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家与左家是世交。在几辈之前,郝家就和左家合作药材生意。到了左琛和郝俊的爷爷辈,因出台了越来越多的医药限令,生意下滑,就拆了伙。到了父辈,左邑叱咤了房地产,郝俊的爸爸却成了学究,教出了一批又一批的知识分子,桃李满天下。

至于郝俊,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是个开飞机的。也按郝俊的话说,他的女朋友芸娜是个在飞机上给人泡茶泡咖啡的。飞行员和空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郝俊觉得自己这一生一世注定就交待在芸娜手里了。

芸娜的姐妹们就是一队空姐,个个唇红齿白,仪态万方。左琛买了一束花来,站在门口看着环肥燕瘦。郝俊看见他,迎上来:“喂,我是让你来撑场面的,你别来害人。”芸娜也迎上来:“是啊,左琛,你要是害我的姐妹,我就害你的兄弟。”一边说,一边戳了戳郝俊的胸口。左琛气恼:他吃饱了撑的跑这儿来受教育,还不如留在“天园”逗小结巴玩儿。

左琛把花塞给芸娜:“帮我送给寿星,我先走了。”说寿星,寿星就到。过生日的女人颠颠地跑了过来:“芸娜,这是哪位啊?也不给我介绍介绍。”芸娜把花塞给寿星:“这是批着人皮的狼,左琛。左琛,这是和我同组的姐妹,小米。”小米抱着花凑上前:“谢谢哦。左先生,来,快进来。”芸娜和郝俊相视一叹:有很多时候,都不是左琛的责任,有很多肉,都是自己往狼嘴边上送。

丁洛洛洗澡时,把卫生间的门锁查了又查,才战战兢兢地脱了衣服,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湿抹干草草了事。躺在床上,丁洛洛又把自己裹得和木乃伊不相上下,余光钉在壁橱的橱门上。丁洛洛把女鬼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一门心思担心那左厮的脸会不会突然冒出来。

丁洛洛一夜没听见鬼哭狼嚎。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那左厮的表妹搬走了,还是因为她劈开了壁橱,放走了冤魂。不过,丁洛洛仍是一夜未眠。真所谓是送走了厉鬼,又迎来了奸人。

左琛一夜都没回“天园”。小米摽在他的手臂上,像一株吊兰。聚会聚到人人东倒西歪,作鸟兽散。小米歪在沙发上,一身酒气:“左先生,我们再喝一杯。”左琛头也不回就走了。女人微醺是含苞待放的花朵,而几乎不省人事的小米,就像是已经开败了。

左琛没有回“天园”,他去了另一处的套房。

丁洛洛又是在天亮时才睡着。她朦朦胧胧地想:长此以往,怕是要变成昼伏夜出的动物了。才睡了一会儿,丁洛洛就被吵醒了。她听见左琛那边有打开壁橱的声音。丁洛洛一下蹦到了地上,也冲过去打开了壁橱。她想说:左什么,你何时能教我写小说啊?

不过,她才一打开壁橱,就听见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

梁有齐奉命来给左琛重新装璜“天园”的这套房。他自己拿了钥匙过来,开门,东摸摸,西蹭蹭,对自己的作品进行最后的悼念。他随手打开壁橱,吓了一跳。背板怎么被剥落了?梁有齐还没缓过神来,突然,眼前又出现了一个女人,长长的头发,身上裹得像木乃伊一般。梁有齐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喊,翻着白眼扭曲着倒在了地上。

第十一话:木小姐的风格

丁洛洛忙穿墙而过,来到梁有齐的身边:“喂,喂,你醒醒。”

梁有齐并不是想跟女鬼装死,他是真的吓得晕死了过去。丁洛洛掐他的人中,拍他的脸,他还是一动不动。丁洛洛刚想去端盆凉水来泼他,他的手机就响了。丁洛洛从他裤兜中掏出手机,看见上面显示着“左琛”二字。左琛?对,那左厮就是叫左琛。

丁洛洛接了电话:“喂,你好,我是你的邻居丁洛洛。”左琛升高了嗓音:“小结巴?怎么是你接电话?”丁洛洛解释道:“这电话的主人啊,他现在在我们的壁橱旁边,他晕倒了。”左琛嗓音又高了:“晕倒了?”丁洛洛越说越小声:“是啊,他打开了你那边的壁橱,我正好也打开了我这边的,所以,所以他就吓晕了。”左琛大笑,考虑要不要给梁有齐在装璜费之外,再加上一笔精神损失费。

左琛马不停蹄地回到“天园”时,丁洛洛还在围着梁有齐左扇扇,右拍拍。左琛上下扫量丁洛洛:“你怎么包得像粽子一样?不热啊?”丁洛洛抹了抹汗:“不热。”左琛端了盆凉水,正想泼下去,梁有齐就及时地复苏了。

