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长看了一眼木偶般的聂云,叹息道:“这孩子的情况也问不出什么了,明天就让他随你离开吧。”

“谢大人!请大人务必找到杀害聂家上下的凶手!”慕容睿恭敬地作了个辑。州长摆了摆手,应了一声。

第二天,我们便带上聂云出发。颠簸了将近一个月,终于回到了慕容山庄。一路上,慕容睿用尽了各种药物,聂云仍无任何起色。

看着慕容睿越来越黯淡的脸,我有些不忍,“爹,让我试试吧。”

他惊讶地抬起头,“月儿,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我想用催眠术,让他忘记那段不堪的回忆,但是…”虽然学过,但是我一次都没用过,也不知道聂云是不是受暗示性很强的一类人。

慕容睿面有喜色,“月儿,那就试试,为父已经没有办法了。”说完,立刻拉着我进了聂云的房间。他还真放心,对一个还没到十三岁的孩子说的话深信不疑。

我让所有人都离开,保持室内绝对的安静,且无论里面有什么声响,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我坐在聂云的床边。首先,在聂云的耳边用平静的语气一遍又一遍的轻声说,让他放松再放松。然后,直视着他的双眼,不停地道,“你现在只听到我说的话…只听到我说的话…听着,忘记,忘记你在宴席上看到的…忘记,全部忘掉…”他有些抗拒,神色痛苦,双手抱着头。

我使劲聚集精神,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忘掉…忘掉你在宴席上看到的…忘掉…忘掉…”逐渐地,他放弃了反抗,双手垂下,眼神有了一丝清明。

“现在,你觉得很疲倦…很疲倦…闭上眼…闭上眼…你慢慢睡着了…慢慢睡着了…”

聂云渐渐闭上双眼,倒在床上,呼吸平稳。

我吁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过半个时辰,就累成这样,催眠术果然很消耗精力。拖着疲惫的身体,我挪到门口。

一直在外面守着的人立即围向我。慕容睿想冲进房里,我拉住他,“聂云刚睡下,你晚点再进去…”还没说完,我便支撑不住倒下了,眼角瞥见两个身影奔向我。

云儿

悠悠转醒,睁开眼,凌的睡脸近在咫尺,长长的睫毛,眉毛微微皱着,似乎睡的很不安稳,侧着身,紧握着我的手;绝托着下巴,在不远处的桌上瞌睡,头一点一点的。抬头望了望,天才刚亮,我竟然晕睡了这么久,该有五、六个时辰吧。

“…月…”耳边传来低低地呢喃。正欲伸手摸平那皱着的眉,凌一把抓住我的手,猛地睁开了双眼。

我愣了愣,笑了,“早,凌!”

“…早…”凌怔怔地盯着我,忽地手臂一伸,拥我入怀。“…月…”

“怎么了?”他的脸埋在我的肩窝里。

“…”凌紧紧地抱着我,温热的气息引得我脖子有些发痒。

“咚!”绝的头滑下手臂,撞到桌面上。他先是迷茫地睁开双眼,揉了揉额头,似乎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转头瞧见我,瞪大眼睛,跳起来,疾步过来一把扯开凌,扑向我。

“月,你终于醒了,呜呜呜…你晕睡了这么久,我好担心啊…呜呜呜”绝仰着头,一双通红的丹凤眼眨呀眨的,一脸夸张的哀怨神情。唔,好可爱啊!

忍不住在绝的脸上亲了一口,才想起古人注重礼节,尊崇“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有些埋怨自己一时冲动。却瞥见绝摸着刚被我亲过的地方,傻傻地笑着。逮到我偷看的视线,绝的丹凤眼向上一挑,眼里闪着璀璨夺目的光芒,魅惑人心。我的脑袋立马当机,呆呆地看着这绝色容颜慢慢地贴近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喷洒在我脸上的鼻息。

突然,绝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然后被凌拽着衣领扔下了床,在床下一动不动。

我尴尬地跳下床,看了凌一眼,却见凌的眼底闪过着一丝懊恼,而后他递给我一杯温水。

接过杯子,道了声谢,盯着地上的绝:嗯,这就是传说中的点穴功夫?

