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磨了半天,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一旁终于受够了冻的王爷认命地爬上床,默默卷缩着自己的大身板,盯着长安的后脑勺也在沉思。其实一旦起疑,很多事情都有迹可循。

比如上辈子明明安澜候夫妇皆是名动京城的美人,而作为两人唯一的女儿,姜氏却只是清秀长相;又比如姜氏这清高的脾性,谁都不放在眼里,偏只将义妹小姜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寻了机会就要处处打压;再比如姜氏总盯着公主府,得了空就要招公主府的嬷嬷来溧阳王府问话……

黑暗中,周和以微微敛目,越琢磨越觉得可疑。但这事儿不可能单凭他的猜测便断定,眼前这少女是不是小姜氏还有待考证。

一夜无话。

次日天还没亮,院子里就响起了倒水声儿。

周和以一睁开眼,发觉自己胳膊上贴了个暖香的身子,身边这少女睡得人事不知,他的心情比起头一回已经淡定了太多。微微动了下,将少女往外头拨了一点点,他才调整了姿势,让自己舒服点。许是这少女对他没什么企图,他在潜意识里便对这个人放下了戒心。

想想如今才不过第二回 ,他就已然能坦然地睡得深沉,往后还不得更得寸进尺?这般往远看,王爷忽然觉得有些烦躁。

这事儿决不能习惯,他心里正琢磨着事儿,就听到屋外陈李氏在跟陈刘氏说话。

窸窸窣窣地,那陈李氏在说什么实在放心不下去镇上看腿的几个男人。怕爷们粗手粗脚的,在外不会照顾人,就想进城去看看,端个茶倒个水。

两人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奈何乡下人说话大嗓门。哪怕压低了嗓音说,西侧屋里躺着的周和以也听得一清二楚。

陈刘氏:“……就算要照顾,也该是我去照顾,你去镇上作甚?”

陈刘氏是知道她这个妯娌的,看着老实,其实惯会偷懒。这会儿说什么进城去照顾爷们,指不定心里就打着进城偷懒的心思!

她很是不高兴,“家里如今来了客,我这屋里屋外的忙不歇,你一走,谁给我搭手?”

“嫂子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没你麻利么……”

陈李氏被挤兑的脸上发烧,又羞又气,却又不敢跟霸道大嫂顶嘴。瘪着脸,想着今日无论如何地去镇上一趟,好听的话自然要说:“这妹夫一瞧就是不好伺候的。我没有大嫂你能耐,你要是去镇上,我这软性子哪里能管得住家里?”

这话恭维的陈刘氏心里舒坦,于是拉着的脸也缓和许多。

“二牛是个心细的,你大哥有他照顾就够了。”陈刘氏耳尖听到陈王氏屋里的动静,知道人醒了,故意大声道:“弟妹啊,也不是我说你。你力气小又马虎,家里的事儿都做不妥当。你要去了镇上,二弟反倒得兼顾你,这不是添乱嘛!”

“可不是!”陈王氏披了衣裳开门,扯着嗓子就就呵斥,“你给我老实呆着,别折腾这些有的没的!”

陈李氏一听,这怎么行啊?

自从昨日长安回来,她这心里啊,就一直不踏实。陈李氏是个敏锐的,一见面就察觉到长安性子似乎变了。昨夜小玉牌攥在手里握了一夜,今早寅时一到她就爬起来。虽说她不懂什么玉佩好坏,但是这年头玉器本就矜贵,她是死也不会还给那贱蹄子的!!

琢磨着今早就去当掉,陈李氏是怎么着也得去一趟镇上。

“娘,我这是实在担心啊,”陈李氏见陈王氏起了,知道找当家的说道,“昨日夜里一闭眼睛就做梦。总梦到二牛在镇上被人欺负,我就想去看看……”

“哪有那么多梦做?”陈刘氏一看她又拿这套唬人,顿时就烦了:“几个大男人去镇上看个大夫都看不好,你这是在小瞧哪个?”

“大嫂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陈李氏气急,“你不担心大哥,我担心我家二牛。男人心粗,没个女人在身边,他们能知道冷了热了?还不是随便对付着就过?大过年的,我家二牛要背大哥,还得照顾爹,我实在担心……”

陈刘氏立即就火了。

腰一叉,大嗓门吼得睡梦中的长安一下子惊醒过来:“陈李氏这什么意思?你这话是在挤兑谁呢!哦,家里就你会心疼人?就你宝贝你家二牛?我男人腿伤了,我操持家里还得照顾孩子,怎么就不担心我家男人……”

“那大嫂你……”

“行了都别吵了!”陈王氏被两人吵得头疼,“一大早的,陆家的姑爷还在呢,你俩就这么吵!要实在不想过日子了,就都给我回自己娘家去!”

