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段正瑀爱妻之名,容涂英主动结交。一开始段正瑀原本对他万分防备,可容涂英提出使府中养的医者为范氏把脉诊治时,他爱妻心切,仍是心动了。

那位龙姓医者为范氏把了脉,将她症状说得半点儿不差,开过两贴方子,容涂英又是送各种药材前来,段正瑀难以拒绝,便与他越走越近,时间一长,自然受制于人了。

容涂英拉拢人心颇有一手,段正瑀此时因为范氏,而对他言听计从。

范氏这会儿按了段正瑀的手唤了一声,段正瑀便焦急道:“是不是又有哪里不适了?”

“没有。”她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看到段正瑀眼中的忧色。

他原本仪表堂堂,位列大理寺卿,极受皇上信任,可因为自己之故,才不足四十之数,两鬓早早的头发却都花白,原本年少之时挺直的背脊都略显弯曲了。

范氏心中酸楚,但也知道自己若是再劝他,不过是让他心中更加难受罢了。

他做这一切,都是瞒着她的,就恐她伤神担忧,她垂下眼眸,泪盈于睫,软声叮嘱:“您早去早回,傍晚风大,斗蓬披上。”

段正瑀握紧了她的手,点了点头:

“你也是,不要太过操劳,若不舒服,先睡就是,不必等我。”随即又吩咐下人:“侍候好夫人,多费些心,若夫人心口疼痛,即刻请龙大夫就是了。”

周到细致的吩咐完,段正瑀又让人先送了范氏回去,自己才匆匆前往容家,听从容涂英的吩咐。

容涂英想见姚释一面。

他让人唤了段正瑀过来,只提了这样一个要求。

姚释是被段正瑀以当初调查凌宪之死的名义,而拘在大理寺中,寻常人难以见到。

可是容涂英自然不是那些寻常人,他一开口,段正瑀毫不犹豫,便点头应承:“我来安排。”

他被容涂英捉住了命门,连半丝犹豫也没有,便甘愿做他走狗。

段正瑀一离开,容涂英看着他背影,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这段正瑀也是个妙人,金银财帛难以打动他的心,偏偏为了一个妇人,倒甘愿听他差遣,也实在太好拿捏了。

他笑了一阵,令人吩咐备轿,果不其然,小半个时辰之后,段正瑀令人传了消息回来,让他可以前往大理寺了。

大理寺中,姚释等人已经在里面呆了好些天了,因为姚释身份特殊的缘故,当年还曾对先帝有恩,所以他虽然行动不得自由,要遭人看管,但好在并没有吃什么苦头。

他坐在大理寺狱中,此地原本关的就是重要人物,皇室宗亲,犯事者也有。

当初与郑王燕简随君集侯谋反,与他有关的不少人都受了牵连,如今还在狱中。

此时衣着光鲜的容涂英一进入此地,便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掏出了袖口中的帕子,将口鼻掩住了。

他有些爱洁,到了苛刻的地步,平日所走之处,哪有狱中这样森然的?

姚释关在尽头一间房中,段正瑀正陪同容涂英,为他开路:“他进来这些天,什么也不说,既不慌张求情,也不…”

话未说完,容涂英伸了右手,手指轻轻一动,止住了段正瑀正说的话:“我心里清楚。”

在大理寺中,当着这样多人的面,段正瑀却神情自若,面上并没有现出难堪之色,显然因为他的夫人身体,他对容涂英已经完全顺服。

姚释穿了一身青衣,坐在狱中,狱丞上前取了钥匙,在容涂英示意下将牢门打开,锁被打开的一刹那,容涂英目光紧紧的盯在姚释身上,仿佛想透过他隐藏在阴影中的脸,发现他脸上的端倪似的。

第五百五十五章 环环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容涂英放了扣着手帕捂了口鼻的手,勾唇笑道:“姚释,许久不见了。”

他笑意吟吟,狱中墙面上的火光将他周身照得通明,干净的手,整齐的指甲,绾得极好的头发,锦衣玉绶,在这漆黑阴暗的狱中格格不入。

姚释浑不在意的坐在地上,眯了下眼睛,看着狱外,也轻轻勾了下嘴角。

“容大人别来无恙啊,能在此地见着您,莫非您也犯了事,进来了?”姚释笑着问了一声。

容涂英身侧段正瑀便皱眉喝斥:

“你说话小心一些!”