看了看凌,他悠闲地捧起一杯茶,慢慢地品着;再看了看绝,天刚亮,地上还是蛮冷的。硬着头皮扯了扯凌的袖子,朝绝那边努了努嘴。

“哼!”凌撇过头,甩开我的手。无语,凌竟然也会闹别扭。我无奈地向绝丢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绝哀怨地朝我抛了个魅眼。呃…

回头瞧见凌侧着头向我靠了靠,我疑惑地盯着他,他瞥了绝一眼,又向我靠了靠。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在凌的脸上印了个吻,他得意地一笑,顺手解开绝的穴道,拖着僵硬的绝出去了。

我望着天:古人的小孩都这么早熟的么?

刚梳洗好,慕容睿便遣人来叫我。

“月儿,为父打算收养云儿为义子,以后他便是慕容云,你这个做姐姐的,要好好照顾他。”慕容睿轻敲着桌面,淡淡地陈述着他的决定。

“爹爹,月儿知道了…那么,爹,让云儿继承慕容山庄可好?”聂家经商多年,虎父无犬子,相信聂云,不,慕容云加以时日一定能把慕容家经营的很好。

慕容睿有一瞬间地愕然,很快收起了情绪,“月儿…你不愿意继承爹爹的生意么?”

“爹,月儿对经商不感兴趣,再说,女儿家抛头露面也不方便。云儿从小在聂家,对经商熏陶要多些。好好地栽培他,往后必定青出于蓝。”交给我,不过几年就得交给云儿,还不如一开始就给他。何况,我还想继续过我的逍遥日子呢。

慕容睿沉默了许久,神情有些黯然,“…既然月儿志不在此,为父也就不勉强了…我累了,就这样吧。”

我默默地退了出去。这样对慕容睿,对我,对慕容家都好,不是么。

走向慕容云住的云若轩。不知他的情况如何,我有些担忧,毕竟他是我第一个使用催眠术治疗的患者。

步入云若轩,便瞧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在床上,怔怔地盯着手里的东西。

“云儿…”拨开他额上的发丝,我轻声唤道。他抬起头,清秀的脸,双眼沉静,深不见底。心底不由叹息,变故果然能使人迅速蜕变成长。“还好么?”

“嗯,感谢慕容小姐救命之恩,云儿没齿难忘。”末了,还向我拜了拜。

慌忙地托起他,紧握着他的手,“云儿,刚刚爹说了,以后你就是慕容云,慕容山庄的继承人,往后不必对我行大礼,我们是一家人了。还有,叫我月就可以了。”

慕容云诧异地盯着我,“这,这怎么可以呢。慕容家收留我,对我已是大恩,这让我继承…这个…”说到最后,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笑笑,“云儿,你喜欢经商么?”他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

“但我并不喜欢,也不擅长。而且…”我在这里的时间也不长。

“而且?”他歪着头有些疑惑。

我摸摸他的头,“而且,我觉得云儿很聪明,以后一定能把慕容山庄打理的很好。”

慕容云的脸上飘过两朵彩霞,腼腆一笑,“云儿会努力学习,不辜负庄主和…月的希望!”说罢,一脸坚定。

我点点头。不经意扫过他的手,“听说‘噬月’能认主?可是这镯子看起来很普通。”

慕容云使劲地摇头。“爹说过,不被‘噬月’承认的人,是带不下这个镯子的。不信你看看。”他抬起右手,左手把镯子递过来。我目测了一下云儿的小手和镯子的半径,怎么看都是能带进去的,便把镯子套进云儿的右手。

难以置信,竟然带不进去,镯子好像突然缩水了。我拿起镯子翻来覆去地细看,楞是没发现端倪。

“爹爹曾说,‘噬月’是用灵山上的雾石所制,能够自由变幻,而且坚硬无比,想用刀剑劈开它也是不行的。”云儿在一旁解释道。“要不月…你也试试?”

