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嫁之时,她一定会十分庆幸,并欢声高呼,可她现在不这样想了。

从来没有谁像冯万应这样,将她放在心上的。

“你不要慌。”傅明华轻轻拍了拍她背,感觉她平静了一些,又吩咐碧蓝遣人前去冯府看一看,送些药材补品前去。

傅明霞冷静了一些,一面背过身去擦脸,一面有些焦急的往外看。

“一时半会的,也得不到消息,急也没有用。”傅明华看了她一眼,她点了点头,勉强坐回自己椅子上了,伸手去端茶杯,却还没碰着杯子,便将手收了回来。

如此反复几回,傅明华就知道她心里怕是仍在担忧了。

傅明华笑了笑,拿了紫绡纱扇摇了两下,清风徐徐而来,将她脸颊、额头几许柔软的秀发吹得轻轻晃动。

“二妹妹如今能想通了,也是好事。”她眯着眼睛,身体软软的靠在椅上,小手臂撑着扶手边沿,看着傅明霞就微笑道:“冯大人苦尽甘来,将来好好过日子,不要再吵闹了。”

“是。”傅明霞轻声应是,眼中犹见怕色。

“将来必定不吵不闹,好好与我家老爷过日子。”她说了这话,眼中又沁出几分水意:“只是不知张缪去了没有。”

“慌什么?”若真出了事,此时冯府报信的人怕是都已经过来了。

傅明华这样一说,傅明霞嘴唇动了动,便不出声了。

才坐了不到一个时辰,那头紫亘便回来了,傅明霞一脸激动,紫亘向傅明华回话:“奴婢请了张大人前往冯家,施了针后,人已经清醒过来了,正问起太太有没有受到惊吓。”

紫亘说到此处时,也不由有些感叹。

冯万应醒来之后,还在问四周的人,傅明霞是不是吓着了。

当时冯家众人都连连点头,紫亘便说了经过,冯万应才安心了。

“奴婢临走时,冯大人还要亲自套了马车过来接太太。”紫亘笑了一声,傅明霞眼里含泪,脸上露出怯怯之色。

她这个人性格十分骄傲,天不怕地不怕的。

就连当初对着谢三太太阴氏赏赐的镯子,心中不快也敢当着长辈的面砸了。

可此时却有些害怕。

傅明华看了她一眼:“快些回去吧。”

“姐姐,我怕…”她怯生生的,之前冲冯万应恶声恶气,又敢伸手推他,如今人好了倒知道后怕了。

傅明华目光落在自己绡纱扇上,含了笑意道:“既想通了,好好向冯大人赔个不是,天下就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傅明霞此时也温顺了,又眼圈发红,似是保证一般:“以后都听您的。”

她又是有些愧疚,又是有些担忧,还有些欢喜:“我,我以前对您…”

她结结巴巴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傅明华看了她一眼:“二妹妹是该对我道歉的。”

听了这话,傅明霞果然起身冲她拜了一礼,既是向她道歉,又是向她道谢,起身时脸色便坦然多了。

“姐姐,我想回去了。”她急着想回去看看冯万应有没有事,之前她将人推倒后,也没细看他额头伤了没伤,又听他醒了便要亲自来接自己,她心里清楚,冯万应怕是担忧她自责才会这样。

他连自己的身体也不顾,又想得如此细致周全,以前的她怎么就眼睛被蒙住,看不清呢?

想起当初长乐侯府里,白氏对傅侯爷处处讨好细致,再想想府中世子对待当初的谢氏,以及如今的杨氏。

就如傅明华所说,她若嫁的不是冯万应,而是出身勋贵之家的子弟,先不说品性有没有冯万应好,怕是这份细致体贴也是比不过的。

当初祖父向他私下要了那样多财物,他却没有半点儿抱怨不满,对她处处呵护关切。

这样一想,又觉得心中有些甜。

虽说年纪大了些,但当初傅明华说得对,事事也不能两全,她这回险些失去,总算是能明白了。

回了冯府,她犹豫半晌,才鼓足了勇气去向冯万应道歉的。

他躺在右侧的厢房中,脸色发白,额角肿了鸽子蛋大的疙瘩,眯着眼,听到脚步声时,气若游丝的道:“备了马车,我要去接太太。”

第三百七十二章 悄悄

傅明霞的眼泪一下便涌了出来。

他似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睁开了眼,看到傅明霞时,仿佛有些慌,忙挣扎着要掀了褥子起身:“你回来了。别恼,我去外间睡…”

