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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淮谦窃窃地笑,在她拼劲挣扎之际,突然俯唇吮吻着她的侧颈、耳垂,大手四处游移,狂肆而冷邪

热气升腾,她浑身绵软,手足渐冷。

温香美肌,软玉无骨,掠起埋藏最深的狂热,他几乎抑制不住,却蓦然发觉怀中的人儿毫无动静——因为挣扎过甚,她已然昏迷过去。

冷酷一笑,章淮谦解开她的衣物,将她放倒在床上,接着自行除去外袍,将她搂进怀里。

秋夜渐浓,正是销魂时节。

第十一曲 雪肌傲烈火

夜阑深,绣帐香。

一阵阵激烈的金铁交击声隐隐地传来,章淮谦猛地惊醒,幽幽烛影下,怀中的人儿,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

门扇被人狠狠地踹开,惊破床帏间的静谧与温软。一抹昂扬的人影闯进屋中,立于床榻前方,黑袍肃冷,银剑横立。

宁歌悠悠转醒,觉得恢复了些许气力,却见搂抱着自己的男子只着寝衣,而自己也只剩中单。刹那间,她浑身一震,手足俱冷,直直瞪向章淮谦。

却瞥见帷帐之外站着一人,正是杨策。

章淮谦单臂抱着她,微笑如风地撩开帷帐:“杨将军擅闯章府,该当何罪?”

他的微笑温润淡然,虽是衣衫不整,却也风度洒然。她袅袅地依着他,云鬓乱,薄云红,容色慵懒,自是风流。

眼见如此情状,杨策遍体发冷,怒气狂涌,冲上脑门——他持剑直刺,刺向章淮谦的咽喉处:“侵犯公主,罪当处死!”

心口却一阵阵的绞痛,他不明白,就因为他曾经的“奉命行事”,她就这样待他吗?她就可以转身与别的男子相好?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

凤凰铜阙不再欢迎将军,从今往后,唯一与否,无关紧要;从今往后,再无“你我”,只有君臣。

她说过的话,响在耳畔,他终于明白她的意思——凤凰铜阙欢迎的是章淮谦。

“此为公主与我之间的事,与杨将军无关。” 章淮谦冷笑道。

“杨将军这是”宁歌慢悠悠地问道,知道杨策定是以为自己投入章淮谦的怀抱,可是,她不想解释,什么都不想说。

“既然公主无恙,臣告退。”怒色收敛,脸上铁寒之色尽逝,杨策猝然收剑,转身离去,背影僵硬。

宁歌推开他,挣扎着起身,取过衣物穿上。却有一双手臂横来,温柔地帮她穿衣,仿佛举案齐眉的夫君。

章淮谦温然一笑:“还是让臣服侍公主。”

宁歌怒喝:“放开我!”

这个冬天,很冷,寒气刺骨。

朝堂清明,皇城冷寂,一切随心所愿,宁歌却觉得满目苍茫、满心荒凉。

很多人走了,至爱的二哥走了,至亲的母后人事不知,就连杨策也成陌路。

杨策?多少真心,多少真情?多少欺瞒,多少算计?

她只不过利用他,只不过付出一半的真心,结果,赢了什么?又输了什么?

惟余一腔惆怅罢了。

第一场细雪落下的时候,她已在西州的琼台枯坐十日。

绫子忧心忡忡,却无力劝解:“公主,晚膳时辰已至,该回去了。”

宁歌木然地呆坐,脸庞如冰。

“公主这么呆坐着也不是法子啊。”绫子气急败坏地说道,猛地跪在地上,“公主,都是小的错,小的不该告诉杨将军公主在章府,也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小的眼见夜深了公主还未回宫,担心公主出事才找杨将军小的该死,请公主责罚”

“不关你的事。”宁歌淡淡道,毫无所动。

“公主这样,小的很难过。”绫子握住她的手,声音哽咽,“杨将军对公主是真心真意的,假如公主还惦记着他,小的可以跑一趟”

“不必了。”她的声音如雪冰冷。

“如果公主没有惦记着杨将军,又怎会独自在此枯坐呢?公主这是自欺欺人啊。”

“放肆!”宁歌怒喝。

“公主”绫子苦苦哀求,几乎泪落,“杨将军心胸广阔,一定不会介意的”

“连你也觉得我放荡?”宁歌斜眼睨着她。

“小的不敢”绫子惊得垂眸,避开大长公主犀利的目光,“小的看得出来,公主对杨将军是真心的,小的也看得出来,杨将军也不好过。”

“你见过他?”

