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用力地抱紧了她,“听我说,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别再想了。”

“过不了的,”荣浅恸哭,“那是我们说好留给彼此的…”

霍少弦抱紧荣浅,两个人挤在沙发内,荣浅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我现在知道了,不是我走不出,而是你一直困在我被伤害的那晚出不来。”

他们的体温温暖彼此,霍少弦一身清冷,眼里沉潜着令人动容的悲伤。

他何曾不想拥着荣浅度过个个夜晚?

如果,是他突然爱上的女人遭遇了这样的事,他可以说我陪你度过,我不在乎。

可荣浅不一样,等待的十几年,捧在心上的十几年…

她痛。

他比她更痛。

那是他肉里的钉,已经同他的血脉长在了一起,开出锈迹斑斑的伤疤。

过了个把小时后,霍少弦将哭睡过去的荣浅小心翼翼抱到床上。

翌日,两人是被一阵手机铃声给吵醒的。

荣浅哭过后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用好大力才睁开,霍少弦昨晚就给她换了衣服,旁边的男人躺在那,阳光穿过落地窗打在那身结实的麦色肌肤上,霍少弦不耐地皱着眉头,可到底禁不住电话主人的反复拨打。

他拿起手机,“喂。”

沉默片刻后,“爸,你要过来?有事吗?”

霍少弦噢了一声,把手机丢回原位。

他手臂伸过去,落在荣浅身上。

闭起的眸子猛然睁开,这才记起他和荣浅躺在一张床上。

霍少弦犹如训练有素的军人般猛地掀开被子,抄起旁边的裤子往脚上套,一边穿一边蹦,好不容易两条裤腿全套进去,他猛地醒悟,一拍额头,“来的是我爸,又不是你爸,我怕什么。”

荣浅开口,嗓音还是哑的。“你还怕我爸啊?”

“平时不怕,”霍少弦系好裤扣,眉眼朝荣浅睇去,“只不过这样子被他看到,他估计会揍我。”

荣浅坐在床上,歪着头看他狼狈的样子,她双腿交叠后笑了起来。

霍少弦凑过去,捏了捏她的脸,“赶紧起床,你想被当场捉住吗?要不要我抱你?”

她张开手臂。

霍少弦一把将她捞起来。

他把她抱进洗手间,让她坐在盥洗台上,然后替她挤着牙膏,霍少弦接杯水,“是不是还要我给你刷牙?”

荣浅晃着两条腿,张开嘴,霍少弦还真要替她刷,荣浅伸手将牙刷接过去,“以后,别太宠我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我要把你宠得谁都受不了,以后你就只能是我的了。”

荣浅眯起眼角,昨晚的事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可她心里明白,只是她和霍少弦都选择再一次逃避而已。

荣择毕业后,荣安深就着手让他接触公司里的事。

就像今晚在荣家举行的酒宴,实则是为荣择生意上牵线搭桥的。

顾新竹有条不紊地亲自布置,荣浅躺在阳台的藤椅内,这种酒宴,她每个月都会被拉着去参加,不是这家就是那家,最无聊。

荣家的大门敞开着,价值不菲的豪车络绎不绝。

荣浅被荣安深催促着出了房门。

父女两站在楼梯口,望着客厅内一群衣着光鲜的年轻人,“浅浅啊,你要多接触接触人,世上又不是只有一个霍少弦。”

“爸,您又吃哪门子醋?”

荣安深不由笑出声,但还是正了正色道,“你不能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的圈子缩小,少弦也是我看中的,是我准女婿没错,但是个人就会变,等你觉得他陌生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他才不会!”她说得肯定,心里却还是有种害怕。

霍少弦和厉景呈在荣家门口碰上,两人停了车,霍少弦开门见山地说,“你在打荣浅的主意?”

男人倚着引擎盖,“看出来了。”

霍少弦眯起眼睛,“你这主意打歪了吧,她是我的。”

“她身上刻了你的字?”

霍少弦想起荣浅腹部的那个纹身,他眸色深暗,“我们青梅竹马十五年,还能受不了你这大尾巴狼糖衣炮弹的诱惑?做梦去吧。”

厉景呈削薄的唇往上翘,“十五年,是很久,可你们之间到底是爱情还是习惯,你难道不抱怀疑吗?她这样的年纪,我不信她只爱平平淡淡,不需要扣人心弦的激情。”

“平淡个X,”霍少弦眉尖扬起邪气,“你怎么知道我和她没有激情?”