陈王氏脸一唬,俩媳妇立即就闭嘴了。

陈李氏手缩在袖子里捏玉牌,不甘心,“娘,我家二牛……”

……

“行了行了!”这儿媳妇粘人她清楚,陈王氏嫌弃地瞪了她一眼,“顶多两三天他们就回来了,别折腾来折腾去的得恼人心烦!有那闲工夫想这些,不如去把饭给煮了!”

昨日陆家人吃了两筷子就撒手,陈王氏嘴上不说,心里不痛快这着呢:“昨日人家嫌弃你做得差你也瞧见了。一个女人饭都煮不好,还有什么用?将来等我跟你爹老了,兄弟分了家,老二娶了你,怕是以后一家子都要饿死!!”

陈李氏镇上没去成,反倒被陈王氏逮着机会一顿臭骂,脸立即就垮了。

她知道今儿这玉牌是卖不掉了,不敢顶陈王氏的嘴,只好泱泱地回屋把玉牌又藏了起来。

陈王氏心烦地啐了一口她的背影,扭头看向一脸幸灾乐祸的陈刘氏又瞪起了眼。

陈刘氏连忙丢下一句‘猪食还没拌’,忙不迭就跑了。

耳聪目明的王爷被迫听了一耳朵乡下婆婆训斥儿媳的话,头疼地直揉眉心。一旁的长安总算躺够了,依依不舍地爬出温暖的被窝,慢吞吞地套袄子。

古代的衣裳就是这点不好,零零挂挂的东西太多,穿起来特别麻烦。长安刚把袄子套好,就发觉脖子上的小衣带子松了。这俱身子发育的好,小衣做得也很大。带子一松,就一溜到底,挂到了肚子上。

长安再是不讲究,也没法当着周和以的面解开衣裳系小衣带子。

看了一眼眼睛黑黝黝的傻子相公,虎着脸叫他把头朝里去。周和以心知她是要整理衣裳,乖乖地缩到床最里面,脸对着墙,一动不动。虽然长安看他听话,但还是趿了鞋子下榻,去到柜子的后面整理衣裳。

脖子上摸来摸去的,她忽然电光火石想到一件事。

穿越来这里的第一天,陈刘氏还是陈李氏她们俩,其中有一个人在她脖子上拽了什么东西走。当时她意识不清醒,昏沉之中就忘了。如今想起来,很可能是女配的那只玉牌!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求撒花求评论求收藏啊啊啊啊……

第十二章

越想越怀疑是,毕竟安澜侯夫妇给孩子备的玉牌,品相不可能差。东西留在原主这里也算难得的宝贝,原主总不可能舍得轻易弄丢。

长安记得书中陈二花之所以会被姜家找回去,就是得益于这块刻了名字的玉牌。毕竟若没有足够有利的证据,女主假千金的身份没那么轻易被拆穿。作者为了让剧情更丰满有趣,为了描写出女主努力克服血缘关系获得长公主认可这一转折,利用玉牌制造的悬链,线索几乎贯穿了小说的前半部分。所以陈二花被找回的过程,写得十分详细。

这块玉牌一开始是通过苏州的大典当行辗转去了京城,期间因其雕刻工艺粗糙,搁玉器行的架子上落了两年灰,无人问津。后来被偶然一次机会给孙女挑生辰礼的长公主亲眼认出来,追着线索细查才得以完整地暴露出来。

这般按剧情的时间来推算的话,玉牌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丢的。

幸好她发现得早,拖久了,她就是想找也找不到。

穿戴妥当推开门,光从门缝照进屋子,天色已大亮。栅栏边几棵歪脖子树下,一群鸡鸭正围着一个破碗在啄食。昨夜下了雨,地上潮腻腻的,一脚下去都是软泥。南方便是到了冬日也时常下雨,这会儿除了冷,空气到十分清新。

乡下用水十分不便,尤其陈王氏为人抠搜,大冬天的一家人洗漱就紧紧巴巴烧一锅热水。为了节省柴火,起得晚了的就没热水用。

长安去后厨看了看,果然没热水。

拿眼去瞥原主的两个嫂子,陈李氏头都没抬,陈刘氏就直说:什么烧水不废柴啊?外头天寒地冻的,上个山不累人?

