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先是没说话,眼睛从碰碰车的蓬子上移开,看着喧哗的都市上空灰蒙蒙的天,从乡下看上去,那天总是蓝的,蓝得透明,不带一丝杂质。可是在这城里,像今天这样最晴朗的暮秋的好日子,天空也灰蒙蒙一片。

她呆呆地望着,后来一只麻雀落在两个人对面的杆子顶上,望舒看着那只灰突突不起眼的鸟,对蔡茁说:“给你打个比方,在乡下有一只麻雀,就像现在对面杆子顶上那只一样,毫不起眼,可整天幻想着有一天能飞出山沟子,遇见传说中的凤凰大鹏之类的鸟,好长长见识,开阔眼界。后来有一天,一只受了伤的大鹏掉下来,正好掉在这麻雀的窝里,麻雀早出晚

归地出去觅食,叼来的东西都给大鹏吃了,挺费心把这只大鹏的伤养好,可大鹏伤好了,也就该飞走了,麻雀很舍不得大鹏,大鹏也挺舍不得这麻雀的,可说来说去,它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鸟——”

蔡茁听了,年轻的心里很有感触,思索了一会儿望舒的话道:“你的意思是,大鹏嫌弃麻雀吗?”

望舒想到许承宗说的那句“别人想多了”,他或许不是有意的,或许只是为了脱身,可那时候的伤害影响她到现在,深植在心里的自卑就此挥之不去。每次想到许承宗,难免想起那伤心的一幕。

或许因为穷,她本来就很自卑吧,跟许承宗的话没什么关系。

“嫌弃不嫌弃,又有什么重要?”望舒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不嫌弃的话,你就可以跟大鹏在一起… … ”

“不可能的,我自己都不会愿意,更别提他了。”

“你不愿意?”蔡茁奇怪了。

望舒脸上似乎很平静,可仔细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心里并不开心、,她看着两个玩得兴高采烈的侄儿道:“麻雀虽然不起眼,也是一只养家的雀,只要不跟大鹏在一起,她还是挺了不起的。我想我们虽然穷,但也有穷人的自尊,没必要整天跟有钱人在一起,时时在对比中想到自己又穷又低微的出身。”

“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蔡茁心直口快地问。

“我没法让自己变得有钱,也没法让自己在看不起我的有钱人面前装得开心,这就是生活中的现实,这不是我想得多还是想得少就能主观改变的。”

“那你说——”蔡茁有点儿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接着道,“你说——舍不得大鹏,然后说大鹏也挺舍不得麻雀的么?那就是你俩——你俩… … ”

“人都有一时糊涂的时候,再怎么舍不得,也不算什么。”望舒看了一眼蔡茁,微微笑着说。

蔡茁从她先前的谈话和此时的笑容里,看到一个跟平时只知读书赚钱完全不一样的叶望舒,不慌不忙的神情态度,世故从容的举止言谈,这些都显示出一个有着诚实的人生态度的人,心地是多么的坦荡!

她心中对望舒大为折服,真心地说:“望舒,我觉得你不是麻雀。”

“是么?”望舒清秀的脸仍然笑着,眼睛看着那只从杆子上飞走的麻雀问她道,“怎么不是麻雀了?”

“我们前阵子不是看了电影《麻雀变凤凰》吗?凤凰也曾有过不起眼的时候呢!你需要有个能看见你的优秀之处的男人,在他眼里,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别人再好,他也看不上眼。”

望舒听了,目光从那只飞远的麻雀身上收回,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因为这一年半没有干粗活,她手掌心的硬茧已经慢慢褪了,手心很顺滑,想到当初许承宗在乡下的时候,曾经用他有力的大手握着自己的手,掌上的热力传到她身上,似乎有电流通过手与手的接触传过来——

那样的场景太久了,久到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那只是电影罢了。”

“如果我是男人就好了,我一定会喜欢你。”蔡茁笑着看望舒,把望舒也逗笑了,蔡茁还不忘加了一句,“将来不管你变得多老,我也只爱你一个,不会像我爸一样,一把年纪找小三。”

“可惜你是女的,而且还比我小八岁。”望舒笑着说。

“只要真心喜欢,八岁不算是差距。”蔡茁开着玩笑,然后正经地加了一句,“我说真话,望舒,你确实好。”