梁有齐见了丁洛洛,又哆嗦了一下,就直接扑入了左琛的怀抱。左琛敏捷地抽身,梁有齐再次倒在了地上。丁洛洛虽心怀愧疚,却忍俊不禁。丁洛洛给梁有齐鞠了个躬:“对不起,吓到你了。”说完,又对左琛点了点头:“我先回去了。”梁有齐瞪着丁洛洛走进壁橱,穿墙走去了另一户的房。左琛托了托梁有齐的下巴,帮他合上了嘴。

梁有齐指着壁橱:“她,她,这,这是?”左琛咕哝:“结巴也会传染啊。”

左琛吩咐梁有齐:“把这房子给我重新装璜,风格呢,就按壁橱女的风格。”梁有齐为难:“壁橱女?木乃伊的风格?”左琛瞪了梁有齐一眼:“你自己看着办。还有,壁橱后的墙不要封,给我清扫了就可以了。”梁有齐咽了口口水:“你,你要和壁橱女同居?”左琛忍住笑:“同什么居?她只不过是我的学生罢了。”

梁有齐一肚子问号。怎么突然断了一堵墙?左琛,他当老师了?他能教壁橱女什么?总不能是教她玩儿女人吧?还有,为什么是学生,就非要同居呢?不过,左琛可不理会梁有齐的问号。他吩咐完了,就甩手走了。

丁洛洛刚换好了衣服,就听见有人敲她的壁橱门,还有一个声音:“木小姐,木小姐?我能进来吗?”丁洛洛心想:谁是木小姐?正想着,梁有齐就推开了橱门,露出了脑袋:“木乃伊小姐,你好。”丁洛洛愤愤:“我姓丁,丁洛洛。”

梁有齐打量丁洛洛。她褪了木乃伊的皮,变得清秀极了。梁有齐赞叹:“木小姐,你真是牡丹园中的一枝青莲。”丁洛洛心想:你和元薇还真是天生一对,你们要是合了伙,我就该改名“木骆驼”了。

梁有齐习惯化地打量了丁洛洛的房间:“木小姐,你的房间太奢华了,不适合你。不如,我帮你重新设计?”丁洛洛摆摆手:“不用了,你,你快请回吧。”说完,就把梁有齐硬生生塞回了壁橱。

张家明给丁洛洛打来电话,丁洛洛直接道:“家明,我很忙,很忙。”张家明尴尬:“哦,那我改天再打给你吧。”丁洛洛觉得长痛不如短痛,但张家明像是刀枪不入,怎么都不痛。

丁洛洛的电话又响了。袁杰问道:“洛洛,江筱有没有和你在一起啊?”丁洛洛实话实说:“没有啊。”丁洛洛又问:“怎么了?你找不到她?你有没有问过元薇?”袁杰用一个“哦”字就打发了丁洛洛,挂了电话。丁洛洛努努嘴,继续她的成年人小说。

第十二话:难道托梦教啊?

左琛坐在“左右地产”不务正业,他还在一门心思地琢磨那面断墙。自“天园”落成,他的那套房就在他的名下了,至于丁洛洛的那套,先是租给了一个叫江仁的男人,一个月后,那男人就提前终止了合同,搬走了,接下来,它就被一个叫元薇的女人接手了。左琛查了元薇,一颗小说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和他的小结巴是同行。而江仁的资料,就没有元薇的那么好查了。他默默无闻,来时一声不响,走时挥挥衣袖,也没带走一片云彩。左琛打了他在租房时留下的电话号码,而那个号码是个空号。

元薇在隔壁的鼓声中缓缓醒来,她心想:砰砰咚咚砰,这觉睡得可真有节奏。元薇去敲隔壁的门,想认识认识新邻居。在她敲得手指关节都泛了红时,新邻居终于开了门。

他的头发烫得像一团棉花糖,蓬蓬的,眼睛又细又长,让元薇觉得他像是在审视自己一样。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背心,一条黑色的还泛着光泽的长裤。元薇盯着他再壮一分则显夸张,而再弱一分则又不足健硕的手臂,吞了一口口水。在她的小说中,频繁地出现如此手臂,但亲眼见,却还是第一次。

元薇伸出纤纤玉手:“你好,我住你隔壁。我叫元薇,元宝的元,蔷薇的薇。”男人耷拉着眼皮:“什么事?”元薇尴尬地用自己的左手拉回自己的右手:“没什么事,就是过来打个招呼。”男人的喉咙中发出“哦”的一声,就回房间了。房门在元薇眼前啪地关上,元薇眨了眨眼睛,心想:是梦吧?是梦游吧?继续回去睡吧。

左琛家已经大兴土木了。梁有齐的小工们已经在他的指挥下刷墙的刷墙,铺地的铺地,还有的被撒到外面去置办家具。左琛又打了电话给梁有齐,说:“快,要尽快,要最快。”梁有齐是左琛肚子里的蛔虫:“迫不及待要入住,对木乃伊小姐进行教学?”梁有齐又问:“喂,你到底能教她什么?”左琛哈哈笑了两声,就把电话挂了。

