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三月。”

“不好。”

晁灵云头皮一阵发麻,不敢置信地睁大眼:“下个月?”

“还是太迟。”李怡讨好地亲亲她,“再想想?”

还能怎么想?

“这…这个月。”晁灵云的答案被李怡吞吞吐吐地逼出来,立刻想推翻,“不行,你还在服丧…”

“有折中之法。”李怡舌尖一顶,将她的反驳挡回去,“听你的,就是这个月,那具体的日子听我的?”

晁灵云顿时紧张地咽了一口吐沫,期期艾艾地问:“你,你想定哪一日?”

“当然是最好的日子。”李怡目光闪烁,在她耳边悄悄报出答案。

刹那间,漫天烟花星如雨,圆月生辉人成双。

【第一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谁要啾啾的?

管够啊。

☆、第八十六章 新绿

二月春风,剪出枝头新绿。

一只黄花狸猫在太阳地里慢悠悠踱步,穿过庭院,两只前爪搭上门槛,用脑袋顶开厚重的门帘,钻进氤氲着椒香的屋子。

狸猫一路轻盈地跑进寝室,仰起头,对着露在床榻边的一只纤纤玉手,伸出舌头,亲昵地舔了又舔。

“痒…”玉手的主人嘤咛一声,将手指缩回衾被里,睁开惺忪睡眼,“你这无赖孽畜,把人都教坏了…”

自从嫁入光王宅,见到了这只被李怡收养的黄花狸猫,她才算知道他没脸没皮的缠人功夫是师承了谁。

偏偏那没羞没臊的人还振振有词:“当初听善慧法师说,就是这只狸奴将你引到了禅师殿,我便将它抱来养着,指望着有一天你还会被它引来。”

这话一厢情愿,天真地让晁灵云心疼,好在如今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的确是来到了李怡身边。

眼下太平无事,先得过且过吧,能与他多厮守一天,都是好的,晁灵云拥着柔软的衾被,怀着侥幸地想。

过去她只知道与同伴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同进同退,是一种亲密无间,却不知道一男一女在一起竟然能够这样亲近——与同伴们在战场间隙讲的那些粗鲁的笑话一样,又完全不一样——那种相濡以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亲昵,光是想想,都让人浑身发烫。

正在失神间,昏暗的寝室里光影一变,李怡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柔声笑问:“醒了?”

晁灵云抬起头,一对上李怡含笑的目光,脸就忍不住红起来:“十三郎…你怎么回来了?不忙吗?”

“忙什么,都是闲事。”李怡挨着床边坐下,掬起她的一绺青丝,搔了搔她的鼻尖,“伺候你是正事。”

晁灵云捂住鼻子,羞恼地否认:“谁敢要你伺候。”

“怎么,昨晚伺候得不好吗?”李怡认真检讨。

晁灵云满面潮红,抬手打了他一下。李怡笑着躲开,地上不甘受冷落的狸奴纵身一跃,跳上他的膝盖,盘踞着舔爪。

“瞧,你再不对我上心,它便要争了宠去了。”李怡抚弄着狸奴,一本正经地胡说。

“呸,谁要和一只狸奴争宠!”晁灵云白了他一眼,起身穿衣,只觉得浑身酸软,连抬下手臂都有点吃力,倒的确需要李怡在一旁伺候了。

“你别这样看我…”她由着李怡伺候,却实在招架不住他的目光,“难道你还真想吃我呀?”

嫁给他这些天,真是只差被他咽下肚了。

有李怡帮忙穿衣裳,比她一个人穿还要费时,晁灵云被折腾了半天才算穿戴整齐,梳洗用餐后,照例去王宗实那里学管账。

这是李怡特意替她安排的课程,准备等她将来能够胜任了,便将府中的账目财权都从吴青湘手中移交给她。

晁灵云打打杀杀可以,琴棋歌舞也勉强能忍,学理账和算术简直就是要了她的命。可她不敢辜负李怡的一片苦心,再者私心底也不想被吴青湘占了上风,所以每天都兢兢业业地坚持学业。

然而今天布置任务的人却想打破惯例,故意诱惑她:“大好春光,何不出去踏青?”

