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藜太独立,太冷漠,这本就是都市人的特性,也是从事艺术工作者的常性。因为太敏感而容易被伤害,又因为伤害太深而变得冷酷,越是冷酷又越是吸引陌生人的靠近,一旦靠近却总是被对方的尖刺给扎得偏体鳞伤。人们总是看到艺术工作者地敏感多疑,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想要去包容他们,谅解他们。人们总是一边看着他们疯狂的表达自己的思想,一边讽刺嘲笑他们的特立独行。

爱上他们多么容易,要他们回报自己又是多么的难。

好在,他认识杜藜够久,接触够深。随着年月的增长,自己有了足够成熟的性格,有了坚硬的翅膀,也有了宽阔温暖的胸怀,可以去主动地爱着她,保护着她,然后安静地等待她发现自己的好,接受自己的心意,然后回应。

雪依然在下,粗壮的树木之间那一个黑点被越埋越深,搜救犬的啸声带着悲壮,依然用着大头颅在雪堆中一推一拱,快些再快些……

作者有话要说:捂住脑袋,遁走~~~

颠三倒四三七桩

雪落在头发上的时候,总是先被体温暖成水,水滴顺着发丝滴落下来,再被冷风一吹,极少成多的积成了硬梆梆的冰。

魏皓仁的头顶已经一堆积雪,好在当初杜藜给他套了一层又一层的帽子,发丝没有湿,眼睛也被滑雪镜保护着,鼻梁嘴巴还被围巾蒙着,塞着的耳机暖乎乎的。也许暖的不是人,而是心。

再冷的天,只要稍微仰望,他也觉得晴天就在灰扑扑的云层之后。

从未有过的傻气!他却享受着自己常年冷静之后难得的青春热烈。

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杜藜给他单独画的手机屏保插图成了灰白,最后一闪也没了影像。他呆呆的看着那手机,嘴角还挂着笑,大半个身躯都埋在了雪堆里面,前后都是树干,树叶上累积的雪堆埋着中间的空隙,让人挣扎不出。

他应该有些担心,或者惧怕,再加上忐忑不安。方圆几里路中不知道有没有人,或者几十里,或者上百里路上才会见到雪山中的一个黑影,接收到了微弱的求救信号,赶来救他。天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人来,来之后能不能将他拖出这个雪堆。

搜救犬扒雪都扒累了,脑袋歪在不远处喘气,呵出的热雾瞬间就冰成了渣子。

时间比雪花飘落的速度还要慢,一片,两片,一分钟,一小时……

他半个肩膀和手臂在雪堆外面,剩下半个在雪堆里面,视线都是倾斜的,而杜藜的手机在另外的口袋中,一起被埋了。他想要掏出来,尝试着挣扎,每挪开一个缝隙,瞬间就被飘落的雪花给填满了,这样下去别说挣扎出来,不用多久,他裸在外面的半个身体也会被埋了进去。

动,还是不动!

等待救赎还是自救?

魏皓仁不是束手待毙的人,与其等着活埋,他会选择顽强挣扎,哪怕陷入得更深,也总比没有努力过好。

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杜藜也不知道。

她坐在滑雪车中,集中了所有的精力全力在雪中寻找,每一个黑点都会惹得她一惊一乍,然后再深处脑袋去看。

旁边的魏禄无暇他顾,开着滑雪车在暴雪中艰难的驾驶,偶尔扯住太往外的杜藜:“别掉下去了!你进来些……”

杜藜不敢看手机,她只觉得脚板都成了冰块,而双腿压在椅子上冻麻了似的。出来寻人没多久的她都这么冷了,更加别说埋在雪里的魏皓仁,越想越急,可还要忍着不让人看出她的焦虑来,太过于脆弱只会让其他人更加担心。相比杜藜,魏禄和魏辅才是魏皓仁的家人,还有一直在等待消息的魏家老人。她得忍住,必须忍住!