望舒感激蔡茁的一片好意,往事已矣,多思不过是庸人自扰,遂起身不谈这个话题了,“天不早了,该回去了。”她招呼两个小孩子。

不想小燕小宝都没玩够,她跟蔡茁只好又在公园里等了一个小时,等到小孩子玩腻了终于可以离开时,已经将近下午五点了。

望舒带着两个孩子走出公园大门,蔡茁落后,去到旁边的小卖部买了四瓶果汁,拎着出来的时候,她看见刘国志站在公园大门口正跟望舒说话。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人怔在原地,盯着刘国志乌黑的额发,忘了走过去。

刘国志扭过头看见了她,跟望舒一起走过来,对她笑说:“忙了整整一天,现在才能走开。”

蔡茁看着他的笑容,感到自己的脸颊有些热,忙低下头,把手里的果汁递给小燕小宝和望舒道:“给你们买的,玩了一下午,渴了吧?”

望舒接过来,把自己的递给刘国志,笑道:“你拿着这瓶,我再去买吧。”

刘国志当然不会要,推辞道:“不用,我不渴。”

望舒也没坚持,她听自己大哥提起过,刘国志最近开始当独立建筑商,不再像以前一样依附于别的包工头做人家挑剩下的工程了,像这样周六都工作,显然是忙新工程去了。

“姑姑,我们回家吧,我困了。”小宝中午没睡午觉,又在游乐场疯玩了一个下午,这时候支持不住了。

望舒哦了一声,看了刘国志一眼,想着他大老远地赶来了,连游乐场的大门都没进,岂不是白跑一趟?她正有点儿为难,听见蔡茁轻声对自己道:“望舒,我回宿舍也没事,可以多玩一会儿。”

望舒惊讶地看着蔡茁,蔡茁不好意思看望舒,只把手里的果汁拧开,自己咬着吸管,再也不做声。

“那——那我们走了。”望舒拉着两个小孩,看看刘国志,再看看蔡茁,然后带着孩子向公车站走过去,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等到刘国志跟蔡茁消失在游乐场里,小燕才跟姑姑笑嘻嘻地说:“姑,小茁看上刘国志了。”

“你又看出来了?”望舒对早熟的侄女常常冒出来的惊人话语已经见怪不怪了,孩子不可能一直是孩子,现在自己要做的事是把早熟的她往好的方向引导。

“这还不容易,小茁脸都红了。”小燕拉着姑姑的手,笑着说,“姑姑,你啥时候也找个男朋友啊?”

望舒轻轻摇头道:“不知道。”

“你还想着刚才看见的那个… … ”

“姐,你别胡说了!”小宝突然怒了,哧溜溜喝光手里的果汁,对小燕瞪着眼睛道,“你作业还没做,看你明天上学怎么办!”

“我回家就做,来得及。”小燕瞪了一眼弟弟,又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姑姑,不说话了。

望舒带着两个小孩坐在公车站里,没再说话,眼睛望着游乐场门前宽敞的公路和远处的房子,想着心里的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见小燕大声道:“姑姑,快看,许承宗的车!”

她猛地抬起头,不由自主地朝着小燕的手指方向望过去,见车来车往的马路上,红绿灯前面果然停着几辆黑色的轿车,看了一会儿,望舒低声道:“你怎么知道?”

“一共六辆车啊,两个银色的,一个灰的,三个黑的,从南山那边的公路下来的,不是他是谁?”

说话间绿灯亮了,停着的车启动,很快就消失在拐弯处,小燕抬起眼看姑姑,见姑姑秀气的眉毛蹙着、好看的眼镜有点朦胧,目光在公路拐弯的地方停着不动,小燕莫名地有些伤感,遗憾地对着姑姑说:“可惜啊姑姑,咱们没车,不然追过去多好!”

“追不上的。”她听见姑姑轻轻地说道。

“怎么追不上?”小燕迷惑地问。

“因为姑姑不想追呢,傻孩子。”

待到重逢

入秋之后,北方的树木开始慢慢落叶,在路的两侧慢慢堆积。一双黑色高档女式皮靴踩在落叶上,发出嚓嚓的响声,皮靴的主人穿着薄羊绒红色短大衣,黑色开司米裙子,身后跟着抱着孩子的保姆,向着大厦的顶层疾步而去,她们出了电梯,推开许承宗办公室的门,不顾外面起身拦阻的秘书,一直闯到里间办公室。

许承宗看着推门闯进来的王南,对原本站在一旁的启骏示意,启骏扶了扶眼镜,点头出去了。

沙发上坐着的王东见了妹妹,不由得奇道:“你怎么来了?”