丁洛洛连续睡了几个好觉。梁有齐每天收工时,都会来敲她的壁橱门,告诉她:“木小姐,我收工了啊。明天见。”丁洛洛已经懒得纠正他了,默默地认下了“木”这个姓。壁橱另一边没人住,女鬼也不见了,丁洛洛全身心都松下来,夜夜睡得像昏死过去一样。

丁洛洛在三流的报纸上又开了新的一篇连载。旧的那篇,已经被草草了结了。丁洛洛为了不失去那角版面,应允了姚主编两件事:一是稿酬降了百分之二十,二是这新的一篇,一定符合成年人的口味。丁洛洛的第一章勉强交了上去,姚主编的目光从眼镜镜片上钻出来:“这成年人吗?这就叫成年人吗?”丁洛洛辩解:“成年人也不见得见第一面就都光着身子啊。”姚主编勉强点点头:“五章之内,一定要光。”丁洛洛突然想念左琛,他几天没露面了。不是说要教她写成年人的小说吗?不露面难道托梦教啊?丁洛洛对于自己完成的那一段段男女亲热的戏份感到忐忑,她想问问左琛,亲热真的是这样的吗?

左琛在左家住了几天。

左邑患了感冒,咳嗽得像是要把肺吐出来。左邑说:“人上了年纪,连感冒都像绝症。”左琛倒了杯水给爸爸:“这多好,不像绝症我又怎么肯回家来陪你这个老头子。”左邑抬脚就踢了左琛的小腿:“你这个不孝子,自从分清了雌雄,就不肯回家了。怎么和我当年一模一样。”左琛仰在沙发上:“好汉不提当年勇。爸,您已经老了,现在,就看我的吧。”

第十三话:求学心切

左琛的风流完完全全遗传于左邑。左邑这大半生中的红颜知己,排排队大概就要排到街角拐个弯,再拐个弯了。而在这乌嚷嚷的红颜知己之前,左邑有过一次婚姻,女方乃左琛的妈妈。左妈妈在生了左琛之后,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走了。左邑在缝合了心中的伤口之后,就摇身一变变得风流了。左琛对妈妈的印象仅来自一张张老照片,在他六岁时,左邑就直接告诉他:“你 妈妈,去寻找她要的幸福了。”

妻子要的幸福是什么,是左邑这大半生中最难的一道难题。他爱她,她却出走了,只留下一句“我要去寻找我的幸福”。之后的年月中,左邑频频问他的红颜知己们“什么是幸福”,她们则说:“认识你,我就感到幸福。”左邑听了就更糊涂了,这一糊涂,就糊涂了二十八年。儿子都二十八岁了,儿子的红颜知己排排队,也能排到街角了。

左琛给了梁有齐不菲的装潢费,因为他一双巧手洗去了“天园”那套房的浓妆艳抹。淡得不能再淡了的嫩青墙壁上,工整地挂上了两副淡水彩画。深米色的驼绒地毯,浅米色底色上开满青色碎花的窗帘,还有不深不浅的米色床被。左琛几乎想马上让丁洛洛那张不施脂粉的脸在这其中变红。她一脸红,将是这房中唯一的鲜艳。

左琛打开壁橱。梁有齐依照他的吩咐,并没有将断墙修补,更是依照着断墙的形状,在墙面上有棱有角地贴了薄木板,粉刷了同壁橱相同色彩的漆。于是,壁橱不像壁橱了,更像是一个通向丁洛洛家的走廊,只不过,路过墙的那段,窄得只能侧身通过。左琛不介意:侧就侧吧,经过梁有齐的修饰,至少不用再蹭上一身的墙灰了。

丁洛洛那边的壁橱,梁有齐自然也修饰过了。丁洛洛曾问他:“有必要这么麻烦吗?”梁有齐咕哝:“被左琛盯上,你麻烦更大。”

左琛入住朴素“天园”的第一晚,丁洛洛却回来得晚。他三番五次地去敲丁洛洛的橱门,没人回应。他还擅自推开橱门探头探脑,也始终不见丁洛洛。左琛在自己的房中像握剑一样握着电视的遥控器,用各种各样的姿势换电视频道,把墙壁映得一会儿红一会儿绿。

丁洛洛打电话给江筱,想再讨教她和袁杰的“床上运动”。她的新小说遵循姚主编的套路,已经到了该宽衣的节骨眼,而她的老师左琛竟连个面都不露。不料,江筱说道:“洛洛,我现在忙,有急事。改天啊。”江筱最近像是忙得不可开交,有国家领导人的风范。

这时,张家明及时地打来电话:“洛洛,我请你吃饭。”丁洛洛心想:宁可请教张家明,也不能请教元薇。

张家明坐在丁洛洛面前,局促地正了正身子:“洛洛,想吃什么?”丁洛洛合上了菜单:“我不饿,你点吧。”张家明把菜单从头翻到尾,再翻回头,点了两份鸡丝面和一碟青菜。张家明说:“不饿也要吃,鸡丝面易消化。”

丁洛洛趴在桌沿儿上,压低嗓音问道:“家明,你是处男吗?”张家明的脸一下子红得发紫。丁洛洛如撒了气的皮球,蔫了下来:向张家明请教成年人之事,大概就像向小学生请教微积分。张家明是个一目了然的处男,他觉得这是对丁洛洛的忠贞。

丁洛洛狼吞虎咽吃了鸡丝面,撂下一份钱,就走了。她说:“家明,以后别再约我了。”张家明一头雾水:不是不饿吗?怎么吃得比我还淋漓?我是处男啊,怎么她还不满意?

