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庄太后伸出的手制止了郑尚宫的话,她咬着牙道:“哀家还撑得住。”

“慕容文鹰,你的胆子不小,竟然在没有皇上诏书的情况下擅自回京?”庄太后的双手紧紧地捉住手杖,以支撑住她的身体,尽管一阵又一阵的晕眩袭来,但是庄太后还是咬着牙撑住了。“不通过禀告便擅闯入宫,慕容文鹰,你到底想干甚么?难道你的眼里没有皇上,没有我武昭国的法纪了吗?”

寒风吹起庄太后的发丝,她的目光坚定而充满了愤怒,那是一位母亲保护儿子的怒火,更是身为一朝太后的尊严与威仪。慕容文鹰定定地看着庄太后,扬声道:“太后娘娘,您说的都对,可是臣只想问一句,臣的女儿在哪里,那个原本应该站在皇上身边的文菁皇后在哪里?”

一袭话问得所有的文武百官都面面相觑着沉默下去,白泽的心里也涌上一股子难言的滋味。而庄太后则稳稳地接住了慕容文鹰的目光,道:“文菁皇后她,崩了。”

“崩了,崩了…”慕容文鹰喃喃地念着,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庄太后,你好狠的心啊,我慕容文鹰在塞外出生入死,有多少次险些死在沙场?然而你却连我女儿的死都不言语一声吗?你还问我为甚么来这里,好啊,我告诉你我为甚么来这里!”

说着,他一步步地走向庄太后,那些侍卫们一个个儿神情紧张地手持长剑站在那里,生恐这位以能征善战而闻名的啸远侯慕容文鹰一个激动拔剑冲上去。

“身为人父,我不知道自己女儿死去的消息;身为人夫,我不知道自己的妻子被人囚禁于府中的事情;身为臣子,我竟不知道皇上要立新后的事情!敢问太后娘娘,眼里可曾有我这个啸远侯,可曾当我这个用命拼杀在塞外的臣子当个人看!”慕容文鹰越说越激动,他的浑身都在瑟瑟地发着抖,双拳紧握,咯吱作响。

“啸远侯,你此言差矣。”庄太后看着那已然愤怒得难以自制的慕容文鹰,缓缓张口道,“你远在边关,哀家也好,皇上也罢,自不能将一些事情一一告诉于你。你或许并不知道,那文菁皇后所做的事情罢?如果你愿意在这文武百官之前听闻,哀家便成全你。不错,文菁皇后是崩了,但是她却是在敬庭自刎身亡。”

“敬庭?”慕容文鹰突然哈哈大笑,“堂堂一位皇后如何会沦落至敬庭?又如何会自刎身亡?庄太后,莫非你认为臣是大老远奔回京城听你讲笑话的么?”

“啸远侯,你听好了,”庄太后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文菁皇后之所以会沦落至敬庭,乃是她假称有孕在身,又私自关押了一名民间身怀有孕的女子在‘紫玉殿’中。待那女子生产之后,将其害死,假以他人之子以充龙子不说。将那可怜的女子装在木桶里运出宫去,埋在树下,可叹那刚出生的襁褓婴儿便失去了母亲,可叹那母亲刚刚诞下孩儿便被人活埋在树下。啸远侯,你可知道,在那押送那女子的木桶里,尽是那女子用指甲抓挠的痕迹,一条条一道道,均是一个母亲对于孩儿的不舍和不甘!”

庄太后的话说得太过着急,胸口那一直憋闷着的难过突然间像是炸开来一样,庄太后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

“太后娘娘!”

“母后!”

