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落山的时候,青衍水派来的人已经到了仪王府门口。八抬大轿搁在了门口,抬轿的却不是普普通通地家丁,看得出各个都是功夫底子强硬地高手。楚艺心里有些不安,转身想征求莫司情的意见地时候,却见到莫司情已经上了马,把抬轿的人晾在一边,自顾自地奔向了定北王府。
夕阳落山的时候,青衍水派来的人已经到了仪王府门口。八抬大轿搁在了门口,抬轿的却不是普普通通的家丁,看得出各个都是功夫底子强硬的高手。楚艺心里有些不安,转身想征求莫司情的意见的时候,却见到莫司情已经上了马,把抬轿的人晾在一边,自顾自地奔向了定北王府。
“王爷…”
轿夫们有急呼的,也有立刻拔剑想追的,被楚艺一剑拦下。
“你们放心,宫,王爷他会去定北王府的。”
那里,有他最最割舍不下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不去呢?
65.欢儿(上)
“主子,你该回宫了。”
定北王府门外,一团粉蓝的身影鬼鬼祟祟探头探脑了许久,身后的人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出言规劝。粉蓝团子摸摸鼻子朝着身后那个高大威武的跟屁虫嘿嘿一笑,抛了个挑衅的眼神过去:我就是要闯,碍着你什么事了么?
身后的那个仁兄狠狠咬牙,止住咆哮的冲动,僵硬地移开了视线。
自古以来当影卫的,当的最失败的就要属他了吧?遇上这、样、的、主子!
粉蓝团子不以为然地瞥了一眼可怜的影卫,然后两眼晶闪地继续瞅着定北王府----定北王府是什么地方?大奸臣青衍水住的地方!那里面一定有宝贝!听青映说那里还有个什么血玉玲珑,可是连宫里都没有的至宝呢,好不容易溜出来,不拿白不拿,这等便宜不占就不是她苏欢了。
于是乎,趁着月黑风高劫财夜,粉蓝团子苏欢朝身后的影卫勾了勾手指,影卫万般无奈地哭丧起了脸,欲哭无泪地看了她一眼。
苏欢挑眉。
影卫叹了口气,蹲下了身子,苏欢就大大方方地抱着他的脖子,搭乘着最方便的工具直接从墙头飞了过去,进到了定北王府里面。
一着地,就看见几个零零散散的侍卫朝她落脚的地方走了过来,身边没有任何可以遮挡的地方,苏欢当然死马当活马医,二话不说往前冲。结果被身后一股力道又给拽了回去。
“唔----”
她想惊叫,嘴上被一只手捂住了,一抬头就看见了刚才拽她回去的人的模样。除了整天跟屁虫一样跟着她地混球还能有谁?整天跟着她甩也甩不掉也就算了,关键是他还处处碍着她干大事!
她对着他做口型:你干啥?
代号为混球跟屁虫的影卫宁远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悲天悯人地叹了口气。甩袖朝就快要发现他们是侍卫投了几个暗镖。那几个侍卫一声不响地倒下的时候。他刚好撞上了身边那个瞪大眼睛的粉蓝团子晶闪晶闪的眼睛,顿时一阵凉意从背后袭来。他在心里哀叹:老天爷,不是吧。
“教我。”苏欢笑眯眯。
宁远好声好气地解释:“娘娘。您不适合学功夫。”您就饶了属下吧…
不想教就不教嘛。苏欢没好气地瞪眼,刚才地和颜悦色立刻收了起来,鬼鬼祟祟望了眼四周发现没有人,贼心又上来了,一溜烟跑不见了踪影。宁远气得翻白眼。万般无奈地又跟了上去。谁让她是主子呢,倒霉地日子还长着呢。
宁远对月惆怅的空挡,苏欢已经到了定北王府地深处。什么叫深处呢,在她看来就是走了很久很久,什么叫走了很久呢,有两种可能。第一,定北王府很大;第二,她,苏欢。迷路了。
该死的青衍水!
