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你去给我杀了光王。”

晁灵云浑身一震,睁大双眼盯着李瀍,喉咙里像卡了一块石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吓到你了?”李瀍失声笑道,“还是你不愿意?”

晁灵云沉默了许久,才松开咬紧的牙关,回答李瀍:“奴婢不愿意。”

“不愿意?”李瀍挑眉冷笑,“看来你果然对他有情。”

“谈不上有情,但不想杀他,求殿下另赐一个任务。”晁灵云低头道,“大人让奴婢听命于殿下,奴婢万死不辞,唯独取光王性命一事,恕难从命。”

“既然你不想杀他,我也不好勉强,毕竟宝珞很喜欢你,我可不想让她又为你烦恼。”李瀍顿了顿,忽然露出一抹坏笑,“我听宝珞说,光王他约你后日见面?不如这样吧,我们就折中一下,你去他身边,做我的眼线。”

“不,殿下…”

“行了,”李瀍抬手制止她,伸臂舒展了一下自己的筋骨,懒懒道,“我身上正有点不自在呢,你别惹我心烦。我们就先这么说定了——后日你去见光王,给他尝点甜头,让他重新将你纳入光王宅。以后你就替我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任何可疑之处,要立刻向我报告。相信大义当前,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毕竟李尚书的话,你总不能不听吧?”

没等晁灵云回答,他又笑着往下说:“还是那句话,我不会为难你,但是如果新得的兵刃不称手,我总可以找旧主讨个说法。”

☆、第八十三章 风雪

转眼到了李怡邀约相见的日子,这一天晴雪如絮,薄薄地积在墙头瓦上,为恢弘的长安城披上一层素白的柔纱。

崇仁坊,韦家酒楼,约定的时间已过去小半个时辰,炉上的鱼儿酒也已经热过几遍,李怡忍不住推开轩窗,冒着扑面而来的寒风和细雪,仔细辨认街上行人,盼望自己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

“殿下快关上窗子,小心别受了风寒。”陪在他身旁的王宗实劝道,为他斟了一盏热腾腾的鱼儿酒,“晁娘子认得这里,她若肯来,会直接上楼来的,殿下不妨先喝杯酒,驱驱寒。”

李怡饮了热酒,放下酒盏,两眼依旧望着窗外:“善慧法师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说得没错,殿下为晁娘子做了那么多,她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要被殿下焐热了。”

“但愿如此。”

细雪无声,渐渐积满窗台,像撒了一层晶莹剔透的盐。街上的人影越发迷蒙,时间一点点过去,李怡望着黯淡的天空,皱眉自语:“天气实在是不好。”

王宗实忧心忡忡地瞥了他一眼,赔笑道:“是啊,雪冷地滑,晁娘子许是被天气给耽搁了。”

他看见自己说话都呵出了白气,不由打了个寒噤,赶紧替坐在窗边的李怡披上大氅,自作主张地关上窗户:“殿下保重,回头等晁娘子来了,发现殿下因为自己冻坏了身体,岂不是要内疚?”

韦家酒楼二楼雅间的轩窗就此关上。许久之后,长街的转角处才悄悄探出一个人的脑袋,帷帽早被白雪覆满,不知道已经在原地站了多久。

“大雪天开窗,也不嫌冷,真是的…”晁灵云望着紧闭的轩窗,松了一口气。

话虽如此,她自己却感觉不到一丝冷意,哪怕鞋袜早被泥泞的雪水浸湿。

远处酒楼雅间里的人,就是焚烧在她心间的一团火——她不知道李怡还要等多久,但至少在他放弃前,她想陪着他一同等下去。

“对不起。”隔着帷帽的面纱,晁灵云盯着轩窗,低声道歉。

她不能赴约,哪怕让他伤心,哪怕触怒李瀍。

心口再度泛起疼痛,她咬牙忍耐,苦笑着想:今日过后,李怡就会失望透顶,彻底死心了吧?