丁洛洛唉声叹气地回了家,心想:莫非要我走投无路去请教奶奶?别再气得她脑溢血。一打开家门,丁洛洛又欢欣鼓舞了。她听见隐隐约约的音乐声,而这音乐声正是来自壁橱中。她的左琛老师终于露面了。

左琛正瘫在沙发上伴着电视中的歌手唱歌,一边唱一边想:我也有今天,活生生一个孤寡老人。正想着,左琛就听见敲门声了,准确地说,是敲橱门声。左琛从沙发上蹦下来,扑向壁橱,打开了橱门。

丁洛洛在那边对他笑着挥了挥手:“左老师,好久不见。”左琛挺了挺腰板:“嗯,老师最近太忙。”丁洛洛又竖起大拇指:“老师的房间装璜得真好,有齐哥真厉害。”左琛一听,有齐哥?那二十三岁的小毛头竟当上了有齐哥?太不要脸了。左琛斥责丁洛洛:“动不动就喊哥啊哥的,你也太不检点了吧?”不检点?丁洛洛一听,嘴马上瘪了下去。

左琛用力拢了拢头发:“好了好了,不说他了。你这一口一个老师的,是不是求学心切?”丁洛洛心切地点了点头:“嗯,嗯,我急着交稿。不过,男女亲热的那段,我不知道自己写得好不好。”这下,左琛变得更心切了:“给我看看,我给你指点指点。”说完,就挤入了丁洛洛那边的壁橱中。

第十四话:第一课

坐在丁洛洛电脑屏幕前的左琛眉间拧了个疙瘩:“你到底有没有接过吻啊?”丁洛洛站在一旁,仰了仰下巴:“有啊,怎么会没有过?”丁洛洛听奶奶说过,幼儿园的小朋友小胖亲过她,那天,她大哭了一个下午。丁洛洛还记得,张家明也亲过她。那时,她十五岁,张家明趁她不备,像蚊子一样叮了她一口。丁洛洛记得张家明的脸腾地就红了,她自己的脸却愤愤得发青。

左琛又问:“接过吻,你竟写得出这种话?”丁洛洛顺着左琛的手指看向屏幕,看见自己写道:他舔了一遍她的嘴唇,她又舔了一遍他的。左琛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小结巴,你这种水平,还是改行吧。”丁洛洛一把就把左琛按回到了椅子上:“不行,我不改行。左老师,您行行好吧,告诉我接吻应该是怎样的。”

丁洛洛的发梢抚在左琛的脸上,那感觉缠缠绕绕的,直钻向左琛的骨髓。丁洛洛的红唇像樱桃般就在左琛的眼前,左琛闭了闭眼,找回仅有的理智:“你,你就算不知道,也大可以看看,看看别人是怎么写的啊。”丁洛洛皱皱眉:“我看过元薇写的,但我不愿借鉴她的。”左琛找回更多的理智:想必小结巴和这房的房主元薇是熟识的。这时,丁洛洛竟说:“不过,老师啊,你怎么也结巴起来了?”

这次,左琛把理智践踏到脚下了。他伸手揽住丁洛洛的脖子,让她娇嫩的面容完全趋近于他,他又伸出另一只手,从丁洛洛白皙的额头起,自上而下抚过,让她阖上了双眸。而眼前的这颗樱桃,无疑是他左琛的了。左琛耳语道:“准备好了吗?开始了。”不等丁洛洛反应,左琛就吻上了丁洛洛的唇。他突然觉得,丁洛洛写得对极了。这鲜甜的双唇,真让他有好好舔一遍的冲动。

丁洛洛呆若木鸡。左老师在舔她的嘴唇,那她,是不是也该舔他的呢?丁洛洛犹犹豫豫,左琛的舌头就正好钻入了她的唇齿之间。丁洛洛握紧了拳头:冷静,冷静,记住这感觉。可是,又如何冷静得了呢?

左琛依依不舍地放开丁洛洛。他脑中混沌了:怎么一个没有脂粉香的女人,又会香得如此令他神魂颠倒。

丁洛洛还弯着腰,闭着眼。左琛忍俊不禁:“喂,下课了。”丁洛洛像是听见了下课铃,一下子蹿出了两米远。左琛清了清燥热的喉咙:“那接下来,我教你更深一步的抚摸。”

丁洛洛一听,二话不说,揪着左琛的衣领把他拎到了壁橱前:“改,改天吧。一次教太多,我,我学不好。”左琛的手又揽住丁洛洛的脖子:“那,我们再复习复习接吻。”丁洛洛泥鳅一样钻出左琛的手臂:“不,不了。老师,您请回吧。”

左琛耸耸肩:“好吧,那你趁热打铁,好好改改你的小说吧。”丁洛洛目送左琛穿墙而归,嘴里嚷嚷着:“左老师,君子啊,夜里不准过来啊。”左琛嗤笑:君子?君子莫非没有七情六欲?