踏青啊…晁灵云吸了一下口水,按捺住内心深处的蠢蠢欲动,冷静下来,“不行,业精于勤、荒于嬉,都已经日上三竿了,我再堕怠,要被人笑话死了。”

李怡失笑,低头咬了一下她的嘴唇:“卿卿,你的正业是什么?难道不是应该尽快与我生个娃娃?”

晁灵云面红如血,低声细气地反驳:“正业又哪天荒废过…别,我受不了了…”

“不,你受得了…”

转眼又是一室旖旎,狸奴不解地望着腻歪在一起的两个人,不耐烦地打着转,咪咪直叫。

吴青湘步履匆匆,一路走进庭院,却被王宗实在堂下拦住:“娘子何事?”

吴青湘抬起头,向王宗实盈盈一拜:“我找光王。”

王宗实顿时面露难色,冲吴青湘挤挤眼,很是暧昧地回答:“光王现在恐怕不方便。”

吴青湘瞥了一眼堂屋,淡淡地一笑:“光王与晁娘子在一起?”

“嗯,啊。”王宗实含糊其辞地应着,他的大王一把年纪,像刚开了荤的毛头小子似的,说起来也怪让人害臊的,“娘子若无要事,不如过会儿再来?”

“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来报备一声,我要去西市茶行。”

“好,娘子可以先去,回头等光王空闲,由我知会他一声也就是了。”

吴青湘不再多说什么,辞别王宗实,径自往西市茶行去见赵缜。

赵缜见了她,故意捏着滚雷似的嗓子,瓮声瓮气地调侃:“十三郎近来人逢喜事精神爽,我观娘子,倒是脸色难看得很。”

“郎君何苦拿我打趣,说正事吧。”吴青湘不接他抛来的招式,径自道,“新茶上市在即,各地的茶场郎君可料理好了?”

“还是老样子,按部就班呗。”赵缜听她问得正经,也跟着严肃起来,“今年雨水少,新茶会减产,到时各地茶饼的价钱,恐怕要大涨。”

吴青湘理所当然地接话:“那就多备货。”

“只怕不妥,”赵缜摇摇头,压低声音,“官茶这两年受到挤压,已经怨声四起,你觉得这事多久会传到天子耳中?还是谨慎些吧。”

吴青湘不由蹙眉:“私茶又不是我们一家在做,光靠我们谨慎,意义不大,反倒让别人抢占先机。”

“你怕什么,只要十三郎能牢牢握住佛寺这条销路,别家就成不了气候。”赵缜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还嬉皮笑脸道,“再说也不是我想谨慎,十三郎恐怕也无心扩张。往年到了这个时节,他再不方便出面,茶行这里总要来个一两次,今年倒省心,叫我一切都自己看着办呢。”

吴青湘脸色冰冷,没有回答,就在二人沉默时,掌柜忽然来到门外通报:“郎君,国舅来了。”

☆、第八十七章 寻人

吴青湘略微诧异地看了赵缜一眼,赵缜笑着耸耸肩,压低声音解释:“国舅其实常和我走动,说起来,他倒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

吴青湘不置可否,冷淡地一笑,随后看着国舅萧洪乐呵呵地走进客堂,两眼发光地同他们打招呼:“恩公好,呀,吴娘子也在。”

赵缜拱手向萧洪行礼的同时,吴青湘也望着他一拜,浅笑道:“奴婢见过国舅。”

萧洪笑着走到二人身边坐下,两眼盯着吴青湘,冷笑:“吴娘子,好久不见啊?”