不能相见固然遗憾,总好过自己在他身边做李瀍的眼线,想一想那种混杂着欺骗和背叛,足以撕裂自己的长痛,眼前的短痛也就不算什么了。

李怡,从前的事,我已经不恨你了,今后相忘于江湖,对我们两个都好。晁灵云心心念念,以为自己找到了两全的办法,却看不见落在自己眼底的痴意与酸楚。

咫尺天涯,风雪渐紧,天色也渐渐昏暗下来。

雅间里,面对冰凉凉的空桌和见底的酒壶,王宗实终于失去耐心,艰难地启齿:“殿下,我们还是走吧。”

“看来她还是不肯原谅我。”李怡木然开口,僵硬的脸挤出一丝苦笑,“想想也是,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差点索了她的性命,还想着重归于好,岂不是痴人说梦?”

王宗实看着李怡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也难受极了,却只能硬着头皮哄上一句:“殿下,来日方长。”

话一出口就心虚不已,然而他们身为卑贱、能力有限,碰上主人有解不开的烦恼,可不得连蒙带骗吗?王宗实身为局外人,比较容易认清现实,心里知道李怡希望不大。

这两人之间是解不开的心结——将晁娘子推入火坑的全程,他都陪在李怡身边亲眼见证,尽管知道李怡中途改变了心意,可这事还是洗不白啊…

唉…王宗实心中嗟叹,陪着李怡走下酒楼的阶梯,听着他沉重的脚步声,忽然鬼使神差地想:胯-下少了二两肉,人生真是少了多少烦恼!

不知不觉,暮色昏昏,已经到了与绛真约定的归家时间。晁灵云依旧躲在墙角之后,想等到确定李怡离开酒楼再走,就好像只有那么做,才可以让自己挣扎的心彻底放弃。

正焦灼枯等时,李怡终于走出酒楼,她心中一紧,偷眼望去——远处一片朦胧的风雪中,王宗实挑着风灯,照应身披大氅的李怡上马,缓缓离开。

晁灵云总算是死了心,准备回平康坊,哪知刚迈开步子,才发现自己的两只脚已经失去了知觉。

刚刚等得忘情,竟然连脚冻僵了都没发现,她哭笑不得,只好扶着墙,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向前挪步。

被冻僵的腿脚渐渐恢复知觉,又痛又麻的感觉自下而上走进心里,难受得晁灵云两只眼睛直冒眼泪。

做了对的事,有什么好难受的呢?她在心里数落自己不争气,心情却依旧和步履一样沉重。

风雪越来越大,身旁车马路人行色匆匆,只有她一个人与冒雪归家的画面格格不入,走得极慢。

“娘子,要帮忙吗?”风雪里,冷不防传来一道耳熟的、轻慢的嗓音。

晁灵云浑身一僵,如坠冰窟,缓缓侧头望去,只见身旁的一辆马车里,李瀍正撩起车帘,挑唇邪笑。

她一声不吭,指望着李瀍隔着帷帽,并没有真的认出自己,只是一时兴起当街调戏民女而已。

“冻坏了吧?快上车来暖暖,”李瀍一句话就打消了晁灵云的奢望,“光叔如此无情,我都看不过去啊。”

“殿下…”她不知所措地低喃,眼睁睁任由车夫跳下马车,将自己连扯带拉,推进了车厢。

晁灵云一身风雪,李瀍摘下她满是积雪的帷帽,直接丢出车厢:“不是约了韦家酒楼吗?你们改赏雪了?”

晁灵云知道瞒不过李瀍,实话实说:“奴婢没去赴约,殿下看了多久?”

“多久呢?我车顶上的积雪和你帷帽上的一样厚。”李瀍冷笑。

晁灵云俯首请罪:“奴婢无能,请殿下恕罪。”

“如何恕你的罪?你左也不肯,右也不肯,那你倒是早说,我也可以变通一下的,”李瀍凑近晁灵云,感觉到她一身潮湿的寒气,微微皱眉,“如果让你成为我的姬妾,你猜我的光叔会有什么反应?他眼下就在前头不远,你可想好了,我们要不要赶上去?”