眼泪根本不听使唤,她只能一遍遍摘下滑雪镜,擦干净了再带上,然后再蒙上一层热乎乎的水汽,又摘下,反反复复,最后眼泪水都变成了冰凉的。她鼻子抽抽,盯着滑雪车中导航仪上的某个光点,那是魏皓仁所在的位置。明明还有内部通讯器可以通,她却不敢拨打。若是将最后的联系工具都耗光了电源,她又去哪里找他。

身边不时有艳红色滑雪衣的人从身边过去,那是滑雪场特有的教练服装,方便大家在雪中辨认。现在,那些红光就是魏皓仁的生命之火,一点点的往那个地方聚集过去。

这个时候,杜藜才觉得自己真的没用,如果她也能够滑雪,一定独自飞了过去,哪里还有呆在这笨笨的滑雪车中稳当前进。

“找到了!找到了!”内部通讯器中突然几声疾呼,惊得杜藜要跳了起来,滑雪靴子搭在车板上,噔噔地响,就像魏皓仁心脏跳动的声音。

杜藜喉咙哽咽一声,只想哇哇大哭,可她还没有见到他,还没有到他身边。

电话中乱糟糟的,各种语言夹杂在一起,伴随着或大或小的犬啸声,然后是英语的统一:“一、二、三……起!”地口令,层层叠叠的蔓延过来,潮水般的将她给笼罩住。她几乎要冲了出去,伸出头的身体怎么也推不开车门,咬着牙沉闷的发出抗议,魏禄吓住了,一手使劲抓着她的手臂喊她慢点,一手已经打开保险栓帮她推开门。

一步一个深深的坑,一步就是一滴泪,眼前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她甩开那眼镜,跌跌撞撞边爬边跑的冲了过去,喉咙里面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喊也喊不出。

周围陆陆续续的聚集了众多的滑雪车,教练们穿着厚重的衣服合伙笨拙的移动了点树干,从这处望去,只能看到高高雪推上,一点点的深蓝被雪花侵染成了黑,几重发丝从那里面刺出几簇来。

杜藜想要尖叫,捂着唇,使劲的控制自己不要太靠近,大家都在忙活,她不能添乱子。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急急忙忙的跑到一辆滑雪车中,暗下了内部通讯器的号码,一直响一直响。

他没事,一定没事!内部通讯器被绑在肩膀上,震动的时候自然会惊醒他,只要还有一点生气,他就能活着。

杜藜捏着那金属小盒子,手套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雪花糊在了手指上,又融入了手心里面,跟汗水搅在一处,由热变冷,又由冷变热,原来是雪中带着的泪,滚烫的落在键盘上,她喃喃地喊对方的名字,捧着那东西贴在唇边,似乎这样就能够靠近他的耳膜喊醒他。

魏禄回头的时候就只看到哥哥守护了多年的女人跪坐在雪地里,头埋在双手中,成了虔诚教徒的祈祷雕塑。落雪的细小声音中,几辆滑雪车用粗绳绑住树干拖开的声音都被无限制的阔大,那人的头越埋越深,山谷中一阵风出来,她就摇摇欲坠……

突地一蹦,大叫一声:“皓仁!”那张被泪水冰冻地脸颊瞬间绽放旭日般的光彩,定额在了记忆中。

魏皓仁觉得自己重新回到了母亲的腹中,晃悠悠的,暖洋洋的,让人不愿意醒来。

周围不停地穿来尖叫声,哭泣声,忏悔声,每个人的泪水都那么烫,每个人握着他的手都那么紧,他盲目的想要寻找着什么。

倏地一睁眼,半昏暗的白炽光落在了远处,稍稍适应之后发现是自己的房间。

浑身僵硬的痛,贴着被褥的部分冷,躺在床上的部分热,指尖一动,身边就有人尖叫了起来:“表哥!”是白琦。

女孩子哭过很久,血丝红布,浑身颤抖,抱住他整条手臂,边哭边笑:“你醒来了,醒来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也许是这边的大叫,惊醒了一直守在小厅的人,父母兄弟和医生们都陆陆续续的冲了进来。每一双眼睛都带着惊喜和安慰,他一一看了过去,想是一道春风和煦的吹过。一群人来了又走,身体也被全部检查了一遍,最后连白琦都被魏禄强行带走了。

他觉得累,心底隐隐的失望,再一次的闭上了眼睛。

有人进来,将窗帘拉开了半边,肌肤对空气的感触知道外面雪还在下。接着一双手覆盖在了他的额头,又有毛巾将他脸颊脖子手掌都擦拭了一遍。盖上被褥之后,有什么停顿在他胸膛,轻轻的贴着研墨了两下,缓缓地叹息。

他张了张嘴,没多久那人又端来了热乎乎的东西,扶起他一勺接一勺的喂着。

她的眼睛肿了,脸色不好,拿着勺子的手背上白得透明,瘦小的肩膀也单薄得让人心疼,他不得不喊:“杜藜!”

