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杜藜才死死地关好了门,看着房中央那厚软的床铺,暗笑一声的扑了上去。哎呀呀,什么事情都没有睡觉大。

睡了一整个白天,几乎是被魏皓仁连拖带拉的从床上扯了起来,瞪着对方那迷糊糊的眼睛:“还在倒时差?”

杜藜一巴掌推开他的脸颊:“哪里来的恐龙,滚蛋。”

魏皓仁抓住她□的胳膊,只差滴着口水:“恐龙没有,禽兽倒是有一只,要不要?”说着就连着被子将她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丢到了卫浴间:“是自己洗漱还是我帮你?”

得到的回答是突然关上的门板,差点将鼻子都给拍了:“滚!”杜藜的起床气历来都很重。

难得的家里团聚,晚饭吃得很丰盛,魏太太不停地给魏皓仁夹菜,魏皓仁就不停地让杜藜多吃,白琦很安静,魏辅和魏禄正在锻炼酒量,两个人相互敬酒,看看谁一口喝得多喝得快,杜浪和白楚舫瞧着好玩,也参与进去,一瓶人头马喝下去脸都没有红一下。魏先生在外国多年,询问了不少国内的政策和大众的工资水平和股市,魏皓仁都一一回答了。

饭后,魏先生就带着三兄弟去了书房,说是讨论一下生意上的事情。杜浪和白楚舫继续拼酒。

魏太太招呼着白琦和杜藜去了火炉旁边,泡上一杯红茶,三层饭后点心和一大盘水果,唠唠叨叨的叙家常,又让人翻出了一家人的照片给她们看。

“生了皓仁的第一年,回了中国,吃了第一次中国的年夜饭,守岁的时候抱着他陪婆婆打麻将。我记得输了几万来着,对了,是他爸爸看不过眼,最后替我,这才没亏本。在中国呆了十五天,皓仁收的压岁钱差点全都被我输光了。第二年,第三年,一直到皓仁十岁,他的压岁钱基本是姑姑第一天给了,第二天就被婶婶给赢了过去,他爸爸看不过也不能天天替我打麻将,皓仁总是陪在身边,不知不觉地学会了,十岁的时候开始替我上阵,总算替我们这一家争回脸面。”

白琦嫣然一笑:“我记得当时还有人给魏表哥起了外号,就叫‘百胜将军’,后来又成了‘千年不败’。”

魏太太很为儿子高兴,毕竟孩子是替母亲出头的,就算是小小的麻将也让她将其功绩划拉到了赞扬里面。杜藜随手翻开一本相薄,里面都是少年时期的魏皓仁,那时候还没有带眼镜,穿着耐磨的背带牛仔裤和白衬衫,歪带着一顶细竹编的帽子,站在大片的薰衣草丛中,整个人都被染了色块似的。

魏太太笑道:“寒暑假的时候他爱全世界的到处跑,以前有其他的表哥顺带着一起去各家的公司玩,到了十二岁就一个人坐着飞机乱转。这张照片是在法国照的,整个人像是泥猴,还是被染了色的。那一年,他第一次有了女朋友,打电话回来,问如何才能取悦女生。”

白琦适时的嗔道:“那位模特儿小姐比他大四岁,刚刚成为时装界的宠儿就被他喜欢了去,没少闹笑话。现在我们都忍不住打趣他,说他爱年长的女孩子。”

“中国有句古话‘女大三,抱金砖’,他当时是听了婆婆的这句话,才找了对方。暑假过去之后,两个人就断了联系。”魏太太轻声解释,摸了摸白琦的发顶:“现在他喜欢稳重有涵养的女孩子,白琦,你还不够成熟。”

“我已经长大了,一定会跟在他的身后,不会丢了。”

魏太太似笑非笑地望了望根本没抬头的杜藜:“魏家的女人,只跟在男人身后可不行,要并肩。”

白琦目光咄咄,坚定地说:“会的,请相信我。”

杜藜又换了一叠相薄,这里的魏皓仁不再是少年的模样,眉目已经完全长开,身形修长,架着眼镜,浑身上下已经有了浓厚的书卷气,背景有大学的,也有家里的,还有图书馆,博物馆,画廊等等地方。

