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皇上的声音,朱太医第一个站起来,揩去自己脸上溅到的血渍,低着头越过地上的尸体,匆匆到达大殿处。

“微臣到。”朱太医道。

另外两个太医这才反应过来,也带着一脸的惊恐小跑至大殿里。

皇上下令:“都别愣着,也别跪了,快救人!”

三位太医急忙转过去看福清公主。福清公主此刻不光是脸色惨白,嘴唇也变成了紫色。

皇上又道:“若是救不活,朕就让你们陪葬!”

三位太医纷纷愣住,都齐齐跪下。

晏绒衣看着地上脸色已经接近惨白的四公主,微微摇了摇头。

长安瞧见她摇头叹气,想起她也是极通医术之人,忙问:“晏娘娘,我四姐姐她现在怎么样了?”

晏绒衣只是又叹了一口气。

刚才太子慌乱间把剑从福清公主身体里拔出的时候,她便觉得福清公主没得救了。太子所用的自然是能削铁如泥的宝剑,他刺的位置又刚好是福清公主的心房位置,纵然不是最中间,也绝对是要害之处。另外,那剑身反射绿光,沾了血的部分都成了暗红色,接近黑色,分明是淬了毒。

这太子今晚显然是下定决心要杀了皇上的。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皇上瞪着三个太医,骂道:“怎么还不施救?”

此时,朱太医也发话道:“皇上,不是微臣等不施救,实在是…臣等只能尽量让公主多活一刻。”说完,朱太医也不去想待会皇上是横着砍了他的脑袋还是竖着砍了他的脑袋,一心替福清公主止血包扎伤口。

皇后跪在一旁,抽泣不止。

“母后,都是儿臣无能。”太子颓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都是儿臣无能,儿臣无能。”

晏绒衣见福清公主似是有话要说,便对皇上随便行了个礼,说:“皇上,臣妾这里有一颗祖传的回魂丹,不妨给公主试试看,许是能起一点效果的。”

不过鉴于福清公主失血过多,又被利剑伤及要害,她所研制的回魂丹也只能暂缓公主的痛苦,压制毒性片刻。

晏绒衣初入宫,也不是侯门贵女,关于宫里礼仪只学了一点点,此刻能想起来对皇上行妃礼已经很不错了。好在今日情况特殊,也没人注意到她的这点小瑕疵。若是平常她在皇后面前这样,早被皇后下令罚跪去了。

太医们也知道,公主铁定是救不回来了,反正没别的办法,还不如让公主吃了那回魂丹看看,总归是死马当活马医。

福清公主吃了药后,似乎稍稍有了点力气,她把手递给皇后,皇后急忙上前抱住她,嘴里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

“秾儿,娘在。娘一定让太医治好你。”

皇上见她要说话,也蹲了下来,握住她的另一只手。

“父皇,母后,孩儿不孝,要先走一步了…”郭华秾看着皇上,“父皇,孩儿此刻…此刻只有一事想求,请父皇不要…不要…不要废了母后。权当是孩儿拿这…这条命同换的。”

“朕答应你。”皇上道,“先别说话,朕一定让太医治好你。”

晏绒衣在一旁翻了翻白眼,心道,这个时候,还是让她多说几句话吧,这都是她最后能说话的机会了。等回魂丹药效一没,她就该驾鹤西去了。

郭华秾摇了摇头,道:“父皇…秾儿不行了。秾儿只知道,谁都能死,唯独父皇不能出事。母后一直也是这样教导我们的…太子哥哥他…他一定也是…也是…父皇,儿臣好痛…儿臣觉得喘不过气了…儿臣…母后…”

皇上怔怔地看着她,直到她眼睛再也不眨了,才用沉痛的语调缓缓道:“封福清公主为镇国公主。”

镇国公主从来只是个存在但没被封过的称号,公主若是有了这个封号,是可以直接入朝参政。大周朝迄今为止几百年间,她是头一个。长安想,如果大周朝和前世一样亡于十几年后的话,那四姐姐郭华秾也将是唯一一个。可惜这个称号死了父皇才肯给,即使长安想要一个,也知道难度极大。如果太子哥哥的剑上没有淬了毒,或许四皇姐也不会死,那时候封的镇国公主才是真正厉害的。

