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一拿出来,陈刘氏的眼睛就红了。

果然啊,老二家的这贱人果然就是个肠子黑的。本着自己不舒坦也不让陈李氏好过的心思,陈刘氏抢着就把东西塞回到长安的手中。

长安上手一摸,就知道这是好东西。暖玉,能不是好东西么?

别说长安觉得玉牌好,就是王爷瞥了一眼,也赞同长安把这玉牌拿回来。别的不多说,若是往后银子不趁手了,这玉牌拿去当铺最少也能当个千把两。

东西拿到了,长安也懒得跟这家人掰扯,扭头就打发周和以去外头瞧常松可回来了。

被人指使的王爷愣了愣,默默出了门。

既然打算去京城寻亲,那自然要早早做好打算。长安现如今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陈阿奶。虽说陈阿奶对原主好是私心作祟,但一疼疼十多年,情分却不是一般。长安与老太太没原主的感情,即便知道了身世也没有什么背叛感。

不过在离开之前,最起码要安顿好陈阿奶,至少把这身伤给治好了。

这一下,长安不禁揉揉额头疑惑,她是不是责任感太重了?从穿越到如今,她先是替陆承礼的父亲安排身后事,又背上了陆承礼这个大包袱,现如今还得送陈阿奶去看大夫。感觉几天里做了好多事。然而让一个活生生的人躺在床上等死,又不是她的做人原则。

长安叹气,说到底还是银子不够,有钱就没这么多事。

这么一会儿,外头周和以与常松也回来了。

说起来,陈家村虽说是个小山村,从村头到村尾却住了满满百户人家。这可不是小数目,人家真正小的村子,可是连这一半人都没有的。常松在外头转了一圈,在靠近村尾的山脚下找到小三间的木屋子。

这木屋,是村里猎户的。

猎户孤家寡人一个,三年前去深山打猎遇到大虫。逃不及被叼了一条腿,村民们合力把人抬回来,结果养了没养过来,半个月去了。之后这屋子一直空着。

常松去找了村长,清楚地表明了陈二花想在村里安置的心思。

陈家村虽姓陈,但也不是没有外姓人。陈二花本事把人家地主家的儿子拐回村里,村里不能说一块住的地方不给。但给也不能白给,常松笑眯眯递了半两银子过去,这屋子就归了长安跟陆承礼。

这会儿,常松是回来拉驴车过去的。

周和以这会儿闲着没事儿,长安于是打发他去帮常松搭把手。他身上有伤也不指望能搬多少东西,就别老在眼前晃悠挡事儿就行。

王爷感觉十分新奇,他自小到大,还没被人这般嫌弃过。

把人都打发走了,长安才端着吃食拐进了西屋。陈阿奶已经醒了,精神比昨日瞧着已经好太多。长安走过去替她擦了擦脸,耐心地把一碗粥给喂下去。

陈阿奶躺炕上起不来,一碗热粥下肚,她冰凉的手脚渐渐暖和起来。

她看到长安,浑浊的眼睛里全是眷恋不舍。

整个陈家,老太太一辈子最疼的人就是眼前这孙女,任谁都越不过去。虽说昨日她把那层身世给捅出来,陈阿奶私心里却还拿长安当最亲近的人:“二花啊,奶的二花,往后奶若是去了,你一个人要好好的……”

陈阿奶眼泪湿了枕头,依依不舍地看着长安,心里已然存了死志。

长安不忍心,鼻子酸酸的:“去什么去?不就摔了一跤么?谁没摔过?请大夫瞧瞧准能瞧好。奶你放心,有我在一天,你就好好的。”

陈阿奶知道这孙女没白疼:“奶都这么大年纪,用不着费那个银子。”

说着,她呜呜地哭起来。

年纪一把的老人家,头发花白,瘦得没了人形。干巴巴僵在炕上,若是不动,旁人瞧着是丁点活人气儿都没。此时哭得一抽一抽的,别提多惹人心疼。长安最看不了这个,轻声安抚了好一会儿,终是把人给哄睡了。

王爷双手抱胸地站在门外冷眼瞧着,一时间觉得无聊又莫名有几分心热。这个少女,还当真多管闲事的厉害!

