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旁,李明珠和何大路正蘸着腐乳吃馒头。

桌上赫然盛着三碗莲米羹,正是她昨夜熬好的。

“起来了?”何大路说,“昨天你回家真晚。”

“和东霖一起吃饭。”彩虹心里暗暗叫苦,没精打采的坐到桌旁。

她知道只要一提和东霖在一起,两老顿时都会以沉默来表示默许,若是和别的男人见面晚上九点还不回家,明珠就会把手机打到爆。

李明珠怜爱的摸了摸女儿的头,“我家女儿真孝顺,居然懂得熬汤给爸妈喝。你知道吗?爸妈一早上起来看到冰箱里的汤,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两张不算老的脸齐齐朝她笑,彩虹暗叫惭愧。

“味道好吗?”彩虹赶紧问。

“好,好,好极了,女儿做的汤,就算苦的也是甜的。”为了表扬她,何大路将碗里的汤一饮而尽,给她亮了一个空空的碗底。

“那我以后会多多做给你们喝的。”彩虹啃了一口大馒头,将自己那一碗倒回保温盒,“这一份我带到学校去喝,中午改作业困的时候可以提神。”

“我的心肝。”李明珠的脸笑开了一朵花,“你又不早说,做汤又不难,以后晚上我给你做一份,让你天天有汤带。”

“妈,您别操心了,我自己能做。”

“妈乐意,前天47栋的李阿姨还跟我说了个滋补养颜的方子呢,妈这张老脸用不上,你年纪轻轻的可要早点开始保养,免得不到年纪就满脸的褶子。”

彩虹看着她,觉得这话无厘头,又觉得还是少发言为妙,当下一笑,摸摸收拾好书包。洗漱完毕,她接过妈妈递来的午饭,乐滋滋的去了学校。

第二十七章

时近学期末,继而就是寒假,彩虹与季篁迎来了工作以来的第一个休暇期,也迎来了爱情的蜜月期。他们又发现了更多的共同爱好,或手牵手的逛旧书店,淘旧版小说,或参加读书会,交流读书心得。像系里大多老师一样,季篁过着清寒简朴的学者生活。一盏灯、一杯茶、一本书就可以度过大多数时光。而他的业余生活其实也相当丰富,除了打工和读书,还忙着申请基金,写书和发表论文。他们并不是每天都见,季篁还偶尔去外地开个会或者回家探亲。而彩虹也子啊准备她的博士入学考试。她知道彼此都把自己最多的业余时间给了对方,对一对恋人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和东霖一样,季篁很少谈及家事,对父亲的死更是绝口不提。他提过自己的母亲身体不大好,最近一年一直住院;两个弟弟进入高二,他支持他们考自己喜欢的大学。季篁挣的钱几乎全部用来支付家用和母亲的医疗费用,略有存余,他会大量的买书。和季篁在一起的时候,彩虹从不主动提出下饭馆,大家或带盒饭或一起去食堂,偶尔发了奖金,季篁会请她吃饭,她亦欣然接受。当然彩虹不缺少享受美食的机会,季篁手艺超群,随便炒个酸辣包菜特让她回味无穷。细细想来,他们共处的最佳时光竟是每天季篁送她回家时两个人坐在一家露天健身广场上聊天的情景。

每天清晨,季篁五点准时起床,出门长袍四十分钟,开始一天的生活。这是他的习惯,从少年时代就是这样。他常说,对于早期的人而言,这个城市是他们的。因为他们可以呼吸道污染尚未来临之前的第一口新鲜空气,向打扫街道的环卫阿姨道一声早安,吃到早点铺子里蒸出来的第一锅包子,听见公汽落站时的第一次刹车,看见建筑工人为大厦垒砌的第一块砖头——这城市的钥匙仿佛就在他手中,轻轻一扭,静止的一切就像音乐盒删的女郎那样舞动起来。季篁说,这是他一天最幸福的时刻。