朱太医听了皇上这话后,才小心翼翼地下了定论:“镇国公主殡天,请皇上和娘娘节哀。”

晏绒衣揩了揩眼角的泪水,说:“多么如花似玉的一好姑娘,就这么没了,臣妾瞧了心里真是难受得紧。”

长安看着郭华秾就这样离开人世,鼻头也忽地一酸。她和四皇姐这辈子还没怎么正经说过几回话,说话最多的那次还是在探讨陆国公府的陆馨。前世她也是忌恨四皇姐的,然而这一世,四皇姐远没到前世诋毁她伤害她的地步,想到她就这么枉死在太子的剑下,也着实叫人可怜。

这时,卫珩才重新出现。其次此刻他完全可以不出现,回府静候皇上封赏即可,因为有卫骁在,皇上肯定不会再有危险。然而,他在准备离开前想确认长安是否安全,结果到了翊熙宫后才得知,长安不在,至于颐心殿,更是没有她的人影,只有一个小宫女一直在擦地。他只好又绕去椒兰殿,发现人也不在,这才明白过来,长安果真又是没听他的话。他知道肯定去了正宁宫。

等他这一圈绕完回来时,便只看到太子被侍卫们羁押住,往天牢而去。他当时并不知道那新封的镇国公主就是是哪个,待听说镇国公主殡天时,吓得差点不敢多问是哪个镇国公主。好在段翀向他禀告了一切,他才算微微松了口气。

后来,他去见皇上,回了话,转身时刚好瞥见长安在那儿守着刚刚殡天的镇国公主,确定了她安然无恙后,才彻底放宽心。

太子此番宫变,宫里死了太监侍卫和宫女总计六百余人,而东宫太子的心腹侍卫,此次共同发动兵变的六千余人,无一存活。很多是在戒备宫门的之时,比卫骁和卫珩的人马里外夹击所杀。因卫珩未曾入仕,他手上的侍卫都是皇上原先指给他使唤的,所以宫门一破,他便抽身离开,把一切交给有兵权的卫骁。

除此之外,东宫的所有宫女太监无论在东宫伺候太子多久,全部斩立决。

天快亮了。

后宫里却是被巨大的血腥味弥漫。

整个皇宫的里的人都在黎明前脚不沾地地忙碌着。几千个人宛如一个人,只是安静地低头干活,洗刷声,脚步声糅合在一起,唯独听不见一个人讲话。

被刺伤一条腿的刘公公不变伺候皇上,只能换御前的另一个太监。太监们端着朝服,跪在正宁宫前。再过一个时辰,便是早朝时间。侧门已开,大臣们也即将到达。

长安看着这些人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原本惨不忍睹的正宁宫不到一个时辰便被清晰干净,为了掩盖住一时半会散不开的血腥味,内侍监还专门弄来许多花摆在院子里。旭日初升,正宁宫里丝毫没有半点厮杀过的痕迹。后宫里的所有侍卫也都换了一茬。很快,太子的师父,东宫小朝廷里涉案的官员,和太子交好的司家,甚至太子的舅舅皇后的弟弟,也纷纷被皇上派出去的特使暗中拿住。

看着眼前有些不可思议的一切,长安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太子如此心急要逼宫。

这便是皇权的力量。

这就是帝王所拥有的。

因郭华秾殡天前的苦苦哀求,皇上并未立即追究太子之罪,也没对皇后怎么样。太子如今被关押在天牢等候发落,皇后则没有任何发落。不过,一夕之间皇后便失去了在后宫里的两大支柱,她虽没外伤,内里却身受重创,精神极差得,一天之后便病倒在床。

后宫算是暂且安宁下来,前朝却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不过这些和长安都没什么关系,她现在要做的,便是在皇后受挫,贵妃谨慎不出,宸妃明哲保身之时,好好看着周围人,守着母妃和即将出世的小皇弟。

灵妃是第二日醒来后才知道夜里发生的一切的。

她听完后,神色如常地吃着早点,问端瑾:“那皇后有没有说这些日子,各宫无需去请安之类的话?”