总之,嘴里车轱辘牢骚一堆,就是不给烧热水。

长安倒也没非要争辩,毕竟这是别人家里,人家给烧水是情分,不给烧也没奈何。不过天寒地冻的不用热水洗漱确实受不了,尤其陆傻子身上还带伤。

瞥了眼西侧屋堆了一面墙的柴火,她心道,得空还是去京城寻亲吧。这小山沟里待着虽不会撞见大事,但时常被人恶心着,也实在闹心。还是她把昨日的那块碎银子拿出来,陈家俩嫂子这才露出个笑脸。

陈刘氏一把接过去就塞怀里,脸上的褶子都笑出花儿来。

“外头冷,二花你快去屋里坐吧!嫂子这就去给你烧一锅热水去。”一面往灶下去,一面还笑说,“妹夫可是醒了?正好我一并把早饭给热了,你俩正好吃口热乎的……”

陈李氏暗自懊恼自己手慢,叫陈刘氏给接了钱。

一旁拿眼睛睃着长安,长安看都不看她,她这口气顿时就堵到喉咙眼。不过转念一想屋里藏着的玉牌,等过了这阵子去当铺当了估计得换一大笔钱,心里的这口气也就顺了。

长安没说话,眼睛却在注意两人的神色。

事实上,成亲那日她初来乍到,兼之被迷/药给迷了,意识不太清醒。昏沉之中隐隐有些记忆,但根本没瞧仔细。这会儿要她玉牌到底落在陈刘氏还是陈李氏的手里,她心里其实没底。照她看来,这两人谁都像贼。

心里琢磨着一鼓作气把事情捅开了,长安走脸板着回了屋。

炕上的人已经起身了,周和以穿戴好长安给买的袄子正端坐炕上。黑咕隆咚的,长安仓促踏进屋,还以为撞见了哪家如玉公子更衣。再定睛一瞧,傻子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翻了个白眼,长安不由唾弃自己颜狗,刚才冷不丁的,居然被陆承礼的眼睛给撩了一下。

王爷莫名其妙被她瞪了一眼,弯腰捡起鞋子,套到脚上。

陆承礼的这副皮囊,确实有几分赏心悦目。不过这副皮囊比起王爷本人来,那就小巫见大巫了。周和以的母妃可是名动大盛,容貌盛极一时的绝顶美人。继承母妃美貌甚至更甚一筹的十九王爷,相貌更是卓绝。

自小看惯了自家的脸,王爷看谁都不起眼。身边人是美是丑他都不在意,当初娶姜氏,他也没在意过姜氏样貌普通。如今貌美的少女日日在眼皮子底下晃,他一样无动于衷。因为再美的皮囊,都不及他自己的分毫。

方才长安看他之时眼中的恍惚被他尽收眼底。王爷眼眸微动,嘴角微微讽刺地勾起了。

然而长安只恍惚一瞬就恢复神采,蹙眉走过去,就把周和以给赶到一边。然后摸到炕上,从最里面翻出了小包袱。坐下来就打开了包袱。

一旁的周和以见状,默默抿紧了嘴。

包袱里除了一窜铜钥匙,就是一包散碎银子。那日陆家捡破烂,当了五十六两多。给陆老爷下葬费了十两,采购日常物件五两六钱,给陆承礼看大夫吃药四两半,买了辆驴车五两二钱,刚才给了陈刘氏半两碎银子。如今零零总总加起来,还剩约二十六七两。这点银子三个人省吃俭用的话,估计勉强能用个几年。

长安是个仓鼠属性的人类,兜里的银子如果不能保证一辈子衣食无忧,她就会陷入焦躁。现在这情况,触犯到她不能忍的底线了。

烦躁地在屋里转圈,坐吃山空是肯定不行的,必须想办法弄钱。

唉,麻烦就麻烦在这是古代。女子足不出户这事暂且不提,乡下人饭都吃不起也没那么多讲究。主要是交通不便,信息不流通。

长安虽有些做饭的本事,但却不是走体力劳动那一挂。她的私厨,讲究精致,吃得是名气和小资情调。那种现代直播营销的模式,是建立在强大的互联网的支持下。而如今在这消息闭塞的古代乡下,根本没办法把生意做起来。