“不要!”傅明霞擦了眼泪,疾步上前,坐到了床边,伸手将他又压了下去。

他有些不知所措。

以往傅明霞十分厌恶他,这还是头一回主动碰他的。

冯万应收了手想往后缩,傅明霞却将他手握住,他看她哭,有些着急:“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他皱着眉,傅明霞一把扑进他怀里,‘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是你欺负我了,是你欺负我了。”她嘴里不停的道:“祖父问你要银子,你宁愿我误会也不说,还将我吓死了。我病了,你为我去关公庙请愿,一叩一拜也不提。”她手握成拳,轻轻在他胸前捶打,又不太敢用力。

冯万应惊喜交加,整个人发蒙,还回不过神来。

半晌之后,才问她:“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你可还怪我?”

“我只盼你不要怪我,不要生我的气,将来我们好好的…”傅明霞说着说着,脸便红了,冯万应只觉得恍如梦中,直到傅明霞伸手将他抱住,他才如梦初醒,将她抱住。

傅明华猜测着傅明霞与冯万应两夫妻是会重归于好的。

冯万应伤了一回,怕是真将她吓着了。

碧蓝叹道:

“冯大人伤了,倒是好事了。”

否则怕是傅明霞一辈子都会这样,过得并不开心的。

只是傅明霞幡然醒悟固然是好,但更让碧蓝喜欢的,却是傅明华宽仁大度的性格,坦坦荡荡。

傅明霞与她争锋相对时,她也毫不相让,两人你来我往。

但关键的时刻,她却总记得两人同是姓傅,大事上并不与她计较当初的那些小矛盾,大方得实在是让碧蓝骄傲。

可惜当初‘早逝’的世子夫人却看不到。

傅明华一双手臂环靠在栏杆之上,也不说话。

好与不好,只是见仁见智。

傅明霞两夫妻此时怕是蜜里调油,但她与燕追却是已经将近半年未见了。

上回送去幽州的信已经过了二十多日,也不知他有没有收到。

他如今任幽州牧,正是风光得意时,怕是短时间内回来不到。

夜里风凉,下人撤了屋里摆着的冰盘,还为她添了罗衾。

不知怎么的,傅明华却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不时偏头往门外看。

这种感觉没来由的,紫亘都挑了好几回灯了,她却握着书本不肯放下。

“您睡不着吗?”

紫亘问了一声,傅明华便将手里半天未翻过的书卷放了下来,披了衣裳坐起身:“几时了?”

“已经是人定时分了。”

傅明华生活向来极有规律,一般戌时五刻便已经歇了灯了。

可今日过了戌时,她还半点儿睡意也无。

“您可是饿了,让厨房备些易剋化的食物,用些再睡。”今夜当值的是紫亘,她铺了褥子在床边,此时跪坐在傅明华面前,仰头问她。

“不用了。”傅明华摇了摇头,想了想,问道:“今日可曾收到幽州的来信了?”

如今燕追就在幽州,她这样一问,紫亘便微微扬了扬嘴角,脸上露出几分笑意,但却摇了摇头:“都问过了,兴许是路上耽搁了。”

傅明华其实心里也有数,她已经吩咐过了,若是有燕追消息传回,府里的人早就通知她了。

她点了点头,将手里书本一放,想了想又道:“今夜睡在外间屋里就是,不用守在床边侍候了。”

紫亘应了一声,又抱了被子出去了。

洛阳城外,一行穿了绿袍,披姜色外袍的人朝城中疾驰而来。

守城的士兵一看这行人打扮,便认出了这是一群传令兵,怕是有消息回报的,连忙将门打开。

传令的队伍并没有停下,马蹄带起一阵漫天飞舞的尘土,一行人冲进了城内。

此时已至二更天,街上行人疏少,金吾卫已经开始准备巡逻,进城的人入了城后也没有缓下速度,左侧一人扯下了蒙在脸上,沾了灰尘的巾子,才刚唤了一声:“大人…”

为首之人却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前往宫门报信。”

他说了话,自己双腿一夹马腹,调转了马头便往另一方向跑:“寅正二刻九仙门后的走马楼前等候。”

此时这为首之人也没耐心与他们多说,交待完时,身影没入夜色中消失不见了。

剩余几人苦笑了一声,半晌之后才打马往宫门方向赶。

夜里傅明华好不容易才将睡着,却似隐约听着外间有些响动,她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间想着怕是紫亘夜里起身喝水,动作大了些,也没有多想。