端瑾摇了摇头,“不过娘娘有皇上的特许,纵然皇后娘娘未曾说及,娘娘也无需去请安。”

灵妃闻言淡淡一笑,低头继续用早点,“回头长安醒了,给她吃些温胃清淡的东西。她跟着过去折腾了一晚上没休息,醒后必然要吃得清淡些。”

正说着,小宫女掀着珠帘进来,说:“娘娘,宸妃娘娘来了。”

、第59章

灵妃手上的动作忽然一顿,嘴角的笑意瞬间隐没在抬头的瞬间。她放下碗筷,声音冷漠地问:“是吗?”

旁边伺候的宫女忙端来漱口的茶水和净手的盆子,端瑾待灵妃漱完口后,拿着被热水问过的湿毛巾给良妃擦手。

就在这时,宸妃娘娘已经掀了帘子进来了。

“妹妹,我可担心死了你。”瞧见灵妃气色并不是想象中那般憔悴,她瞬间笑开,松了口气,一副总算放心了的表情,“妹妹万万不要动,我们姐们相处这么长时间,什么时候要这样的虚礼了。”

她热络地笑着,似乎是在告诉灵妃,自己是真的担心她。

灵妃抬头,眸光里带了几许漠然,好不容易方挤出一丝笑容,“姐姐坐,我精神头不大好,都没出去迎姐姐,姐姐别怪。”她拽了拽身上的锦被,吩咐端瑾,“还愣着干什么,快给宸妃娘娘看座。”

宸妃在软榻上坐下后,急忙握住灵妃的手,说道:“昨晚上我就该来看看你,当着皇后的面儿实在是脱不开身。”她上下打量着灵妃,“昨夜里却是怕极了妹妹会被那不堪入目的流言伤到。看妹妹如今这样,我倒放心了,终究是虚惊一场。”语罢,宸妃又是长叹了一声。

灵妃道:“姐姐的心意妹妹知晓。我昨晚也是睡得早,还是今儿个一早才听端瑾说昨晚上宫里出了事。也多亏了朱太医,若没有朱太医,怕是原先在念禅寺就没了。说起来,还得谢谢姐姐,朱太医可是姐姐当年替妹妹请来的太医。这么多年,朱太医的医术精进不少。”

宸妃应承了几句后,长叹一声,说:“万万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哎…皇后娘娘似乎病了。”

灵妃看着一如平常的宸妃,却难以再用平常心对待她。她便是这样的人,一旦心里有了芥蒂,便很难再接受这样的人做姐妹。对待感情亦然。她知道自己只是后妃之一,从不奢望得到皇上全部的爱情,拥有的时候便真心相待。然而昨晚上的事,却也让她心凉透了。虽然最终证实是一场误会,可对于皇上,她怕自己也再难以初心相待了。

宸妃却是在惊讶,灵妃的心情怎么看起来没收到什么影响。昨晚上真的只差一点点,就能让眼前的人跌入泥淖之中,她内心纵然是万般不情缘也还得厚着脸皮来找灵妃。

她知道,灵妃心软,多磨些时日后,哪怕灵妃今日怀疑自己,恐怕也不会忌恨她。只要灵妃不忌恨她,还和以前一样,常在皇上面前说她的好话,那她依然还是得宠的。

更何况,昨儿后半夜发生的事情,着实是老天爷在帮助她。

太子此番定然再也不能起来了,镇国公主又命丧太子剑下,皇后元气大伤,算来算去,最为有力的还是她。如今后妃之中,有皇子的便只有她和被禁足于景秀宫的惠美人。

她算计着,只要眼前的灵妃生不出皇子她的儿子便是未来储君的不二人选。

想到这儿,宸妃眼底的笑意愈发浓烈了。

真是老天相助。

灵妃瞧着她笑得真诚,也只能陪着笑脸,心里却在想,如果昨晚上陆侍卫承认了当年之事,且身无隐疾的话,那眼前的宸妃娘娘还会对着自己笑吗?

两个各怀心思,却都又表现得和从前一样,彼此说着话。昨晚上的事情,足够她们说一阵子的了。灵妃知道自己不如宸妃娘娘圆滑会说,因此也不敢大发评论,如今皇上会订太子的罪,她觉得还是少议论太子为好,多说些怀缅镇国公主的话。何况,她也不清楚自己那句话会被眼前的宸妃听了去再说与旁人听。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就算是为了长安,她也要保住自己的地位,何况她腹中又怀上一个,本就容易找人忌恨。

两个人正说着话,宫女又来报:“娘娘,宸妃娘娘,新入宫的晏美人说要给娘娘请安。”

“晏美人?”灵妃其实已经从端瑾嘴里知道了晏美人是谁,不过她还是装出一脸茫然的样子。

宸妃问:“可是住椒兰殿里的晏美人?”