“前些儿在大明苑无意中遇见”

“他如何不好过?”宁歌犹豫着问出口。

“见着了公主就知道杨将军如何不好过了,既然公主还关心他,为什么不肯与他相见呢?”绫子扯住她的豆青色斗篷,热切地追问。

宁歌冷一牵唇,片刻之后,漠然地拂开她的手:“你先回殿,我自会回去。”

愣愣地瞧了须臾,绫子无奈地离去。

细雪盈天,寒气逼人。

他不愿见她,她自然也不会见他。他误会也好、心冷也罢,她与他之间,只是大将军与大长公主罢了。

她的心中,不知是心灰意冷多一些,还是刻意回避多一些。就此淡忘一切,就此收回曾经的付出,不想了解他的想法,更不想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因为,只是一半的真心罢了。

突有轻缓的脚步声驱近,宁歌转眸望去,一人从风雪中缓步进来,满身风雪,脸上沾着雪珠子,眉宇间蕴着缕缕轻愁。

心中一颤,她冷漠地回眸,无视他的存在。

杨策行至她的身侧,望见她的疏离,淡淡一笑:“公主要与臣老死不相往来吗?”

宁歌缓缓起身,轻然笑道:“将军此话何意?”

“公主当真如此绝情?”他的嗓音冷硬得恪人,却克制着浓浓的伤。

“将军请便。”宁歌径自离去,越过他之际,手腕被他拉住。

两厢站定,静默无声,只有细雪纷飞,恰如她心中的慌乱。原以为心如止水,却不知相见的时刻仍是心乱如麻。

一袭石青斗篷,高靴沾雪,眉目冷蹙。仅以眼角余光一瞥,她亦清楚,他并不比自己好过。

她付出一半,他付出多少?她利用他,他可知道?是否将计就计、转而利用她?他对她的情意,当真纯粹如玉?

他说:我会等候公主忘记以往的开心与不开心。

他一直在等候吗?

杨策硬是拥她入怀,竟然在笑:“公主清减了,可是想我?”

宁歌冷冷地蹙眉,心中却是一热,:“将军憔悴了,莫非是夜中难眠?”

他点点头,手指抚着她的脸腮:“相思之苦劳心熬人,任是钢铁意志也无法抵挡。公主,我一直在等候。”

“等候什么?”无数次幻想着相见的场面,她会冰冷地拒绝、坚决地离开,然而,她舍不得挣开,她依然眷恋他的胸怀。

“等候公主忘记以往的开心与不开心,等候公主原谅我之前所做的一切,等候公主的解释”杨策深情款款地说道。

“解释什么?解释为什么会被你捉奸在床?”宁歌冷笑,眸心如雪,“倘若将军信我,就不会等候我的解释。”

“那样的场面我很难相信章淮谦会坐怀不乱。”他窘迫道。

“你认为大长公主恣情放荡,利用过杨将军之后,接着利用章大人,是不是?”

“没有,我从未这么想过。”

“那你怎么想?”宁歌冷冷逼问。

“我已有妻小,是我亏待了公主。”杨策轻叹,揽紧了她,“此生此世,我一定会给公主一个名分,公主只需记住,我绝不负公主。”

“你要我下嫁?”她玩味地睨着他。

“如果公主不嫌弃将军府格局太小。”他温柔一笑。

“下嫁也无不可,可是”宁歌莞尔一笑,“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嫁给你?”

“既然公主不愿下嫁,只能一辈子无名无分了。”杨策自信而促狭地笑。

“我是放荡的女子,将军介怀吗?”宁歌推开他,目光冷傲。

“是我亏待了公主,就算公主放荡,我也毫无怨言。”他单臂揽住她,笑意洒然,“不过我相信公主不是那样的女子。”

“刚才似乎有人还在等候我的解释,这会儿怎么如此笃定?”