厉景呈端看着对面这个气场同样强大的男人,他是个不弱的对手,可搁在他们中间的猎物只有一样,要么拱手相让,要么着手撕裂。

他的字典里还没出现过让这个词。

荣浅提着裙摆正小跑赶来,她上前挽住霍少弦手臂,“站在这做什么?”

厉景呈微笑朝她点点头,自从那天的试探后,荣浅就刻意地避开厉景呈,总觉得他把她看的太透。霍少弦一边走一边说道,“看他那样子,笑面虎,以后离他远点。”

“哪有,我怎么看不出来?”

霍少弦心里憋屈,“他方才亲口承认了,他在打你歪主意。”

“不可能,”荣浅说得肯定,“他一直都规规矩矩的,更没跟我提过。”

越是这样,霍少弦才越抓狂,他似乎吃了个哑巴亏,厉景呈那Y比他还能装。

席间,霍少弦碰到几个许久不见的朋友,说要出去玩儿,他在客厅找到荣浅。“带你一块,走吧,正好他们也见见你。”

“我不去,”荣浅收回手,“待会我爸又要说我没规矩了,你就不能改天去么?”

“他们明儿就飞北京了,”不远处,朋友在催促,霍少弦揽过她的腰,“我们就玩玩,喝喝酒唱唱歌,回到家就给你打电话。”

她想让他别去,可依着霍少弦的性子,不玩不耍非憋死他不可,“好吧。”

霍少弦朝厉景呈的方向看眼,“自己乖点,没事就待房间别出来。”

一阵笑意忍俊不禁,“行了行了,要玩就去吧,顾姨帮你看着还不行吗?”

霍少弦点了头,“那我就放心了。”

他走后,荣浅端着自助餐盘在挑选食物,似乎不少人都喜欢接近厉景呈,荣择也围在他身边,厉景呈被灌了不少的酒,他脚步不稳地坐向花园角落的长椅。

荣浅想装作没看见,但到底还是倒杯果汁后朝他走去。

13酒后被算计

她杯子递到厉景呈跟前,“喝杯果汁吧,能好受些。”

他头也不抬,一把握住荣浅的手。

她吓得赶忙往回收,厉景呈从她手里把果汁接过去。

手背上,还有男人留有的体温。

荣浅看着他的脸,“你不要紧吧?要不要让司机送你回去?”

“你担心我?”

“我是怕你喝挂在荣家,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厉景呈坐直身体,“心够毒的啊。”

荣浅捧着餐盘坐到他旁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往嘴里塞,厉景呈整晚几乎没吃过东西,他随手从她盘里拈起块海棠糕塞到嘴里,“好吃,再帮我去拿几块。”

“你当我是你丫鬟?”

“我当你是朋友。”他目光赤诚,实在让人很难往不纯洁的那方面想。

荣浅起了身,去给他拿食物。

晚间11点后,楼底下的应酬还在继续,荣浅实在挨不住,便回到房间先睡了。

厉景呈醉得厉害,顾新竹要安排人送他回去,可几乎没人知道他住在哪。

“就留在这吧。”荣择说道。

“不行,”顾新竹断然拒绝,“传出去像什么话?家里还有个荣浅呢。”

荣安深心头一暖,荣择却不以为意,“让他住在我房间,这总没事了吧?”

顾新竹朝荣安深看眼,荣安深从旁边接过杯倒满的酒,“行了,再说客房都那么多。”

“好吧。”顾新竹招呼过一名家里的佣人,“把厉少送少爷房间去。”

“是。”

荣浅当晚也喝了几杯酒,都是些没法拒绝的交情,她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似乎有人在扯她的被子,她不满地嘀咕,“让我再睡会。”

厉景呈在酒精作用下,身体开始不受控制,他要起来,却不料头重脚轻,一头栽在了荣浅身上。

她被压得没法动弹,挥着两只小手,“霍少弦,你起开,肥猪好重。”

嘴唇被封住,男人同她十指交扣后将她的手臂塞到她背后,荣浅更加没法动,她闭着眼,感觉到湿腻的吻顺她嘴角往下。

荣浅伸手解开男人的衣扣,“霍少弦,”她喊出个名字,“你真的要我了吗?不会再犹豫,不会再在乎是不是?你就把这次当成我的第一次行吗?”

她嘴里含糊不清,醉的厉害。

他酒量比她好,即使方才醉得不省人事,这刻却有了小半的清醒,他手掌贴在她腰际,掌心是荣浅细腻的腰线。

荣浅以为等来的又是一场空,她凑上前吻着厉景呈的嘴。

但他却很快意识到不对劲,他为什么会在她的房间?

