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想对曹小姐好一些,也没什么坏处。”她极不露痕迹地笑了笑,“动真情呢,也该敛着些。用父亲的话说,便是对棋子太上心了,就容易失掉全局。我看你眼下极不在状态,莫做糊涂事。”

梅方平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走廊尽头,下意识地一偏头,却见阿植推开了门。阿植的眉头有些沉,看了看梅方平,又看了看一旁的梅聿之,扯出一个笑来:“站在门外做什么?不进来坐坐么?我刚刚醒,正打算找水喝……”

梅方平温和地笑着,偏头道:“聿之,去问寺里的师父们要些茶水来罢。”

梅聿之紧了紧眉头,转身走了。

阿植见她到屋里来,却不知说什么好了。起初自己想要问的话,一句都开不了口。何况就方才听到的而言,梅方平似乎已经认定了这一门亲事。

先生娶梅方平,到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这其中兴许牵扯到许多恩恩怨怨,阿植全然不知道。

而梅方平心中所愁,却是阿植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偷听,又听懂了多少。

“我上山来看我母亲的,后来下了雪,就冻着了,今天一早才到庙里来的。”阿植揉了揉眼睛,“我正打算去寻我母亲呢。”

梅方平听得她此番辩解,不由得笑了笑:“你母亲住在后头的庵堂里,过会儿等聿之来了,一道送你去好么?”

阿植卷紧了身上的毯子。

屋里头生着暖炉,她还是觉得冷。

以前过日子,总是简简单单,也没什么好思量的。如今却越过越糊涂了,每天总是有一些令人费解的事要去琢磨,阿植厌倦这样的日子。

梅方平见她蹙着眉,便伸手过去轻轻揉了揉她的眉间,浅笑道:“皱眉就不好看了。”

阿植心下十分茫然,刚抬头,便看得梅聿之推门进来了。她寡着脸喝完水,便被梅方平拉起来:“天色渐晚,趁早过去罢。”

梅方平考虑得委实太周到了些,既然不想让母亲发觉这件事,那最好的办法便是将阿植送到曹夫人那里去,到时候也不至于闹出些什么不必要的口舌争端。梅聿之晓得她的意思,走在前头也一句话不说。

再次敲开曹夫人的门时,屋内的场景却令他们三人都微微愣了一下。裴雁来正帮着曹夫人收拾着行李,而曹夫人也正是准备要离开这里。

“小姐?”裴雁来看着站在门口的阿植,蹙了蹙眉,“你如何在这里?”

阿植神色黯了黯,看来先生是根本不晓得她昨天没有回去。

然身后的梅聿之却不急不忙说道:“曹小姐想到寺里来寻曹夫人,却在路上受了些凉。我与阿姊和母亲正好在寺中,便将她带到庵堂这边来了。”他说完又将阿植往里轻推了推:“曹小姐还是多歇息罢,外头天色暗了,何必今天走呢?”

五个人这般相见本就尴尬,被他这么不清不楚地一说,气氛显得十分微妙。

阿植一脸颓唐。

“娘亲我病了……”语气里有些委屈,“病很久了……”

“你不听雁来的话非要跑到山上来受这个罪做什么?”老夫人的语气倒还不算严厉,但这话语里的意思,旁观者都有些吃不消。

梅聿之方要开口,梅方平便在一旁轻轻扯了扯他袖子。梅聿之便道:“既然将曹小姐送来了,我同阿姊便告辞了。”

待门合上,屋子里一片沉寂。阿植有些颓唐地坐在椅子里,看着收拾好的行李,问道:“今天还走么……我想回家。”

她一脸期期艾艾地看着雁来,旁边的曹夫人却说:“今天有些晚了,明天走罢。”

阿植茫然地看了一眼窗外,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雁来将老夫人的行李搁在一旁,瞥见阿植脸色十分不好,便端了案几上的茶盏走过去递给她。阿植很久没有同雁来说过话了,她低下头看了看茶盏,又看到握着茶盏的那一只手,情不自禁地往后挪了挪位置。

雁来拿着茶盏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停了会儿,他将茶盏放在阿植身旁的桌子上:“小姐若是渴了,便喝些水罢。”

阿植别过头,仍是神色寡淡地看着窗户。

这个冬天快过去罢,她觉得快被冻死了。

次日清早是个大晴天,阿植看到雁来早早地便过来了。待老夫人吃了早食,他问阿植:“小姐今天好些了么?”