所有人都拥了上来,将庄太后扶住了,那皇上白泽的内心更是一片焦急。

“皇上,哀家没事,哀家没事。”庄太后喘息着,朝着皇上摇了摇头,然后她伸出手,指向了慕容文鹰。

白泽自然明白庄太后所指的意思,便站起身来,愤怒地转向慕容文鹰,厉声喝道:“啸远侯,你可知你现在在做什么吗?难道文菁皇后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朕还要感激她不成?你可知道,文菁皇后三番止次地谋害朕的龙子?她先是上萧淑妃腹中的胎儿流产,令萧淑妃再无生育的能力。又用残忍的手段谋害了载宝林,你可知道那戴宝林腹中的孩子已然五个多月,却被她用催产药打了下来,那是个男婴啊!如果不是朕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她,纵容她,我武昭国又何以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子嗣!可是她呢,她竟做出了假孕之事,并因此屠害了一个无辜女子的性命!啸远侯,朕问你,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那慕容文鹰的耳边像是响起一声惊雷,击得他摇摇欲坠。

他自然知道慕容薇从小便被梁氏宠爱得既刁蛮又任性,府中的家丁和下人们多被她施以酷刑折磨,就连小桃也常常被她欺负。说慕容薇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慕容文鹰确实并不奇怪,虽然他曾经因慕容薇的胡闹而常常加以喝斥,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如何制止过慕容薇的这种行为,而今…却因为这个而害人害己,走到了这一步的么?

慕容文鹰缓缓地后退一步,终是再次咬紧了牙关,怒道:“就算是她犯下了这等大错,也罪不致死。皇上,臣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文菁皇后会自刎而死!”

慕容薇的胆小和怕疼是人尽皆知的,她竟能自刎身亡,这样明显的谎话谁又会相信?

慕容文鹰怒视着白泽,一字一句地说道:“如何皇上不能给臣一个交待,臣是绝不会离开此地的!”

哪怕是,血染皇宫!慕容文鹰在心里冷冷地说道。

084:有没有痛苦

“啸远侯,你倒果真是有趣呵,”庄太后冷冷地笑道,“俗语有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而今那文菁皇后连连害我皇族血脉性命,又在她自己的宫殿里制造出杀人的祸端,而今你竟说她罪不致死么?”

“慕容文鹰,你也应该很明白,按我武昭的律法,谋害皇子,论罪当诛九族的罢?”庄太后又狠狠摞下了一句。这句话却让慕容文鹰心头的怒火轰然燃烧起来,他怒视着庄太后,这个老东西暗中所指的意思早已然很明了了,她在意指责自己教女无方,抑或是…这谋害皇子的罪责乃是自己指使的。

“哈哈,哈哈哈哈,”慕容文鹰大笑着,高声道,“难道我慕容文鹰要感激太后娘娘您的恩德,多谢皇室杀我女儿的恩德吗?”

“慕容文鹰!”庄太后又气又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股子天眩地转的感觉又来了,却不知道自己能否撑得住。她深深地吸着这寒冷的空气,心里不住地祈祷,只求自己能撑到这封后大典的结束,然而如果这慕容文鹰继续纠缠下去,那么自己能挺到何时还是个未知…

“慕容侯爷,文菁皇后娘娘,的确是自杀身亡。”突然间响起了一个清冷冷的声音,慕容文鹰猛地抬头去看。但见一个身着红衣的宫妃正缓步而来,那两道英眉飞扬,杏目冷冽而坚毅,却不是那德妃娘娘洛红英又是何人?但见这洛红英走到那些围聚在慕容文鹰身边的侍卫们身后,扬声道:“你们都退下。”

退下?

那些侍卫有些傻眼了,这慕容文鹰腰中还挂着宝剑,一张脸上怒气冲冲,很明显可以做出让人害怕的事情来,可是这德妃娘娘洛红英竟让他们都退下去?

在这些侍卫里站着的,还有苏湛。他心情复杂地看着慕容文鹰,这个可以称得上是苏湛恩人的慕容文鹰而今像是一个复仇的修罗,只等着血染皇宫大开杀戒。只身独闯皇宫的这个男人…他的身上到底流着怎样的血液?那叛离乾青王朝的事情,他又是如何做得出来的呢?