他应该拉开房门立即出去,但是,他不想。

厉景呈甚至能想到明早会面临什么,他手掌伸向荣浅的脸,“你们的15年,我倒要看看,到底经受得住几次摧毁?”

他没再碰她,他如果只是单纯的想拥有,上次在X就不会放过她。

荣浅做了个美梦。

很真实的梦。

翌日醒来,她睁开眼,先是冷静了下,然后骤然惊叫。

一双大手及时捂住她的嘴,厉景呈将她扣在怀里,荣浅踢动双腿,眼泪忍不住往外淌。

厉景呈薄唇贴到她耳边,“冷静点,我们被人算计了。”

荣浅瞪大双眼,厉景呈慢慢松开手,她扑过去就要抽他耳光,男人先一步握住她两手,“嘘,不想这件事情闹大,你就冷静下来。”

“你!”

“我没对你做什么,但我也喝了不少酒,一开始肯定把持不住…”

荣浅低头瞅着自己身上还算完整的衣服,“你为什么会在我房间?”

厉景呈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应该是有人送我进来的,你想想,我事先并不知道你住哪一间。”

“我反锁了门的。”

厉景呈眸子清明而犀利,“那就更有问题了。”

荣浅扯过被子裹在胸前,“怎么办,这要怎么办?”

厉景呈起身,将衬衣的扣子扣好,“赶紧换衣服,你这幅样子被人看见,我们就更说不清了。”

荣浅完全听他指挥,她快速起身梳洗,厉景呈则将床铺收拾一遍,她刚走出洗手间,房门便被敲响。

荣浅深吸口气,想将人支开,却不料传来的竟是霍少弦的声音,“浅小二,开门,太阳都打床上来了,还睡呢!”

她惊慌失措,霍少弦拧了下门把,“呦,还锁着呢。”

外面,又多了几道声音。

顾新竹说,“少弦,来了啊。”

然后,是荣择,“妈,昨晚厉少在哪睡的?不是说好住我房间吗?”

“他没在你房间?”顾新竹吃惊,“那在哪?”

霍少弦的嗓音明显沉落,“昨晚,厉景呈留宿在这了?”

“是啊,他醉得不省人事。”

“浅小二,你给我开门!”霍少弦猛地捶向门板,荣浅杵在房中央,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他和厉景呈碰上。

“少,少弦,你先回去吧,我还没起床呢。”

她却不知,越是躲避,就越显得有鬼。

霍少弦抑制不住愤怒,“开门!”

荣安深也从房里出来,“怎么了?”

顾新竹站在一旁,“少弦,你别多想,难道你以为厉景呈在浅浅房间?”

霍少弦这才想起,他是有荣浅房间钥匙的。

门口传来的开锁声令荣浅全身如坠冰窟,她想也不想地冲过去顶住门板,“霍少弦,事情不是像你想的那样。”

厉景呈嘴角飘了抹似有似无的笑。

门陡然被推开,荣浅趔趄着倒退两三步,霍少弦手里还拿着给她买的西树泡芙,他将袋子往地上一丢,冲过去就要打。

“住手!”荣安深及时喝住,“谁都不许把事情闹大!”

荣浅着急解释,“我们没做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在我房间。”

顾新竹赶忙安慰荣安深,“你别急,当心血压又上去,”她调过头冲厉景呈道,“你是自己进了浅浅的房间吧?”

“不可能!”荣浅立马反驳,“我房门是锁上的。”

霍少弦一听,越发火冒三丈,到了这时候她居然还在为厉景呈说话!

14争吵

“把昨天的佣人喊上来问问就行了。”荣择语气不轻不重地插句话。

“对对对。”顾新竹忙跑到走廊上,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她喊人的声音。

佣人很快过来,顾新竹挡着没让她进屋,“昨晚你把厉少送到了哪个房间?”

“是少爷的房间,夫人,您为什么这样问?”

“确定没走错?”

“夫人,我天天收拾还能认错吗?”

顾新竹挥挥手,“去忙吧。”

“是。”

霍少弦阴沉着一张脸,荣浅却知道这不是事情的真相,“我睡觉时明明反锁的,没有钥匙肯定进不来。”她目光扫向顾新竹。

顾新竹脸色难掩诧异,“你怀疑我?”

荣安深摇摇头,“不会,你妈本来是不想让他留夜的。”

“那问题到底出在了哪?”荣浅觉得委屈,忍不住吼道。

霍少弦贴紧裤沿的手不由握成拳,“你真的不知道吗?他对你有所图,你说,他昨晚是不是在你房间过夜的?”