彩虹笑弯了腰,“奇怪,我真要问问我们市长,为什么没把‘城市行吟诗人’的称号送给你。”

台球事件之后,每次相别,季篁都要跟彩虹说一声“谢谢你”,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种特殊的仪式。他总能找到谢她的理由:谢谢你陪我买书、谢谢你让我请你吃饭、谢谢你等我、谢谢你带汤给我、谢谢你陪我聊天、谢谢你帮我改作业、谢谢你陪我看电影…无论哪一天他们干了什么事,他总会郑重地谢她。如果是出差开会,他也记得打个电话回来聊几句,末了又是一句“谢谢你让我听见你的声音”。

如果为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要谢人,彩虹就得天天坐在家里谢自己的妈妈。长期以来,她心安理得地接受着父母公主般的照料,穿衣吃饭不曾操心。可天下的父母谁不是这样?谢得过来吗?没有必要嘛,知道孝顺就好啦,不然就是做作了。所以她对季篁说,不谢,哪有那么多好谢的?

可他坚持谢,彩虹开始觉得肉麻,肉麻坚持到底就成了习惯。季篁每次谢她时都拉着她的手,神态特别郑重,表情特别严肃,注视她的目光特别深沉而充满柔情。

这样的男人可以抗拒吗?不可以。

彩虹迅速沦陷了。

过了元旦,转眼快到元宵。

元宵的前一天,阳光普照,冬日的F市难得的温暖。从图书馆出来,彩虹约了季篁一起去公园散步。坐在椅子上聊了很久,彩虹忽然说:“季篁,你觉得奇怪?我们在一起从没有拍过一张合影呢。”

季篁点头,“嗯,因为我没有照相机。”

彩虹说:“你没有,我有啊!看我这部手机,别看它小,是可以录像的哟!”

“这么多功能啊?”

“我妈单位有次搞抽奖活动,中了奖拿回来给我的。”

“你喜欢就拍呗,我们俩都长得不错,放在一张照片里也特别搭。”季篁大言不惭地说。

“你就臭美吧。”

彩虹请路人帮他们照了几张亲密的合影,又说:“不如再拍段录像吧。这个录像功能我还没用过呢,不知道清晰度怎么样。我试试!”

她捯饬了几下,调到录像那一档,叹气,“唉,不好弄,我拍你没意思,你拍我也没意思,得是咱们俩一起才有意思。可是…有哪个人愿意替我们拍呢?其实只要几分钟,三分钟也行啊。”

季篁想了想,说:“我有个主意。”

他又去小贩那里买了四个氢气球,把它们系在一起,又向小贩要了一卷绳索,便将手机绑在氢气球上,镜头朝下。

然后他用一根长绳将气球拴住,缓缓放开,同时按住录像的旋钮,“好啦,录像开始!”

“哈!季篁你真聪明!你是天才!哈罗!”彩虹仰头向着镜头招招手,一把搂住季篁。

季篁不好意思了。

“季篁我爱你!”彩虹对着镜头挥手,“说啊,季篁,快来表白!”

季篁没有回答,只是对着镜头来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季篁笑起来真好看!你应当经常笑!”

“是吗?”

“不笑的时候像杀手!”

“不会吧!”

“真的!”

“季篁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他微微一怔。

“嗯,每个人都有梦想啊!”

“我梦想——看见我妈妈的笑容。”他的神情有些伤感。

“别伤心,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彩虹握拳,然后紧紧拥抱他。

“你呢?你有什么梦想?”他问。

“我梦想捡到一颗流星,然后就中了今年最大的彩票!”

“这么俗?”

彩虹嗔道:“怎么俗啦?那你说,什么算是高雅又质量的梦想?”

季篁想了半天,道:“比如说,梦想…你嫁给我?”