“大哥,你在正好,我想问问承宗阿健怎么了?”她看着许承宗,美丽雅致的脸很生气,“对自己人动手,是承宗你干的事么?”

许承宗看了小南一眼,把目光转到王东身上,王东会意,对妹妹道:“小南,你不该问这种话。”

“我就是要问。承宗,姑姑现在昏迷着,不然我就去问姑姑,是姑姑把地产给阿健的,你不该不问问姑姑就撤了阿健!”

王东还想说妹妹,许承宗已经道:“小南,你一口一个姑姑,整个富丽已经被我妈送给我了,你不知道么?”

“就算是这样,阿健也是你的表哥,你怎么能这么对他呢?何况这么多年都只有阿健陪在姑姑身边,你不念亲情,也该想想这些年阿健替你尽的孝道吧?”

许承宗本来静静的脸听了这话,掠过一抹掩不住的愤怒,他看着面前美丽的小南,这个自己年少时候的恋人,在监狱的那些年,越是孤单,就越是想念她,无数绝望寂寞的日子里,只有她美丽的脸在梦里跟自己相伴。

只有出来之后,才对她彻底死了心,也才明白她后来的许多年再也没有去看过自己的原因,想来自己不得父亲欢心,被父亲关在牢里不见天日,她跟程二在一起,一边享受着富丽集团给她和程二带来的荣华富贵,一边生怕惹许世轩不高兴,就躲得自己远远的。

人在落魄的时候,才能更看清一个人的本质吧?

就如一个不管多么冠冕堂皇的人,在生死枚关的危急关头,总会露出邪恶的本性一样。

他脊梁上当年受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的心思像是突然之间转到一年半前有十二天相处缘分的叶望舒身上,想到她干净柔和的眼睛,想到她那纤细挺直的腰身,带着一种骨子里的坚强与独立,生活再苦也压不倒她,想到那些跟她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心中暗道:“那是一个无论所爱的男人发达还是落魄、成功还是失败,都会永远陪在身边的女人,勇敢、自尊、善解人意,拥有我心仪的所有美好品质!”

想到那些品质,就难免想到自己精明强干的母亲,想到父亲的那个优雅完美的情人和那个几乎毁了自己一生的夜晚,

眼睛不自觉地在面前的小南身上审度着:精心呵护的脸,画着精致的妆,无懈可击的衣着搭配,奢华尊贵的首饰配饰…

十六岁时花一样自然绽放的娇艳,一点儿痕迹都找不到了,眼前女人的美丽,带着浓浓的物质味道。

“小南,你不该再说了。程二做了什么,大家都一清二楚,他把富丽的钱据为己有,就算姑姑醒着,也不可能饶过他。

承宗这么做,根本就是放了他一马,不然他就得吃官司。”王东在一旁对妹妹道。

“不会的,姑姑对阿健最好,绝对不会这样对他。承宗,你把阿健的职位留一会儿,等姑姑醒了,我就跟姑姑说,让她在马来的公司给阿健一个职位,我们去那里,不跟你争!”

“程二哪里都不会去。”许承宗看着小南的眼睛,淡淡地陈述一个事实。

“你什么意思?”小南看着他不解地问。连王东也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看着许承宗,眼睛里满是疑问。

“我只是说他习惯了大陆的生活,回到老家会不习惯。”许承宗轻描淡写地解释。

小南信以为真,王东却看着许承宗,眼睛里满是疑惑,不发一语。

“总之,我现在就去医院,看姑姑。承宗,你别逼你表哥,给我们留条退路吧。”小南说完,就出去了,砰的一声带上门。

“承宗,你说阿健不会回老家,是什么意思?”王东坐在承宗面前的椅子上,问道。

“大东,他是你妹夫,你应该了解他,用不着我解释。”

“你的意思是他会跟你争?怎么争呢?姑姑若是要给他,早就给了,还会等到今日?”

许承宗平静的脸色有些黯然,他身上穿着深灰色的衬衫,这时抬手在左臂灰色衬衫的袖子处点了一下,对王东道:“我年前被人打了一枪,你忘了么?”