“退下!”德妃娘娘洛红英厉声喝道,苏湛看了看德妃洛红英,然后扬了扬手,示意这些侍卫退到两侧。

“慕容侯爷,臣妾知道你是一位正直之人,想来今日必是被文菁皇后娘娘的死因蒙敝了双眼,你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女儿所犯的是何等的罪过,又该处以怎样的刑罚。皇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文菁皇后娘娘的行径,难道不是在看慕容侯爷您为武昭天下立下如此汗马功劳的份儿上?换而言之,换成任何一个宫妃做出这等事情,她的下场会是甚么,慕容侯爷一定不难想象罢?”

德妃洛红英的话让慕容文鹰的心头微震,她说的话没有错。身为六宫之首,慕容薇的所作所为确实着实不雅,可是…“如果是按着宫规处置,我慕容文鹰无话可说,但是将人押至敬庭秘密处死,这种卑劣的手段让本侯说甚么也是不能接受的!”

“那么慕容侯爷您是来寻找真相的,是么?”德妃娘娘红英微微地扬起朱唇,笑问。

“不错。”慕容文鹰郑重道。

“好,本宫就给慕容侯爷一个真相。”说罢,德妃娘娘洛红英伸手朝着不远处扬了扬,但见一个宫女缓缓地走了过来,在慕容文鹰的近前行了个礼:“奴婢云霓,见过慕容侯爷。”

云霓?

“你是何人?”慕容文鹰皱眉问道。

“回慕容侯爷,奴婢乃是文菁皇后娘娘的近身宫女。”云霓恭敬地说着,从腰间拿出了一样东西,呈给了慕容文鹰,“侯爷若不相信,有此为证。”

那云霓手中的,乃是文菁皇后慕容薇头上所戴的一支金簪,很小巧,与她平素里所喜好的那些华丽的宫中之物完全不同。这金簪既没有多余的装饰,也没有精美的点缀,而是那么简单那么古朴,甚至有些寒酸。但看在慕容文鹰的眼里,却有着说不出的刺目和难过。

“这支金簪,乃是文菁皇后娘娘一直戴着的。纵然与她所戴的那些华美头饰完全不协调,可是她还是固执地戴着它,即便是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云霓说道,“这金簪已然并不光亮了,但是文菁皇后娘娘告诉奴婢,说这是她最心爱之物,乃是嫁入宫中来之前便戴在身上的。想来,慕容侯爷您也一定认得。”

慕容文鹰紧紧地攥着那枚金簪,喉咙发紧地说道:“它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这是奴婢在敬庭所陪文菁皇后娘娘最后一日的时候,娘娘亲手交给奴婢的。”云霓道。

“|那一天,你陪在她的身边?”慕容文鹰问。

“是。”云霓点头。

“只有你一个人?”慕容文鹰又问。

“难道慕容侯爷您认为,会有甚么人愿意去到敬庭那种地方么?”云霓笑了,那看似平凡的脸庞上竟带着温和而宁静的美丽,“是的,只有奴婢一个人。是奴婢陪着文菁皇后娘娘走完最后的一程的。奴婢在文菁皇后娘娘的身边,点了一盏明灯,在最后的时刻,她不寂寞。”

不寂寞…不寂寞…

慕容文鹰脸上的肌肉在不自觉地抽搐着,这种鼻子发酸,嘴唇颤抖的情形有多久不曾出现在他慕容文鹰的脸上了?他清着嗓子,却不知道自己应该看向哪里,那枚小小的金簪就攥在他的手里,因他大力的攥紧而微微地变了形。

“她走的时候,没说过甚么吗?”慕容文鹰声音颤抖地问。

“娘娘说,”云霓深吸了一口气,道,“今生所犯的错太多,承受的苦也太多…若有来生,只求平淡地度过。”

所犯的错…太多了吗?

慕容文鹰的唇边绽出一抹苦笑,他低下头看着那已然被自己捏得变了形的小小的金簪,声音低沉地问:“她最后走得…没有痛苦么?”