不多时便感觉床外侧往里微陷,像是有人爬上床了。

若是紫亘等人,没她召唤,绝对是不敢上床的。

她惊醒过来,张嘴要喊,却已经被那上床之人连人带被一把搂进怀中,一只胳膊穿过她细弱的玉颈,迫使她将头抬了起来,一张嘴唇牢牢衔住她樱唇,鼻息喷洒在她脸颊间,唇上、下巴处的胡渣子刺得她脸微痛。

傅明华还没反应过来,才想要挣扎,却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却是又惊又喜,顺从的任由他热情将自己吞没,只堪堪抬手扶在他臂间。

那舌尖被他吮得发麻,燕追一把将她身上盖着的罗衾掀开,翻身便压了上来。

“三郎怎么回来了?”她声音有些哆嗦,语气里带了些泣音。

燕追将她衣摆往上推,露出一对起伏的酥胸,气息不稳。

他出外多时,此时温香在怀,早已是箭在弦上,也顾不得与她说话,只捉了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的舔咬。

那妖娆身段渐渐呈现在他面前,隔着屏风,外间点了昏黄的灯,若隐若现的。

她的婀娜有致的身体如摆在他面前的盛宴,让他哪里都舍不得放开。

裙摆被拉了起来,他喘息着抬了傅明华的腿,低头亲了下去。

她喘息着,一双腿紧绷着,轻轻的颤。

第三百七十三章 咬我

夫妻两人分开已经半年,她的身体还有些生涩,燕追却顾不了那样许多,手伸到她唇边,喘息着吩咐:“咬。”

说话时傅明华身体僵硬,火辣的痛感从身下扩散开来,她仰了脖子,浑身哆嗦。

燕追虽然说了让她咬他的手,可她哪里舍得?

只有咬着牙忍耐。

“咬。”他手又伸了过来,她张嘴轻轻衔住他的掌心,没有舍得使力,他倒是狠心,一下却全部没入。

她痛得身体卷缩,忍耐不住,发出痛呼声,吵醒了外间另一侧屋里,原本因为值夜便不敢睡得深的紫亘。

紫亘披了衣裳坐起来,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连忙便疾步要朝屋内走来,一边有些警惕的问:“谁?”

她的身影才将映在屏风上,傅明华紧张得身体紧绷,燕追低声厉喝:“滚!”

“王爷?”紫亘惊呼了一声,燕追声音里露出几分煞气,又喝道:“滚出云!”

“是!”紫亘连忙便往屋外退,外间传来拉开门的声音,紫亘像是出去了。

傅明华松了口气,下一刻燕追便不再压抑,俯身扣住了她的手掌。

小别情更浓,更何况两人分离已经这样长时间。

昏昏沉沉间,燕追抽身而出,隔了被子发泄出来。

傅明华还没反应过来,他又缓缓入来,这一次便不再如之前急躁,反倒缓缓研磨:“我悄悄回来的。”

他语气有些得意,喘息喷吐在她脸颊一侧,额上细密的汗珠汇聚在一起,滴落在她脸颊、头发间。

傅明华眼神迷蒙,显然没将他这话听进心头。

燕追有些怜爱的低头,吻她香滑的唇瓣,反复亲吮,怎么也爱不够。

她有些怕他如狂风骤雨般的入侵,却又喜欢他的温存,缩着肚子想离他更远,偏又不能如意。

屋内春意盎然。

床榻上一片狼藉,傅明华神情慵懒,躺在燕追怀中。

“我偷偷回来的。”

他衣衫敞开,回来得急促,连衣裳也未全除。

这近半年的分离,使他一进了屋便血脉沸腾,慌张上床,先解了饱饥之苦。

直到之后才被他扯了开来。

傅明华这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他悄悄回来,并未上报朝廷,所以不敢放肆,发泄在罗衾之上,怕是担忧她有孕,到时有人拿她说嘴的。

燕追一手握她葇荑放到唇边亲了两口,另一只手伸去摸胸口,从贴身的衣物前摸出一封信来。

昏暗的灯光中,那信已经皱了,被汗浸湿,又显然他时常拿在手中把玩,纸张都有些薄了。

她不知怎么的,便想起了自己写了寄给他的那封信,燕追则是语调温柔:“东院明窗夏迎秋,满池荷花结红藕。二月三郎离府时,桃花仍挂树梢头。”

他念完了,又柔声道:“我也想陪你迎秋。”