心里这般想,他转身出去还是找了个陈家村要去镇上的汉子。将傻子头上的银簪给了汉子,请他辛苦一趟,去镇上请大夫。那汉子是没见过陆承礼,更不知陆家傻子的事儿。见这么个俊俏后生嘱咐,满口就答应下来。

王爷冷脸看牛车走远,转身回了陈家。他身上虽没什么银子,但给个老太太瞧病的钱还是拿得出的。

且不说披头散发恍若疯子的王爷回了陈家被长安撞见,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盘问。王爷含糊了半天,差点没挨一顿打。就说这有钱能使鬼推磨,是天底下最有道理的道理。银子拿出手好办事,大夫下午就到了陈家。

长安看着大夫,大夫指着乖觉地缩在一边的王爷。长安惊了:“你居然还会请大夫?”

了不得啊!傻子还晓得看病找大夫?

周和以不慌不忙地应对:“……痛了就找大夫伯伯,我爹说的。”

长安很欣慰:“你爹教得好。”

王爷:“……”

……废话不多说,看大夫要紧。

长安赶紧给大夫让位,大夫走上前,立即就给陈阿奶把起脉来。

事实上,陈阿奶摔得那一跤伤到了腰椎,要说重也重,但也并非治不好。之前之所以看着不大好,那也是因陈家人没好好照看的缘故。大夫这话一出口,陈家几个女人脸色都变了。尤其得了口信儿的陈王氏,都不敢抬头看跟她一道回来的陈大山。

陈王氏一大早出去,就是去接陈大山父子三的。

陈家老大的腿,昨日就已经看好了大夫。抓了药,只要回家来将养便会慢慢养回来。所以今日一早,父子三人就退了房,坐着村里的牛车回来。

几个人才到门口,就看到长安身后还跟着镇上有名的大夫。几个人顾不得跟新姑爷周和以说话,急着就进了西屋。大夫的话,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大夫说治得好,那自然是治。都不必长安说,陈大山就满口答应了要替老娘治。

一旁憋了一肚子气的陈王氏一听,脸都绿了。她被老太婆压了一辈子,好不容易这几个月松快了些,眼看着被打回原形,气得心口都疼了。不过心里再是不忿,她却也不敢当着陈大山的面说不给老太太治,否则这不是不孝么!

老太太有救,长安就不多掺和了,其他的就交给儿子陈大山亲自来。于是便拽着周和以就回了木屋。

许是老天都在帮长安,本该死定了的陈阿奶,养了两个多月,终于能拄着树枝下炕了。陈阿奶儿子在家,儿媳妇孙媳妇不敢亏待她,养得中气十足。

长安日日听着那泼辣冗长的咒骂,只觉得陈阿奶这小老太太,简直战斗力爆表。怪不得原主能被养得那么娇,有这么一个奶奶,谁敢给她苦头吃。

村里呆了三个月,王爷从一开始游离之外到顺其自然。冷眼瞧着长安一个人将陈家几个女人收拾得无力反抗。每日气得咬牙切齿,偏又报复不得。只因为,这女人也不知怎么养得,油盐不进,还力大如牛。尤其擅长武力威胁和暴力恐吓,直吓得陈家几个女人恨不得见了她绕道走。

夜里两人还歇在一处,王爷越来越习惯,觉也越睡越沉。两个月下来,王爷常年见血,夜间惊梦的病症也痊愈了。兼之长安一手做饭的手艺颇得他心,这人不声不响的,被养胖一圈。

等陈阿奶身子好得差不多,周和以的伤也早好了。

日子一晃而过,转眼已是阳春三月。

某日,长安看着仅剩的六两银子,吩咐常松收拾行李,准备启程去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长安:没钱花,要讨饭