在丁洛洛上课的同时,元薇第二次敲开了音乐家邻居的门。

男人换了一件白色的背心,那双令元薇馋涎的双臂依然裸露着。元薇双手奉上买来的泡芙:“尝尝,我亲手做的。”男人没看元薇,倒是看了泡芙一眼:“对不起,我不吃甜食。”说完,关上了门。

元薇愣在门口,胸腔鼻腔一起大震。过了好一会儿,她抓起一个泡芙塞入口中,边嚼边回了家。

第十五话:吃到海参的满足感

左琛在九点准时到达了“左右地产”,参加讨论新一处土地购买案的会议。主持会议的是开发部部长周娇,她有三十二岁的年纪,却有二十二岁的躯壳。她一头短发,身形娇小,常常穿着球鞋上蹿下跳,三天两头被不知情者误认为是送快递的,送快餐的,送花送水的。周娇觉得奇怪:她这身形,怎么像能扛得了水的?

“左右地产”计划购买B城东郊的一片土地。周娇的报告作得有声有色,黄莺般的嗓音在会议室中足足缭绕了半个小时,面面俱到地阐述了东郊未来的车水马龙以及中心人口的扩散趋势。“左右地产”将在那处土地上修建它的第十三处民用住宅区。

散会后,周娇和左琛最后走出办公室。左琛的手臂攀上周娇的柳腰:“值得嘉奖。”周娇扬着脸:“哦?如何嘉奖?”“去给自己挑件珠宝吧。”左琛投其所好道。周娇与他已有一年交情,他在南城的那套房,就是用于与周娇作乐。周娇是个不婚主义者,这让左琛极其欣赏。左琛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一脸光芒地憧憬与他步入婚姻殿堂,为他生儿育女。周娇也并不止左琛一个男人,只不过,双方都睁一眼闭一眼,作乐而已。周娇最爱收集珠宝,她认为,只有工作与珠宝才是实实在在的港湾。

丁洛洛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嘴。嘴虽红润,眼眶却青黑。一夜朦胧,觉得双唇发烫,像是要升出火来,可伸手一拭,其实又清滑极了。

丁洛洛坐在电脑前,手指弹在键盘上像弹钢琴一般。男女主人公在第五章顺利亲吻,却未能顺利宽衣。

左琛回到“天园”时,丁洛洛正准备去报社。两人穿墙穿惯了,第一次在楼道见面,倒觉得奇怪了。左琛问:“小结巴,你怎么在这儿?”丁洛洛咕哝:“难道我总在壁橱里啊?”左琛走近丁洛洛:“不尊师重道?”丁洛洛忙低下头:“我要去报社见总编。”

“稿子改好了?”

“改好了,男女已成功亲吻。”

“来,先给我看看。”说完,左琛推着丁洛洛回了丁洛洛的房间。

丁洛洛写道:他将舌头伸入她的口中,她有一种吃到了海参的满足感。左琛顿觉胸口遭了一记大锤,几乎吐出血来。“海参?海参?我竟然让你有海参的感觉?”左琛在丁洛洛的耳边咆哮道。

丁洛洛像听到枪声的小鸟,扑闪扑闪就逃到了一旁:“差,差不多啊。”左琛两步又跨到了丁洛洛身旁:“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好好把握的话,你就给我改行。”说完,左琛再次吻住了丁洛洛。丁洛洛来不及闭眼,两个人直勾勾地望着对方。

左琛心满意足地摔门而去。这颗樱桃,让他思念了一个上午了。而他,竟然是海参。

丁洛洛颓然地坐在电脑前,双唇又掀起了新一波的水火不容。左老师对她的描写不满意,那想必姚主编也不会满意。海参怎么了?不是挺值钱的吗?而且确实挺像的啊。

元薇孕育了新的小说,写的是一对孪生姐妹对一个鼓手一见钟情,鼓手利用姐妹二人,从默默无闻到名声大噪,姐妹却为了他反目成仇,等一切成了过眼云烟,姐妹纷纷远走高飞,鼓手在风烛残年中煎熬。在元薇的小说大纲中,鼓手冷漠,狡猾,贪图荣华富贵,最后遗臭万年。元薇一边设计,一边大笑,觉得出了一口怨气。