☆、第八十四章 元夕

“我们可以驾车追上光叔,让他看一看你和我衣冠不整、颠鸾倒凤的光景,”李瀍捏住晁灵云的下巴,乐不可支地猜想,“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会用什么样的目光看你?我猜你一定无颜面对,不过不要紧,到时候你不必开口解释,就由我来告诉他,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要,”晁灵云叫了一声,浑身颤抖,脸色惨白,“殿下威名赫赫,为何一味针对光王?他对殿下根本构不成威胁啊…”

“我想让你做什么,还需要特意给个解释吗?李尚书可没说你有那么麻烦,”李瀍发出一声嗤笑,问晁灵云,“考虑好了吗?马车往哪里去,全在你一念之间。”

晁灵云惊惶地睁大双眼,望着李瀍阴鸷的面孔——就因为落入这人掌中,自己不愿沾染的背叛和欺骗,已经注定躲不开了吗?

如果可以,她绝不想欺骗李怡,可比起侍奉眼前这个人,她宁愿带着目的去李怡身边——做一个眼睛半闭的眼线,总好过领教李瀍层出不穷的折磨,还有更多未知的恐惧。

一段长久的沉默之后,晁灵云低下头,眼泪在衣襟上慢慢洇开:“求殿下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哼,你早点想通不就好了。”李瀍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快意,“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三日后给光叔写信,说自己感染风寒没能赴约,约他元月十五相见。”

晁灵云泪眼朦胧,努力平复着抽噎的喉咙,嘶哑地回了一声:“是。”

李瀍满意地舒展了一下筋骨,邪笑道:“我明日就要去云阳冬狩,你且好自为之,等我回来以后,再见证你和光叔团圆。”

宝珞因为要跟着李瀍前去云阳冬狩,临去前特意来看望晁灵云,不巧正赶上她出门,一直等到天黑,才好容易把人给盼回来。

她开心地上前一把抱住晁灵云,却被她冰凉的身体吓了一跳:“你上哪儿去挨冻了?当心受寒。”

“我没事。”晁灵云接过侍儿递来的姜汤,刚喝了一口,就忍不住低头一阵猛咳。

“都咳成这样了,还没事呢?”宝珞连忙为她拍背顺气,“你在诏狱落了病根,今年是第一个冬天,一定要好好保养。”说罢又娇羞道:“我明日就要跟着颍王去云阳打猎了,争取多打几只狐狸,回头给你做裘衣。”

晁灵云浑身一激灵,根本不敢接她的话。宝珞浑然不觉,只当师妹的脸是冻白的,兀自喋喋不休:“今年我丢下师父一个人过年,她不大开心,你有空多去看看她。等我从云阳回来,估计就快到上元节了,那一天教坊司要组织千人傩舞,人手自然是不够的,到时教坊使一定会征集民间的伎乐,我觉得这是个东山再起的好机会,你要不要去?”

晁灵云看着宝珞天真烂漫的笑脸,只能苦笑着摇摇头:“多谢师姊,可惜上元节我已经有约了。”

宝珞听了她的话,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窃笑着问:“是不是光王约你?”

晁灵云没心情与她谈笑,含糊其辞道:“差不多吧。”

“太好了,恭喜你。”宝珞亲热地搂住晁灵云,与她耳语,“争取一战告捷,将光王拿下啊…”

晁灵云两眼涌出一层泪花,却不敢被宝珞看出异样,只能更加用力地抱紧她。

因为风雪天在街头站了半天,晁灵云果然染上风寒,当晚就开始发热。大病一场之后,她整个人迅速消瘦下来,下巴颏变得尖尖细细,衬得一双眼睛越发又黑又大,就像两汪乌沉沉的深潭。

她遵从李瀍的指示,给李怡去了一封信,约他元月十五亥时在保唐寺相见。

她特意定了一个不尴不尬的时辰、不尴不尬的地点——保唐寺位于平康坊南街,平日就是士子与妓-女的幽会之地,上元节必定更加热闹,到了亥时,又是赏灯、观烟花人最多的时候,车如流水马如龙,行事低调的李怡未必肯现身。

私心里,她盼着李怡已经心灰意冷,或者对自己心怀怨恨,根本不来赴约。又或者,就算他真的肯来,也没法在人山人海的街头找到她。

可他怎么可能不来呢?