“没有痛苦,”云霓的嘴唇颤抖地说道,“如果可以选择,奴婢愿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文菁皇后娘娘的,只是,这也是文菁皇后娘娘自己的选择…”

慕容文鹰抬起手来,轻轻地拍了拍云霓的肩膀。然后摇晃着转过身,缓缓迈下了台阶。

然而就在转身的工夫,一个人影却悄然晃进了他的视线。

慕容文鹰的身体像是被电击般,猛地怔在了那里。

085:如果爱能多一些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那熟悉的身影却早已然让慕容文鹰定在了当场。

不会有错的,那个出现在自己梦里无数次的身影,那个在自己醉了酒睁开朦胧眼眸,便仿佛出现在眼前的那个身影,又…怎么会看错呢?

慕容文鹰猛地转过头去,在那宽阔的平台上,在众人的簇拥下,一个身着五彩双凤华服、头戴九凤朝阳冠的女子就站在寒风里,俏生生地看着自己。纵然那头冠垂下的几缕珍珠缨络遮住了她的容颜,但是慕容文鹰那猛烈的心中却告诉自己,这个人没错的,就是她,就是她!

“小…怜?”慕容文鹰怔怔地望着那个身影,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有冲上去的冲动。她怎么会在这里?

然而那人影竟不顾慕容文鹰心中的忐忑,一步步地朝着他走了过来。

小怜,真的是你吗?

你…还活着吗?

慕容文鹰瞪大了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那人女子,然而她每走得越近,慕容文鹰的心却越沉。

不是她…这个女子最多也不过十六七岁,虽然很像很像,可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不是她的,不是…

就在慕容文鹰失望之际,却见那女子伸出纤细的手,拔开了遮住脸的珍珠缨络。

阳光怜惜地照在那张明艳的脸庞上,淡施粉脂的容颜,明亮的眼眸,朱红的唇…这张脸活脱脱地像是二十年前的慕容怜!像是隔了一世,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张脸,带着恨,带着痛,带着足以让慕容文鹰疯狂的美。

他一步步地后退着,直到手中的金簪深深地扎进了手掌,慕容文鹰才恍然回过神来。不,这不是慕容怜,这不是那个他深深爱着的女人!她的目光远没有这般犀利,她唇角从来都不会泛起这种冷笑,她是…

“小桃?”慕容文鹰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小桃吗?”

“意外吗?”小桃轻轻地挑起嘴唇,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你给她的爱,能够再多那么一点点,她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这句话让慕容文鹰到嘴边的问询与置疑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紧紧地攥着那枚金簪,不发一言。

“我记得的,这枚簪子,是你在她十岁生辰的时候,送给她的。”朱砂冷冷地笑着,道,“从那时候起,她就把这个戴在身上,即便是入了宫,也要戴在头上,即便是那么不起眼的东西也如获至宝。这些,你都是不知道的罢?”

慕容文鹰没有说话,脑海里片片闪过的,都是自己偶尔回到慕容侯府,慕容薇朝着自己撒娇耍浑的模样。而自己在面对她的时候,何曾向她慈祥地笑过一次,何曾向她温和地说过一句话呢…

“这么多年,你把你的温情,都给了谁?”朱砂的话像刀子一样剜着慕容文鹰的心,“一个根本不爱你,却被你囚禁在狭小空间里的女人?既然你不能够给他们家人的爱,又为甚么要生下他们,为甚么要把你的痛苦带给他们!”

慕容文鹰一步步地后退着,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先前他一直痛苦着,憎恨着命运的不公,却万万没有想到,正是自己的自私与漠然,让身边的人都在遭受着一种难言的痛苦。

“你…”慕容文鹰喃喃地问,“是你吗,是你动的手吗…”

这是一个,他根本就不想得到的答案,更是一个慕容文鹰不敢面对的问题,但是他还是问了出来。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个时候冻结了,慕容文鹰缓缓抬起视线,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这个…从他最爱的女人身体里挣脱出来的女子。

“是她自己,”朱砂淡淡地说道,“她有她自己的尊严,身为皇后的尊严。”

尊严…

慕容文鹰苦笑着,摇摇欲坠地走下了台阶,一步一步,像是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留恋,就这样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中走了下去。

“慕容兄,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眼看着大势已去的平阳王急得在慕容文鹰路过自己身边时,压着声音急道。

“是啊,慕容兄,文菁皇后的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这庄太后扶立新后,下一步,就要对付我们四大家族了!”鲁国公急得直跺脚。

然而慕容文鹰脸上的表情却是冷漠的,他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一种情绪里,完全不理会外界的影响。

那平阳王恨恨地咬着牙,看向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深远侯洛枫,怒道:“都是你的女儿干的好事!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视我们四大家族的势力于不顾吗?”