第十六话:南城的周娇

郝俊打电话给左琛:“小米对你有兴趣。”左琛纳闷:小米?五谷杂粮对他有什么兴趣?郝俊一副“果然如此”的口气:“忘了?芸娜同一组的姐妹,刚刚过完生日的那个。”左琛恍醒:“哦,那个啊。吊在我手臂上,像是自己没有脚。”郝俊叹气:“你口下留情吧,看在她仰慕你的份上。”左琛揉了揉太阳穴:“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郝俊又叹出一口气:“她已经从芸娜口中问到了你的电话号码,芸娜让我嘱咐你,身下留情。”

郝俊觉得奇怪:女人的大脑是不是豆腐渣?芸娜苦口婆心劝小米:“左琛像饿狼,像瘟疫,像火山洪水一并爆发。”可小米还是执迷不悟:“我死也要死得壮烈。”双眼中几乎喷出桃花来。左琛更觉得奇怪:女人到底有多勇敢?前仆后继地爬上他的砧板。

江筱终于露面了,约了丁洛洛和元薇共用午餐。

元薇来的迟,丁洛洛打探江筱:“你最近在忙什么?”江筱一脸红光:“没忙什么啊。就在家上上网,出门见见朋友。”丁洛洛更迷茫了:“朋友?除了我和元薇,你还有什么朋友?”

江筱欲言又止,正好元薇就来了。元薇烫了个爆炸头,一个脑袋两个大,见面就嚷嚷:“江筱,骆驼,看我美不美?”丁洛洛撇嘴,心想:上面可以养鸟了。

元薇坐下,咕咚咕咚就把丁洛洛的果汁一饮而下:“骆驼啊,我告诉你,你隔壁那个打鼓的,长得好性感啊。光是看他的胳膊,我就神魂颠倒了。”丁洛洛脸红:“说这话,你害不害臊啊?”元薇挥了挥手:“这话怎么了?我说,骆驼啊,你这个性,何时才能变成真正的女人啊?”江筱插话:“早着呢,她的初吻还不知要留给谁呢。”丁洛洛几乎脱口而出:初吻已经当学费交给左老师了。不过,她忍住,说了另一句:“什么叫真正的女人?我洁身自好,莫非就变男人了?”

元薇问丁洛洛:“鬼屋如何?”丁洛洛实话实说:“哪里是鬼?是隔壁的声音传过来而已。”元薇不以为意:“哦?这么贵的房子,隔音还这么糟糕。”丁洛洛也没多说什么,免得多说多露馅儿。

丁洛洛和元薇谁也没提再换房的事。“天园”虽没了鬼,但现在牵八匹马来,也不见得能把元薇从性感的鼓手隔壁拉走。至于丁洛洛,她现在也离不开“天园”,离不开壁橱那边的左老师。

关于鬼的对话,江筱听得一头雾水。她只得张罗:“哎呀,哎呀,快点菜吧。”

张家明在化学课上遭了灾。一只实验用的酒精灯爆炸,玻璃碎片溅到了他的眼睛上,他入了医院。就诊前,他让医生打电话给他的女朋友丁洛洛。丁洛洛接到电话,对方说:“我是中心医院的医生。你的男朋友左眼受了伤,希望马上见到你。”丁洛洛一怔,说:“我,我没有男朋友啊。”对方也一怔:“啊?没有?他是个老师。”丁洛洛第一反应是,左老师受了伤?不过,对方医生马上又道:“化学老师。”丁洛洛这才哦了一声:“张家明啊。”

纵然丁洛洛不是张家明的女朋友,她还是去了医院。

张家明的左眼上蒙着纱布,一张脸比纱布还白。医生说,他的视力并不会受损,只是伤到了眼皮,难免留下一道小疤。张家明问:“小疤是有多小?”医生用手比了比:“大致一公分。”

接下来,张家明就在医护人员以及学校陪护人员的面前,问丁洛洛道:“洛洛,你会嫌弃我吗?”丁洛洛瞠目结舌,说嫌弃,她就是薄情寡义,说不嫌弃,可她明明就是嫌弃。右眼眼角生着一颗黑痣还不罢休,左眼眼皮又添上一道疤,张家明前世造孽造得厉害啊。丁洛洛如是想。

丁洛洛借口今日交稿,惶惶逃开了张家明。

丁洛洛的稿子,其实已经交给姚主编了。姚主编赞叹:“洛洛,这个吻接得好极了。”丁洛洛在左琛的第二次教学后,删去了“海参”这一比喻,只写下了舌头,牙齿,脑中“盘古开天前一般混沌”以及嘴唇似冰天雪地又似铄石流金。姚主编又道:“洛洛,你有悟性。再接再厉啊。”丁洛洛悟出了,姚主编的言外之意,是男人女人要再接再厉,该脱就脱。

丁洛洛回到家,打开壁橱听左琛家的动静。左琛家一点动静没有,丁洛洛心想:这学上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周娇在左琛南城的套房中等他。今天,他约了她。他会亲自将她挑好的那只翡翠镯子买下,双手奉上。对于让左琛省心的女人,左琛并不会省钱。