晁灵云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可心中就是矛盾至极——她既祈祷着李怡不来赴约,却又在灯火辉煌、花雨漫天的繁华中念着他、盼着他。

上元节这一夜,长安撤除了宵禁,整个京城的男女老少全都走上街头,共赴一场倾城狂欢。

良辰美景,月上中天。晁灵云背靠着保唐寺的山墙,独自望着眼前绚烂如锦的上元画卷,眼神却惶惶泛着水光,就像一只被猎人当做诱饵的鹿,正等待着猛兽入彀。

从她身前经过的纨绔公子多如过江之鲫,多半会驻足搭讪,此刻又来了一拨:“这位小娘子,可是在等人吗?”

晁灵云收回神游的思绪,无精打采地瞥了对方一眼。

“娘子若是寂寞无聊,不如与我等去酒楼小酌几杯,元夕相遇,总是缘分。”

她依旧面无表情,让寻芳的纨绔子弟们碰了一鼻子的灰:“娘子莫非不是北里妓人?”

不甘心的公子们仍在追问,冷不防斜刺里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她在等人。”

晁灵云浑身一震,抬眼向那道声音望去,只见李怡站在五光十色的流光灯影中,素服银冠,犹如谪仙。

他怎么可能不来呢?她在心底落下一声叹息,含泪的双眼却闪动着笑意,向他缓缓伸出一只手去。

一切就此尘埃落定。

李怡温暖的手掌握住她冰凉的小手,一路牢牢地牵着她,两人携手穿过冠盖云集的京华,就像两只扑向灯火的飞蛾。

晁灵云跟在李怡身后,任由他拉着自己闪进一条小巷,而后顿住脚步,转过身——她知道他急着找僻静的地方是为了做什么,于是笑着仰起头,在灯火照不到的暗处凝视着他,目如灿星:“你还是来了,殿下…”

☆、第八十五章 佳期

李怡双手轻轻拢住她的臂膀,色泽浅淡的眸子映着一点巷外灯火的余晖,像温润通透的琥珀,深深、深深地凝视着她:“原谅我了?”

他的目光郑重、珍惜,小心到近乎卑微,让她错觉自己是这世上的至珍至宝。晁灵云喉头哽咽得发疼,吐不出一个字来,只能点点头。

李怡终于浮起一丝笑,缓缓逼近她,直到彼此额头相抵:“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明明四周是那么暗,晁灵云却无法承受他炽烈的目光,闭上眼,呢喃了一声:“嗯。”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都陷入了李怡紧-窒的怀抱,背抵冰冷的墙壁,迎向他火热的气息。

李怡的双唇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小嘴,像攻城略地前有礼的叩问,她接受了他的试探,他得到了她的纵容,于是开始无礼放肆,舌尖挑开她的樱唇、贝齿,探进去寻找她怯懦的舌尖,索取她的回应,将她的羞涩以强势瓦解。

晁灵云屏住呼吸,感受着李怡饥渴的吮吸,整个人无力地紧贴着他,胸腔烫热,又羞又怕。

小巷外整个长安的喧闹,也抵不上幽暗中唇舌发出的响声,他们如此嚣张放纵,随时都有被人发现的危险,却什么也顾不上。

深吻到最后,胶着在一起的嘴唇为了呼吸不得不分开,李怡依旧用额头紧抵着晁灵云,喘息着,低声对她说:“你是我此生第一桩如愿以偿,我会永远记得。”

晁灵云情不自禁地睁开眼,一路望进他炽热的眼底,战栗着问:“记得什么?”