宫女点头:“正是。”

宸妃说:“妹妹你这些日子一直居于翊熙宫未曾出门,大约是不知道。这晏美人虽品级不高,却是皇上亲自将她送至椒兰殿的。据说昨晚上她还给皇上献上了仙丹,甚得皇上欢喜。”

灵妃听了她的话,垂下眼眸,说:“宫里是许久未见新面孔了,快去请进来,也好让姐姐同我开开眼界。”

晏绒衣等了半天才被人请进去。她心里想着,要不是为了早些来给灵妃把个脉,她才懒得在门口等。进入内室,她看见两位丽人,屈了屈身,笑道:“绒衣见过灵妃娘娘,宸妃娘娘。”

灵妃见她年轻,肤色姣好,目光纯粹,便有些欢喜,说:“妹妹无需多礼,都是伺候皇上的。”

宸妃道:“绒衣妹妹今年多大了?可有二十岁了吗?瞧这皮肤水灵的,和灵妹妹你初入宫时一模一样。”

她本以为晏绒衣会多漂亮,见了真人,倒是失望了。不过失望中带着欣喜,这样一个稍有姿色的姑娘,在宫里磨两年便会跟她一样,而且她听说了,这晏绒衣不过是卫府远方的一个亲戚,关系隔了好几道弯,想来也不是卫家想捧的人。

她这个问题还有些下马威的意思。毕竟新入选的妃子,通常都是十五六岁,一般二十岁左右的姑娘都已经嫁了人的。

晏绒衣随口一诌:“回宸姐姐,绒衣今年十七岁。”实际上她今年十九岁。至于皮肤好,那没办法,比起眼前的宸妃,她确实要年轻得多,脸蛋儿自然滑溜溜的,加上她眼睛乌黑,看着十分有神,而且她精通医理,知道吃什么东西对皮肤好。

若不是昨晚上折腾到快天亮,她此刻会看着更加精神。

晏绒衣眼睛转到灵妃身上,顿时愣了愣,心想,宸妃真是睁眼说瞎话,自己就算再年轻五岁也不敢和灵妃类比。如今灵妃也不算年轻,可那张脸着实不输旁人,仍旧是美人一个,也难怪她一个毫无根基的小丫鬟,能得皇上看中,并宠爱多年。看着灵妃,她便知道为何七公主能长得那样漂亮。

“十七岁真是花一样的年纪。”灵妃叹了口气,“再过一年,华秾公主也十七岁了。”

宸妃连连点头。

晏绒衣才没时间陪二位娘娘演戏,她还等着给灵妃把完脉然后回宫补眠呢。于是她掏出一串红色的串珠手链。这珠子是她普通的梨木根制成,削去皮后放置热水煮,然后磨成的珠子大小,再浸泡入有保胎功效的药汁里三天三夜,最后熏以艾香。

她对灵妃道:“灵妃娘娘,绒衣初入宫,许多地方多有不明白的,还希望灵妃娘娘以后能多多提点绒衣。这串佛珠是绒衣从大师处求来了,有祈万福之意。恳请娘娘不要嫌弃。”

宸妃见此,说:“这珠子闻着有一股味道,似是艾香。”

晏绒衣解释:“宸妃娘娘好灵的鼻子,正是艾香。绒衣问过太医了,这珠子对孕妇是极好了。”她站了起来,“娘娘,我给你戴上。”

端瑾见了,急忙说:“多谢晏美人一番美意,娘娘如今对味道极为敏感…”

不过晏绒衣动作很快,端瑾话还没说完,她已经握住了灵妃的手,将珠子戴在灵妃手上,同时掐住了灵妃的脉。

灵妃瞬间感觉到晏绒衣是在借机替自己把脉。

她愣了愣,心想,这晏绒衣究竟是敌是友?