周娇在诺大的浴缸中注满了水,滴下香精。听到左琛开门的声音,周娇赤身走入浴缸,玲珑的身体在水中分外妖娆。左琛推开浴室的门,见到那一片香艳风光,满意极了。

第十七话:郑欧洋的灾难

元薇三天没听见鼓声,觉得自己的心脏越跳越无力。她围着性感邻居的房子转悠,顺时针转了一圈,逆时针又转了一圈。邻居大门紧闭,窗帘也紧闭,一个缝儿也没留。元薇把耳朵贴在大门上,房内静悄悄一片。难道,他搬走了?元薇顿觉天昏地暗,后半生再没有了乐趣。

想及此,元薇玩儿了命地把巴掌呼在邻居的大门上,一边呼还一边想:不要,不要扔下我。门从里面打开时,元薇的巴掌几乎呼在门里面的人脸上。元薇一激灵,石化了。性感的邻居站在她的面前,垂着头,一副随时会倒下去的娇柔体态。

而他,也真的倒了下去。元薇尖叫着下意识地去扶他,一双小手实实在在地摸上了他的手臂。元薇又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口水,身体随着他一并下坠。他昏了过去,皮肤炙烫。元薇拍他的脸:“喂,醒醒啊,喂。”而他延续了一贯的态度:置之不理。

元薇把邻居当拖把一般拖到了床上。好在,他所谓的床只是一张铺在地板上的竹席。元薇喘着大气凝视他:他就像一尊年代久了的石膏像,蜡黄下掩着煞白,眼睛和嘴都紧紧闭着,眉头因为打结而微微突出着。元薇又摸上他的额头,他的脸颊,他的脖子和手臂,直到自己的手都热了,才从地上弹起来,冲去洗手间拿了一条冷毛巾出来。出来前,元薇还用冷水拍了拍自己的脸:他在发烧,我竟还在发 骚,真是要草菅人命了。

左琛三天没回“天园”。他和周娇在南城的套房中半公半私,二人时而商榷“左右地产”在东郊的目标地,时而又似鸳鸯嬉戏。

“左右地产”最具实力的竞争者“万象地产”也在对东郊垂涎三尺,这将大幅提升“左右地产”的投入资本。于是,周娇不得不从头估算这项投资的可行性。

周娇对左琛而言,赢过任何一个女人。她与他是同一般性情,享乐归享乐,然而在享乐之余,又会换上另一张严峻的面孔,大脑不懈地运作。不像其他女人,在他忧国忧民时,还在往他的小腹处爬。

第四天,左琛醒来时,周娇已经化了妆,准备去公司了。左琛倚在床头:“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不化妆的样子。”左琛细细回忆:浴缸中的周娇,床上的周娇,醒着睡着的周娇,好像一直是一脸的精细妆容。周娇道:“我已三十二岁,不化妆的样子连我自己都不想看。”说完,她婀娜地走回床边,献上一吻后,出门去公司了。

左琛突然想念丁洛洛,想念那张不化妆却也精细的脸孔。今天,他准备回“天园”了。

郑欧洋迷迷糊糊中,觉得自己变成了孙猴子,身上压着一座大山。醒来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胸口上生出一颗硕大的黑漆漆的鸟窝来。他一惊,坐了起来。而元薇的脖子,几乎嘎嘣一声扭断。

元薇大叫:“哎哟。”再定睛一看,她的性 感邻居已经由石膏像活了过来。元薇马上笑道:“你醒了?”郑欧洋站了起来:“你是谁?”元薇也从地板上爬起来,向郑欧洋跨了一大步:“是我啊,我是你的邻居啊,元薇啊。你忘了?”郑欧洋一脸迷茫,在喉咙中“哦”了一声。

元薇又跨前一步:“你发烧了。昨天我来时,你昏倒了。我给你喂了水,也喂了药。”想及这个“喂”字,元薇脸红了。昨夜,她拿了药来,怎知,郑欧洋牙关紧闭,怎么塞也塞不进去。她就在他耳边呢喃:“你再不张嘴,我可就嘴对嘴的喂你了哦。”这时,郑欧洋的牙关松动了,药片进了口。

郑欧洋又是一阵头昏,肚子随之发出咕咕的叫声。元薇马上扶住他的手臂:“你饿了吧?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吧?我看过你冰箱,除了啤酒就是比萨,这怎么行啊?一个人生活,更要好好爱护自己。你看你,病了都没人知道。要不是我,你大概会变成尸体,生出虫来。走吧,跟我走,我带你去吃饭。”郑欧洋迫不及待地企图再度昏厥,以逃避这个鸟窝的碎碎念。

第十八话:只得复习

丁洛洛第四度坐在壁橱里发呆,壁橱那边的左琛还是不在。丁洛洛心想:这神出鬼没的左老师真是鬼吧?夜间可发出女人的哭喊,白日又可化作男儿身。

左琛打开自己的壁橱时,吓了一跳。丁洛洛背对着他,坐在她自己的壁橱里,背影小而寂寞,犹如鬼片中夭折小孩儿化作的冤魂。

丁洛洛回身看见左琛,激动地蹦了起来:“左老师,你回来了。”左琛捂着胸口:“你坐这干什么?”丁洛洛委屈:“我,我等你回来啊。”一听这话,左琛的嘴就咧开了:这小结巴,还真有情有义。