早定北王府转啊转。宁远不知道怎么没有跟上来。苏欢开始有些心慌慌,又要绕开侍卫又要找出路。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到了一个连一个侍卫都没有地别院。既然没人把手,当然是不进白不进。于是乎苏欢很理所当然地潜了进去。
今天是月圆,屋子里只要开着门就可以借着月光依稀看清楚里面的摆设。看得出这是个小姐的绣房,纱帐帷幔,古董雕花,精致得不像话。这样的房间里面当然是宝贝多多,苏欢却没有顺手牵了,因为她在进门的一刹那就被墙上一幅画勾去了注意力,呆呆地走近了仔细打量。
接着月光可以看清,画上是个女人,长得温婉似水,衣着也华贵得很,然而使她失神地却不是这些。
这个人,有什么地方不对呢?苏欢揉揉脑袋,那里正胀疼得厉害,揉了很久都没有用。
“喂,你是谁啊?”某人神经兮兮地问画里的人儿。
结果自然是风轻轻无人语。
青冉?
不知怎的,忽然冒出来的灵感,她又仔细打量了画一遍,才看到底下有小小的落款。看不清完整的字,但冉字还是依稀可见的。这倒让她想起了民间传闻,传闻说定北王府的青冉郡主长得是倾国绝色,却不知道为什么在半年前生了怪病香消玉殒。这个人还差点成了皇后呢,苏欢朝她皱皱鼻子:青映就是为了你才一直没有立后的么?真是…看不出来啊,那个昏君哼哼。
所谓过而不拔毛者,不是苏欢。绕着房间转了一圈发现没有什么可以拿地时候,她想了想,把画带在了身上。
然后,又是一路停停绕绕,万分无奈地在路上架了三四个仆役,苏欢终于安全到了定北王府地前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呼呼,差点出不来了。前殿前殿,顾名思义就是放着让人偷的地方,怎么可能有血玉玲珑呢。
就在她转身刚要走地时候,却听到了里面很是清脆的一声:砰----
紧接着,前殿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一个男人说:“你喝醉了么?”
另一个男人答:“没有。”
然后那个男人又说:“那我们兄弟就继续畅饮吧。”
苏欢:…
这种劝法,一听就知道是图谋不轨。
有秘密不看不是她作风,正好不知道为什么,前殿的侍卫也通通不见了踪影,刚好让她可以偷偷蹑手蹑脚地上前去。窗户没有关上,她可以悄悄在一边露出眼睛小心打量:
屋子里有两个男人,其中那个穿着金色稠衫绣着修竹,悠哉悠哉摇着扇子的人她认识。是那个奸臣青衍水,还有个男人就看不清了,因为他正背对着她坐在桌边,拿着酒杯一杯杯望喉咙里灌酒。
他穿着艳红殷红的衣服,苏欢可以看到地只有他绸缎一般披洒下来的青丝。凌乱地蔓延着。举杯露出的一截手臂纤白得很。这样的背影,该是属于怎样的人呢?
苏欢看得有些出神。然后那男地站起了身,在她面前转过了身。苏欢在那一瞬间看清了他地脸。然后心跳就彻底失去了节奏。她从未想过,这世上有那么一种人,明明衣着色调诡异到了极点,神韵却可以如莲一样,清雅而寒凛。就好像…就好像是红莲一样,好像用力一捏,就可以捏出血来。
她好歹也在俊男美女成堆的宫里混了那么长日子,在这之前要是说有一天她苏欢会看一个男人看得心跳如雷,打死她都不信,只是事实就在眼前,她还能怎么着?
屋子里地红衣男子只是一杯杯不停地喝着酒,苏欢看得不知道怎么心里卡得慌,然后一抬头就撞上了青衍水的目光。
虽然她是很像装作他只是凑巧往这边看地样子安慰自己。可事实是那个混账青衍水大奸臣居然摇着她那个金边的折扇朝她儒雅至极地笑了笑。眼里有光芒闪过,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叫挑衅。
他居然从头到尾都知道她在一旁看着么?
那为什么不喊人来抓她?
青衍水。这个人的想法从来都是那么…奸臣,鬼才知道他想干什么!
正心慌慌想着,身后忽然被人轻轻一点。
苏欢第一个反应是:啊---
于是,屋子里的人加上身后地人的目光焦点都落在了她身上。彼时苏欢这狠狠等着身后那个害她的罪魁祸首:宁远!---这个人早不出现万不出现,偏偏这时候来害她,这这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宁远苦着脸笑:我也不知道您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啊…
这下,彻底完了。
苏欢很悲哀地发现,屋子里的人落到她身上的目光已经平静得不能再平静了,这就意味着她想逃都不可能了。如果被搜身搜出那幅画,那就叫人赃俱获,最该死的是她压根没找到血玉玲珑!