越想越烦,果然还是得去京城。就算是为了经济基础,也必须得把玉牌拿回来。

周和以看她两道细眉皱得打结,有些好笑,多大事儿?若当真身世有异,不必玉牌,总能有办法叫假的真不了。

话是这么说,王爷却没出言提点。

且不说眼前的少女是不是小姜氏,小姜氏与姜氏之间又是否确有抱错的可能。抛却他意外附身到这傻子身上这件事以外,他其实跟这少女并无干系,姜氏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哪怕周和以心中并不十分喜爱这个妻,但内人和外人,王爷还是分得很清楚。

就如姜氏借口将小姜氏沉塘他袖手旁观一样,眼前这少女要做什么他一样不会管。若有本事拿回身份,那也是她的命数,与他无关,周和以冷漠的想。

正当这时,半掩着的门被猛一下推开。

长安眼疾手快地包起银子塞被子里,扭头就见陈刘氏拎着一桶热水进来。陈刘氏也注意到一站一坐的两个人,笑问长安,热水搁哪里。

当真是有奶便是娘,因长安给了银子,陈刘氏连水都替她提来。

王爷再次抬起眼帘,眼中已是一尘不染的清澈。他面无表情地瞥了陈刘氏一眼。陈刘氏对上一双冷冽的眼,心口唬地一跳。再定睛一看,那炕边站着的地主家少爷已经低下头去,她心想难道是错觉?于是放下水桶,悻悻地走人。

常松起得早,打了井水,一早就在门外候着。

长安不必他在外候着,打发他去收拾东西。

常松不解:“少奶奶不预备住下?”

住下?她准备要搞一番事情,还住什么陈家?

“搬,麻利点把东西都装回驴车,一会儿咱们就要搬走。”长安说,“若是搬好了,你且别声张,去村子里瞧瞧。可有什么空置的屋卖给咱。”

常松恍然大悟,女儿家出嫁了,也不能带着夫婿赖在娘家,确实应该找屋子。

这么一想,他立即去安排了。

长安没解释,转身又回了屋里。这会儿热水也凉了些,乡下条件艰苦,用水没那办法精细。长安就自己先洗漱,王爷勉为其难地等她梳洗完,就剩下的水洗漱。短短三日,大盛最是挑剔不过的溧阳王爷沦落到这地步,周和以自个儿也没料到。

……

乡下的早食就粥和窝窝头,配点咸菜随便对付着。

陈王氏今儿有事一大早就出门了,家里就陈刘氏陈李氏在。周和以坐在桌边端着小碗慢慢喝着粥,眼睫半合,不动声色地打量长安的这俩嫂子。

陈家的这俩人,一个双目浑浊,覆盆口,看似泼辣却只是个脸上精明的;另一个则恰恰相反,眼珠子滴溜转不停,一看就小心思多不老实。古话说相由心生,陈家这俩媳妇,面上装得再和善也掩不住眼里的贪。

他在拿眼一瞥身边的长安,心中好奇她会怎么做。

长安能怎么做?

原主的玉牌,就是这俩人其中一个拿走的。如今陈家男人不在,陈王氏又出了门。她有一身一打十的力气,还怕两个乡下小妇人?天时地利人和,她难道还傻不拉几的搞迂回战术不成?真那么干的人才是真傻子!

不给她是吗?可以,打到愿意给就行了。

慢悠悠将一大碗粥喝下去,擦擦嘴角,她手中的碗啪地一下就搁在桌面上。

陈李氏在嚼着窝窝头,吓得一噎,窝窝头都掉桌子上。陈刘氏倒是定得住,抬头疑惑地看向长安:“二花这是怎么了?”

因着早上那块碎银子,她如今好说话的很。

“怎么了?”长安从桌子底下掏出一根手臂粗的棍子塞到喝粥的王爷怀里,自己也拿了一根站起来,“说罢,谁拿了我的玉牌,给我麻溜地交出来!”

被迫给她壮势的王爷一口喝掉碗里的粥,扛着棍子,默默站起来。

长安冷笑道:“我给你们一盏茶的功夫考虑,如果一盏茶后没给我东西,那就不要怪我不念旧情。”她指着人高马大的周和以,阴森森地威胁道,“我一声令下,他会打断你们的腿。”

王爷:“……”

作者有话要说:王爷:怪不得一大早叫常松收拾,原来是跑路。

第十三章

陈刘氏是不知什么玉牌不玉牌的,见长安当着她的面儿拍桌子又摔碗,嘴角一拉就黑了脸。她陈二花可真是好样的,才嫁出去几天就敢给她吆五喝六的?翅膀硬了!心里不悦,可碍于陆承礼高大的身板,一时间也没敢动。

倒是一旁心里有鬼的陈李氏,面上立即就漏了怯。

长安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一棍子就敲在陈李氏面前的桌上:“拿出来!”