“大学的时候,第一次被女人抛弃,委顿了很久,再回来的时候气质都变了。不再毛毛躁躁,也不再说多余的话,甚至都不跟表哥表弟玩闹,总是看书,偶尔爱跟白楚靖一起去画廊看画展,或者在博物馆呆上一天。记得有阵子迷上了外星人,还特地去看了科幻展。之后又迷上了名车,现在车库还有他自己改装的法拉利,看了不少《007》,说要制造出能在天上飞和水里游的汽车。”

杜藜闷笑,忍不住的说:“傻得可爱。”

魏太太想起那段岁月也忍酸不禁,手指下意识的抚摸着那年轻的面孔。那些年看起来都很平静,可谁也没有想到一场最大的变故在悄无声息的酝酿着。魏皓仁读研的时候,身在外国的魏太太第一次见到了这个家的第三者,还有已经长成了少年的魏辅和魏禄。她的天空塌了,魏皓仁抛下学业回来陪着她,母子两人相依相偎度过了最寒冷的一个冬季。之后,魏皓仁独自去面对父亲,问要母亲,还是要那名第三者。

魏太太永远记得自己躲在门外,听到魏先生冷淡地说:“老婆只有一个,女人有千万个,都放在家里做什么?能够跟你共患难的只有老婆和儿子,情人那是有钱时候的消遣,与那些人患难与共是会惹人笑话的。”

魏皓仁再问:“对方生的孩子呢?”

魏太太几乎揪起心来,魏先生却不以为意的说:“他们的母亲我都不会接回来,孩子自然也不会。魏太太永远只有一位,我的儿子也永远只有你。”

她当时怎么想的?被儿子劝慰了一个多月的母亲又是怎么想的?她都记不得了。只记得推开房门的双手撑在冰冷的金属门锁上,靠着它让烧得热滚的心平静下来,也靠着它给了自己直视对方的勇气:“把孩子带回来,我养。”

魏先生当时的目光即冷漠又了然,只轻轻的点头:“我会离开那个女人,不会再有别的了。”

魏太太觉得胸腔的空气都被掏空了,说:“下不为例!”

他们签署了协议书和遗嘱,并让律师作证,死后所有的财产都归魏皓仁,若是魏先生再有外遇,将无条件将个人财产全部赠送给魏家两母子,干干净净的出门。

成家立业,有了事业的男人难免就会再成立一个家。

魏太太并没有去找自己的父母哭泣,她是富家人的孩子,父母离异不止一次,她看得明白;她也没有去找魏家老先生和老太太,她知道中国人的概念中,媳妇并不是女儿,女儿都是泼出去的水,更加别说不如女儿的媳妇了。

魏皓仁去接了两位弟弟,先带给母亲认了人,再带去了魏家本家,给魏老先生和魏老太太看了看,没有上族谱。他没有提醒魏太太,也没有告诉这两同父异母的兄弟中国人还有族谱这古老的东西,他只当自己多了两个表亲,他们要在家住一辈子,他会照顾他们一生。

事情了结之后,魏先生开始长住家里,偶尔出差;魏太太却很少回家,经常游玩或工作。魏皓仁看着双胞胎弟弟的眼眸之时,总有一种中西文化无法彻底融合的委和感,心里想了什么也没有告诉父母,只是沉默寡言的去了中国。

魏皓仁进来的时候,正看到魏太太落寂的眼神,每当母亲想起过往的时候,就总是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无从宽慰,只能笑着坐在中央,问:“说什么?也让我听听。”

杜藜眨眨眼睛,笑眯眯的打趣:“说你小时候尿裤子,第一次亲吻,第一次被女孩子抛弃,还有如何长成男人的。”她的表情带点邪气,眼神温和,暖暖的炉火在她纯白的羊毛衫上镀上一层酡红的光,灿烂的,善意的,还有一点俏丽。他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嘴角:“幸亏我是在成为男人之后遇到你,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青春带来的伤害。”

杜藜没想到他会在父母面前表示亲密,不由得惊了惊,抬头看到魏辅和魏禄已经从书房走了过来,魏禄大声嚷嚷:“哥,你是个色狼。”

魏皓仁脸不红心不跳,搂着杜藜摇晃两下,再蹭蹭:“我还有更加色的,你想看么?”