他可没忘记自己当初差点送命,都是因为听了吴青湘充满诱惑的一席话。凡是犯错闯祸,萧洪一向不喜欢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因此早就在心里悄悄记了吴青湘一笔,今日见了她,自然心生不快。

吴青湘打量他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清楚这人已经记恨上了自己,不动声色地为他倒了一碗茶:“国舅当初遇害,奴婢心里内疚了许久,觉得实在不该对国舅说那些闲话。奴婢天天在佛前为国舅祈福,幸好上天垂怜,国舅吉人天相,奴婢听说国舅转危为安的消息,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难得能见到吴青湘露出如此虚伪客套的一面,赵缜在一旁憋笑,打圆场:“吴娘子是无心之过,国舅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了她吧。”

“恩公这话说得就太见外了。”萧洪乐得卖赵缜一个人情,“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怎么会同吴娘子计较呢?”

吴青湘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碗,笑吟吟道:“奴婢以茶代酒,向国舅赔罪。”

萧洪爽快地端起茶碗,一饮而尽,无意间瞥了一眼吴青湘的眉眼,忽然心中一动,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对赵缜道:“恩公,你神通广大,在京城门路也多,我想求你一件事。”

“国舅言重了,”赵缜客气了一句,好奇地问,“国舅想要在下做什么?”

“我想托恩公帮我寻找一个人。”萧洪回答,一想起自己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倩影,脸上便露出一抹陶醉之色,“那是萧某的另一位恩人,年纪约摸二十岁上下,武艺高强,习惯独来独往的一位娘子。”

“哦?那位娘子姓甚名谁,大概长什么模样?”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还有她一直蒙着面巾,长相我也无缘得见,但是光瞧着眉眼和脸的轮廓,倒有几分像吴娘子的。”

吴青湘静静地坐在一旁喝茶,无视萧洪不停在自己脸上逡巡的视线。

“线索既然那么少,想要找到国舅说的这位恩人,恐怕就算是在下,也得耗费些时日呢。”赵缜说话间,有意无意地也扫了吴青湘一眼。

“不要紧,恩公可以慢慢找,萧某等得起。”萧洪对赵缜拱拱手,先道了一声谢,“有劳恩公了。”

“哪里,国舅是情深义重的真君子,在下深感钦佩。”赵缜连忙恭维。

吴青湘待得无趣,敷衍了两句,便起身告辞,萧洪趁机也推说要走,与吴青湘一同走出茶行,头一次好奇地打听:“吴娘子,你说你与恩公是表亲,却不知你如今家住哪里?夫家如何?”

“国舅为何那么关心奴婢?”

“不为什么,只是觉得娘子亲切罢了。”

“亲切?国舅可折煞奴婢了。”吴青湘戴起帷帽,隔绝了萧洪探究的视线,骑上毛驴,淡淡告别,“国舅慢走,奴婢先行一步。”

萧洪站在茶行门口,望着吴青湘穿着春装的窈窕背影,陷入沉思。

那一日他撕破官袍,供恩人包扎受伤的臂膀,如今恩人的臂膀上一定会留下一道伤痕,就算自己没见过恩人的脸,也有办法确认真假…

时间一晃便过了晌午,晁灵云缓缓睁开眼,听着李怡和自己轻浅平稳的呼吸声,神思陶然飘浮,像柔软轻盈的鸿毛。

相比安谧的气氛,床笫间却是一片凌乱,两个人洁白的素服、中衣逶迤着搭在他们身上,层层叠叠,真像在云里缠绵。

“十三郎,”她轻轻唤了一声,没听见李怡答复,刚试着起身,便被他伸手一捞,揽回怀中,“不行,我真的要起床了!”

晁灵云奋力挣扎,露出一大片滑腻雪白的肌肤,像甜酪上洒了深深浅浅的桃花瓣,满是李怡纵欲的杰作。

“二一添作五,逢二进成十…”她默念珠算口诀,稳住心神,坚决从李怡沉湎淫逸的陷阱里爬了出来,穿戴整齐,抱着算盘出门去。

庭院里,王宗实早已久候多时,见晁灵云总算现身,忙笑着招呼:“晁娘子安好。”

“大人好。”

王宗实假装没看见她羞红的脸,语气自然地问:“光王午睡醒了没?”