“呵呵呵呵——季老师——这很难吗?能叫梦想吗?”彩虹咧嘴笑,“你看,气球越飞越高,不知道还能不能照到我们。”

“肯定能。没有风,它在直线上升,就像飞船离开地球,”季篁微笑,“不仅能照到我们,还能照到这一整座城市。”

“我爱你!表白一下啦!”

“嗯…”

他将她的手心捏了三下。

“这…就这样啊…这就是你的表白?”

“嗯。”

那天晚上,彩虹早早回家,破天荒地拖地、洗衣、擦桌子,还把上次那个红枣莲米燕窝羹又熬了一大锅。李明珠聊天回来,看见窗明几净,灶台锃亮,问道:“哎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闺女你这是干啥呀?”

“明天是元宵节,我打扫打扫。”彩虹接过妈妈的包,笑面如春,“妈,您腰疼不?我给您捏一捏?”

“打住…你这丫头心里有鬼吧?”李明珠一屁股坐到沙发撒花姑娘,“说吧,老实交代,有什么事要求我?”

“没有没有,就是——嗯——明天晚上吧,我想请个客。”彩虹低声说。

“请谁啊?这么大张旗鼓的。”

“妈,您记不记得上次那个夜里送我回来的老师?”

“记得,季老师嘛。姓季,对不对?”

“对,对。”彩虹说,“他是外地人,我看他过节也没地方去,想请他来我们家来吃个饭。他是我的指导老师,帮过我很多忙的。”

“没问题,那就请呗。”明珠说,“明天我去买只鸡。”

“他不怎么爱吃荤菜,多买点素菜和水果吧。”

“哟,对他的口味都这么了解?”

“他不吃花椒,还有,对海鲜过敏。”

李明珠脸一沉,“丫头,说实话,怎么回事?嗯?你们…好上了?”

彩虹本想继续支吾,转念一想,这一天总要到来的,便将心一横,点头,“嗯。”

“死丫头,”李明珠跌足,“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说说看,多少时间了?”

“什么多长时间了?”

“快三个月了。”

“不算长,断掉还来得及。”李明珠斩钉截铁地道。

“不断,我喜欢他。”彩虹的脸气白了,不知哪来的勇气,硬邦邦地顶了一句。

“行,明天你让他来,我倒要会会他,看看他是个什么人物。”李明珠站起来,进了自己的睡房,将门重重一关。

这一夜,因为妈妈那句话,彩虹不寒而栗。一夜无寐,思考对策。想来想去,彩虹觉得妈妈虽然做事泼辣,还是明白事理。没见过季篁,不知道他的谈吐,自然对他没有好感。或许明天见了他,会改变印象。

而季篁那边,她也不敢打电话暗示妈妈的态度。以来季篁性子高傲,对自己的身世又很敏感,一部小心说错了话,他只怕就气得不肯来了。二来彩虹觉得季篁也挺聪明,无论是在校长还是在年高德劭的教授面前都应付自如,写起理论文章更是头头是道,不至于不能对付一个只有中专学历的李明珠。

彩虹觉得这个烫手的山芋应当扔给季篁,让他来应付,也算是对他能力的一次考验。

说好了请客,到了元宵节的下午,彩虹只看见妈妈在家里闲闲地织毛衣,屁股坐在沙发上没有一点起身的意思。彩虹请客向来都是明珠做菜,喜欢热闹的她也不以为苦。头天晚上就开始准备,第二天起个大早忙起来,做完菜煮好汤还精神抖擞地和客人们聊天,经常喧宾夺主。后来,明珠承认聊天的目的是要掌控彩虹思想的新动向,同时也考察考察这些人适不适合做彩虹的朋友。彩虹倒觉得明珠不过是要把逝去的青春在自己身上再过一遍,怪只怪她所经历的。