晏绒衣的手只在她手腕处停留很短时间便抽回。她笑着说:“这串佛珠一定会保佑娘娘此胎平安的。”

宸妃露出担心的表情,道:“灵妃此胎不稳,戴上这个果真没有影响吗?终究是有香味的东西…”

晏绒衣没好气地挑了挑眉,转头看着宸妃,说:“宸妃娘娘,回头您若是有了身孕,我那儿还有一串,保准宸妃娘娘你胎相一稳到底。”说着她嗅了嗅鼻子,“哎呀,宸妃娘娘这么一说,我倒是闻出这屋里有辛香之味。我听隔壁略懂医术的王叔说过,这辛香之物有身子的人闻久了不好。”

宸妃心里一怔。

她还没想到怎么掩饰,晏绒衣便已经把鼻子凑到了她胸前,“宸妃娘娘,您这儿怎么有一股香味?”

“妹妹说笑了,我这里哪来的香味。”宸妃尴尬地笑了。

晏绒衣也未点破,反正这么点味道,也不会伤到灵妃哪里,便说:“那许是我闻错了。不过娘娘也要小心,此类香料万万要少用,虽说能让身材变得玲珑有致,却是大阴之物,用多了用久了,便不易得龙嗣。”

宸妃其实知道,反正多年前她便晓得自己被人陷害,再也不能怀孕,故而才为了身材用这类药物。正好她也想随身带着此药常来见灵妃,她想灵妃此胎本就不稳,加上接二连三发生的这些事,她定然会心情不佳,再常闻她随身携带的药物,想来她想顺利生下也没那么容易的。

谁晓得,这刚开始便被晏绒衣发现。

她很是恼火。

想不到一个刚入宫的美人都站对站到了灵妃那里。

晏绒衣没等宸妃说话,便回过身对灵妃道:“灵妃娘娘,我家隔壁略懂医术的王叔还说了,有了身子的人一定要心情好,只要心情好了,腹中的孩子便长得好。何况娘娘怀的是皇嗣,有天子庇佑,定是福大命大的。”

灵妃笑道:“多谢绒衣妹子的吉言。”

“二位姐姐,绒衣先告退了。”晏绒衣说完,连行礼都懒得行了,扭身便走。她得赶紧回去补觉,说不定晚上皇上就得找她了。

方才晏绒衣那么一说,宸妃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待下去,只好聊了两句后便起身告辞。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刚好看见朱太医来给灵妃请平安脉。她瞧着垂头屏气的朱太医,心里更家郁闷。明明想让灵妃知道,皇上宠了新人好叫灵妃心里难过,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朱太医入内,刚好看见灵妃手里把玩着一串珠子。他想起方才宸妃从自己身边走过留下的那个气味,忙说:“娘娘手上的珠串可是别人所赠?快给微臣看看。”

端瑾赶紧把珠子从灵妃手里拿过来,递给太医。

朱太医仔细端详后放在鼻子下闻了半天,却没问道刚才那个味道,反倒只闻出对孕妇有好处的药香。

灵妃问:“这是新入宫的晏美人赠与本宫的。太医,您看这珠串可有不妥?”

朱太医顿时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宸妃送的。他赶紧把珠子还给端瑾,说:“是微臣多心了,珠串没什么不妥。”

“那太医方才为何如此紧张?”灵妃将珠子戴在手上,然后伸出另一手交给朱太医把脉。

朱太医摇头道:“微臣只是怕又不妥。”

“太医方才可是闻到了什么不好的气味?”灵妃欺身向前,“是宸妃娘娘身上的对吗?”

朱太医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低头给灵妃认真把脉。

灵妃却兀自笑了,“朱太医不想扯进后妃之间的纷争是对的。本宫都觉得厌烦,厌恶。”

厌恶至于,她甚至还有些倾慕宸妃。

这么多年,深藏不露,待她一切都如亲姐姐般,委实不易啊。恐怕以后她再想糊弄自己,便没那么容易了。

快晌午了,长安才从睡梦中醒来。

、第60章

椒兰殿里,晏绒衣正在给她新养的小白鼠喂药。

弯月圆月对晏美人痴迷制药已经见怪不怪,两个人像门神一样,安静地立在旁边。平常她们也不是总这样站在一旁的,只不过今日长安来了。

盛夏已过,处暑将至,宫里树上的禅声日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