阿植耷拉着脑袋,往嘴里塞了一块素饼,半天才抬了头道:“先生……”

“恩?”雁来见她终于应声,眼色之中闪过一丝明亮。

阿植看着前面一个矮矮的木凳子,小声说道:“我不想回去了……”

22

22、情到深处情转薄...

雁来的手瞬时停住,望着阿植道:“若是小姐觉得现在下山不便,我便在山上陪到小姐身体好了为止。”

阿植搁下手里半块素饼,看了看老夫人,又看了看窗外,似是下了狠心一般回道:“我说不回去,我想一个人待在这里。”停了停她又道:“以往先生不总是说,我活得浮躁而不安分么?那我就在这里修身养性罢。先生你不必留下来,家里那么多事,总要有人去做的。反正我回府也是吃闲饭的,加之我还病着,委实不想下山。”

她看着雁来又重复了一遍:“我,要独自留下来。”

“小姐——”雁来蹙了眉。

“先生,腿长在我身上,我真的不愿意走。我很累,只想在这山里过一段清净日子。兴许等过了年,我想家了便回去了。”她神色中浮起一丝怅惘来,看着曹夫人道:“老夫人,我……”

曹夫人搁下手里的茶盏,轻轻呼出一口气,对雁来道:“她若是想留,便让她留下罢。”

阿植并不因获准而开心或释然,相反,她做这个决定左右都觉得难受。她亦不是想同先生闹别扭,她是真的不想回府了。从记事以来,曹府中总是只有寥寥几人,如今人慢慢多起来,花木也逐渐葳蕤。此时的曹府,再也不是她记忆中的曹府了。

那些清苦却又温馨的小日子,终是一去不返了。

她兀自卷了被子窝进床角,一声不吭地假寐。她不气愤,她只是伤心。

后来听得行李被挪出门外的声音,又听见几句声音细小的谈话。先生站在门外同庵堂中的小尼说着话,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后来便悉数听不到了。

屋门被轻轻带上,外头一片寂静,唯有雪水不断融化滴落的声音。

阿植睁开眼睛,仰卧在床榻上,看着高高的屋顶发呆。忽又觉得冷,便卷起被子蜷卧着,最后索性坐了起来,面对着暖炉走神。

哪怕在随国时孤身一人,她也从未觉得如此可怕。

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变得与之前不同了。

阿植叹了一声,她不过是走了大半年而已。

雁来和老夫人回到曹府恰好是吃晌午饭的辰光,金枝一看到雁来便立刻焦急地迎了上去:“裴先生,你可算是回来了,阿植两天没回府了!四处找过了也找不到!”

老夫人淡淡看了一眼金枝,说道:“姚小姐费心了,不必找了。”

姚金枝一脸惊愕,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立在金枝身后的陈树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姚小姐,老夫人八成是晓得曹小姐的下落,你不必急了。”

金枝盯着雁来,沉声道:“裴先生,阿植到底去哪儿了?你既然知道怎不将她接回来?”

雁来的神色黯了黯,良久才张了口:“小姐说想独自一人在山中的庵堂住些日子,近些日子便不回来了。”

金枝一惊,小板子不会是为情所困,一时想不开就要遁入空门了?遂对雁来怒喝道:“你为何不拦她?!”

“阿植身子不好,在山上修养一段时日也是好的。姚小姐又何必咄咄逼人。”曹夫人说得不急不忙,语气也是极平缓的,“你一个外人将我们堵在家门口,算是什么意思?”