“醒了。”晁灵云双颊火烫,低声抱怨,“你快进去看看吧,也规劝两句,往日吃斋念佛的人,怎的越来越不像话了…”

这不就是吃斋念佛久了,开荤才会如狼似虎嘛,我可想早点抱上白白胖胖的小嗣王,趴在地上给他当马骑呢!王宗实浮想联翩,脸上浮起阳奉阴违的微笑:“娘子说得是,小人这就进去劝劝,这样,娘子先去心远斋练练珠算,小人回头就来。”

晁灵云上了当,欢欢喜喜地去了心远斋,王宗实随后赶去寝室,一边伺候李怡穿衣戴冠,一边狗腿地奉承:“殿下龙马精神!殿下再接再厉,早日为光王宅添一位小嗣王啊。”

“要你多嘴。”李怡横了他一眼,紧抿的唇角带着一丝笑,着实春风满面。

王宗实拍完马屁,便说正事:“殿下,吴娘子去了西市茶行。”

“为新茶的事吗?”李怡接话,“我已经嘱咐过赵缜,一切都按往年的规矩办,他的能力我信得过。”

“是,”王宗实顺口答应着,随后话锋一转,说起另一件事来,“今年最新的一批铜佛,也已经准备好了,具体何时进献,殿下挑个日子?”

☆、第八十八章 上巳

李怡正理着袖子,闻言动作一顿,面露微笑:“很好,你去取黄历来,我择个日子去一趟荐福寺,顺道带灵云一同去踏青。”

“是。”

晁灵云在心远斋中打了一会儿算盘,又从全套的《算经十书》里随意抽出了一卷来,愁眉苦脸地翻了翻。

忽然房门处传来吱呀一声轻响,继而门帘被人掀开,晁灵云笑着抬起头,却在看见吴青湘的一刹那,笑容凝固在脸上。

如今她和吴青湘都是光王侍妾,身份上是平起平坐,但自从嫁进光王宅,她从没见过李怡歇宿在吴青湘那里。既然自己是专房独宠,晁灵云不想得了便宜还卖乖,一直尽量避免与吴青湘接触,像这样冷不防打了个照面,实在叫她尴尬得很。

尴尬归尴尬,面子上的礼数还是得尽到,晁灵云冷淡地招呼:“娘子怎么来了,快请坐。”

吴青湘依旧站在门口,没挪步:“我在找光王,没想到是娘子在这里。”

“哦,”晁灵云打量着她疏远的态度,想到当初她如何在自己和李怡之间挑拨离间,不客气地笑道,“光王先前一直在卧房里呢,我才躲出来清静了一会儿,娘子快往别处去找找,别又将光王给招来。”

吴青湘冷冷地注视着晁灵云——眼前的小女子巧笑倩兮,因为享尽李怡的眷宠,白里透红的脸颊散发出明艳的光彩。

不是不知道这两个人的恩爱,只是连日来,她对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一切都装作视而不见,此刻突然直面晁灵云,看着她被李怡的宠爱滋润得光彩照人,藏在阴霾下的一颗心便骤然疼痛起来。

明明是自己先来…为什么会被后到的这个人,抢去了照亮她灰暗人生的唯一一束光。

吴青湘紧紧咬着牙根,刚想转身退出书斋,就听见王宗实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晁娘子在吗?”

话音未落,门帘已被掀开,王宗实一进门就瞧见吴青湘,不由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原来吴娘子也在啊,这倒巧,不用我再往你那里跑一趟了。”

自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吃惊表情,让吴青湘心中发冷,欠身行礼:“大人有事找我?”