好好说话是不可能的,陈家这俩个妇人心不是一般黑。那日她虽然昏昏沉沉,但掐在皮肉上尖锐的疼痛,可是非常的印象深刻。

陈李氏眼皮子一抖,自然是不承认:“什么拿出来?”

“玉牌!”

“我不知道什么玉牌!陈二花你胡咧咧什么呢?你一个乡下丫头身上哪有那等金贵物件?”陈李氏心道不好,刷地站起来抢白道,“莫要以为嫁了地主家的傻子就能随意讹人了!张口讨就要玉牌,也不怕风大闪了你舌头!”

果然她猜的没错,这陈家人就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跟这种人迂回委婉是行不通的,长安冷笑地掂掂手里的棍子,半句废话没有,又一棍子敲在桌上。

只听桌上的碗筷噼里啪啦砸落一地,陈家堂屋这结实的桌子也应声而碎。

“二花!”陈刘氏不知这其中缘由,惊慌得嗓子都劈了。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长安盯紧陈李氏,陈李氏本打定主意不认,这会儿吓得脸煞白。她两手攥得铁紧,硬生生把到嘴边的尖叫咽下去。方才,就差一点点,陈二花这一棍子就敲她手上。陈李氏压根儿没料到素来软和的陈二花居然真敢动手,站着一时间腿肚子都有些打颤。

周和以眼眨不眨地看着,就见横得不行的陈家二嫂软了,挑起一边眉。

粗暴是粗暴了点儿,但还当真见效。

“告诉你,趁我还好声好气是的时候识相地拿出来。”长安弯起嘴角,明明笑着却吓得陈家两个媳妇齐齐白了脸,“否则动起手来,别怪我不念旧情!”

陈刘氏那日没留意,抖着手想缓和一下:“二花啊……”

“不干你事,”长安看了陈刘氏一眼,扭头冲陈李氏微微笑,“二嫂,你可知古往今来的官家对付偷儿,都是怎么做的么?”

陈李氏一个半辈子都没出过山沟的妇人哪里知道官家怎么做。心里怕,可又不愿把吃到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咽着口水就不做声。

“砍手,那只手拿的就砍那只手。”

长安虽然是头一回,但这等威逼恐吓的事儿,她干得不要太熟练,“我呢,这回去县城正好见了世面。自家人就不做那等砍手的恶事,显得我太不近人情。不如这样,我这一棍子下去将你那只偷摸的手给打折如何?”

“你敢!”陈李氏吓得尖叫,“陈二花你敢!我是你嫂子!”

“哟,这是承认了?”长安冷笑。

陈李氏脸上肉都在颤:“我拿了又怎么样?我是你嫂子不是?我嫁给陈家,为你们陈家当牛做马,洗衣做饭,家里家外都要干。你做小姑的吃家里的喝家里的,别说念着我的好了,一张笑脸都讨不到。我拿你点儿东西还砍手?你敢!”

陈刘氏惊了,还真拿了人家东西?

老二家的不得了啊!那日她也在,没想到老二家的竟然闷不吭声地就把东西给揣自己兜里,半个响动都没有。陈刘氏只当陈李氏就会偷奸耍滑,人还是好拿捏的。结果人家根本是会咬人的狗不叫,玉牌瞧都没叫她给瞧一眼,说摘走就摘走!

陈刘氏心里有气,这会儿也不帮陈李氏说话了,恨不得长安上来就给这肚里藏奸的贱人两下。

越想越气,陈刘氏站长安这边就帮着讨要。

陈李氏气的要命,咬牙就是不给。

不给是吧?

长安看了眼周和以,一旁看热闹的王爷脸一僵,睁着眼紧紧地与她对视。

长安手一指:“去,给我打。”

王爷:“……”

一阵沉默后,王爷默默举起了棍子,对准了陈李氏。

陈李氏腿一软,就跪坐在地。

王爷:“……”

打,最后是没打成的。

陈李氏这人虽不识时务,但当真怕挨打。她男人还在镇上,大嫂瞧这模样心里恨了她,若她真被这傻子给打出个好歹。以婆母那人狠毒的性子,定是治都不给她治。陈李氏红着眼,心里那叫一个憋屈,磨磨蹭蹭地屋里把玉牌给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