对方不吱声,喂完了东西又重新扶着他躺好,掖好被角,他再唤她一声,比上一声更加重,可音量依然不大。他说:“好冷。”

屋里的空调又开大了一些,杜藜伸手在被褥下握住他的手,反复摩擦。

他说:“上来吧,陪我一起。”

杜藜瞅他一眼,毫无杀伤力。他望着她,视线在空中斗争几个回合,杜藜撇开眼去,缩手缩脚的睡在了他身边,两个人手臂交叠在一起,手心贴着手心。靠得这么近,对方的体温都可以感觉到,对方的身体都可以碰触到,甚至呼吸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杜藜这才恍恍惚惚的觉得:他回来了!

他将头移过去了点,轻轻碰着她的,两个人的发丝摩擦在一起,柔软又甜蜜。

他说:“我爱你。”

她回答:“嗯。”

他问:“嫁给我。”

她转过头去。

他再移动了下,脑袋顶着她的耳瓣,发丝都探入耳廓里面痒痒的:“好不好?”

她哼哼:“不好。”

他嗤地一笑,声音如蚊蚋:“女人说不好的时候就是好。”

她气呼呼:“胡说八道。”

他叹息一声,无赖:“好吧,你不嫁给我,我娶你好了。”

杜藜忍不住想笑,斜着眼睛瞄着那一个脑袋,冷不丁地,对方抬起头来,他说:“过来。”

杜藜靠了过去,两个人鼻尖碰着鼻尖,眼睛对视。这个小女人,总是不知道如何主动,病恹恹的男人只好再费力的凑过去些,嘴唇相贴。

作者有话要说:我果然是亲妈,都舍不得虐自家的孩子

一身一心第一意

C市的十一月,阳光忽冷忽热,秋风习习,枯黄的树叶裹着城市的灰尘,被随意的清扫堆积在了一处,像是都市人日积月累的苦闷。

贾弈捧着一大束的玫瑰花出现在医院的时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羡慕,无它,在医院中,鲜红的花朵也提不起人们太多的生气。他最终在病房前停下,下意识对着走廊尽头人高的镜子前整理了下头发,再次确定了自己的潇洒倜傥之后这才推开标有‘柯嫒’门牌的房门。

纯白色的四面墙壁,精密的医用器具,再加上病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来的一个女人。

贾弈惊呼:“亲爱的,你醒来了!”扬起双臂就去拥抱对方,不顾她的挣扎又在其脸颊上哼哼的亲吻了一下:“你不知道我多担心。我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好好休息了,就是为了等你清醒。”看到对方下意识的摸自己的脸颊,他又握住对方的手心在唇边不停地亲吻:“放心好了,那个女人被我提前阻止,她没有机会再进一步伤害你,你的容貌依然美丽,你依然是我最爱的女人。”

病床上的人瞪着晶晶亮的眼睛,问他:“这是哪里?”

“医院,我送你过来的。”贾弈拿着玫瑰花去换水擦花瓶,“还好那刀子只伤了腰部,医生说内脏无事。当然,我还是让他们给你全身仔细检查了一遍,一切都很好。”

病人又问:“我怎么到这里来的?”

贾弈从洗手间歪出脑袋来,略微惊讶的问:“你不记得了?”转而拉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张开湿漉漉的双手又要来拥抱她,被其避过了。贾弈讪笑:“放心好了,我把那个女人骂了一顿。我没有想到她会跟踪我,酒店的人都可以做见证,以后她再找你麻烦,你可以去告她。哦,你不会让我为难的,对不对?看在我们如此相爱的份上,我们原谅那个可怜的疯女人吧,她不值得你去计较。再说,她那一刀也刺得不深,你流了太多的血,吓坏了她。我想,以后她都不敢再拿刀了,菜刀也不敢。”

“你是说,你的女人拿刀要杀我,未遂之后,我来了医院,她回了家?”