金枝听了这句话瞬间胸口憋闷,咬了咬牙沉声道:“对,我错了,你们家的事,我管不着。”说罢又狠狠看了一眼裴雁来:“你会后悔的。”

雁来的神色未变,立在原地犹如死人。金枝扭过头又朝陈树冷笑了笑:“你也是一介外人,还好意思待在他们家么?”她说完便立即转身回后屋收拾东西,连陈树在后面喊她都没有理睬。

直到她迈出了曹家的大门,陈树还一直跟着她。他嘀嘀咕咕地后头不停絮叨着,金枝立时停住步子,转过身去:“陈树,你回去罢。”

“听说曹小姐是身体不好,下不了山才暂且留在庵堂里的,你莫要太着急了。”他顿了顿,“何必闹得这么僵呢?曹小姐过两天指不定就自己回来了。”

金枝叹出一口气:“你不知道,小板子那个人死脑筋,她若是想不通一件事,那是越想越不明白,越想越容易钻进死胡同。”

陈树眯眼想了想:“这话听着有些耳熟。”他忽地一拍脑袋:“对了,似乎是以前我得罪了曹小姐时,裴雁来同我说的。好似是说曹小姐死心眼,若是欺负她,兴许会被记恨一辈子。”

金枝有些怀疑地看了看他:“连这样的小事都能记起来?陈树,你是不是压根没忘记以前的事情,只是假装……”

“怎可能?”陈树扬了扬薄唇,“我以前是这样的人么?俗话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若是记得以前的事,怎会这副模样?”

金枝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忽地转身走了。她一边往前走一边朗声对后头的陈树道:“过了年再见罢,多保重。”

这一日她刚回到乡下,打算搭马车去南香山找阿植,天上却又飘起雪来。

以往冬天降瑞雪,她是比谁都开心。可今年,这一场又一场的大雪,似乎太烦人了些。她蹙蹙眉,同家里的长工道:“这样子还能进山么?”

正在给马匹喂食的长工好意劝道:“恐怕是不行了,东家若是想进山,还是等过了年罢。下雪天进山,委实太凶险了。”

金枝也从未进过山,不晓得山里是什么情况,便叹了口气,也罢,那就再等两天罢。

然这一等,却是五天。金枝好不容易熬到天晴,便催促着家里的长工带她进山。她拾掇了些吃食,想了想,又带了些红薯。小板子一看到红薯,肯定就又活蹦乱跳了。

她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感叹,这小板子还真是好养活呀。

末了,金枝挎着两个大包袱坐上了马车,往南香山去了。

天气晴好,进山倒也顺利。她体力甚好,中途歇都没歇,把跟着她的长工累得够呛。那长工斗胆感叹了声:“东家,瞧您那么壮实……爬起山来倒是……”

“废话,再不赶紧上山,小板子都要削发了。”

长工在一旁默默感叹东家与曹家小姐的姐妹情深,一边又累得直喘气。

等到了庵堂前,长工在外头等着,金枝走了进去。她随手逮住一个小尼,十分温和地问道:“请问,这庵堂里可住着一个曹姓的小姐?”

那小尼单手行了个礼,抬起头来,慢慢说道:“施主说的可是曹容氏居士的女儿?”

金枝连忙点点头。

“那位施主,今天一大早便下山了,还留了书信一封。”

金枝一惊,连忙问那书信的下落:“可否给我瞧瞧?”

“施主随我来。”那小尼收起念珠,兀自走到了前头,引着金枝走到原先阿植住的那一间屋,不急不忙地推开了门。

屋子正中央的一张矮桌上,赫然放着一封书信。金枝连忙冲过去,焦急地拆了信封,而里头的信——既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只孤孤单单写着一排字。

——“等我何时想再回津州,自然会回来。不必找我了。”

【9月5号更新分割线】

金枝一愣怔,小板子没钱没本事,这么跑出去不是找死么?她一把将信封揣进怀里,急匆匆出了门。走两步又倏地退回来,不死心般拉住那名小尼问道:“这位曹施主可说自己去哪儿了?”