王东点头,“不会忘。就是因为这次受伤,才让姑姑下定决心,把所有的财产一次性过户给你。”

“是他干的。”许承宗轻声道。

“什么?”王东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许承宗用手比了个打枪的姿势,指着自己的头道:“那一枪本意是杀了我,不过我命大,没有打中。其实我一直是个命大的人,不管多么倒霉的事发生在我身上,我都活了过来,为了我这么命大,我该谢谢老天爷。”

“我不敢相信——”王东震惊得找不到话了。

“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此刻能坐在这里,拿到我应得的一切,都是个奇迹。如果我父亲多活几年,或者我母亲早死,我都会是一个穷光蛋,一辈子被关在牢里,没有见天日的时候。所以我相信有奇迹发生,程健若是能现在想开了,带着还没断奶的儿子离开,我愿意看在他老婆孩子的分上、忘了以前的事,让他回老家。”

“他为什么要现在杀你呢?”王东不解,摇头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母亲不行了,大东,你这都想不明白么?”许承宗的声音带着叹息,似乎也有些难过和无奈, “程二没蹲过监狱,否则就会知道了,世上所有的钱加起来,也不值得犯蹲牢的危险去得到任何东西!”

“你让我去提醒他么?”

许承宗笑了,没回答。王东看着许承宗的笑,想到妹夫程健,进而想到刚刚抱着幼儿的妹妹,立即起身道:“那我这就走了。”

承宗起身相送,等王东出门,他想了想,按了启骏的按钮,片刻之间,启骏就走了进来,许承宗道:“取消今天和明天所有的日常安排,跟我一起出去办点事。”

“办点事?”

“嗯。”许承宗站起身摘下外衣,边向外面走边笑着道,“这点事办完了,我就可以放心地睡个安稳觉了。”

启骏脸上的困惑更深了,他不懂,但是也不敢问。他跟在许承宗后面向外走, 到了外面接待室,沙发上坐着的两个男子大路、二军立即站起身,“许哥——”

“你们俩今天放假,不用跟着我了。”许承宗说着话,脚步却没停。

“那个… 许夫人说不管发生任何情况,我们都要跟着你。如果你不让我们跟着,按照规定,我们必须向许夫人电话请示。”

许承宗匆匆的脚步停了,转过头看着他二人,寻思了一下,后来点头道:“那就跟着吧。我只是出去随便晃晃。”

他接着快步走,高高的个子长长的腿,几步就到了电梯前面。启骏三个人一溜小跑跟着,出了大厦,见他没有去停车场,而是下了台阶行街入口进去,竟然在里面慢慢逛了起来。

人很多,他们四个人沿着街边的店铺慢慢走着。许承宗脚步越走越馒,后来站在步行街十字交汇处的街心舞台边上,停下来,伸手掏出烟,慢慢地吸着。

十几个衣着打扮恍如火星人的青年男女走过来,站在台下,其中一个浑身衣着漆黑,舌头嘴唇耳朵眉毛到处都穿着白晃晃银环的女孩得意地说道:“那傻妞被我们这么搞一次,估计马上就会被她boss 撵走。”

“你out 了,她干了好久了,每次我想顺点,都被她抓住。这次是我们人多,她去收银台跟boss 的女儿说过了,我们顺多少,都不关她事。”一个浑身大麻味道、头发染得像只火鸡的男孩在一旁嚷嚷着。

许承宗吸了口烟,转身看着这些不良少年道:“你们偷了街上店铺的东西?”

满脸穿着银环的女孩看了一眼许承宗,涂得血红的嘴不屑地说道:“怎么了,大叔?关你屁事?”

“确实关我屁事,这步行街是我的!”许承宗答道,一句平淡的话把这群目空一切的少年男女惊得呆了,他们看着他,许承宗高大的身材在这些尚未发育完全的青少年间像个巨人,他对旁边的启骏道,“给保安部打电话,送这些人到派出所。”

启骏听了,立即拿起电话。这十几个偷东西的孩子呼啦一下,受惊的兔子一样撒腿就跑了。先前那个叫许承宗大叔的满脸穿环的少女也想跑,许承宗伸出手,抓住她的胳膊,她立即杀猪一样地大号道:“不要脸,耍流氓啊——”

许承宗本来一只手拿着烟,听了这话,蓦地掷掉指缝中的香烟,两只手一下就扳住她的胳膊,这很泼辣的女孩疼得嘶的一声,许承宗已经道:“你小小年纪,打扮成这个德行,哪里还有女孩子样子,谁会对你耍流氓?带我去你们偷了东西的那间铺子!”