贾弈已经端着花瓶放在了床头柜上,按了门铃叫了专业护理的护士来,指着床上的人说:“带她去洗澡,浑身药味让人闻着想吐。我请你来是照顾人的,不是让你趁我不在偷懒的,手脚快些。”随即又笑道,“亲爱的,你一定浑身难受吧?别担心,你昏迷病着的时候我一直有看顾你,护士也是请了最好的。作为一名美女,你一定也受不了自己脏兮兮的样子是不是?”一边催着护士扶着病人进了洗手间,自己已经推了门准备出去,补充说:“我去给你办理出院手续。”

护士是个梳着马尾辫,看起来刚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进来之间眼睛都锁定在了贾弈身上,他一走,那目光就如被倾盆大雨淋湿了的死灰,没有了一丁点火光。

病人自顾自的从床上爬了下来,刚刚站立之后这才发觉腰部钻心的疼,撩开衣服一看,已经快要被包裹成了粽子。护士嘟着嘴扶着她去了洗手间,轻声问她:“能不能自己动手?”

病人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从进门之后她的目光都锁定在了那面镜子上。

长长的直发,被修得非常秀气的柳叶眉,略微浮肿的眼睛,苍色的嘴唇,还有那堪比白纸一样的脸色,简直糟糕透了。可是,这并不让病人惊讶,她震惊般的靠立在门口,一手死死扣住了门框,似乎要将那木头从墙壁上给挖了下来。

这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是杜藜自己的脸!

她摸着自己的脸颊,怔怔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护士附在她身后,抽出脑袋看了镜子里一眼,说不出的轻蔑,偏生还要强制性的掩盖了:“你送来医院的时候整个人都痛得昏迷了过去,医生给你缝针,麻药让你睡了几天,刚刚起来之后气色不好是正常的。快去洗澡吧,你身上的味道消毒水也快要掩盖不住了。”再也不管她,自行去病房里面扭开了电视机自顾自的看起来。

杜藜抿着唇,跌跌撞撞的撑在了梳洗台上,将这张脸一遍遍摸了个仔细。是的,是她原本那张脸!

她换了回来了,她成了完整无缺的杜藜。如果刚刚醒来的时候她还在疑惑猜测怀疑,现在一切都摆在了她的眼前,她真的回来了。她忍不住在镜子面前仔细端详半年多不见的面容,显然柯嫒的适应力非常强悍,短短的时间内将这身体打理得非常好。

黑缎般的发丝,细小到看不见的绒毛,眉角眼梢淡淡的风情,还有一看就知道经过了精密计算控制过的肌肉,虽然胸围依然不够傲人,可是腰肢很软,腿脚细长挺直,臀部只是这么站着都会下意识挺翘起来,被牛奶泡过很多回的肌肤摸起来也如绸缎一样。这是杜藜的身体,可也不再是很久以前那具懦弱中带着粗糙的身体。

杜藜应该感到很高兴,并且努力想要扯出一抹笑,眼底却没有笑意,心里慢慢地泛上一层苦涩。她在这里,那柯嫒去了哪里?她用了快要半年的那个身体,那个昨夜还被魏皓仁拥在怀里亲密的亲吻的身体,那个已经被同事被好友被情人所熟悉的身体,里面的灵魂已经不再是她杜藜了。

她又变回了自己。那个默默无闻,冰冷麻木,疏离平凡的杜藜。

怎么会这样?

冰冷的水从头浇到头的时候,她才激灵的打了一个冷颤,似乎把最深的疑问给扒拉了出来,□裸的展现在自己面前。

杜藜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面,那么柯嫒也一定回去了!她会如当初顶替这个身体一样,再一次的接手杜藜的一切。她那一同工作的同事,刚刚进入起步阶段的杂志;她身边的熟人好友;还有,昨夜睡下之前,听到的那一声告白,得到的那一个拥抱,那一个深深的亲吻,那一个人……他们会如何?那个身体里面已经没了杜藜,他们能不能明白,看不得看得清楚,会如何分辨。最主要的是,唯一知道真相的魏皓仁,会如何对待那个身体?