“无妨。”容涂英含笑制止了段正瑀,又拿帕子掩唇,想要低头入狱中,段正瑀伸手来拦:“大人,小心。”

“不用担忧,姚释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事该干,什么事不该干的。”

狱中空气污浊,容涂英眉头一皱,随即又松展了开来。

姚释就笑:

“真是得容大人夸奖,使我万分惶恐,不过什么事情该干,什么事情不该干,我还心中确实是不清楚的。”

他缓缓起身,狱外段正瑀浑身紧绷:

“容大人…”

容涂英比了个手势,姚释牵了牵衣角:

“容大人此时就迫不及待要入狱了?莫非是犯了什么事儿,来与我作伴的?”

“你说话客气一点!”

段正瑀厉声喝斥,姚释便道:

“吠叫得真好,吓我一跳。”

一句话令段正瑀脸色阴沉,本能的就伸手去摸腰后挂的刀。

容涂英微微一笑,对姚释的挑衅毫不在意,只是弹了手指,狱丞为他搬来了椅子,他在牢中站了一阵,又觉得份外不适,因此提步出来,对着狱门坐了下去,望着狱中的姚释道:“前些日子忠信郡王之庶四子死后,你就被拿进了大理寺,如今已经有些时日了,不知外头的情况可曾知晓?”

姚释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容涂英也不以为意,接着说道:

“事发当日,你被抓之后,秦王妃曾召王植岁等人前往秦王府,见过一面,此后王植岁弹劾我贪污舞弊,挪用国库银两中饱私囊。”

他将上午时御史大夫余忡领王植岁、郭世伦两人前往容家搜拿一事尽数说了出来。

狱中姚释脸上的笑意渐渐便收了。

容涂英此人老奸巨滑,他突然提起这些事,必是有其用意的。

他默不作声,容涂英接着就道:

“可惜皇上英明,知道王植岁此人无状,令内侍监传令…”

容涂英话没说完,姚释就挑了眉,‘哦’了一声:“难道不是因为容妃娘娘在宣徽殿前跪了半日之故,才救了容家吗?”

他一言既出,容涂英身后的段正瑀脸色刹时大变,狠狠的就转头瞪了身后狱丞几眼,眼中露出阴戾之色。

姚释关押在大理寺中,可对于外间的事竟了如指掌,大理寺中必有内奸传报了消息给他。

段正瑀脸色难看,容涂英反倒‘哈哈’大笑:“倒是我小看你了。”他说这话时不以为杵,神情轻松:“可你既然知道此事,就该知道王植岁在殿前被打,皇上令秦王妃当即出城,前往护国寺,为太后祈冥福吧?”

他身体往前倾,目光闪烁,看姚释上扬的嘴角渐渐抿紧,眉头紧皱,容涂英这才无声的扬了唇角。

“容大人到底想说什么?”

姚释脸颊肉抽搐了一番,咬牙问了一声。

容涂英眼中露出讥讽之色,拿着手中的帕子,在自己口鼻前挥了挥,仿佛想将牢中这股霉味夹杂着汗迹的味道挥去一般,他徐徐开口:“我听说,秦王妃走的是上东门,据我所知,若从那里出洛阳,前往护国寺,可是只有一条路啊!”

姚释脸色大变,身体紧绷。

容涂英这才‘哈哈’大笑,站起了身来:“走了。”

身后姚释好似也想跟着出来,却遭几个狱丞拦住,推搡间将其送回牢房。

容涂英满脸笑意,他能听到身后几个狱丞在喝斥着姚释:“老实一些!”