第十四章

离开之前,陆家大火、仆人私逃这两件事,长安觉得怎么也该给个合理的处理。虽说长安一个现代人,脑中没有签死契的奴婢是个人私产的概念,但不代表她认可奴仆偷盗主家私财奔逃。

便是在现代,偷盗主家钱财金额过大,也是要判刑的!长安自问不是以德报怨的人,就算不把这群人抓回来严惩,至少去官府备案是一定要做的。毕竟谁知道古代有没有诉讼时效限制的?若有的话,等手头银钱宽裕了,再追责这事儿却过了时效怎么办?岂不是有冤无处申?

她绝不会允许自己沦落到这境地。

长安这人虽有些脾气爆,却不是个做事没章法的。她只是比起迂回曲折的套路,更喜欢打直球。为了保证她得势了回来追责能追到结果,这事儿必须先在县官这里留个案底。

哼,她就是喜欢这么未雨绸缪地记仇!

悉心规划好了三人的出行路线,再思索清楚路途上可能遇到的困难与问题。长安于是带着周和以常松主仆,毫不眷念地离开陈家村。

陈阿奶舍不得疼了小半辈子的宝贝孙女,拉着长安的手一抽一抽地哭。

陈大山虽说有些贪婪自私的毛病,但孝顺却是真孝顺。老太太这些日子养好了身子,陈王氏麻溜地就让了位,陈家就又变回陈阿奶当家做主。不过陈阿奶摔了那一大跤,确实伤到底子了,人眼见着都瘦一大截。此时呜呜哭,看得旁边人都不忍心。

长安拍着她的背,无奈地哄。

陈阿奶如今也知孙女嫁出去了,嫁给县城地主家的傻子。陆家大火的事儿长安没透露,但陈阿奶活大半辈子的人,自然注意到端倪。她没拆穿,心中却是恨毒了陈王氏的心狠手辣,居然趁她倒了这么对她的二花!

陈阿奶咬牙记下,拉着长安拉拉杂杂嘱咐了一堆,眼睁睁放长安跟傻子孙女婿走了。

长安将村尾的小三间木屋留给她,屋子买都买了,也值半两银子。不过给屋子之前,长安也没说往后就不回来了,只说都留给陈阿奶照看。

老太太自然一口应下,巴巴拄着拐杖追驴车。驴车行的慢,她就跟着从村尾追到了村口。

等看着人走远,老人家拐杖一丢,坐在地上又哭了起来。

且不说陈阿奶眼泪一抹回了陈家,她憋着一口气找开始陈王氏的茬儿,变着法儿地给她气受。就说长安拖家带口的到了县城,第一件事就是去报官。

陆家大火这事儿,别说县城里传的沸沸扬扬,县令也早有所耳闻。一直等不到人来报案,县令还当陆家一家人都葬身火海。

等瞧见周和以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是的,俏生生的。陆承礼的这双眼睛太水灵了,清澈得就像雨后空濛的云雾,看人时候,硬是给人一种这是一朵山间娇花的错觉。

县令先是瞥了眼十分美艳却不失落落大方的长安,心道这样顶级的美人乡下可不好找。再看到被养得十分精心的陆家草包后,不禁佩服起了陆老爷来。不愧是县里有名的精明人,看人眼光真是毒辣。临死了,还给儿子娶了个依靠。

周和以被他酸酸的眼神瞥得嘴角一抽,不知这县令酸什么,扭头就结结实实给这人一个白眼。

县令被鄙视,也没跟傻子计较,转头跟长安细说了报官规则,这案底就算留下了。

报完了案,陆家的这些事儿便暂时搁置下来。长安寻了个机会,跟常松周和以悄摸地回了趟陆家。

陆老爷留的那窜铜钥匙,她听常松的话去开了陆家院子树下的一个桃花木盒子,拿到了一枚印章。之后再拿上印章去富锦钱庄,取出了陆老爷为陆承礼备下的银子。之后三人又添置了好些行头,一行人正式启程。