杜藜拥着自己的肩膀,这一次不用看镜子,她就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比那石灰还要白,她的眼神一定充满了绝望,她浑身忍不住的发冷颤抖。

老天爷给她开了最大的一个玩笑,让她慢慢地改变,等到一切都抓在手中,只等着幸福到来的时候,再猛地一道雷给劈了下来,让她看着自己的一切都付诸流水,弄到最后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不!她狠狠地摇晃着头,冰冷的水滴搭在身上,手指间都在颤抖。她不愿意这样,她不愿意将自己的一切拱手让人,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真的只能一无所有。她要拿回自己的一切。同事只认得她的才学,熟人只认识那具美貌的身体,而魏皓仁他却是实实在在知道事情前后因果。

别人无法分辨她们,魏皓仁一定可以。

她几乎是跌跌撞撞的打开了门,看着贾弈惊跳一般的从那护士身边给挪开了,见得是她,又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眼神遛达到了她没有扣完的病号服胸口:“亲爱的,你就算病了也依然是最美的女人。”说着就来拥抱她,杜藜浑身无力,将手抵在胸前,冷声问:“手机呢?”

贾弈双手一滩开:“亲爱的你要找谁?有我在你身边还不够么?”

杜藜懒得跟他拉扯,只说:“把我的随身包给我,我要打电话。再啰嗦两句我就叫人把你给轰出去。”

贾弈哈哈大笑,在她脸颊上捏了两下,不顾对方嫌恶的神色,倏地将其给抱了起来,狠狠地亲了一下之后才重新放在床上,凑在耳边轻声说:“别生气,有你在的地方,我是看不上任何女人的。要知道你才是我最爱的人,其他的女人是随时可以丢弃的。”

杜藜冷哼一声,瞥了眼看起来勤快的护士小姐,问他:“不是办理了出院手续么?什么时候走?”

“医生说还要再检查一次,要知道你的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当然,你也可以等伤口完全好了之后再出院,或者直接给美容院打个电话,顺便将腰部的那小块肌肤给整了,绝对让人看不出一点瑕疵,怎么样?”

“没兴趣。”杜藜摊开手,“手机。”

固执!贾弈早就知道柯嫒有很多男人,本也没有想过要完全扣住对方的行动。这男欢女爱的事情,大家都不够专一,所以也不要太去在意身边人不是。他直接从柜子里面拿出那日出行的时候,柯嫒带着的小包给她。

杜藜让贾弈替她去买些吃的,小护士非常黏人的跟着对方屁股后面走了,她这才掏出那粉红色的金属壳子,开始按下那熟悉的号码。

“喂!”虽然只隔了一个晚上,可再听到那低沉的声音之时,杜藜却有一种欲哭无泪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这算是下部了吧,望天

一身一心第二意

老天爷果然很好色,看‘他’对柯嫒多好!

想要会残疾的时候,她又得到了一个健全的身体;想着会被人抛弃的时候,她的美貌又回来了;想着自己为什么总是被有钱人欺负的时候,她比别人更加有钱了;想着太累了,需要一个肩膀给她依靠的时候,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成熟男人抱着她相拥而眠。

老天爷,她的祖上一定烧了不少高香给你,让你如此的厚爱她。

柯嫒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被刺伤的经过,深刻的觉得贾弈真笨,他老婆真泼辣,她因祸得福,一觉醒来就是雪山美景,美男深情,让她惊疑。等到在穿衣镜前左照右照,上看下看,脱了衣服里里外外瞧了一遍之后,她顿悟:柯嫒,回到自己身体里面了!

第一次与杜藜换了身体的时候,是因为两个人都喝醉了酒;这已经是第二次,那么是因为杜藜的身体受了伤,而自己这个身体太疲累的缘故。

今后,不会再换回去了吧?

自己的身体多好啊,自己的情人多有钱啊,自己的好友多么风趣啊,自己的情敌多傻,对了,还有男方的父母,对她也格外的好。真正的有钱人就该是这样有风度又深明大义,觉得她柯嫒这样美貌的女子天下无双,他们的儿子只会对她死心塌地,任何人没法让他们分开。

她惊讶,惊疑,惊喜,最后笑津津的接受了老天爷的大馈赠,安然的接受了所有人对她的好。

除了,所有人都叫她:“杜藜。”这只是一个名字,一个代号而已,对柯嫒来说没有差别,反正大家都认为这个身体是杜藜,那也无所谓。只要多金又成熟的男人爱着她,良好家世的伯父伯母喜欢她,情敌躲着她,包括白楚舫这位平日里对她阴晴不定的男人都对她好声好气的说话,她就是这天底下最如意最开心最完美的女人。