“贵客光临,有失远迎。”
青衍水的折扇啪地一下被合上了,配合着他站起身轻轻俯首行礼地姿势,一派风流。
此时回荡在苏欢脑海里的只有四个字:人面兽心人面兽心人面兽心…
骂,是只能在脑袋里面过过瘾地,此时此刻被抓包,苏欢可以做的只有----
“嘿嘿,盐水大哥,你好啊,好久不见了,自从宫中一别,人家都快想死你了…”
她一边挤着眼睛笑,一边不断往后退,就差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当然也不忘在心里默念:撒娇切忌,越嗲越好,越嗲越传神。阿弥陀佛老天爷保佑啊…
只可惜,老天爷似乎正好没有听到她的求助。青衍水在她撤离安全范围之前就开了口,他说:
“欢妃深夜来访,叫衍水受宠若惊了。”
“嘿嘿…”
苏欢想告诉他,我也被惊到了,惊吓到的。只可惜被宁远一副你没救了的模样又给挡了回来,回眸就看到了屋子里那个红衣的男子脸色潮红,青丝凌乱的模样。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迈了进去,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她苏欢进狼窝了。
“嘿嘿,盐水大哥不要那么客气,叫我欢儿就好。”
她摸摸鼻子,硬着头皮走到青衍水身边,仰着头笑,“嘿,嘿嘿,嘿嘿嘿…”
老天爷啊,千万不要让他问出为什么你来了侍卫没有禀报这种问题啊…缓缓,是个比较大的变故ORZ。
66.缘分从来
“我…”苏欢沉默了很久,然后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我是不是认识过你?”
青言伸出了手,像是想抓住什么东西,却只坚持了片刻就垂了下去,彻底醉倒了。酣睡之前,苏欢依稀听到了很轻很轻的一声,两个字,让她的浑身烧痛。
浅浅。
浅浅…
“浅浅是谁?”她追问,可是青言早就失去了意识,怎么叫都叫不醒。换成了莫司情也叫不醒。
怎么办?
苏欢很认真地想了想,总不能带他回宫吧?难道把他丢在街头,只是,只是这样的话岂不是会称了奸臣青衍水心?那那那怎么办啊!
“娘娘,帮到这里属下以为可以适可而止了,”宁远似乎已经克服了心理障碍,大义凛然地走了过来,“以您和六王爷的身份,若是传到了好事者耳里,怕是多惹是非。”
苏欢花了好久去理解宁远拗口的话,发现总结起来就一句话:你不要给青映带绿帽子。
“带了绿帽子青映也不会管,我们约法三章过。”她贼笑。
宁远沉默。
苏欢嘿嘿笑,拖着大型物件走了几步,又跌了下去。
“要不木头,额,宁远你送他回去?”半晌,她终于想出个办法。宁远直摇头:“不行,陛下命我片刻不离身地保护娘娘。”
“要不咱一起送他回去?”
“不行,天快亮了。陛下找不到娘娘会着急。”
面对这个木头疙瘩,苏欢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叫一声:“啊---你为什么不给青映当妃子,啊不,当男宠去!”就差围着青言打转了,一点变通都不会。这个木头木头木头!
“求求你了。醒来吧…”她泄气一样地坐在了街头。
“唔…”
青言闷哼了一声,居然真的恢复了少许意识。惊喜得苏欢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喂,快醒快醒。”
接下去地事情只能用峰回路转四个字来形容:原来醉得稀里糊涂的青言稀里糊涂地张开了眼。然后盈盈朦胧的眼睛稀里糊涂地撞上了苏欢傻瞪着的眼,再然后,再然后她堂堂欢妃,就被一个醉鬼握住了肩膀往下一拉,温热的气息袭了上来。
她只来得及轻轻地叫了一声呀。唇色突然一片濡湿,然后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青言地脸放大在了自己眼前。后颈被他地手用了些力气一按,她就被迫压了上去。
脑袋轰的一声,苏欢在那一刹那慌了神,呆呆地任由那个地濡湿包裹了自己,心跳得厉害,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脑袋里面有个声音在嘶喊:赶紧离开!----只是自己地身子却不听使唤,她几乎是贪婪地想搞清楚这个迷一样的人。
“放…”
她只开口吐了一个字,青言像是突然从迷蒙中清醒了过来。骤然推开她。然后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对不起。”他说,甩了甩脑袋想保持清醒。
苏欢气喘吁吁地站起身。有些无措地往后退。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沉迷了,但只是一瞬,接下去是从心底蔓延开来的冰凉与灼烧交缠,让她望而生畏。
“没、没关系,你喝醉了嘛…”
苏欢心不在焉地移开视线,不期然地看到他手心里面红彤彤一片,再细看才发现他的手里抓着一块畸形的石头,他刚才就是用这个办法强迫自己清醒地?