厉景呈适时出面,他站到荣浅身侧,“昨晚的事肯定有误会,但我们都喝了酒,脑子也不清楚,更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他这句话,听在霍少弦耳中却没那么清白。

他眸光落向荣浅颈间,白皙肤色上的青紫吻痕若隐若现,霍少弦挑起抹浓烈的嘲讽,“好一个没有出格!”长腿往后退了两步,走出去时身影如风,众人面面相觑,只看到荣浅红了眼眶。

这件事好歹被压住没传出荣家。

事后,厉景呈专门带了礼物登门造访。

荣安深看他气质高贵,再说当晚也是自己让厉景呈留夜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荣浅醉得连自己都忘记了究竟有没有锁门。

这些天,荣浅上课也没好好上,下午都翘课了去等霍少弦。

公司前台永远是那么一句话,“对不起,没有预约不能上去。”

“我是荣浅也不行吗?”

以往,这都是她的特权。

这次,前台却面带愧疚,“不行。”

回到荣家,荣安深见宝贝女儿这样,心疼的要命,“还没见到他?”

“嗯。”荣浅低声应答。

荣安深啪地拍了下茶几后起身,“臭小子,反了他了,看他下次再来我让不让他进这个门,非剥掉他的皮不可!”

“你剥了他的皮我怎么办?”

“瞧你那点出息!他要再和你闹腾,我就把你嫁给别人。”荣安深气得直喘。

荣浅知道荣安深心疼他,她不想和他吵,转身上了楼。

而关于霍少弦越来越多的消息,荣浅都是从新闻上得来的,他流连夜所,被拍到的照片也都有美人相伴,他本来就爱玩,以前有荣浅管着,还知道到家要跟她报备行踪,这下好了,完全成了放养的野豹子。

荣浅守了两天,总算在霍少弦的别墅门口将他堵住。

这天,他没去公司,也没开车,穿了一身浅灰色休闲装准备遛弯。

荣浅挡到他跟前,“霍少弦。”

他居高临下盯着她,“什么事?”

“是不是我怎么跟你解释,你都不会相信我?”

“我让你离他远点的话,你听进去了么?”霍少弦反问。

“我跟厉景呈真没什么事!”

“霍少,”不远处,扬起道女声,荣浅看到一名同样穿了休闲装的女人走来,“可以出发了吗?昨晚可说好的,要看看谁先跑到那座山峰。”

荣浅哪受得了这样,“没见我们正说话吗?”

霍少弦却冲对方道,“走吧。”

她伸手拉住霍少弦的手臂,“玩得还不够是不是?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你和她们上了吗?霍少弦,你既然只是表面上玩玩,你骗得了谁?”

女人闻言,耸了耸肩,“霍少,我在对面等你。”

说完,径自走了过去。

霍少弦挣开手,“荣浅,你就真这么想当然?”

荣浅哑了嗓音,眼圈微红,晨风拂过她的脸颊,带着一抹冷冽,“我有时候想,你要是也有了别的女人,我们之间会不会反而变得更好?我就不用那么愧疚,你的心里也不用始终藏着根针。如果我不是你的第一个女人,我们能不能一起把以前的事情忘了?我们只拥有彼此的第二次好不好?那样的话,再多裂缝再多是非你都不会看见,你会相信我…”

这些话,是她藏了很久很久的。

从她被人糟蹋的那天起,她就有了这样的打算,荣浅知道,这兴许不是一个正常人的思维,可她需要多少的勇气才能让自己重新配得上霍少弦?

霍少弦眼里露出难以置信,面色阴郁,一抹嘲讽跃上嘴角,“荣浅,你让我去上别的女人,对吗?”

她心里苦涩在蔓延,视线模糊,只觉得在等着霍少弦的那个女人,所穿的休闲衣那样醒目刺眼。

“果然,是我把你惯坏了,”霍少弦冷笑下,“我没想到你能说得出这种话。”

荣浅擦拭着眼泪,以前任性的时候总是撒娇,说自己还太小,到了此刻才知道,有很多事她是真的还不懂。

兴许,一个错误的决定,一句错误的话,就能错位了自己的一生。

霍少弦戴上休闲衣后面的帽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荣浅的视线。

荣浅回到家后痛哭一场,他们之间,从没有一次矛盾闹得这么深过。

往后的几天,霍少弦还是没给她打过一通电话。

雕塑专业的导师要去B市收集资料,需要助手随同拍摄,原本都是照着规矩安排给奖学金获得者,但何暮把机会让给了荣浅,这次的目的,据说是某个深山。

荣浅出发时,也没告诉霍少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