我模糊地应了一声,随意把“噬月”套进左手,反正肯定是带不进去的。

呃…云儿瞪大双眼,我的嘴角有些抽搐。两人直瞪着我左手上的“噬月”。

“…云儿,真的拆不下来?”我不死心地再问了一遍。

云儿呆呆地点了点头,“只要主人不死,都拿不下来的…”

“那,如果主人被人杀死了,这个就能拿下来了?”背上不禁冷汗渍渍,我可不喜欢被人追杀的生活。

“…不,只要有人带上了‘噬月’,世人就不能危害它的主人,不然会被‘噬月’咒杀,下场凄惨…”云儿终于回神,抓着我的左手东瞧西瞧的,难得露出孩子气的一面。“月,听说每代‘噬月’的主人都是能人异士…”

呃,像我这样从地府直接上来的人算不算是异士…

看着镯子发出荧荧的淡紫,和一旁显得异常兴奋的云儿,我心底哀叹道。罢了,只要这个镯子不要给我带来麻烦就好。

请君入瓮

自从云儿来到慕容山庄,各色人等纷纷拜帖前来会面。光明正大来的人多,趁着夜黑风高来的人也不少,甚至在步月轩亦常能听到声响。后来才了解到,最近夙国广为流传,聂家唯一幸存者聂云入赘慕容山庄,改名为慕容云,将传家之宝“噬月”作为定情信物送与慕容山庄大小姐——慕容月!

听了影的报告,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人的想象力还真丰富,十二岁跟九岁…不过半真半假,倒是蛮有说服力的。无意识地翻弄着左手上的镯子,这东西真会惹麻烦。转念一想,照这么说,消息里并未提到“噬月”已认我为主,所以他们才争相过来,希望有幸成为这镯子的主人。

“影,让人传出消息,‘噬月’确实在我手中,而且仍未认我为主。还有,把月影的人从步月轩中撤出百尺之外。”杀害聂家上下的凶徒肯定会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这个诱饵够吸引人了吧。思至此,我很是得意。

“月…这太危险了…”影紧皱眉头。

“就这么决定了…影,你该更相信月影的能力…”瞪着手上的罪魁祸首,我漫不经心地说到。

“…是,影这就去办。”身影一闪,眼前便空空如也。

用过晚膳,我早早息了灯,等待不速之客,为难得的刺激倍感兴奋。才躺下,一个黑影从窗外窜进来,径直扑向我。

我大惊,还未作出丝毫反应,来人已把我扑倒在床,紧抱着我。呃…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味。

“…凌?”我低低地询问道。

“嗯…”边说着,凌将我拉进床内侧的阴影里,手臂仍环在我腰上,一脸严肃。“月,不要单独冒险。”

我从来没想过要珍惜这条生命,因为知道,无论这八年如何,不到最后的那一刻,我都不会死。可是这态度却让身边的人担忧。我自私地要求影绝对不能轻生,自己却常常做出危险的举动。腰上的手臂紧了紧,我安抚地拍拍凌的背。“…我会的,凌。”

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我沉沉地睡去。

半夜,从一阵声响中惊醒,抬头发现凌正跟三个黑衣人纠缠。心下一惊:幸亏凌在,不然我睡得那么沉,被人偷袭一点防备都没。

凌以一对三,显得有些吃力。我环视附近,拿起床下的小板凳,床边的杯子、茶壶,一个劲地往黑衣人身上扔。三人轻易地避开了,其中一人还轻蔑的“哼”了一声,是女子的声音。

扔完了,我悠闲地坐在床上,数起手指头来。“…三、二、一!”

“咻”的一声,将近十个黑影从窗外飞进来,凌退回到我身边,侧身挡住我的身影。

房里迅速安静下来。影竟然将暗部前十给带来了,有够小题大做的。

“…月主子,怎么处理他们?”影单跪在我面前,恭敬地问道。三个黑衣人瞪大双眼看着我。

我歪着头,思索了好一会,“这里有牢房么?”摘下面巾,两男一女,看起来都是相当固执的人,真难办。

“有,属下立刻去办!”影右手一挥,身后十个人影跟三个黑衣人的身影便消失了。

“影,把他们三个分开关起来,明天我亲自审讯。”顿了顿,起身在他额头印下一吻,“夜深了,去休息吧。”