“想!”杜浪和白楚舫举着酒瓶子,喝得脸红脖子粗的大叫。

杜藜额头冒汗,白琦苦涩,魏太太与刚刚出来的魏先生对视一下,都看到了隐忧。

年轻人多,聚在一起越发热闹,相薄全都被展开,里面也有魏皓仁与他们拍的照片,就连魏辅和魏禄的都有,大家叽叽喳喳品头论足,少不得夸大自己嘲笑别人,炉火烧得更加旺盛了些,外面开始飘起了雪花,堪堪落到湖面又融化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二更,\(^o^)/,有人要表扬我咩?

颠三倒四三二桩

雪峰下的湖水像是冰晶磨就的镜子,光滑透亮中还带着神秘,月色折射在其中,成了一颗硕大的白珍珠散发着淡淡的银光。

魏皓仁将羊毛围巾在杜藜脖子上绕了一圈又一圈:“只记得给我们织围巾,自己也没多预备一条。”看着将人裹得密不透风了,这才把她一只手包住塞到自己的大衣口袋中。

杜藜呵出一口气,那薄薄的雾也被凝结了般,飞舞地缓慢。

“谁让你突然拉着我来看夜景。这么冷,都要冻成冰棍了。”呆在房间滚床单多暖和,偏要出来挨冻。

魏皓仁半拖着她走在湖岸边,踩得冰渣咯吱咯吱地响,闻言笑道:“带你出来透气不好?”

杜藜眨眨眼睛,想了想,笑说:“我还以为你真的生活在童话世界。白琦是白雪公主,你就是揣着怀表的长耳朵的大白兔。”

魏皓仁来了兴趣,问:“我爸妈呢?”

“魏先生像灰姑娘的爸爸,魏太太像红白皇后的母亲,两个弟弟倒是像花木兰家门口的两尊石狮子。对了,杜浪是被猪妈妈丢着看家的小猪仔,白楚舫就是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

魏皓仁搂着她大笑:“除了我父母和白琦,剩下的人要么是石雕要么是动物,这是什么道理。”

杜藜摆摆头:“因为童话里面动物最可爱,我这是拐着弯说你们年轻有朝气。还有,花木兰家的石雕老实可靠,堪比门神。”

“歪理!”

杜藜十分赞同的点头:“本来就是歪理。不过,显然,你家是黑暗童话。”

魏皓仁瞅了她一眼,轻笑了下,继续沿着湖边慢悠悠地走。松树的树叶都挂着冰锥子,赤条条地缀着,他掰了一个下来捏在手心里,带着皮手套,滚在上面一圈湿漉漉的。杜藜觉得好玩,自己也掰了一个,拿着尖端放在嘴巴里嘎吱嘎吱的咬得响。魏皓仁最爱她这种世故中带点稚童的无所顾忌,等她咬着冰块吞了,这才转过头在她口中舔舐了一遍,冰凉凉的,舌根却是温热。

他退出来笑问:“暖和么?”

杜藜咂咂嘴:“一股子咖啡味道。”魏皓仁抱着她摇晃两下,人有点高,撞在挂着的冰锥上,哗啦啦碰下来一大片。两个人哈哈大笑着跑开,互相拍打着对方身上的碎冰,魏皓仁又忍不住紧紧抱住她,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鼻子钻入围巾中,吸取肌肤的温暖:“我想要迎娶灰姑娘,不要白雪公主。”

杜藜笑问:“为什么?”

“因为白雪公主太难伺候了,换了灰姑娘,就变成你伺候我了。”

杜藜一巴掌拍在对方的背上:“想得美!”