“记得今夜,记得此地,记得你。”

晁灵云缓缓地笑了,搂住李怡,热泪滚滚而落。

这一夜的长安,如日月星辰降落闾巷街衢,夜景深远而辉煌。

李瀍侧倚着酒楼轩窗,眺望街景,唇角噙着一丝笑。

宝珞自他身后展开双臂,亲热地将他拥住,嘟嘴问:“五郎,花灯那么好看吗?”

“再好看也及不上你。”李瀍转过身,顺势将宝珞搂进怀中。

“那还看得这么出神。”

“刚刚在街上看到一对有情人,难免心有所感,多看两眼。”李瀍对她解释,笑得意味深长。

“哼。”宝珞娇嗔一声,靠在李瀍怀中,对着他的耳朵低语,“五郎,愿年年有今日…”

李瀍会心一笑,刚想回一句甜言蜜语,忽然身体一僵,紧紧皱起了眉头。

宝珞注意到他的变化,连忙问:“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李瀍也很难描述自己身体中那股不自在的感觉,忍过了不适就松开眉头,安抚宝珞:“没什么,大概是冬狩太累了。”

“真的吗?”宝珞不放心地打量着李瀍,碎碎念叨,“可是去冬狩之前,你又说身体不爽快,觉着活动活动筋骨就可以让身子舒畅一些,怎么一点效验都没有呢?你总这样不舒服,太医们就没个说法吗?”

“那帮庸医,不提也罢。”李瀍不屑道,“我没事,再休息两天就好了。”

“那你别再吹风了,”宝珞扯着他远离轩窗,“快喝点热酒,驱驱寒气。”

李瀍任由宝珞牵着走,临去前,又瞥了一眼窗外。

他在光王身边安插了一步妙棋,今后这人安分地做哑巴王则罢,否则,定教他尝尝被自身软肋刺伤的滋味。

他搂着宝珞香软的娇躯,欣赏着她如花的笑靥,心中暗想,如果宝珞也是别有目的地接近自己,他宁愿死在她手里,也不愿活着识破她。

只要用情不假,光王的软肋,从此就是他的杀手锏。

幽深的暗巷里,晁灵云仍旧被困在李怡怀里,背抵着墙壁哪儿也去不得,只能无奈地被他逼出一个又一个恼人的答案。

“不说吗?”李怡双唇不舍地离开半寸,在换气的间隙拨冗说,“那就算了,我们正好做别的。”

“不,你别…我说,”晁灵云用手抵着他的肩,还不习惯他那么快就和自己如此亲密,只能拼命低头躲他,将脸埋进他怀里,“我…我不记恨你,愿意原谅你…就是因为我喜欢你。”

“答得好。”李怡挑起她的下巴,以吻奖励她的坦诚,“何时嫁给我?”

这个问题比之前的更加得寸进尺,晁灵云浑身发软,面如火烧:“这怎么能问我…”

“由你做主…不好吗?”李怡轻轻舔着她的嘴唇,逗她说话,“还是很难回答?”

晁灵云痒得直咬嘴唇,羞恼地将他的脸推到一边:“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这么粘人,都是跟谁学的?”

“谁教的我,你想见见吗?”李怡顺势吮吸了一下她的耳垂,“跟我回府就知道了,你一定喜欢它…”

晁灵云被他吸得浑身一激灵,心里胡乱猜测,含酸道:“回府让你享齐人之福?”

李怡低低地笑,气息吹进她的耳朵里,又热又痒:“不,人只有你一个。”

哄谁呢?晁灵云腹诽,脑中滑过吴青湘的脸,然而思绪下一瞬就被李怡的吻打乱。

“别避而不答。”

“答什么?”晁灵云被亲得昏昏沉沉,脑中一片空白,“啊…你别…你让我想想…”

“好,不急…你慢慢想。”

能不能让我静静地想一想!晁灵云简直欲哭无泪,在李怡怀里热出了一身汗。

这种事,说迟了磨人,说早了羞人,怎么好让她决定?

“七…七月?”推个半年,应该算得体吧?

李怡立刻狠狠堵住她的嘴,惩罚性地咬了一下她的舌尖:“你想要我的命吗?”

晁灵云差点背过气去,眼泛泪花地妥协:“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