“因为,我终于明白公主不是不想解释,而是不屑于解释。”

宁歌一怔,确实如此,不是不想,而是不屑。因为清白,所以不屑。无论他是否误会,她都不屑于解释。

那一夜,她人事不知,然而,刚刚昏迷的时候,她模模糊糊地感觉到,章淮谦解开她的衣物,吻着她,从蛾眉至双唇,从脸腮至胸脯后来,回到宫里,她仔细回想,身上并无不适,并无痕迹。

终究,章淮谦放过了她。

神游之际,她已被他拥在怀中。杨策吻下来,一分分地温热她冰凉的唇,一寸寸地攻陷她的抗拒,连日来的相思之苦付之狂热一吻。

宁歌缓缓地阖上双眼,情不自禁地沦陷,不由自主地沉迷。

一半清醒,一半恍惚,之前的坚决早已不知所踪,所有的冰冷皆已化冻。那些恨,那些痛,就这么算了吗?她不知道怎么办

这个男子,是她爱的吗?那么二哥呢?

二哥好久没有想起二哥了

杨策摊开她洁白的手掌,柔软地轻笑:“公主的手中,握有大宁江山,即使不能像太后那样临朝主政,但是陛下需要你,我也会帮你。我说过,纵使火海刀光,纵使千山万水,我会保护公主,不让你伤及半分。”

宁歌望着他,他的脸孔坚毅无比,他的双眼蓄满坚定的力量。四目相对,她感受到他不容抗拒的力量,她不由自主地颔首:“为什么帮我?”

他的目光渐趋炽热:“我说过,我一直在等候此生至爱,如今,我要告诉公主,我等到了。倘若有一日,公主要我抛却所有随你隐匿江湖,我愿意。”

是的,那时候,二哥登基为帝,与谢皇后龙凤合鸣,而她却在沧浪行宫独自饮酒伤怀,他追到行宫,陪她饮酒。

他默默地守护在她的身旁,为她遮风挡雨,为她出生入死,为她未雨绸缪,数次救她于危难之中,他所做的一切,皆是因为钦慕于她,而并非是他臣子的本分。

其实,她早已有所察觉,只是,她不愿相信而已,或者说,她不愿深想。

而此时,二哥不在了,她的至爱与痴恋永远再也回不来了,他的深情守护变成携手并肩、真心相待。

宁歌反问道:“如此简单?”

杨策淡淡一笑:“如此简单。”

十一月二十五日,飞马传讯,西南大捷。

征南大将军率十万大军远赴西南,未至西南边族,便已震动整个西南地区。大军所到之处,边民无不惊慌闪避,可见其威慑。

自开战,大大小小七八次战役,作乱叛军无不是自乱阵脚、不堪一击,大军所到之处所向披靡,乱贼丢盔弃甲、弃械投降,短短一月即平乱五六乡镇。然而,叛军中有一股两万左右的人马尤为顽强,熟悉西南地形,倏忽来往,与朝廷大军玩起猫捉老鼠的游戏。华一波与这股人马交手三四次回合,并无占到丝毫便宜。

叛军首领甚为强悍,精行军、擅谋略,华一波恼羞成怒,誓与其周旋到底。

无料,西南这一战,竟然打到次年春才最终平乱,悬叛军首领首级于城门,剿灭叛军三万,收编二万。

熙平元年二月,西南传讯,征南大将军即日班师,凯旋回朝。

圣旨下,着大军绕道建康,稍作休整,再行北上归朝。

只因,杨策率麾下五万将士回建康,以享天伦。

也该是时候回家看看了。

三月初八,夜凉如水。建康西郊皇家行苑燕子矶,“杏花天”花事繁盛,枝上胭脂点点,浅白深红,妍姿芳态,占尽一夜春风。

“公主还记得吗?不是杏花,不是月色,也不是巡视,更不是闲情,如此说来,真是不巧,时辰不对咯!而燕子矶的‘杏花天’,也许真的不是一个该来的地方。”

“我的话,将军记得这样清楚?”