“…是,影告退。”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第一次审讯犯人,实在是难得的机会。

步入大牢,终于相信传说中的牢房确实相似。昏暗的长廊,刺鼻的气味,虫鼠横行,杂乱无章。慕容山庄的地牢荒废多年,破旧异常,腐臭四处皆有。三人的牢房隔得很远,这也是我特别吩咐的。

我首先踏进了女黑衣人的牢里。她倔强地曲坐一角,冷冷地盯着我。对于她的无礼我回以浅笑。遣人将其绑在椅子上,蒙上了双眼。过程中,她一声不吭,我倒开始有些佩服她。

“我这里有颗药丸,你是要我让人撬开你的嘴巴,还是自己吞下去?”站在她身前,我颇为诚恳地询问道。

她自觉地张开口,我迅速地把药丸丢了进去。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不禁低笑起来,“别担心,这个不是毒药,只是让你的身体暂时失去知觉罢了。接下来我想你给我解疑,但是我知道让你听话有难度,所以呢…”

我拿出一根筷子,轻轻地在她手上一划。“所以呢,我在你的手臂上划一个小口子,让血慢慢地流出来,直到血流尽为止。”摸了她的脸一把,“你的血看起来蛮多的,我们有非常足够的时间等你…”

“哼,你休想得逞!”女子大声叫嚷,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受过专业训练的我当然不会错过。

“是么,我很期待。”说完,瞧了瞧影不知道从哪搬来的长椅,我拉着身后的凌坐下,靠着他开始闭目养神。

“…滴答…滴答…”在空旷安静的牢房里,微小的声音特别的刺耳。我仔细地观察着女子的神情。

不到一刻钟,她的脸色开始发白;接着,身子轻微的抖动着;而后,整个人变得僵硬,垂着脸,抖得更厉害了。

“…我,我说,不…不要继续了…我说,我说!”女子从低声轻语,突然神经质地叫嚷起来。我立即让人在她手臂上用布随意地包扎了一下。

“请说。”我作了个请的姿势,虽然她看不见。

“我…我们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只是派了个人来联系我们。是他告诉我们,聂家有‘噬月’…说事成之后,‘噬月’归我们,他什么都不要,说他只不过跟聂家有仇,还借给我们很多高手…那晚,我们本想抢到东西就跑,那些高手却二话没说,把晚宴上的人,都,都杀了…那些高手到处找,都没找到‘噬月’。而后听到有人来,我们就离开了…怀疑那个人是利用我们借刀杀人,我们回去便质问他,他派人只说我们办事不利,老大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我们今晚来了…真的,其它我什么都不知道了,真的,真的…”断断续续地说完,那黑衣女子还是喃喃自语。

糟糕,玩过火了,她的精神像要崩溃了。立刻让人点了她的睡穴。扫了眼旁边的小水桶和漏斗,把筷子递给影。“下面两个也照样如此,我先回去了。”步出牢房,我猛打着哈欠,睡个回笼觉好了。

牢里。

“…她真是有趣,是吧,媚娘?”书生一手拿着纸扇,儒雅地浅笑。

“是啊,的确有资格做月影的主子。”叫媚娘的女子妩媚一笑。

“哈哈…老粗我第一次看到不见血审问还这么有效,哈哈…”旁边一粗壮汉子豪迈地大笑道。“老粗我算是服了她啊。”

“待会我也亲手试试,咯咯…”媚娘掩嘴一笑,足下一点,向牢内飞去。另外两人也不甘落后,立刻飞身紧随其后。

如果我知道情报局的三位连长如此看好我,我一定高兴得晚上睡觉都会笑吧。

午后,影前来汇报了另外两人的供词,相当一致。只是其中一人怀疑那人是朝廷中人,且知道接线人是谁。派出去寻找接线人的影卫很快来报,接线人已遭杀害。

线索就这样断了,朝廷的人…我寻思着。朝上如此猖狂之人应该不多,但这人心思缜密,做事小心,不容易抓住他的狐狸尾巴。我让月影继续调查接线人最近接触的人和常去的地方,寻找蛛丝马迹。

月影领命去了。

接下来整整一周,梁上君子继续络绎不绝地造访,我不胜其烦。情报局的三头目却拿着我的小把戏玩的不亦乐乎,对于每晚不断出现新玩具倍感兴奋。我把人全部交给他们处理,三头目整天眉开眼笑的。