时代给了她太多的遗憾和打。每当看见妈妈那双被劣质肥皂弄糙了的手和冬季得不到温暖而肿变了形的膝盖,彩虹内心就油然生出一种痛,伴随着几许无奈几许悲哀。这迅速膨胀的城市并没有给妈妈带来任何空间上的缓解,而时间的巨轮正以一种强制的力量改变着她。手不捏针线的妈妈学会了缝纫、学会了煮菜、学会了为了一毛钱跟菜贩子吵架、学会了清晨五点起床做全家早饭…也学会了趋炎附势、察言观色。

长时间不见动静,彩虹等不及了,也不好意思催,只得自己拎个篮子下楼到附近一家餐馆去买了五碟小炒。回家后,她学着秦渭的法子弄了一大碗紫菜鸡蛋汤,又搬出妈妈的泡菜坛子,捞出两条酸萝卜、几根酸豆角,细细地切了一盘,放在桌上,搬上几颗葱花,五颜六色,还挺好看。

五点的时候,爸爸何大路也回来了,和李明珠互换了一下眼色,神色淡定地坐在椅子上喝茶。

见爸妈没一张笑脸,倒有三堂会审的架势,彩虹急出一身冷汗,这不是鸿门宴是什么?季篁又不怎么用手机,临时打电话叫他别来到让人多心了。

踌躇间门铃忽响,季篁准时到达。彩虹拉开门,正待出声,一直不发话的李明珠脸色一改,竟大步迎了上去,“哎哟,是季老师,请进请进!”

“伯父伯母,您好。”

大宝石不敢免俗,提了两袋子的礼物,居然有两瓶茅台。彩虹心想,坏了。季篁一向节省,她也是说吃个便饭,若是提一袋水果使得,这么隆重,岂不更让明珠疑心?转念又想,这是季篁第一次见她的父母,又逢元宵,如果自己是季篁也得隆重点才好。

一见茅台,何大路的脸色顿时有了笑容,“真是的,季老师,也讲究是来吃个便饭,这么客气干什么!”

“彩虹说伯父喜欢喝点酒,我特意去商场买的。”

“哎呀,坐坐。彩虹,给老师倒茶。”

寒暄几句便开始吃饭。一桌子的菜都带着一股小饭馆劣质酱油的气味,彩虹心里一个劲儿地打鼓,掌勺的季师傅会不会看出来这菜不是她做的,而是买来的?会不会怀疑她们的诚意?

“季老师,你是哪里人呀?”明珠问道。

“伯母,我是中碧人。”

“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中碧煤矿?”

“是的。”

“那你父母就在矿上工作?”何大路问。一听也是工人,他的语气倒是更亲近了。

“我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季篁说,“煤矿事故。”

“哦哦。”李明珠顿了顿,继续,“那你母亲真不容易呢。你家就你一个孩子?”

“还有两个弟弟。”

“你妈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

“对。我父亲去世得早,我妈妈很辛苦。”

“可是…以你妈一人的工资…够生活吗?”

“我们过的比较节省,加上我父亲的抚恤金,够用了。”季篁说。

“你妈妈一定是女强人吧?”李明珠,“我们单位的老总就是女的,挣得钱是老公的十倍多。”

“不是不是。她没什么正式工作,靠打工养活一家人。”季篁更正。

李明珠意味深长的看了彩虹一眼,既而笑道:“那可真辛苦。不过,现在你工作了就好多了,可以补贴一点家里。”

季篁点点头,“是啊。”

“那…你的外公外婆也是中碧人?”

“我外公去世了,外婆一直跟着我的几个舅舅住在乡下。”

“吃菜吃菜。”

一时间,明珠,大路纷纷沉默。明珠不敢多说,季篁更不会多说,大家默默举筷。

第二十八章

过了一会儿,气氛是在沉闷,何大路打起哈哈,问起了中碧的气候与风情。他本不善言谈,话越多越是显得没话找话,途中措辞使眼色让明珠也说良玉,明珠硬是不理睬,那张脸漠无表情,沉似寒铁。彩虹只得假装问了季簧一些近况,比如又在写些是新的专著啦,获得了什么大的基金啦,手头上的两篇论文是不是已经发表啦。一句话,已在显示季簧才华满腹前途无量。可无论怎么说,明珠出来闷头吃菜决不搭腔。饭毕,彩虹还想拉着季簧到自己的屋子里坐一会儿,季明珠站起来说:“哎呦,季老师,明珠说你是她的指导老师,工作方面真是多谢你照顾她了。”