小尼摇了摇头。

金枝深深叹出一口气,一咬牙,出了大门。她料想曹家的人知道了也是无动于衷,便决定暂时不送信,而是立刻下山去找阿植。她若是今天一大早下的山,定是不会走多远,指不定还没有出津州城。阿植既然说是要离开津州,必经过城门口,金枝拖上自家长工下了山,立即往城门口赶。

由是正月里的缘故,路人极少,马车将路上的积雪轧烂了。金枝只听得到雪水融化湿嗒嗒的声音,津州此刻宛若一座死寂之城。

一路上她并未遇见阿植,守城门的小兵亦是说不曾见过有人出过城。金枝听闻便守在城门口等着,来来回回地走,一遍又一遍地踱来踱去。直到天黑了,也不见阿植的身影。她晓得阿植尚在城内,便先让长工拿着阿植的信送去曹家,自己依旧在城门口等着。

正月里的冷风嗖嗖地刮过,金枝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缩在城门边上,旁边的守门小兵见她还不走,便问道:“哟,姑娘这是等谁呢?”

一侧站着的另一个小兵搓了搓手,贼笑道:“定是等心上人呗。”说罢又看向金枝:“诶,我说姑娘,是你这身板将你心上人给吓跑了罢?这会儿等着逮住他?”

话音刚落,一阵哄笑声。

金枝不理这等嘲讽,目不转睛地盯着来时的路,竟忽地发现有个小身影出现在雪地里,雪光映照着那身影尤其孤单。那身影渐渐近了,昏昧灯光照耀下,连影子也是小小的。

金枝倏地站起来,见那人抬了抬头,又似乎顿了顿步子,但还是往这边走了。

“曹阿植!”金枝看清那个身影时,竟将她全名喊了出来。

阿植愣了愣,又忽地往后退了退,似乎在犹豫。

金枝连忙过去一把抓住她:“你跑什么跑?还想离开津州城是怎么的?你身无分文地出城不是找死么?”说罢紧紧攥着她的手就要将她往回拉:“赶紧给我回家,别胡闹了。”

阿植蹲下来,死皮赖脸地定在地上不肯走。金枝加大力气,哪料却真是将她拖着走,再回头一看,阿植脚上鞋子和裤脚已全湿透了。金枝看了看她的脸,木然里透着一股倔强,有一种壮士般的孤勇。

金枝停住步子,放开抓阿植的手,也跟着她蹲下来,拨了拨她额前散发道:“我方才话说重了。”她又将她冰冷的手窝在掌心里,似是要将温度揉进去:“我不晓得山上发生了何事,但凡事都能好好说的。何况,你没了裴雁来也不是不能活。”她笑笑:“怕什么?裴雁来不要你了,姐姐养你。”

阿植却一个劲地摇头,神色里依旧有化不开的沉重。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来说给姐姐听听。”金枝的语气像是在哄孩子。

阿植沉默了会儿,又看了看自己湿透的鞋子,慢慢地将手从金枝的大掌里抽了出来。她别过头,缓缓说道:“包子,我想出去一个人走一走。我受庇护太久了,这样下去,我怕我到死也不晓得这人世到底是什么模样。”

她叹一声,接着道:“以前老夫人总说没有人可以陪你一辈子,那时我不晓得,现在……大约有些明白了罢。”

她又将脸转回来:“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旁人再如何帮衬再如何替你引路,总有消失的时候……人与人之间,哪怕再亲密无间,也有分别的一天。以前父亲过世,那是死别;而有些人……却是因为走上了另外的路,我就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了。”

金枝饶是想了半天,猛地说了一句:“庵堂里果真是个清修的好去处!你你你……”她不可置信地看了阿植一眼:“我说你怎么突然转性了?……还是你和陈树一样失忆了?”她将阿植上看看下看看:“你没被佛祖附身罢?”

阿植似是很疲惫地看了她一眼,拿开了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我走了,若是过得好会同你写信的。”她停了停,又道:“这件事,就不必告诉先生了。至于老夫人……”阿植的嘴角沉了沉:“罢了,我反正会回来的。”

“你这不是令人干着急么?!”金枝拍了拍她脑袋,敢情她方才说这一番话是得出这么个结论啊。

“我知道为难你了。”她顿住,别过头去接着道,“我过了春天就会回来的。”

“你又没带钱银,又没什么本事,你出去怎么养活你自己?”金枝试图将执迷不悟的曹阿植拖回来,“再者说了,你要去哪儿?你仔细思量过没有?”