渐渐的,来人减少了。我适时散布消息,宣告世人“噬月”已认主。白天、晚上登门的人这才开始销声匿迹。

至此,“噬月”事件算是了结,除了没能抓住幕后的指使者。还有就是三头目时不时来步月轩,向我请教“有趣”的审问方法。交谈甚欢,相见恨晚,最后四人倒成了忘年之交。

发觉自己渐渐溶入到这个世界中,往后的日子开始值得期待了,不是么…

三元

秋风瑟瑟,万里无云。三年一度的乡试即将开始。众多学子在这半月中更是彻夜苦读,在路上也常看到埋首在书中,摇头晃脑默念的读书人。

绝这一个月虽然仍谈笑风生,但看的出来,相当紧张不安。我让他写了一个时间表,将一天的时间划成几个部分,按部就班。我完全是把高考时的处理方式教给了绝。就着时间表,劳逸结合,绝的效率也高了许多。每晚我在监督绝按时睡觉时,还简短地鼓励他:“你是最棒的!”“我对你有信心!”让他增强自信心。

乡试前的最后一个月,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绝尘轩度过的。在绝读书时,我就在一旁安静地看书;他休息时,我就给绝弹奏他教我的几个曲子,或者与其对弈。没有给他任何压力,只是单纯地陪伴他。

想当年,我中考的时候,老妈也是这样一直陪着我到考试结束。没有要求我达到很高的目标,没有在一边不停监督我,而是相信我的能力,只要我尽力就好。

所以当绝从容地迈入乡试考场的时候,不同于周围脸色苍白,局促不安的学子,而是红光满面,信心十足。

一身蓝衣的绝在门口向我挥挥手,报以一笑,倾国倾城,风情无限。还未进入考场的学子,全定在原地,眼神发愣,直到乡试第一次鸣笛才回过神来,匆匆奔向考场。我同情地瞥了一眼慌慌张张的他们:那个小妖精,他绝对是故意的!三次鸣笛结束还未至考场就算弃考啊。

乡试历时两天,考试的主要内容是帖经和墨义。所谓帖经,就是将经书任揭一页,将左右两边蒙上,中间只开一行,再用纸帖盖三字,令试者填充。墨义是对经文的字句作简单的笔试。帖经与墨义,只要熟读经传和注释就可,难度并不大。只是乡试试题量较大,需要花较长的时间。而绝不但一目十行,还过目不忘,乡试算是难不倒他。

两天后,绝一脸自信步出考场。我但笑不语,没有询问他关于乡试的问题。默默地与绝回到了慕容山庄。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绝着手准备州试,我依然过着我的悠闲生活。

云儿休息一段时间后,便开始跟着蓝学习经商。云儿不但聪颖,还能举一反三,连极少夸奖人的蓝也对他称赞有嘉,并且常常有意无意的在我的面前。我视若无睹,继续过我的米虫日子。我本就对经商不感兴趣,再说,剩下的日子不多,我干吗要去受那个罪呢。

一口叼着云片糕,一手捧着杯奶茶,我惬意地眯起了眼。

凌仍然坚持每天一早起来练武,武艺进步神速。下午仍努力熟读兵书和各种战术,偶尔一次我翻开一本,文言文,晦涩难懂,只有理论,没有实例,纸上谈兵。于是,我苦口婆心地对凌说道,战场上情况瞬息万变,只用一种战术,或者兵书上的一种固定的方法是不可能战胜的。凌疑惑地盯着我;“月,你怎么好像很了解,你也没去过战场啊。”我顿时无语。凌也就继续研究他的兵书去了。我总不能跟凌说,我看过孙子兵法,清楚了解中国八年抗战吧。

日子一溜烟地过去了。年底,我深恶痛绝的生辰过完后,一年就这样过去了。

乡试的排名在春节前贴在了乡府门口。绝独自一人去看榜,我在慕容山庄大门口等他。

绝一大早去的,接近午膳前才回来。一脸严肃,平时戏谑的笑容收了起来,步伐甚至有些蹒跚。我的心提了起来,惊讶地盯着绝。沉默了一会,绝“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上前一把抱住我,愉悦地声音从我头顶响起。“月,乡试我得了解元。”

云儿在一旁立刻道贺,跑去告诉蓝这个好消息;凌也浅浅地笑了,道了声喜。我依然愣着,在绝的怀里仰起头,“绝,这个…解元是什么?”