王宗实抬抬手中的礼盒,对二人道:“兴庆宫赐下了两套玉梳,送给二位娘子,三宫太后将于上巳日前往曲江游春,邀请内外命妇伴游,届时二位娘子也要同去。”

他说着便将礼盒打开,抽出两盘成套的玉梳来,其中一套白玉云纹的,盘中附的黄签上用蝇头小楷写着晁灵云的名字,另一套碧玉竹叶的,签上则标了吴青湘的名字。

这份礼物既精贵又有心,是从前不曾有过的恩遇,两位娘子各自谢恩接过,心中却都有些不安。尤其是晁灵云,只要一想到太皇太后凌厉的眉眼、狠辣的手段,眼前这套细腻温润的羊脂白玉梳,何止扎眼,简直是扎心。

她但愿是自己多心,也许上巳日游春时命妇如云,太皇太后压根不会留意到她。可惜怕什么来什么,到了上巳那日,当游春的野宴正进行得热火朝天时,一名宫女忽然悄悄来到她身边,替太皇太后传唤她。

晁灵云只好丢下手中的烤肉串,听天由命地跟着宫女前往太皇太后的幄帐。

幄帐中寂静无声,与帐外喧闹的春意截然不同,晁灵云一走进帐内就觉得遍体生寒,身上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立刻低头跪下,不敢看坐在榻上的郭太后,诚惶诚恐道:“奴婢拜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万福。”

头顶上方没有传来任何声音,晁灵云只好继续跪着,直到两腿发麻时,才听见郭太后慢悠悠地开口:“晁娘子,许久不见,今非昔比了啊。”

“奴婢不敢,”晁灵云听出郭太后语气冷硬,连忙俯首叩拜,“奴婢不过是个出身低贱的伎乐,万万不敢忘本。”

“哼…”郭太后下垂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我要是再上你的当,岂不是白做了这么多年的后宫之主?”

晁灵云瞬间冷汗潸潸,以头抢地:“太皇太后息怒,奴婢一条贱命,死不足惜,本不该自辩,只是若因奴婢坏了太皇太后游春的心情,就是奴婢百死莫赎的罪过了。皇天在上,日月可鉴,奴婢真的不曾欺瞒过太皇太后,请太皇太后明察。”

“你不曾欺瞒我?”郭太后拍了一下几案,怒道,“你若不曾欺瞒,我如何会与圣上闹僵?光王将你纳为侍妾,你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言自明!”

“奴婢并没有——太皇太后真的是误会奴婢了…”晁灵云汗流浃背,为了活命,只能硬着头皮抵赖。

“误会不误会,全凭你一张嘴,你被打入诏狱都能脱身,本事可见一斑。”郭太后冷笑,“我只看结果,如今我吃了闷亏,你倒成了光王的宠姬,这样的结果,你想我会怎么做呢?”

她阴恻恻的语气让晁灵云手脚冰凉,身体忍不住微微发颤。

千钧一发之际,帐外忽然传来宫女的通报声:“启禀太皇太后,光王求见。”

郭太后眉头一拧,阴沉着脸沉默了片刻,才不悦地回复:“请他进来。”

须臾,素服银冠的李怡缓缓步入帐中,恭敬行礼后,开口:“贱妾无状,请太皇太后息怒,允我领她回家,关门教训。”

“哼,我才叫她过来说两句话,你就赶来护着她,你们两个倒是琴瑟和鸣得很啊。”

听了郭太后怒气冲冲的话,李怡依旧面不改色,缓缓道:“李怡寒苦多年,别无他求,活到如今,拢共就爱她一个,请太皇太后成全。”

晁灵云跪在地上,听见他就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出了心里话,整个人瞬间飘飘欲仙,魂不守舍。

如此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怎么能在这种气氛下说出来啊!还不快多说几遍!

好一个寒苦多年,别无他求。郭太后没想到李怡竟会如此直白,一招釜底抽薪,让她骑虎难下——他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她若再继续追究下去,倒好像存心要断了光王的香火似的。

李怡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郭太后的脸色,见她开始迟疑,立刻见好就收,替她铺好台阶:“贱妾犯过大错,是我色令智昏,坚持要她。太皇太后若有不满,我愿代她受过。”

“罢了,你这些年也不容易,我岂能为难你?”碍于李怡在,郭太后知道今日奈何不了晁灵云,索性拂袖撵人,“你们都下去吧,我也倦了。”

李怡与晁灵云立刻行礼告退,走出幄帐。这时候晁灵云总算放松下来,揉着跪疼的膝盖,心有余悸道:“还好有你及时赶到,否则我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