“什么智计胜妖,决胜千里,天纵之姿,将相之才。”容涂英冷笑了两声,头也不回朝外走:“也不过如此而已,手下败将!”

他声音轻呢,话里带着轻蔑之意。

身后跟着的段正瑀皱着眉,脸现愧疚之色:

“容大人,都是我将这大理寺守得不够牢。”段正瑀眼中现出戾色,眉眼煞气:“稍后我会令人盘查一番,看早晨有哪些人曾进过这里,与姚释说过话的,必定要将这背后敢通风报信的人揪出来…”

他眯了眯眼睛,话中杀意浓浓。

容涂英听闻这话,笑出声来:

“正瑀不急,我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若你妄动,反倒坏我大事的。”

他折转过头,垂下的眼睑挡住了眼中的意味深长之色。

今日他是故意在姚释面前试探,说出那番话,就是在等着姚释回答。

果然不出容涂英所料,姚释透露出了他哪怕是被锁拿在大理寺,可仍能得知外间消息,与人联络之事,如此一来方中容涂英下怀了。

当日他竭力争取为太后修建禅定寺,从而得到了国库一笔支出为自己所用,这批银两被运送往禅定寺中,随行的还有容家这百十年积攒下来的财富。

这批银两,会被送到河东道并州,经都乐侯府严家之手,折转之后换为铁矿,再送往淮南,以打造兵器所用。

将来无论是忠信郡王起事造反,还是他利用这些武器再做他用,助四皇子燕信登上帝位,都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这批银子如何运往并州,是个难之又难的事情。

只要过了洛阳,进入西京范围之内,容涂英便不再担忧,可麻烦的就是要如何运往西京方向。

近来皇帝动作频频,之前既允王植岁搜拿容家,怕是也有所怀疑的,秦王虽势力远在外,可是洛阳里他仍有一部份死士,对他忠心耿耿。

燕追离开幽州后,这批死士应该是受命于姚释的。

所以他当日借凌少徐之死,先制拿姚释,陷秦王府于被动之中。

第五百五十六章 相扣

当日谁都以为容涂英做这些事,只是仅次于要将燕追逼回洛阳罢了,可他真正的目的,还是在此地等着。

这批死士不逼出来,他是心中难安的。

原本容涂英是准备想个方法,逼出这些幕后之人,可是嘉安帝放出了这个鱼饵,他自然便顺势为之了。

今日王植岁临走之时,曾威胁过他,暗指容顾声性命堪忧。

容涂英便将计就计,令容顾声前去追杀傅明华,自己再向姚释通风报信。

哪怕一个妇人之死,可能暂时逼不了燕追,但姚释若知此事,必会派人营救。

如此一来,燕追亲信死士便再也不是隐在暗处,而是现身明朗之中。

到时容顾声死于这批秦王府手下里,他再借机起事,令全城禁严,向嘉安帝大肆哭诉,使洛阳十六卫所的人全城缉拿凶手。

与此同时,他派出的人会趁洛阳城中各方势力尽皆被这些事吸引住注意力的时候,将那批银两趁机运往西京中。

他做出的这一切,全是为了声东击西,运走银两罢了。

傅明华究竟死与不死,他并不在意,只要能引走死士,趁乱将众人目光转移。

王植岁不是受秦王府的人示意,想要容顾声性命么?自己如今送他这份大礼,只是不知将来燕追收得满不满意了。

究竟谁是鱼,谁是钓鱼的人,现在尚且说不准,将来才能下定论了。

姚释此时在大理寺中尚能得知外间消息,如此一来正中他下怀,也是如了他意愿的,他又怎么会发火?

容涂英高兴还来不及了!