“杜藜,”一只大手覆盖到她的额头上,关心的问:“是不是不舒服?叫你几声了都没有回答。”

柯嫒猛地惊醒,从梳妆台的镜子里面看到魏皓仁一脸关切的样子就忍不住的微笑。她握住对方的手掌心,将脸颊在里面磨蹭两下,一双大眼睛眨着,泛着波澜般汹涌的爱意:“没有,我只是想我是不是在做梦。梦里的你很温柔体贴,对我言听计从,让我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魏皓仁轻笑一声:“怎么一觉起来你都变成这么敏感了?以前你可不胡思乱想的。都弄好了没有?我们要最后核对一下工作资料,明天先去温哥华采访最近的那位插画家,顺道带你去看看我家开的那间店铺,里面有一些国内收藏的珍品。你很久以前不是念叨过张大千的敦煌画作么?我家就收藏了一些他的草稿图,到时候让你去看看,说不定会有些增益。”

柯嫒下意识的问:“张大千不是最擅长画马么?”

魏皓仁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画马的是徐悲鸿。”

柯嫒心里一跳,拉着他的手撒娇道:“我头还有点疼。”

魏皓仁赶紧给她揉着太阳穴,一边轻声说道:“要不明天我一个人去做采访好了,杜浪对插画也很了解,有他在不会遗漏什么问题的。”

柯嫒现在对魏家的人还有点惧怕,因着醒来才半天,实在没法子接触太多,只能根据周围的情况来估算事情的经过和杜藜的可能做出的应答。问题是,她与杜藜也接触不深,那个女人总是冷冷的,淡漠的,偶尔会无缘无故的惊跳起来对人就是一个耳光或者一顿排头,柯嫒惧怕她,更加不敢接触,只知道那个女人太狡诈有些阴险,换回身体半天后,柯嫒又觉得对方命太好,为什么自己就没法找一个有钱又专情的男人这样对她好呢?现在她对杜藜真正即嫉妒又憎恨,魏皓仁对她这个身体态度让柯嫒轻易地抓到了一根稻草,觉得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天,是她的一切。在柯嫒的人生哲学中,要一个男人对你死心塌地就必须若即若离,让他患得患失。她很想这么做,现实却不容许。柯嫒的胆气里面对有钱人家的父母是惧怕的,对男人是不管不顾的依赖,让她留在这里跟白楚舫一起面对魏家父母,她情愿做个哑巴跟在魏皓仁的身边,至少,魏皓仁舍不得她有一丁点的难过。

抓住了男人的心,就抓住了男人的一切!这是她做小三这么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

“我只想陪在你的身边!”她说,脸上是完完全全的爱慕和信任,魏皓仁隐隐的有些好笑,摸着她的头发:“放心好了,我再也不会去涉险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你实在害怕的话,就跟在我身边好了。”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这么小的胆子,真不像你。”

柯嫒一惊,好在赶快掩盖了过去,只推着他出门,自己拿出衣服来换穿。打开衣柜的时候这才发现,杜藜的衣衫色彩够单调,款式太简洁,布料太粗糙,首饰都没有全套的。心里的气馁与早上起来发现化妆台上寥寥无几的几瓶护肤品不相上下。杜藜这个女人,根本算不上一个完整的女人。没有锦衣华服,没有昂贵的化妆品,没有成套名贵的首饰,就连……烫头发的发卷都没有!

这让空有一身本领的美容达人都苦于没有工具和材料,只能翻箱倒柜的拿出衣服来,尽量将自己折腾得更加明艳动人一些。

她忘了补充,杜藜居然连高跟鞋都没有一双!看样子,明天陪同魏皓仁出门工作之前,她必须预先购物一番,以求将自己重塑美丽,才能让见到她的女人自愧不如,见到他的男人都深深倾慕。

刚刚想到女人,白琦就敲门进来了。依然是纯白色的卷边毛衫,同色尼龙百褶裙衬托得一双小腿纤细非常,脖子上戴着夸张式样可爱的蓝宝石项链,双眸似雾似烟,如山中雪莲静悄悄的绽放,高贵端庄恬静。