要说这银子,长安不得不说陆老爷当真是个极周全的人。为了叫陆承礼能安乐地活到老,他竟然备下整整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是什么概念?这个朝代的物价水平大约相当唐贞观年。换句话说,这个朝代的一两纹银相当于现代现金四千两百多元。一万两就约等于四千两百多万!这还不够有周全么?简直超级未雨绸缪了有木有!!若她有个这么替她筹谋的爹,她还去什么京城?!还做什么搞三搞四跟女主宅斗的准备?

讲真,若非这陆老爷死的早,长安真心想跟这公爹多处处。指不定就能学到一招半式的揽钱本事。

可惜没如果。

有了盘缠,长安的心也就定了。京城去还是要去,姜家却不一定要进了。有了银子,就算姜家到时不愿认她,她大可带着傻子远走高飞!

常松这两日也听长安说了缘由,不知长安心中所想,心里很是担忧。

盖因常松知富贵人家看重血脉,其实更看重家族脸面。他家少奶奶虽在他看来是顶好的,但在富贵人家却不一定了。常松往年也是在京中勋贵府中当过小斯的,年纪小的时候看过不少,很是明白越显贵的人家越注重家族声望。子嗣就是家族的脸面。少奶奶带着他家少爷……说实话,他家少爷怕是要拖少奶奶后腿的。他家少爷这么大一人,这是没入门就带着污点。若少奶奶当真出身京城的显贵,怕是连门都不好进。

不过主子既然决定了去,那自然是要去的,没得他一个老仆反对什么。

出了门,长安才算真切地感受到这个朝代的大概样貌。总体来说,一副百姓安居乐业,四海歌舞升平的繁荣模样。

长安选择走水路,一是水路顺畅,跟船走不怕他们三人路遇劫匪,平添危险。二是长安实在受不了这个时代的交通工具,那么远的路全靠两条腿或者驴车跟人挤,一路风餐露宿还得风雨兼程,这不是要她的命?

果断水路,花大价钱也得走水路。

王爷对她这个决定十分满意。这女人虽然性子不够恭顺,却十分会办事。本以为少不得得路上吃苦头,现如今看来,还是他小瞧这女子了。

两个多月的水路,五月底,三人终于抵达了京城。

周和以遥望着巍峨的紫禁城和熟悉的城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虽说他一直不曾有过动作,却不代表他心中不着急。灵魂附身到陆承礼的身上这大半年,他急迫想知道自己本身的身体怎么样了。

长安小心地捂着缝着了九千两银票的肚兜,抱着一路花费剩下的散碎银子从船上下来。见周和以兴致勃勃地盯着行人进出的城门,顿时就笑了:“你乖些,等我得了空就带你出来逛!喜欢什么,都给你买!”

周和以跟她这大半年日日朝夕相对,已经习惯了她对他哄孩子的态度。非常熟练地朝长安眨眼睛,笑得天真无辜:“那我想吃大酒楼!”

长安知道这傻瓜特嘴馋,毕竟自从跟着她就一直在吃。若非他年轻消耗快,指不定就被她喂成大胖子了!