他想起太祖曾对姚释的评价,不由又咧了咧嘴角:“智计百出?哈哈哈…”

他所做的这些谋划安排,环环相扣,也不知几人能看得通。

究竟谁棋更高一着,还得看结果。

容涂英出了大理寺,只吩咐段正瑀让人盯牢姚释,若他安排了人手,出城之后,便立即令人通报他,他也好放消息出洛阳城了。

这头容涂英前脚刚走,大理寺狱中姚释大声要求段正瑀放人:“我犯了什么罪,要被你段正瑀拘拿在大理寺中。昔年先帝在世时,曾允我这洛阳来去自如,我虽未入朝为官,可也不是你姓段的能随意拿捏的。”

他大声叫喊,引得狱中一些关押的犯人都吵闹不休。

报到段正瑀处时,段正瑀只是冷笑了一声:

“当真是百闻不如见面,当日太祖如此推崇,认为百年少有的天纵之才,也不过如此罢了。”

他皱着眉,想着之前姚释呈口舌之利所说的话,心中不免对他更看轻了几分。

只是容涂英早前有过交待,段正瑀心中虽然烦腻姚释,但仍吩咐身边人:“盯牢他一些,若他与谁有过照面说话,都报与我知晓。”

牢中姚释喊了半天,又急躁走来走去,仿佛心中十分烦闷似的。

只是段正瑀的人不耐烦过来喝斥了他离去之后,姚释才勾着嘴角微笑了起来。

之前容涂英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心里清楚,他沉吟了片刻,眼里仍是有些担忧。

听容涂英的口气,他必是派人追杀过傅明华的,如今这样的情景,嘉安帝令傅明华出城,除了有将她摘送出这漩涡的意思之外,怕是还有一层意思,是想拿傅明华作饵,使容涂英上勾。

如今傅明华已经有孕八个月,却卷入这危险中。

只是不知为何,姚释心里又隐约觉得傅明华并不会出事。

她那么镇定,又很聪明,从当日出事之后,不慌不乱,召集李辅林等人,稳住局势,还指使王植岁反咬了容涂英一口,便可以看出燕追并未娶错人。

王植岁当日上的折子大有深意,姚释猜测傅明华怕是也推算出容涂英的打算了。

若她知道容涂英有笔银两存在禅定寺,她当日又曾猜到燕追就在禅定寺中,那么会不会,傅明华也借此机会,想配合燕追,将容家的家底一举搬空?

想到此处,姚释又原地走了几步,心里其实隐约还是担忧她会出事的。

她怀孕八月,腹中有秦王嫡长子,燕追对她爱若至宝,若她出事,依燕追性情,后果还不知如何。

反倒也是顺势为之,不过是早就谋算好了与人里应外合,姚释想到此处,又大声吵闹。

吵闹声再一次吵得狱丞又来喝斥,只是他吵闹极有规律,喊三声便歇上一歇,时间一长,引来一个狱丞,拍打着狱门示意他安静时,姚释便小声在他耳边,将情况说出。

这头狱丞离开之后,去见了大理寺少卿洪少添,那厢便有人报与段正瑀知道了。

段正瑀得知这情况,冷笑了两声,让人跟紧了洪少添,知道他曾悄悄乔装打扮见过姚释一面,随即出了大理寺,段正瑀这才想起容涂英的吩咐,连忙让人知会容涂英去了。

容涂英回到容府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才将换了衣裳洗过脸与手,正逗弄着府中养的一只白鸽,听得段正瑀派人来回的话,便勾了勾嘴角,拍了拍鸽子。

那鸽子被驯养得温顺,深知主人心意,随即振翅而起,冲出窗台之外,化为黑点逐渐飞远了。

“老爷…”

下人打了帘子,穿了石榴色长裙,面容秀丽的高氏捧了一个花瓷瓶进来,她正侧头与下人说笑,脸颊浮着红云,睫毛纤长,眼睛明亮,是个姿容上佳的美人儿,令人赏心悦目。

高氏注意到容涂英的目光,转过头来,有些惊喜的唤:“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之前不在房中,容涂英又才回来不久,她并不知道容涂英已经回来了。