魏皓仁缓缓叹气,又开始牵着她的手沿着湖边慢慢走:“我爱我的父母,我也愿意保护弟弟,因为我们是一家人。你知道的,人无完人,我也不够完美,有私心,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并且为之付出代价。古人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爸爸回来了,妈妈愿意原谅,我就要帮助他们一直和和美美的。弟弟们离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已经很孤单,爸妈的打算我并不想问,不管他们的母亲是谁,我总是哥哥。我不是大公无私的人,这里的私心,其实是想要他们代替我尽孝。当时爸爸有几位兄弟,还被家人逼着娶不想要的女孩子,而我是独子,你可以想象我肩膀上的压力。”他偶尔转头望着她,将其发丝卷到耳后:“我记得很小的时候,爸爸的生意受到了挫折,我们搬家到了小房子里面,爸爸委靡不振,过年过节还要照常如以前那样添购物品,打扮得时髦新潮的回去中国。老家的人爱打麻将,妈妈玩不过,每天借口带我出去玩耍,其实就坐在公园里。这种情况持续了三年,之后美国经济复苏,爸爸重新振作了起来,我们再次搬家的时候,从门缝里面看到爸妈相拥喜极而泣。那一刻,我觉得他们的爱不单有美国人的热烈,还有中国人的患难与共。”

杜藜目不转睛地回视着他,只觉得这一刻的男人才是最真实的,不再那么强势独断。

“同时,家里的另外一对亲戚却离婚了。因为男人的生意失败偏激暴力,女人不闻不问铺张浪费,最后孩子离家出走,直到他们离婚了才回来。他们的婚姻,是家里老太太一手促成的。”他苦笑一声,兜着杜藜的手越来越紧:“当时,那对夫妻是家族中交口称赞的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在外面风光无限的一对夫妻,谁也没有想过是这么个结局。离婚的时候,女人将婚前的协议拿出来,带走了所有的家财,让前丈夫成了真正的‘光棍’。”

杜藜问:“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对,就是这么一句。所以我很庆幸,我的父母没有走到那一步,他们总归不是只有门当户对。从那时候我就决定,一定要找个能够同甘共苦的人过一辈子。”

杜藜噗地笑了出来:“人是会变的。”她顿了顿,抬头问他:“那男人最后怎么了?”

魏皓仁微侧身,面对着平静无波的冰湖,淡淡地说:“儿子随母亲,自己得了抑郁症,喝醉酒投河了。”

风从松树的缝隙中穿了过来,将人的发丝吹得凌乱不堪。魏皓仁挡在了风前,将杜藜包裹在自己的怀中,下颌抵着发顶,沉默不言。间断的雪又飘了下来,落地无声。杜藜扬起头,迎接着最纯洁的雪花,片刻就脸颊冰凉,再被对方深深的按入大衣内。

回到家里,进入客厅的时候,白琦还站在朝着湖水的落地窗前,冰蓝的月色将她全身镀上了一层冷光,幽幽的,带点哀怨。

魏皓仁拍干净杜藜肩膀上的雪,解下围巾来,话却是对着白琦说的:“去睡吧!”

白琦放下端得冷了的茶杯,轻声说:“我想与表哥说说话。”

杜藜不看两人,只往自己房间走去,魏皓仁还跟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说:“我累了,有事明天说。”

白琦提高了点声音:“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魏皓仁已经懒得理她,直接推了杜藜进房间,嘱咐她早点洗澡睡觉。白天倒了时差,这时候哪里睡得着,翻来覆去一阵,她又爬起来画了一会儿的画,再将零散的文件整理好,一眨眼就睡到了天亮。

杜浪和白楚舫已经拿出各种器具:“我们去滑雪!”

杜藜瞄了两人一眼,十分的鄙视:“你们是来出差还是来玩的?”

杜浪和白楚舫给子套上了羽绒衣,举着滑板大喊:“滑雪,魏老大,我们要滑雪,不让去跟社里的人告状,说你虐待员工!”