“不敢当,伯母,我也是刚参加工作,谈不上指导。”

“喝汤喝汤。”季明珠趿着拖鞋,走到厨房给他盛了一晚莲米羹,“这甜汤是特意给你炖的,里面有燕窝,特别滋补。”说罢给他看那只华丽的包装盒,白色的燕窝一片片地排成一圈,用黄缎垫着,“这顶级龙门白燕三百块一克。这一盒有一斤多,彩虹的男朋友送的。难得他孝心,知道我身体不好,一年送两次呢。季老师,你还是单身吧?想在这个城市落户不?我们这个区好多小姑娘呢,什么时候看见合适的给你介绍一个?”

“…”季簧的脸色微变,不知如何作答。

“妈,您瞎说些什么呀!”彩虹跺跺脚,刚要说几句替季簧转弯,不料李明珠已下了逐客令,“不好意思,彩虹的姑姑病了,晚上我们全家打算去看看她…”

“哦,”季簧知趣地站起来,“那我不多打扰了,谢谢伯父伯母请我吃饭。”

李明珠将地上放着的礼品拿起来,塞回季簧手中,“季老师,只是过来吃个便饭,何必送这么贵的酒,我们担待不起。你看,你也不富裕,刚刚参加工作,要应付的人情可多哪,把这些东西都带回去,用到要紧的地方。你的心意阿姨领了,真的,别跟我们客气。”一番话说得彩虹的脸红也不是白也不是。

“伯母,这是我的一番心意。彩虹这个学期给我帮了不少忙,就算是我感谢她的吧。”季簧执意不拿,李明珠硬往他手里塞,彩虹实在看不过,将礼袋夺过来,往沙发上一放,说:“季簧,我送送你。”

从七楼到一楼,路程不算短,季簧一句话也没说。

出了铁门,彩虹将他一直送到车站,看着他,咬了咬嘴唇,轻轻地道:“对不起。”

他一笑,习惯性地摸摸她的头,“没事。”

“我妈和我价值观不一样。”她认真地解释,“她们那个时代的人物质匮乏,没过过好日子,看人做事都比较实际。”

“我了解。”

“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苏东霖的确是我的好朋友,但只是朋友,就是这样。”彩虹说,“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不和他来往。”

“别这么说。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何况我也很喜欢苏东霖,他是个非常好的人。”

她用力搂了搂他,将脸贴近他的胸膛,“给我妈妈一些时间,我会慢慢地做她的工作,别生气好吗?”

“你妈妈也没说什么啊,只是问了我几个问题,我照实回答而已,怎么会生气呢?”他吻了吻她的额,又握了握她的手,“我先回去了。晚上有夜班,还有,谢谢你的紫菜汤。”

见他并不介意,彩虹松了口气,目送着季簧上了车,彩虹回头慢慢往家走,没走几步,看见李明珠站在花坛边,一张脸阴得可怕。

“妈。”

“回家去,我有话要跟你说。”李明珠将她的胳膊一拽,也不顾有关节炎,拉着女儿蹬蹬地上了楼。

刚才的场面只怕全被她瞧见了吧。彩虹有点儿心虚地坐在沙发上,装出一个笑脸,“妈,不是说要去姑姑家吗?”

“我问你,你跟那个人进行到哪一步了?”李明珠冷笑,“公然在大街上搂搂抱抱,这一楼的姑嫂们全看见了!你不嫌丢人啊!这男人没家教也就算了,你也投怀送抱!我们李家人——李士谦的后代——有那么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