与先前为容涂英生下了容三娘的郑国夫人相较,高氏欠缺在年纪轻了些,不如郑国夫人妩媚入骨。

可她胜在年轻,肌肤粉嫩而带着光泽,那皮肤好似一掐就会出水的嫩豆腐。

权势地位才能带来美人儿的垂青,这样出身、样貌俱不差的姑娘,正对他心悦诚服。

容涂英微微牵了牵嘴角,招了招手:

“过来。”

第五百五十七章 拦截

高氏便欢快的放了东西,莲步轻移朝他走去。

她还年少,喜欢鲜艳的颜色,如花一般的年纪,使他感觉朝气蓬勃。

少女的眼中全是仰慕,温顺的态度令他满意,容涂英才刚握了她的手,外间就有下人传话:“七爷。”

容涂英便将高氏的手放开了。

高氏也不敢缠他,见他头也不回的离开,连安抚她一声也没有,眼圈便有些发红。

已经凿开了山道的禅定寺位于洛阳南面约二三十里开外,站在挖凿开来的半山腰的路上,还依稀能看到洛阳的光景。

大波受徭役召来的男丁此时正顶着头上的太阳,从山脚到挖开的半山腰,站得密密麻麻的,一眼几乎望不到这队长龙的尽头。

自嘉安帝允容涂英之建议,修建禅定寺以来,每日都有成百上千的壮年男子从大唐各地应徭役而赶来此地。

近来人数越来越多,挖山道的速度自然便越来越快了。

半山腰里,一个穿了青衣,身材十分高大的男人举起了手中的铁锤,用力的锤打到了已经钉在了石缝中的铁钉之上。

他每举一下手,背上肩胛骨处便高高垒起肌肉。

汗湿了他的衣裳,使他每一下动作都有汗水顺着脸庞滴落。

身上衣裳几乎已经全贴在他精壮而结实的身上,他头发只是随意挽了起来,脸上已经蓄积起了一脸的胡渣子,他低垂着头,与周围每一个男子般,正做着活。

头顶上空传来鸟儿飞掠过时扑腾翅膀的声响,他又敲了两下,地上又溅起大片灰尘,他这才放了握住铁钻的手,仰头往天上望。

阳光下,白鸽好似擦着太阳的边影而过,很快朝山顶上正在动工的禅定寺飞掠而去,他一把扔了手中的东西,朝另一边走去。

一旁监工盯视了这边一眼,他拿起一旁桶中的木瓢,舀了水往身上泼,监工的人很快将脸转开了。

下方有人见到这里的动静,仰头朝这边看了一眼,随即将头低了下去。

天才将擦黑,山壁间仍传来‘叮叮咚咚’的敲击声,声音在这宁静的傍晚传得极远。

山脚下,才结束了一天辛勤劳作的人们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

这些人是应早前容涂英照嘉安帝的旨意,修建禅定寺时所召,来服每年每户人都有的徭役。

彼此在半年之前还素不相识,这段时间却陆续来了将近有七八千人,全是离洛阳近些的地方带着官府授印赶来的。

劳累了一天,不少人擦洗了身上,服了些粗食便陆续钻进自己栖息之所歇息了。

夜里不少人偷偷摸了出来,往山上赶。

山顶之上,原本修建了大半的禅定寺主殿,此时却已经几乎被人搬空了。

夜色下,拆出来的整齐石砖被堆放到一旁,为首的人面带焦急,小声的催促着快些。

一块块石砖被拆了下来,堆放进箱中,这里的人从晌午之后得了消息便在拆,此时已经拆得差不多了,足足装了六七十抬。

站在一旁监工的大汉吩咐着一队人先抬了箱子下山,直到半夜时分,箱子装了大半,才催促着余下的人又往下抬。

突然‘滴滴答答’好似什么水落在地上的声音传来,声音由近及远,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大汉仿佛还听到了衣衫摩擦时发出的声响。

血腥味儿越来越浓,他有些警惕的四处看了看,这山顶之上,头顶再无高山树木,又无泉水,何来的滴水之声?他大声的喝:“谁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