杜藜这下连眼神都欠奉了,魏皓仁招呼着她吃早餐,意大利粉,面包奶酪火锅,加上最新鲜的鲜榨果汁。魏家两位老人早就去了滑雪场,今天是冬季滑雪营业的第一天,必须要到场亲自查看,剩下一群年轻人在家里大呼小叫。最后连魏辅和魏禄都在瞎起哄,这下魏皓仁也服输了,开着车载着一群人去了滑雪场大门,再坐了缆车到了山顶。

因为昨晚下了雪,常年积雪的山峰越发纯白如女神的裙裾,铺撒开来只看得到蓝天一片,雪峰越白,山底青石坚厚。

第一天营业,没想到人已经很多,全世界各种肌肤各种语言都汇集了过来,顿时有种五湖四海汇聚一堂的感觉。

杜藜傻乎乎地站在台阶上,看着滑动的人群,好半响才憋出一句:“我从未滑雪过,摔了怎么办?”

“我垫背。”魏皓仁早就从家里替她选了雪靴、滑雪杖和滑雪板等物,穿好雪靴之后替她套好山上下侧滑雪板,压好固定器,再给她带上眼镜,全副武装的将瘦瘦的一个人弄成了大肥熊。先在平地上教会她一些基本姿势,杜浪和白楚舫在身边绕来绕去,不时打趣一声,吓唬一下,魏皓仁一声口哨,魏辅和魏禄上来提着猪仔和大灰狼消失得无影无踪。

杜藜胆子小,始终抓紧了魏皓仁的双手一下也不愿意松开,魏皓仁倒成了她的滑雪杖,在雪地上转了不少圈,两个人嘻嘻笑笑倒也开心。

好不容易能够沿着短坡滑得安稳的时候,又吃中饭。魏皓仁趁机去见了魏先生魏太太,再过来的时候就带着白琦。只要跟魏家沾点关系的亲朋好友哪个不是一身滑雪的好本领。白琦倒是穿得苗条,一身粉色,带着一顶长耳朵的兔帽子,一蹦一跳的过来,再一看餐桌上呼啦啦的坐了一圈人,脸色就垮了下去。

下午再下滑雪道就热闹了。白琦使劲拉着魏皓仁要一起双人滑雪,他们都是各种翘楚,自然会选择长长的有弯的滑雪道,而杜藜新手,只能在坡度不大的短滑雪道滑行。白琦见魏皓仁不为所动,干脆也随着两人一起去了那堪称平地一般的缓坡。

滑雪杖猛撑,整个人飞也般的冲了出去,临近那刚刚被魏皓仁放手缓缓下滑的杜藜,一个卡宾技术大回转,雪花单边飞溅的打在了杜藜身上,半边脸都火辣辣的疼。

作者有话要说:滑雪是很容易受伤D~~

颠三倒四三三桩

魏皓仁一声大喝:“白琦!”吓得周边众人一愣,刚刚停稳的白琦顿时热泪盈眶,嚅喏着说:“我不是故意的。”

魏皓仁忍着气,扶着杜藜拍开脸上的雪灰,只看到脸颊上细碎的红点,呼吸都重了。回头对着白琦气吼:“道歉!”

白琦愣着,不可置信的望着魏皓仁,委屈之色盈满,眼角扫到周围人们的神色,惊羞交加。她到底是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女生,学得是规矩,一举一动都有严格的指导。可家境富裕,教得再多,身边大大小小的女孩子却是参差不齐,加上性格不同,难免大人面前一套小孩子面前一套,阳奉阴违有些,私底下与人攀比暗斗也有。家世、容貌、才学她都是一等一,久而久之,同龄人奉承,男人们捧着哄着宠着,性格就娇惯了,还从未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对她吼过。心里即委屈又忿忿,只觉得自己对对方的爱意越浓厚,对方也就越是躲着她。以前听得姐妹们说过如何引得好感男士的注意,也用过若即若离的小心思,她也认为魏皓仁只不过是成年人,心思多些,到底还是爱护她的。怎么也没有想过一个没钱没势的杜藜横槎一杠,吸引去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她就是想要对方明白自己的斤两,想要警告杜藜不要太过分,也想要试探看看魏皓仁到底是向着谁的。

这试探出的结果,让她即惊讶又担忧,还透着无比的委屈。

她爱着他,为什么他就是不明白。她都这么明白的表示了,对方为什么不看她一眼,不再如以前那样事事顺着自己,听着自己的。

白琦瞪着不停擦拭脸颊,抖着身上雪花的杜藜。

这个女人有什么好?样貌一般,学识一般,家底也配不上魏皓仁,凭什么跟她争?凭什么跟她抢?