“不远。”阿植指了指城门外,“你我不过是一墙之隔。”

“京都?!”金枝瞪圆了眼睛,然她瞬时又释然了,“去京都散散心也好,陈树过了年马上要回京了。你有事便去找他……”

她想想,又掏了掏衣服内袋,摸出几块银子来:“不多,但够吃一阵子了,你暂且先撑过这几天。”后转念一想,又改口道:“不如这样,你跟着我回去,等过几天陈树进京了,你偷偷跟着他一道走。不告诉你家先生也好,刚好吓唬吓唬他。让他晓得自己做的事有多混账。”

阿植没有接,只说:“不了,我是真的要走。”她站起来揉了揉发麻的腿,郑重其事地说道:“金枝,若是你为我好,就不必在姑息我了。我以前做了许多没脑子的事,那时尚能以年幼无知去圆它,可如今……我十七了,是时候独自过活了。”

金枝站起来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晓得她不是闹脾气,也不是开玩笑,忽地就伤感了起来。

“板子,你与之前……当真不同了。”她本打算又去摸阿植的头,但手伸到一半却忽地停在了半空,“可这世上恶人这么许多,你涉世太浅,万一被人骗了害了又如何是好?我不是不想让你一个人走,可我是真的担心。”

“我晓得。”阿植停了会儿,望着城门外道,“这十几年没有任何想法过来的日子,太可惜了些。我这些天想了许多,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好像现在还不算晚。”

金枝默然。半晌,忽地伸手郑重地拍了拍她的肩头:“好罢,反正也不远。你若是吃不消

22、情到深处情转薄...

了,随时回来找我。”说罢又朝她笑了笑:“我就在津州城,永远也不走。就在这儿等你回来。”

阿植也笑了笑,偏头忍住了咳嗽:“那我走了。”

然她刚迈出去一步,金枝忽又像舍不得一般又拉住她:“诶,就在附近先寻家客栈罢,我看你一个人,大晚上的,又是这种天气……我明天一早送你出城。”

说实话,阿植真的说自己要走的那一刻,金枝是想将她连哄带骗抓回去的。现下她期期艾艾看着阿植,以为阿植又要回绝。哪料阿植浅笑了笑,说道:“好罢,我也冷。”

金枝有些喜出望外,连忙拽着她往城内走,一路走一路找客栈。由是临近城门,很快便寻到了一家。金枝要了一间房,看看阿植,说:“不如你同我睡一间罢,我有许多话要同你说。”阿植便同意了。

金枝晚上絮絮叨叨说了许久。她晓得阿植困了便睡得死,等阿植睡着了,便将她捆回去。

然说到最后,她自己却昏昏欲睡,哈欠连天了。

阿植此时也翻了个身,说自己困了。金枝委实太困了些,便想着明天早些起来捆阿植也是一样的,很快便睡了过去。

【本章已补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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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曹阿植初次进京...

金枝做了许多梦,惊醒时天色已经微亮,她伸手往床里侧一探,吓得连忙坐起来。阿植去哪儿了?她连忙套上衣服,急匆匆下了楼。守夜的客栈小二百无聊赖地趴在柜台上打哈欠,金枝过去问道:“可看见同我一道来的那位姑娘了?”

那小二托着下巴懒懒地看着她,回道:“早走了,天还黑着呢,就走了。”

金枝将碎银往柜台上一搁,立刻冲了出去。城门口空空荡荡,问了守城的小兵,人家也说一大早就有人过去了。金枝一咬牙,这死丫头还真是倔脾气,说走就真走了,一声招呼也不打。如今她可还真是长心眼了,怎么就料到自己想要捆她回去呢?!

太阳缓缓升起来,道上的积雪软塌塌的,一点点开始融化。金枝搓了搓手,沿着街道往曹府去。

她不晓得,此刻曹府的人因昨晚上接到了阿植的书信而忙成一团,正四处寻阿植。金枝刚踏入曹府的大门,便撞上正要出门的陈树。她猛地将陈树拉至一旁,悄悄说道:“我拜托你一件事,但务必不要同府上的人说。”

陈树欠欠身:“说罢。”

“阿植去京城了,具体去哪儿我也不知道。我晓得你过两天也是要去的,现下能寻个理由立刻进京么?只要你找到小板子我就放心了。”金枝一口气说完,目不转睛地看着陈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