妙的账单,不用想也知道是他的母亲买了东西,只要她不来给他添堵,他真的无所谓给这点小钱。

他回到家的时候,女人已经换上家居服,套起围裙,锅里熬着粥,她把勺子放进去慢慢划动。

看见他站在厨房门口,并不进来,远远地望着她,她挽了挽垂在额际的碎发,轻声问道:“她走了?”

“嗯,”他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最终又抿了起来。

往常她在厨房忙活,他总会走过来,不是抢她的活干,就是从后面抱住她,笑着看她做事,碍手碍脚的,把她嫌弃得不行。

今天他只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了,张美丽看着他的背影,手上还捏着汤勺,没注意锅里冒出来的蒸气把她的手指一烫,这才让她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吹着指尖。

一家三口围在一起吃饭,孔世然问:“妈妈,今天来的那个阿姨是谁啊?”

张美丽看了看一直闷头搅和粥的男人,回答道:“你不认识,快吃吧。”

“哦!”孔世然就是觉得那个阿姨很凶,担心妈妈受欺负。张美丽不跟他说,他便懂事地不再追问,低头喝了一口粥,烫的直伸舌头:“好烫!”

“你吹吹再吃,”张美丽叮嘱他。

一只修长的手伸到她前面,把她的碗拿走了,换上另一只碗。她向左边看去,那个人默默地吃着她还没完全放凉的粥,而她面前的那碗,在他不停的搅拌下已经没有那么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