早上一起吃饭的时候,柯嫒就见到了这位情敌,不得不说,如果对方自称白雪公主,她柯嫒绝对是其皇后后妈,外貌气质才学家世上完全没有可比性。柯嫒是谁,多年的小三生涯给了她一种气度,一种见到情敌就冷嘲热讽还要显示自己大方善良无可匹敌的胸襟。现在,再见到这位柔柔弱弱的情敌,柯嫒瞬时就将自己从头到脚的伪装起来,对方每一处都柔弱,她柯嫒就每一根头发丝都被温柔大度给包围。

请坐,泡茶,微笑,音调轻如耳语一般地说:“白小姐身体不大好,要多休息,有什么事情找我可以直接叫我过去就是了。”

白琦微微抬头瞧了对方一眼,相当的为难,低头不语。

这给了柯嫒一种当家女主人的假象,她觉得自己就是那命定的正牌老婆,面对想要嫁给自家男人的娇小玲珑外姓女子,依然保持了自身的风度,再接再厉地说:“如果是为了皓仁落难的事情,我想大家是不会怪你的。毕竟你还小,不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开玩笑,什么事情要当真,难免小性子来了也顾不上分辨,导致出了大祸。”她端倪着对方的神色,嘴角又扬起了一分:“其实不算什么祸事。皓仁只是在雪地里埋了半天,差点丧命;而大家为了寻找他,也在雪山上迎着大雪搜索,若是出个雪崩什么的……”她掩嘴一笑,看得白琦脸色一白,心里就忍不住的快意道:“然后魏先生魏太太担忧过甚,气血堵心而发了高血压心脏病,更或者,直接要白小姐你偿命……哎呀,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不是么!否则的话,你们白家倾家荡产的打官司,就是为了白小姐的一时任性收拾烂摊子。”

白琦心里又惊又痛,更多的是懊悔。对方的每一句话都进入她的耳朵里,敲打在她的心上,让她浑身无力无法反驳。她的人生太多顺风顺水,众人宠着她捧着她,就算无意中被她给牵连了什么事情,对方也没有出过大事,也没沦落到要找她家家人偿命的地步。在耍着性子躲起来的时候,她也只是想着让魏皓仁担心,让魏太太为了哄她而小小的叮嘱魏皓仁多关心一下她,离杜藜远一些。她从来没有想过,魏皓仁会找不到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大家会以为她出了意外,更加没有想到所有人会顶着风雪在雪山上找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在得知魏皓仁生死不明的时候,她也担心得哭泣,却没有想过魏太太会如何责备她,魏家会如何跟白家说明这次的事情,更加没有想过魏皓仁会因此而远离她。

她只是太单纯了,太天真了,以至于现在还异想天开的来找杜藜道歉,被对方好言相劝的同时,自己痛苦重温了那一天的事情。她虽然没有什么社会经验,可好歹也是在复杂的大家族出来的,对方的‘好言宽慰’明里是劝道,暗里一字一句都是夹枪带棒的,白琦哪有听不出,可偏生无法反驳,银白的贝齿直把下唇都给咬烂了。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经历过前几天那样的惊吓,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几天的疯狂自责,更加没有经过今天这样的冷嘲热讽。

白琦是高傲,自尊心极强的千金小姐,被对方这么对待的时候,那股年轻人特有的血气又冒了出来,面上的忐忑和担忧一扫而光,夹着眼泪狠狠地瞪着对方:“就算我嫁不了魏表哥,你也别想轻易地进魏家门。丑小鸭想要做白天鹅,做梦去罢!”再也不看对方,一甩那绣缎般光泽的头发,踩着尖细的高跟鞋,如骄傲的孔雀一步步的走了出去。临关门之时,还忍不住带着轻蔑的鄙视了一番对方浑身上下的‘盔甲’。

这让本来斗志昂扬的柯嫒怒火中烧,也越发窘迫,下定了决心要哄得魏皓仁带她去大势购物一番。对方爱她,就愿意为她挥霍,不是么!

所以,当魏皓仁再次进来的时候,只看到柯嫒依然一身休闲装扮,坐在哪里显得无限委屈的样子,忍不住的问:“是不是没有晚宴要穿的衣服?当时记得你还带了两套礼服的,横竖是跟我父母出去吃饭,不用太正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