绝的笑容立马僵硬了,送了我一个暴栗。“解元就是乡试第一名!”说罢,无奈地摸了摸我红红的额头,“…月,你啊…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我尴尬地笑笑,“这个…恭喜你啊,绝。嘿嘿…”绝不语,抬手宠溺地拨开了我眼角的发丝。

过完年,州试密锣紧鼓地开始了。州试在蓝州第一大乡举行,绝提前半个多月就启程了,我和凌则缓了几日才启程。除了上次去聂家,我第一次离开慕容山庄的范围,想去看看周边的乡镇景色和人文情况,打算大略游历一回便与绝在第一乡汇合。

蓝州真不愧是夙国三大州之一,所到之处,繁华尽致,景色优美,最重要的是,路都修的相当平整。虽然在马车上垫了厚厚的被子,但长时间在车上颠簸还是吃不消。因此,一看到风景怡人的地方,就让车在前面等着,牵着凌走一段路,观赏美景,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凌每日大早还是起来练武,下午在我午睡时研究兵书,当然两者的时间都有所减少。我带凌出来,目的便是如此,欲速则不达,我想让他明白这点。

溜达了好一会,我们才回到马车上,寒已等在车前。我对寒歉意地笑笑,让他久等了。当初在山庄门口看到车夫,我当场愣了。影竟然让暗部之首当我的车夫,彻底无语。即使后来寒带上了人皮面具,但周身自然而然发出的冷冽气息还是慑人。所以一路上,拜寒所赐,太平的惊人。

游山玩水,日子过得很是惬意。很快,我们便到达了蓝州第一乡,而州试也在我们到达的前一天结束了。州试侧重的是诗赋,难度要比乡试大的多。绝看起来相当轻松,我们休息几天后,带着我四处游玩,吃遍第一乡的美食,去遍第一乡有名的景观。

不久,州试放榜。绝得了会元,这次我知道,会元是州试第一名。欢天喜地的给绝一个庆功宴,其实就是大伙聚在一块大吃了一顿。绝喝了点酒便醉了,一整晚都挂着笑脸。微红的脸,艳丽的薄唇,眼里流光异彩闪耀着,自然的魅态蛊惑人心。客栈里的人,倒的倒,撞的撞,愣的愣,场面混乱,鸡飞狗跳的。

我只好让凌和寒把这小妖精抬上房,结束这场莫名的混乱。

第二天,绝容光焕发,完全忘记昨晚的事。收拾好,我们便一同启程到紫州参加殿试。时间比较紧,不如之前那般悠栽,马车一直极速前进,直奔紫州。

左颠右簸,经过相当长的日子,我们终于到达了。虽然后来凌让我坐在他身上,感觉没那么颠,但是我还是很难受,到达后卧床休息了几天才好。绝愧疚地守在一旁,我无所谓地笑笑,让他宽心。还笑言,如果他得了状元回来,我怎样都值得。绝眼神闪了闪,而后又挂起他标准的邪魅笑容。

殿试只考时务策一道。而结束不到两天,黄榜便贴在宫门。仍旧是绝独自一人看的榜。

我早上醒的晚,起来时已是午时。只见门口绝硕长的身影,依然一身蓝衣,脸上荡着一抹浅笑。

坐到桌前,我给自己倒了杯奶茶,递给他一杯,随意地问道:“如何?”

举起杯子闻了闻,绝薄唇轻启,“好香,凌的手艺越来越出色了…没想到,我竟连中三元…”

“嗯?”我不解。

绝淡淡地笑了。“解元、会元、状元,称三元。明白了么,月?”

怔了怔,我扑向绝,搂着他的脖子,给他的脸一个响吻。而后拉着他的双手绕着桌子不停地转着圈。绝任由我拽着他,眼底笑意渐浓。

几日后,皇上正式下旨,绝被封为金州的一个乡长,即日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