“别扭我胳膊了,我带你去还不行!”虽然知道惹上麻烦人物了,可她毕竟年轻,心服口不服地嘴硬着。

许承宗松开她,她还想跑,看见跟着这个“大叔’,的几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把她围在中间,她扁扁嘴,只好带头向左侧的步行街走过去。

一直走到步行街的尽头靠近公路的地方,才看见一个放着快节奏流行音乐的小饰品店,里面挂的东四琳琅满目,全是最流行的舌环、诡异的吊坠、笨拙的手镯之类的,三三五五的青少年正在里面挑东西。

这个少女用手一指道:“哪,就是这家。”说完,趁着许承宗不注意,自己往店里一蹿,许承宗旁边的三个人正要追进去,许承宗在后面道;“算了,让她走吧。”

他心中有事,烟瘾不觉又犯了,自己站在店外,一边掏出烟盒,一边对启骏道: “你进去跟他们说,以后碰上这群坏蛋孩子再来捣乱,直接给保安部打电话。”

启骏点头,进店了。许承宗迈步向大路方向走,一边走着,一边就听见从那音乐喧响的店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嗯,好,我记住了。谢谢你特意来关照我们。”

他手里的香烟停在半空,人愣在当地,转过身,眼睛盯着隔着几步远的小饰品店门口,胸口擂鼓一般地狂跳起来。

过了好久,他才想起来身边还跟着的三个人,随口道:“天晚了,你们回去吧。”

“回去?”三个人都奇了。

“嗯,启骏,我这两天说不定有事,若是找不到我,大事去找王东,小事你先帮我处理一下。”

启骏还想再问,看见许承宗的脸色,于是点头答应,示意大路、二军跟他一起离开。

“我们得给许夫人打电话,许哥。”大路、二军是保安公司的,不得不照章办事。

许承宗看着他俩,非常郑重地说道:“我母亲昏迷了,正在特护病房。你们给她打电话,她也接不到。我可以跟你们老大打声招呼,你们不必担心,这个电话不用打了,行么?"

大路、二军互视一眼,片刻之后,答应了,‘? 许哥,你自己一切小心,有事立即找我们,任何时间都行。”

许承宗点头,他看着他们三人走向富丽大厦,自己看了看手表,差十分钟七点。街对面是一家面馆,外面搭着的凉棚还没有撤下,他走过去坐在一把靠墙的椅子上,眼睛盯着小饰品店的两个出口,等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因为太久的失望,这次他也不觉得自己真能见到她。

时间太久了,久到在乡下的那段日子,好像是他在过去二十来年痛苦日子中所做的一个美梦,他已经不敢相信曾真实发生过。

他心思复杂地胡思乱想着,感到眼前一亮,看见一个穿着灰色夹克泛白牛仔裤的消瘦影子走出来,肩头斜挎着一个大包,里面似乎装着厚厚的几本书,压得这身影肩头的衣服深深地陷进去。

他心头蓦地坪呼直跳,盯着她,见她脚步匆匆,径直向步行街里面走过去了。

性感内衣

望舒把手放在书包带中间,舒缓一下肩膀的压力,这么大的书包每天装满了书,背来背去,也是一个不小的力气活。她本来下班就该回家的,可蔡茁跟她约好了,让她下班陪着去买点儿东西,也不知道买什么东西这么郑重其事。

到了蔡茁打工的大厦门口,蔡茁已经等在那里了,看见望舒,她笑着挥手,两个人一分钟也不浪费,径直向商业中心最热闹的十字街口走过去。

“你到底买什么?”望舒忍不住问。

“内衣。”蔡茁笑着说,“我以前都是穿运动背心,显得上身特别大,我想买那种带钢圈质量好一些的,戴着舒服又能塑形。”

“那会不会很贵?你打工赚的钱够么?”望舒问蔡茁,她对这些一点儿不懂,也从来没买过什么正经内衣,小摊上十块钱两个的工字型运动背心,她能一直穿到洗坏为止。

“肯定不够,我要去的内衣店很贵的,带钢圈和蕾丝的要五六百一套,连最普通的文胸也要一百多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