魏皓仁看着对方一动不动,压抑着的火气一丝丝的泄了出来。他不是愣头青,当然知道白琦的心里,可他并不打算回应。以前是将对方当作小妹妹宠,就好像自己护着魏辅魏禄一样,再怎么宠也是有限度的。跟自己喜爱的女人比起来,妹妹只是妹妹,与情人是要完全区别开。他爱着杜藜,就要护着杜藜,不能因为妹妹的无礼而伤害了她。

他又往前滑了一步,低声说:“白琦,来道歉!”

白琦似乎是第一次看到发怒的魏皓仁,只一瞬,眼泪就哗啦啦地流了下来:“我……”左右看看,人们的眼中看好戏的神色越发隆重,她猛地一顿,滑雪杖一撑,哭叫:“我不!”人已经滑开几米远去了。

魏皓仁的怒气临到迸发点,刚要追了过去,杜藜却喊住了他:“算了,别伤了小孩子的自尊。”

魏皓仁哭笑不得,瞥她一眼,再将她前前后后的拍了一遍,又掰着脸颊脖子看了看,确定没有伤着,这才冷哼:“大学都要毕业了,哪里还是小孩子。你这是藐视还是打趣她。”

杜藜笑道:“我这是让着她,嘲笑你。至此算是彻底明白,为什么老男人这么受欢迎了。”

魏皓仁拖着她重新滑入道路中间,头也不回的问:“为什么?”

“因为成熟男人太难上钩,难度系数大。偏生性子沉稳,多金,还懂得讨女人欢心,前期投入虽然多点,后期只等着收获还是不错的。”

“你是说女人追男人隔层纱,追到手之后就等着老男人为了小妻子提心吊胆,怕被拐卖哄骗了,反而会对老婆很好?”

“差不多是这个理。”

魏皓仁刮着她的鼻梁:“直白的说,你是在吃醋。”

杜藜点头:“我是在吃醋。你这老男人可别真的看上了小姑娘,把我这老剩女给抛弃了,否则我跟你没完。”说着也噗地笑了起来,两个人相互撑着差点滚成了一团。

两个人一起滑了半天,有个专职教练,杜藜勉勉强强算得上勤快的学生,到了中午午饭之前已经面前学会了直线滑行,不过一旦滑动起来却不会停止,经常要被魏皓仁拖着拐弯再缓慢停下来,中间不顺的时候两人就直接在雪地里滚成了雪球,回到山顶的餐馆就换了一身羽绒服,规规矩矩的等吃的。

做了运动,心情又好,杜藜脸上飞着两坨红晕,长发略卷,带着碧蓝宽发箍端坐在一处,少有的东方面孔在这西方资本家的地盘上格外吸引人的注目。

魏禄早就在餐厅定下了位置,杜浪和白楚舫是最后到的,刚刚靠近就往几人脖子里面塞了一团雪,惊叫嗔怪打闹了很久才平复了下来,转眼魏皓仁又被人叫了过去。

“今天是冬季营业的第一天,有国际明星和一些政府官员来捧场,大哥陪着应酬是肯定的。”魏禄知道杜藜的担忧,索性解释了。

杜浪点了一系列的吃食,在杂志社的日夜加班的时候就知道了杜藜的口味,索性帮她一起叫了,闻言也笑说:“这里是魏太太的产业,以后迟早是魏老大的,现在逮着他参与一点也是应当。”

魏辅正在对着侍应生轻声嘱咐什么,对这边的说话听而不闻。魏禄扬眉,好不得意:“大哥很小的时候就接手了商业街上的店铺,做生意很有一套,以后我就赖着他白吃白喝了。”

魏辅转头瞄了弟弟一眼,适当的补了一句:“大哥是典型的资本家,榨取剩余劳动力更是顶尖的。不信你问杜浪。”

一说到这方面,白楚舫才是最哀怨:“魏老大是吸血鬼,他连我的劳动力都不会放过,魏禄你想白吃白喝是不可能,等着成为孺子牛吧!”