“可!”终于不用赶路了,长安高兴道,“不过咱们得先找个地儿安顿……”

说着话,长安习惯性地伸手去牵他。

这是这大半年长安照顾周和以给养出的习惯,出门在外,人多时候必须牵着她走。

实在是这傻子皮相好却神志不清的缘故。说起来,还是大盛素来盛兴养男妓之风。类陆承礼这般纯洁如林间小鹿的年轻男子,不仅招女子怜爱,更容易招好男风的畜生惦记。他们三曾在扬州之时就碰见过一回,船停在扬州码头,长安带着周和以和常松下船去采购补给。周和以就被人给盯上了,若非当时长安发了神威一人打到五六个人,指不定这傻子就被拍花子给拍走了。

自那以后,长安要么不带周和以下船,要带就会牵着他的手。

久而久之,两人都养成了人多就牵着走的这习惯。王爷一看她的小动作,正要把手递过去,忽然就感觉到身后一道鞭子凌厉地甩过来。

他下意识扯着长安往旁边一混,那道鞭子落下,地面瞬间就是一道沟。

周和以眼中怒意一闪,扭头看过去——

一个衣着打扮甚是体面的车夫举着马鞭,翘着腿坐于马车车椽之上,正居高临下地蔑视着滚落在地的两个人。窝在周和以怀中躲过一劫的长安伸出脑袋,脸上是故意抹得焦黑的灰,半天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

车夫朝地上啐了一口,张口就骂,“哪里来的贱民?你知道这事谁的马车么就敢挡路?”

长安简直莫名奇妙,这京城城门口是他们家开的啊?他们正常走,怎么就挡路了?

一把推开了周和以,长安这暴脾气刷地就爬起来。

周和以眯着眼睛,一眼看到马车上姜府的家徽。拍拍衣裳上的灰,他就听到暴脾气的长安柳眉倒竖,言辞辛辣,毫不留情地就讽刺起了后面抢道还欺人的马车霸道无礼。

那车夫给贵人当差,最是会看跌下菜以貌取人。见地上这两人灰突突的,扬起鞭子就要打。

就在这时,后面一直安静的马车里,传出来一道清丽的女声:“住手。”

车夫扬鞭的手一顿。

“王叔,你太莽撞了。”女声犹如一道轻柔的春风,和煦又温柔,“两位占着城门,你好生说话便是。再是着急,也不能随意打人的。况且,稍等片刻再行也不碍事,外祖母也不会怪罪的。”

一番话说下来,车夫立即就认了错。

等他再转头看叉腰的长安和坐在地上的周和以,不轻不重地道了歉。

“好了,走吧。”女声道。

“是。”

车夫抬手一扬鞭,马车缓缓越过长安周和以两人,径自就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长安:什么自说自话的神经病!!

第十五章

城门口闹得这一出弄得本来兴致勃勃的长安很有些郁闷,总有种一开头便不顺的感觉。

常松赁了一辆骡车,老远赶车过来。

长安将地上坐着的周和以拉起来。周和以收回目光,心思又沉了一分。既然常松回来了,他们接下来自然是进城安顿。长安将路引递给城门守卫,守卫瞧了眼,手一挥就放行。

“罢了,先进城。”

一进城,长安立即就感觉到差别。这皇城脚下的百姓就是不一般,哪怕街边叫卖的,穿着打扮也比乡下人体面太多。这样看,无怪旁人拿有色眼镜瞧他们。因着生得过于貌美,长安怕路上招祸,不仅把自己弄得十分埋汰,还将穷讲究的周和以也给搞得灰头土脸。俩人站在一处,若非眼神清明,腰杆笔直,旁人都要以为这俩埋汰人是打哪儿来的难民了。

拍拍头上衣裳上的灰,又捋了一把耳边乱糟糟的头发,收拾得稍微齐整点,一行人上骡车出发。

常松坐在车椽子上,一甩马鞭,很有些肉疼道:“主子,老奴方才趁着去赁车,顺道去附近的大牙行打听过了。这京城的屋舍当真不是一般的贵,一个三间屋的小院也少不得百八十两白银。就这样的,周遭的环境也不好。若咱们想买个大些的位置好些的,至少得五六百两。”

现代首都的房价贵上天,古代估计也好不了多少。长安一早就做好心理准备,闻言只摆摆手:“无碍,咱们既然要在京城落脚,买屋子的这事儿便过不去。”