宏图霸业固然是好,可是与她有关的一切,他也不想错过。

只可惜他收到信件时,已经有些晚了。

哪怕是日夜兼程赶了回来,立秋却已经过了。

“我听姚先生说,您抱怨连连,说是错过了我的生辰。”

傅明华靠在他怀里,嫩藕似的双臂将他抱得更紧,他的回应更加热情,搂紧了她不说,还用力吻了吻她微凉的额心。

燕追并未抬头,但动作里却透出愠怒。

“今年错过了有什么关系,还有明年,还有好多个生辰。”她温顺的任燕追抱得更紧,将脸贴在他胸前,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只觉得怎么也抱不够。

“三郎今夜回来,几时又走?”

傅明华在他怀中靠了半晌,仍是主动打破了这一室沉默。

“早晨杨驹等人在九仙门后候我。”他叹息了一声,有时喜欢她的聪明,可有时却又觉得她聪明得实在是让他有些心疼。

明明回来之时是有许许多多话要与她说的,一路快马加鞭,归心似箭。

可此时就是这样静静抱着她,哪怕什么话也不说,却都觉得心中满足。

“幽州如今群龙无首,三郎早些回去也是。”他好不容易才打下幽州,期间细心部署。

只是她顿了片刻,将他抱得更紧,有些难受:“只是我不希望你走。”傅明华说了这话,就感觉到燕追心跳快了两拍:“我不希望你走。”

她又重复了一次:“三郎怕是都已经记不得,你离开洛阳时,我穿戴什么样的衣裙,与你说了什么话了。”

燕追忍了心中感受,手掌轻抚她的细致的背,沉声道:“我记得。”

傅明华仰头来看他,外头天色破晓,却反倒显得屋里更暗了些。

只是她的眉眼他都记在心里,此时哪怕不看,闭了眼睛也能描绘出来。

“我都记得。”他又重复了一次。

她送别他那日,披了朱色斗蓬,穿的是织了云雁图为底色的缭绫,染为春水色,裁了长裙,走动间若隐若现,他都记在了心里。

傅明华听着这话便心中难受,低头狠狠咬他的胸,他动也不动,甚至怕硌了她的牙,有意放松了身体让她咬。

他的手抚摸她顺滑似水般的长发,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意:“若说这个世界上谁最不希望你这样难受,那一定是我。”他动了动嘴唇,又低头去亲她头顶秀发:“如果咬了能让元娘出气,你多咬几口,多咬几口。”

江山与美人他都要,什么都不想失去。

傅明华听了这话,松了口,燕追还让她再咬几下。

她看着燕追胸前的牙印,已经在往外渗血了,一时间有些后悔,又有些心疼了,吹了两口,睁了一双水雾迷蒙的美目问他:“我让紫亘拿药过来。”

“怕是你白日得躲她。”燕追调笑了一声,这点儿伤口根本不被他看在眼里。

甚至他还有些遗憾傅明华咬得不够重,这点儿伤口,怕是留不下印子的。

他皱了皱眉,让她再咬一口,她却不肯再咬了。

天时已经不早了,傅明华召了人进来送水,自己坐起了身,才将下床,便坐倒在榻上。

她仰头去看燕追,他坐在床边,伸手系着腰带,身材十分高大,那一双长腿分开在她身体两侧,歪着头,发丝披了一身,凤眼凌厉,睫毛纤长。

第三百七十四章 别离

从傅明华仰头的角度,能看到高高的锁骨及结实而块垒有力的胸膛。

燕追一时不察,看她歪坐在榻上,才将披起的衣裳掩不住那身姿,不由俯身伸了手臂环住她身体,将她抱了起来。

“没注意脚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燕追忍了笑点头,意有所指:“怪我,”他停了半晌,看她脸颊布满的红晕,才含了笑意,缓缓道:“没注意到。”

傅明华白了他一眼,他放声大笑,伸手要来抱她,外头碧云等人却已经进来了,她一看到有人来,躲得也快,燕追只得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才将她放了开来。

几个下人见了燕追也不意外,显然之前紫亘已经说过了。

傅明华洗漱之后从室内出来时,燕追已经洗沐过,换了一身淡紫色的圆领锦袍,显得身长玉立。

他刮了下巴与唇上的胡须,便又恢复了翩翩姿彩,神情亦佳。

“你不是急着回幽州吗?”傅明华看他坐在榻上随手拿了本书歪着在看,不由有些奇怪。

他招了招手:“不急于一时,我陪你用了早膳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