对上她询问的视线,青言漠然点了点头,他说:
“青衍水在酒里加了些迷醉的药物。”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知道宁远忍无可忍地插了进来,挡在了苏欢身前。
“你这个…”他愤愤然开口,话到嘴边才转了个弯儿,“六王爷,既然您已经清醒了,那属下就暂且护送娘娘回宫了。”
娘娘两个字叫得咬牙切齿,换来苏欢一记白眼。
宁远只觉得今晚什么事情都撞到了一起,本来要好好保护娘娘,却被蛊惑着出了宫到飞贼;本来该黎明前回宫,却不小心在定北王府露了馅儿,本来完全没关系的仪王跟欢妃,却莫名其妙遇上了,还还…还纠缠不清!这让他这个贴身侍卫怎么办?告诉陛下,还是…
----啊啊啊,怎么办?
宁远是个木头疙瘩,这点苏欢早就了解了。对于他现在脑袋里面在想什么,她当然知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决定彻底无视他。
“喂,青言,额,莫司情?”她咬咬牙转身盯着刚才的醉鬼,“你自己可以回去吧?我天亮了回宫比较麻烦…”
----是非常的麻烦,回去会被太后加昏君念死!
醉鬼只是睁着眼沉默,脸上刚才迷茫的神情已经褪得一干二净。这让苏欢有些不习惯,见他没有反应,她小心地又追问了一句:“喂…”
----你该不会抽风让本娘娘亲自送你回府上吧?
醉鬼继续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轻轻开口:“你,不用过问。”
苏欢最初的那根神筋很成功的被掰断了。
罪魁祸首是眼前这个让人…让人想狠狠拿鞭子抽一顿地醉鬼王爷!
“你你你…混账混账!”
她想把他按在地上拳打脚踢一顿,四个字,不用过问。就是她拼了小命救他地结果?这简直是过河拆桥!可恶可恶至极!
正当她抓狂的时候,忽然一阵轻笑声传了过来,苏欢百无聊赖地顺着声音寻找哪个没事找事撞到火坑边上来地,然后就看见了一个美女。啊不,好像是…一个美男?
“看什么看?”她没好气。
美人轻轻一笑。悠哉游哉地迈了过来。扶住了还摇摇欲坠的青言,眼睛却一直在她身上打转。满是戏谑。
苏欢脸上烫烫的,咬着牙问:“你看了、多久?”
美人捂着嘴笑。撞上青言的目光后稍稍收敛。
“从好戏开场的时候。”
苏欢地脸马上发生了戏剧地变化,由红到白,由白到青,最后是青白相交。拳头被她握得死紧,她盯着美人的眼睛看了很久。然后泄气一般地晃晃脑袋:“宁远,我们走!”
宁远本来已经濒临崩溃,这会儿被她召唤,就像是溺水地人抓着一根浮木,忙不迭点头。于是一主一仆,就用逃命的速度溜了,留下剩下地两个男人相对无言。然后美人慢慢搀扶着青言拐进了不远处的小巷里面。“咳咳…”
美人,确切的说是楚艺这才忍不住咳嗽起来,浑身虚脱地靠在了墙上。沿着墙壁缓缓滑落。
“属下…保护不周。请宫主…责罚。”
莫司情皱着眉头看着脸色惨白的楚艺叹了口气,终究是慢慢扶起了他。
“不怪你。”
青衍水是何等人物。他若是不想放人,凭楚艺怎么可能打得过他的手下呢?就算是曾经地他,第一次闯入定北王府寻找血玉玲珑,也还是受了重伤,若不是跳下王府里面的大湖,从水下潜到了远处,若不是后来误打误撞进了定北郡主房间拿她当人质…
这期间只隔了短短两年,物是人非。
莫司情不敢想下去了,因为心里像是被一根针顶着,正一寸寸地深入,快要刺穿了…心里每一寸都刻着三个字,浅浅,乔浅浅,乔浅浅。
“宫主,刚才那个人是谁?”楚艺问。
莫司情皱着眉头,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好像是青映的一个妃子。”
妃子么。
楚艺闭上眼,脑海里掠过莫司情当时的神情,轻轻笑出了声:“宫主,属下已经很久没见到你像正常人一样的神情了。”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