这倒也是,赁屋子总没有买屋子叫人心安。

“主子既做长远打算,不若买两个小丫头放身边伺候,”常松提议道,“老奴一瘸老头,年老体残,幸得主子不嫌弃带身边,但到底不比女奴使唤方便。有两个麻利的丫头在,洗衣做饭打扫这事儿就不必主子事事操心了。”

这些日子,常松倒是想帮长安搭把手,但女儿家的衣裳哪能叫他洗?没得腌臜了女主子。

别说,长安还真有这个打算。

倒不是说怕洗衣服做饭,虽然她确实挺讨厌的,但主要原因是,她不能把大把的时间耗费在这种琐事上。毕竟选择进京,就等于选择了一条不粗茶淡饭不佛系的古代豪门斗争人生。为了能尽快进入角色,她还得做许多准备。

“咱们得先找个客栈落脚,再用点热饭。”这人啊,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看碟下菜的。他们若想好好在京城呆下去,第一件事便是换下这身流浪汉打扮,“常松叔你先带着行礼去找客栈,我带承礼去置办几身像样的行头。”

常松手里头有百十两,去也便宜,点头就应下了。

周和以顶着这身褴褛打扮小三个月,早就想换了!闻言难得看着长安的眼神中流露出直白的欣喜。

长安看他把手递给她,颇有些好笑:“就这么高兴?”

王爷心中有些微的不自在,但他这大半年被长安宠着哄着的时候多了,倒也习惯:“衣裳臭了,难受。”

“换了就不难受了。”

长安接过他的手牵好,自然地走前头,“看在一路上你这么听话,又乖的份上,一会儿奖励你给你多置办几身。你喜欢哪件,都给你买。”

王爷很满意,一双空濛的桃花眼都弯成了月牙儿,清隽秀逸的脸上皆是显而易见的高兴之色:“我喜欢红的,血那么红。”

“没想到你这审美还挺妖艳啊!”长安乐了,这傻子哎,还有点与众不同。这年头男子都喜好那玄青或是藏蓝的料子,很少有就喜好血红色的。

“给你买!我说话算话!”

红衣贯彻一生的十九王爷眯着眼,很是大方地给了长安一个灿烂的笑。

熙熙攘攘的街道,行人摩肩接踵,车水马龙。沿街叫卖的摊贩上,街道两边的商铺里松动的都是人头。京城不比乡下,哪怕是在市井,也很注重男女大防的。两人这般毫不避讳地牵着手走,立即就引来了一众人侧目。只见高大的男子被个姑娘牵着,外人一眼瞧过去,很是亲密无间。长安自来不是那等会在意旁人眼光的人,牵得很是旁若无人,王爷跟她混在一起久了,不习惯也早习惯了。

京城王爷可比长安熟,两人满街乱晃。看似长安在带路,其实是周和以不动声色地引她走。

两人穿过街区,就到了京城一条有名的卖布料成衣的巷子。

巷子口不必外面,十分冷清。但进了里面,却与外头完全不同。琳琅满目的成衣铺子,玉器首饰。进进出出的都是女客,偶尔有男客,但无论男女,出行都是马车接送。长安牵着周和以一出现在这个巷子,两人灰扑扑的落魄装扮显得尤为突兀。尤其两人站得最近的这家铺子,门口停的马车镶金嵌玉,贵不可言。长安的心默默虚了一下,他们该不会无意中闯入了贵人专享,古代版的私人订制一条街吧?

事实上,王爷带长安来的,确实是贵人专享,古代版的豪华私人订制一条街。毕竟周和以一辈子穿的除了宫中司绣坊的成衣,就是顶级绣娘专人制衣。最次最次的,也就是这条巷子里出的。长安说置办行头,他自然想到这里。

长安不知其中缘由,只当自己瞎猫碰上死耗子,正好就瞎碰到这条街。她也不是底气虚的人,来都来了,自然要进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