“嘿嘿,”谁知那一身武将行头的深远侯洛枫却只是嘿嘿一笑,道,“管你甚么势力不势力,红英只会做她觉得对的事情。你们有本事,你们怕死,那你们自己想办法去。”

这深远侯洛枫的话差点没让平阳王气得吐了血,他自然知道这个深远侯洛枫是个软硬不吃的梗瓜,这四大家族本来就应该抱成一团,就只有这个洛枫除外。洛家到了洛枫这一脉,已然因连年的战事死伤尽殆,只有洛枫这嫡亲的一脉尚存,却又偏偏没添男丁,单有洛红英这一个女儿。眼看着自己家族已然走向衰败的洛枫却不急不恼,也从不想着娶妻纳妾,心安理得地过他的逍遥日子。被夺了兵权他不恼,被赶出京城他也不气,每天二两小酒一盘牛肉,活得自在无比。每每平阳王和鲁国公前来找他议事,他不是装聋就是作哑,根本不想淌这趟浑水。看起来,这个老家伙是果真指望不上了。

朱砂望着慕容文鹰远走的身形,心里竟不知不觉地涌上了千般滋味。

难过吗,痛苦吗,憎恨吗,后悔吗?

一遍一遍地问着自己,朱砂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庄太后终于松了口气,扬手示意顺元继续眼下的封后大典。

那扬起的声音唤醒了朱砂,她转过身来看了看云霓,便举步朝着天坛正中走去。

“德妃娘娘,多谢你。”在路过德妃娘娘洛红英的身边时,朱砂轻声说道。

“你不必谢我。”洛红英淡淡地说道,“要怪,就只能怪他们的手段太过卑劣而幼稚,竟没有想到本宫会在后面跟踪他们。”

“德妃娘娘艺绝惊艳,令朱砂佩服。”朱砂由衷地说着,又举步朝着前方走去。

“朱砂。”德妃洛红英突然间伸出手捉住了朱砂的胳膊。

086:幕后指使

朱砂被德妃娘娘洛红英猛地捉住了胳膊,心中不觉一惊,转过头看到的,是德妃洛红英那英气十足的眼睛正烁烁地望着自己。

“一定要成为一个好皇后,”她听见德妃洛红英一字一句地说道,“一定要铺佐皇上成为一代明君,造福天下百姓。”

成为一个…好皇后…

朱砂的唇角扬成一抹悲伤的弧度,德妃娘娘呵,有一个秘密,你不知道罢。

当我一只脚踏上这尊贵的天坛之上,便是这白氏王朝步向倾覆之时。你看见了吗,那条毒蛇的微笑?

缓缓地将视线转移,落在了那站在九重台阶最顶端的那个人身上。月白的袍子在阳光下闪耀着清辉,那俊美的面容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目光灼亮地看着朱砂。风吹起他的衣袂翻飞,即便是这样华丽的服饰也难以满足他对权力的渴望。

是谁…导演了这样的一场戏?

是谁…让黑暗慢慢笼罩在这万里晴空之上?

到底是你的野心,还是你那无法对外人说的悲伤?

靖王爷呵,你究竟藏着怎样的过往?