“公主所言,字字珠玑,自然铭记于心。”

“哦?能够与湘君公主在燕子矶闲谈,之后无论怎样,杨某都会记得公主所说的‘时辰不对’。”

“公主也记得我说过的话,难得,难得。”杨策朗声呵笑。

“三年前,从建康北上洛阳,我以为再也不会回来,也发誓再也不会南下,想不到会有这一日。”宁歌轻声一叹。

“世事难以预料,此次公主愿意微服随我一道南下,我很开心。”杨策握住她发凉的小手,包在自己宽大的掌中。

“我担心朝中会有变故,只望何准与章淮谦忠心辅政。”宁歌忧心道。

“公主莫担心,我已部署妥当,倘若真有逆臣造反,臣的下属足以抵挡一面,相信公主也有所部署,是不是?”杨策揽过她,紧紧拥在怀里,“不出十日,我们便会北上回京,公主但请宽心。”

宁歌稍稍放心,只觉身后男子的怀抱异常温暖:“第一次在此与你相遇,你是否早已晓得我与二哥”

杨策低声打断她的话:“是后来才听闻的。”他转过她的身子,幽黑的眼底仿若寰宇广博深邃,“往后,你我之间,只有真心,只有信任。”

宁歌轻轻颔首,依偎在他的肩头:“府上的两房妾室,听闻将军回来,定是欢喜万分呢。”

杨策抬起她的脸,不掩眼中的笑意:“公主忘了吗?你我之间,皆是唯一。”

浅浅细吻,深深流连,耳垂,雪腮,芳唇他的唇舌炙热如沸,令她难以支撑,绵软地倒在他的怀里。

眸光迷离之际,她的眸子倏然清亮,仿佛看见二哥正忧伤地望着自己。

杨策挥师回建康,江南万民百味杂陈,有直言大骂叛贼的,也有大加颂扬的,还有漠不关心的,人间百态,无奇不有。那些官阶低下的江南旧臣,转而成为大宁建康府新臣的官员,大都躲在府邸,不作任何表示。

大长公主驾临建康,建康百姓更是民声各异。

华太后早已指派为官多年、手段刚柔并济的康大人与冯大人总揽建康军政大事,如今大长公主驾临,二位大人自然鞍前马后地尽心侍候,极力铺陈以博大长公主一笑。

二位大人引领大长公主前往昭阳殿歇息,她却道:昭阳殿乃皇后寝殿,我并非后宫嫔妃,怎有资格?去明光殿吧。

二位大人对视一眼,折往明光殿,不敢稍有异议。

明光殿乃南萧帝王的寝殿,大长公主如此明目张胆地下榻于此,俨然一国之君,风声一传出去,只怕民声更甚。

大长公主懿旨下:大长公主代天子巡幸,一切从简,大赦建康;发放三日皇粮,与百姓同乐。

同是皇粮,同是与民同乐,却意义迥异,令人玩味。三年前,南萧帝后大婚,发放皇粮以示君民同贺,三年后,大长公主以天朝之尊威慑建康,乃至整个江南。

是夜,为大长公主与杨大将军接风洗尘,宴开含章殿。

三月夜凉,含章殿华灯如花盛放,宝炬燃烧,耀亮如昼。繁花似锦,彩带飘飘,红绸粉幔,令人目眩。

丝竹笙乐缭绕于雕梁画栋的含章殿,诸部妙伎彩妆端坐,手中乐器齐齐奏响,婉转歌喉达至璀璨夜空。

大殿北首,独设凤藻玉案,专属大长公主。大红绣金毡毯绵延,首席乃杨大将军宴桌,对面正是康大人与冯大人。杨策麾下旧部、留守建康的张豪东、徐春二位将军亦有列席,余下为建康府官员。

康大人与冯大人择要禀奏建康的军政大事,杨策亦简略道来近来京中要事与西南战事,悠扬旋律之中,君臣晏乐,气氛融洽。

恰时,一名粉衣女子踏进大殿,低眉敛眸,神色庄静。她怀抱一具凤首箜篌,约二尺长,通体朱漆,曲态窈窕,上绘凝白芙蓉与碧绿深叶,缀以璎珞环佩、珍珠流苏,华美精致。

粉衣女子跪地叩首:“妾身参见大长公主,参见诸位将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