左琛跨入丁洛洛的房间:“等我啊?等我干什么啊?”丁洛洛焦急:“你,你不是要教我写小说吗?不教了?”左琛点点头:“嗯,教还是要教的。前一课,有没有收获啊?”丁洛洛大喜:“有啊。主编满意极了。”左琛清了清嗓子,问:“你们主编满意‘海参’的比喻?”丁洛洛连连摇手:“不是不是,我把那个删了。”左琛松下一口气,觉得文学界还不至于太疯癫。

丁洛洛开口:“你,能不能给我留个电话号吗啊?不然,我找你只能打开壁橱找,怪怪的。”左琛二话不说,将号码写给丁洛洛。丁洛洛又大喜:“谢谢你。”左琛奇怪:这小女子真是滴水当涌泉。

左琛坐在了丁洛洛沙发的中间位子,丁洛洛只好坐在了床上。左琛盯着不语的丁洛洛,见她双手绞着,脸色愈来愈红。左琛哑着嗓子问道:“你是在等我把你扑倒吗?”丁洛洛顿觉床上生出刺来,一下子扎得她蹦了开来。丁洛洛心想:这接下来的课,可真是难于上青天。抚摸,宽衣,哦,她简直会疯了吧。

丁洛洛为了缓和尴尬,问道:“左琛啊,你,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左琛想了想:“盖房子的。”丁洛洛点点头:“哦。”丁洛洛看看左琛的脸,又看看他的手:如今连建筑工人都这么细皮嫩肉了,果真是现代化的社会了。左琛站起身来,走向丁洛洛:“来吧,第二课。”丁洛洛又一步蹦开:“等,等等,今天太晚了,改,改天吧。你请回吧。”左琛像是没听见,一把就把丁洛洛拉到怀里,俯首吻了下去。

丁洛洛的脑袋又混沌了:左琛真是个好老师,又给她复习第一课。

终于,第二课还是延后了。左琛一个人睡在梁有齐为他装璜的米色和青色交织的套房中,回想及丁洛洛在他怀中瑟瑟发抖,不禁笑了出来。世上怎么还有如此小女子,眉目唇齿,字字句句,都挑拨他的心,而她自己竟还一脸兔子般的无辜。

丁洛洛失眠了。左琛不在时,她睡不好;左琛在时,她还是睡不好。那男人在她脑中闲庭信步,眼睛一眨一眨的如宝石般璀璨,晃得她心神不宁。

第二天,左琛被手机吵醒。对方说:“嗨,我是小米。”左琛皱着眉:五谷杂粮与他何干?对方又道:“你该不会忘了我吧?我是芸娜的姐妹小米啊。”左琛脑中终于又浮现了那株自己没有脚的吊兰:“哦。有何贵干?”小米娇嗔道:“好久不见,我挂念你啊。有没有时间出来吃个饭呢?”左琛头皮发麻,失去了风度:“没时间。再见。”说完,挂了电话。

左琛起身,去探丁洛洛的房间。丁洛洛已经出门了,房间中收拾得一尘不染。左琛嘴边漾着笑,去了公司。

丁洛洛去探张家明了。朋友一场,不可绝情绝义。张家明的伤势没有扩展,揭了纱布,可以出院了。他的眼皮上生着新肉,看得丁洛洛胆战心惊。和张家明走到医院门口,丁洛洛又借口 交稿,一溜烟跑了。

第十九话:西城的陈水果

元薇与郑欧洋一桌吃饭,两个脑袋一个像鸟窝,一个像棉花糖,分外扎眼。这已是他们二人共用的第四餐饭了,郑欧洋的身体已无恙,元薇则是如故的生龙活虎:“欧洋啊,我们相互作伴,生活很美好吧?”郑欧洋眼皮都不抬一下,自顾自地吃着:“闭嘴,你很烦人。”

元薇口中的“相互作伴”,实际上只是,她肚子一饿,就会去拍郑欧洋的门,只要他一露面,她就拽着他去吃饭。至于郑欧洋,则次次是攥紧了拳头,在脑中把元薇揍得鼻青脸肿。

元薇又道:“欧洋,你没有朋友么?怎么天天就是闷在房里敲啊弹啊?”元薇简直认为,郑欧洋的家更像是乐曲行:除了鼓,满是插着电的貌似电子琴和吉他的玩意儿。郑欧洋咕哝:“没有。”元薇又问:“那家人呢?”郑欧洋用手背擦了擦嘴,站起身来:“也没有。”说完,他撂下一份钱,大踏步走出了饭馆。元薇伸着筷子指着他:“喂,姓郑的,你懂不懂礼貌啊?”

习惯了。元薇叹了一口气,继续吃上了。这是姓郑的第四次扔下她了,她已经慢慢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