“孺子牛是什么?”

杜浪笑说:“吃的是草,挤的是奶,最后的血肉还得被人吃掉的一种牛。”

‘噢不’的哀嚎,魏禄夸张的掩面痛苦,引得众人轻笑。

中午依然有奶酪火锅,配料有高山特产的牦牛和羊肉,都被切成了很细小的薄片装盘。牛油披萨和野生蘑菇热汤,蔬菜沙拉,再加上沙斯拉白葡萄酒,甜点是巧克力慕斯覆盆子蛋糕,每个人都笑意莹然,暖意袭人。

餐间,众人各自说了些滑雪的趣事。

“我们第一次滑雪都是大哥教的。那时候魏禄非常调皮,长得胖,大哥带我们在短坡滑雪道滑雪,他一个人要跑去长坡,还没站稳,直接从上面滚了下去,一路没停的滚了几百米,还是道边的高手舍己救人才截住了。那时候只看得到一个硕大的雪球,找不到鼻子眼睛,滑雪杖都被他压断了。”

魏禄气得吹头发瞪眼睛:“我那是敏而好学,不破不立。二哥你滑雪一个月都没有我一周的成果好。”

魏辅相当的老实,只点头:“所以之后你还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与参加冬奥会的职业选手比试了一番。”

杜藜问:“成绩如何?”

杜浪和白楚舫早就知道这些事情,纷纷笑道:“自然是输了,输得凄惨。职业选手到了终点了,他还在半路上奋力前进。”

魏辅接着说:“因为第一次的教训是太胖了,之后他就狂减肥,导致比赛之时已经瘦得堪比模特儿。输了之后就说因为太瘦,风的阻力太大差点将他刮跑了,导致下滑速度奇慢,又念叨着增肥。”

杜浪拍着魏禄的肚皮:“他肥肉没增加,就增加了肌肉。下次可以去找日本的相扑比试看看。”

魏禄忍不住抱怨:“我的糗事都人尽皆知了,有什么说头,不如八卦一下大哥。”说着,对杜藜眨眨眼。做得这么明显,众人哪有不明白的,都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会,白楚舫倒是扯出来一件事:“魏老大很会打麻将,每次回老家总是替魏太太上场,可他的位置万年不变,你们知道为什么?”他环视了周围一圈,伸着脑袋在桌子中间,悄声道:“他每次都赢的原因是因为那位置对面有副水晶屏风,正巧能够将他对坐的牌面看得一清二楚。他那时候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个,才每次下场就赢。”

杜浪惊叹:“那他不在的时候,坐在那个位置的人不会拆穿么?”

白楚舫嗤笑道:“别人坐了那位置也是赢啊,谁会拆自己的台。所以,魏家都说那位置是风水地,谁坐了谁稳赢。”

魏禄摊手:“老家的人果然厉害。”

说曹操,曹操就到。魏皓仁突然出现在杜藜的身后,在其耳边亲吻一下,似笑非笑地问:“在说什么?”

魏禄收手,喝酒;魏辅叉着肉块在奶酪火锅中搅拌两下。杜浪笑嘻嘻的说:“在说魏家魏禄最笨,魏辅最老实,而你最会打麻将。”

白楚舫咳嗽一声:“你看见白琦了没有?记得她也说要来滑雪的。”

魏皓仁站直身体,淡淡地说:“碰见了一次,说了不到两句话就分开了。”

白楚舫别有深意的在他和杜藜脸上瞅了瞅,点点头也不再作声。

下午的活动继续,四点多的时候,天空开始飘起了小雪,滑雪场上的客人们开始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坐缆车下山。白楚舫又一次问:“怎么没看到白琦?提前下山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这娃长啥米模样?有人瞧见过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