当朱砂终于接过了那诏书,百官齐齐跪倒口称“皇后娘娘千岁”之时,当京外的百姓齐刘欢呼雀跃之时,庄太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哧”地吐出一口鲜血,就此倒地。

“太后娘娘!”朱砂惊骇地挑起遮在脸上的珍珠缨络,大步奔了过去。

乌云散,霁月开,却不知在这之后,会有怎样的暴风骤雨。

庄太后静躺在床上,除了偶尔会虚弱地说几句话,多数的时候都在昏睡。朱砂与白泽不无担忧地守候在庄太后的床边,一片担忧之色。

“皇上,皇后娘娘,先请回去休息罢。”郑尚宫对神色焦急的白泽与朱砂道,“太后娘娘想是累了,让她休息一会子便好,明日早上自然会好些。”

“都怪那慕容文鹰,哼!”白泽紧紧地握拳道,“朕一定不会放过他!”

“皇上。”朱砂悄悄地拉了拉白泽的衣袖,轻声道,“还是不要在这里说让太后娘娘担心的话了罢。”

白泽这才如梦方醒地点了点头,与朱砂一并悄悄地退了出去。

“皇上,恐怕今日慕容侯爷突然出现的事情,远不会那般简单。”朱砂与白泽一并上了车辇,方道。

“朕也颇为纳闷,不是说了要有七日才会抵京的么,如何会偏偏卡在封后大典的节骨眼儿上回来了?”白泽一边思量着,一边颇为恼怒地道,“很明显有人在暗中与这慕容文鹰通了气儿,他们相互之间早有谋算,单单只是将朕蒙在鼓里!”

“而且还有一件事情颇为蹊跷,”朱砂看着白泽,缓缓道,“那云霓乃是文菁皇后的近身宫女,臣妾因感念她能够在文菁皇后的最后一刻照顾于她,而将她安排在尚服局里做事。但是照着德妃娘娘对臣妾所说的,乃是发现了有人劫持云霓的时候,被德妃娘娘看到,方才救下了云霓一命。如若不然,那云霓的性命可要堪忧了!”

“竟有这等事!”白泽倒吸了一口冷气,沉声问道,“那云霓现在何处?”

“皇上放心,臣妾早已然将她安排在‘明霞殿’内,不会有事的。”朱砂连忙安慰白泽。

白泽点了点头,又伸出手来,握住了朱砂的手:“妖儿,朕终于实现了对你的承诺,让你成为了朕的皇后。以后,你就是朕的妻,朕唯一的妻。”

朱砂看着白泽眼中那动容的神采,微微地扬起了唇角。

车辇缓缓地前行着,朱砂的眸光微凉,五彩华服穿在她的身上分外美丽,那流光溢彩的头冠有金凤在轻轻地颤动。

天下之人,无一不在她的面前臣服,她已然站在了权力的最顶端,她已然掌握了决定他人生死的权力。

是谁说的,送她到达权力的颠峰,是谁说的,只要掌握了他人的生死,便已然可以笑瞰一切?

为何心中还有隐隐的痛楚迟迟不肯散去?

是为了那个被自己眼睁睁看着离开这尘世间的姐姐,还是那个自己永远永远也无法唤上一声的爹?

朱砂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泪光在她微颤的睫毛上闪动。

“妖儿,你怎么了?”白泽奇怪地问,“你不高兴么?”

“不,皇上,”朱砂深深地吸了口气,睁开眼睛微笑着说道,“臣妾是太感动了,谢谢皇上替臣妾所做的一切。”

“傻丫头。”白泽伸手抚着朱砂的脸庞,微笑着说道。

那云霓自在“明霞殿”中等待,看到白泽与朱砂,便急匆匆地跪倒在地口称万岁。

“云霓,你受委屈了。”朱砂上前一步,亲自扶起了云霓。

“奴婢怎堪皇后娘娘如此。”云霓受宠若惊地躬身道。

“你为了保全本宫,一定吃了不少的苦。”朱砂温和地说道,“不过,能做到这一点,本宫真的是佩服你的勇气。”

“皇后娘娘谬赞了。”云霓的脸微微地红着,道。

“云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终究被谁掠了去,他们到底想让你做甚么?”白泽可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他略显焦躁地在殿里来回走了几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