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狱头问了,郑大伯才把墨易的事情说了。

那陈狱头嘿了一声,要笑不笑的道:“要说,我也不是最冤的,咱毕竟是干这一行的,这最冤的呀,就是你说的这小子,这就是命,听说,今天早朝,又是一团糟,那两个举子的同年伙同一般江淮举子,联名递了诉状,几个江淮官员本着同乡之谊为他们说了一下话,结果被政敌攻为结党,首当其冲的是礼部尚书申大人,皇上为此更震怒了,让申大人闭门思过,这事怕是一时并会儿收不了局了,搞不好最后来个血流千里。”

那陈狱头咋着舌。

“那我家弟弟会怎么样?”李月姐再也忍不住了,进得屋冲着那陈狱头问。

“嘿,别说你弟弟,即便是我,说不定也要脑袋搬家。”说着,便摇摇晃晃的起身,一手抓着桌上的银子:“行了,别的我也帮不了什么,见面更是不可能,这银子我收着,让他在牢里好吃好喝着吧。”说完,陈狱头一步三晃的离开。

李月姐瘫坐在地上。

“其实这事情完全是太子和三皇子争斗给闹的。”郑大伯叹口气。

“可问题是这些都不关我二弟的事啊。”李月姐颤着音道,两手握紧着拳头。

“可问题是,现在别人看不到你弟弟的存在。”郑大伯道。本来李月姐是可以去衙门申诉的,可现在因为事情闹大了,这一块没人敢碰,谁都怕惹火烧身,因此就算是递了申诉状,也是石沉大海。

“大伯是说,如果我二弟能受到关注,那么很可能会有救。”李月姐问。

“那当然,你二弟来历清楚,年纪又小,一个跑腿的,能有多大的罪,这就好比,主人家犯罪,那下人最多也就遣散而已。”郑大伯道,墨易这事坏就坏在当初抓人的那帮衙差手上,你抓两举子就抓两举子就成了,却偏偏把人家屋里的人一窝端,其实,不只墨易冤,还有两个一并被抓的同乡也冤的很。

可这没地儿说呀。

…………

末日过去了,咱还在想领悟个啥异能的,结果,啥也没有嘛,坑妈呀!!!!

…………

感谢mary苏的平安符,班太的日誌,bobo9676,果然多的妈妈的圣诞袜,呵呵,谢谢支持!!!

第三十四章 如意闲话

李月姐听着郑大伯的话,那么现在唯一的重点就是如何让自家墨易受人关注。

“那郑大伯,你看,我在京里各处去贴大字报行不?”李月姐坐直身子问。

本朝,大字报是一个十很普遍的存在,上到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都能写。大到国家朝政见解,小到家长里短的,又或是一些桃色新闻,都是本朝百姓的最爱。

而这更是一些文人雅士的最爱,疏不知,那驿站的墙上,园子的柱上到处都是诗词对联的,还有酒楼的墙壁上也少不掉,比如水浒传里,宋江在酒楼上题的反诗等。

“大字报倒是一个方法,只是现在这个问题很敏感,你公然贴大字报的话那便是于皇家作对,惹恼了这些人,谁知道又会出什么事,君心难测啊。”郑大伯道,虽然本朝政风还算是开明,但皇权这东西也还是不容侵犯的。

问题又进入了死故同,难道真的只有等待?李月姐想着,突然想起了阿爹买过的一本集子《如意闲话》。

《如意闲话》听名字不错,但实则却是一本如厕的杂集。‘如意’一词,解释繁多,似乎任何事都能借用,而有一**桶,就叫如意桶,所以如意闲话说的就是如厕的事情,用如意做书名也不过是为了好听罢了。

如意闲话的内容,多是记载一些茅厕内板壁上的闲言碎语,一些繁感问题是,咱百姓是不敢光明正大的说,但你不能不充许我发牢骚吧,于是一些人如厕的时候,便会在那茅厕板壁上留下各种各样的话语,后人如厕看到了,免不了也会加上几句评论,如此,就又延伸出了许多的茶余饭后的八卦,这已经成了一个惯例。

“大伯,你看过《如意闲话》吗?”李月姐问。

郑大伯那张死人脸一听李月姐说这样,嘴角抽动了一下,《如意闲话》是百姓最喜欢看的一本八卦闲集,哪家没个几本啊,不过,李月姐这时候提到如意闲话,郑大伯一下子就猜出了她的用意,不由微微点头啊,以李月姐的身份来说,她家二弟受了此等委屈,申诉又无门,那发两名牢骚就再正常不过了。

“行,这个可以,到时,我再打几个关系不错的扇扇风点点火。”郑大伯感叹,李家这大丫头脑袋瓜子不错啊,在他看来,这种方式说不定比直接贴大字报还管用,怎么说呢,那大字板公然贴着,大家都看得到,少了一种神秘感,而用如意闲话这种方式,悄悄的传,每个人都当秘密,再加上他的推动,说不定会传的更快,这是人一种普遍的心理。

得到认同,李月姐不由的紧紧的握了拳头。

于是,是夜无风无月。夏夜的空气中透着一股子燥气。

“喂,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啊?男厕所你也敢进。”坊里的公共厕所外面,郑典死活的拉着李月姐,不让她进去。

“别闹,我这办正事呢,你在外面守着给我盯着人。”李月姐甩着他的手。

“不就是进去写几个字吗,我来,你这样万一要是叫外人看到,我们柳洼镇人的脸都要叫你丢尽了。”郑典继续抱怨。说完,就抢过李月姐手上的纸和碳笔,窜进了厕所里。

李月姐在外面跺脚,不过,外面没人守着,她还真不敢窜进厕所,只得跑到一边徘徊,周围黑呼呼的,不见一个人影,只有呼呼带点燥热的风。

但却吹不去李月姐心中的紧张和激动。

“好了好了,我写好了。”不一会儿,典小子出来,冲着李月姐挥手,两人又消失在夜色里。

“你没写错吧?”路上,李月姐还有些不放心的问。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皇子争锋,举子闹贡,干小小跑腿何事?呜呼,冤!!!!’就这么点字,我能写错吗?”郑典瞪着眼,这李家大姐忒小看人了。

“典小子,谢谢你。”看这小子一脸气急败坏的,李月姐正色道谢,这小子不管怎么胡闹,这回还真是帮了她不少的忙。

被李月姐这么正色的道谢,郑典倒是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然后又故做无所谓的挥挥手:“小事,小事,谁让墨易小子也是跟着我混的呢。”一派帮会大当家的派头。李月姐不由一乐。

随后,两人又跑了坊里两处厕所,一一题好。

接下来就是要等待了,李月姐不能耗在京里,于是第二天就回了柳洼镇,好在,塞了十两银子给那个陈狱头,对于墨易的牢狱生活,李月姐总算是能放那么一点点心了。

而郑典那小子留在京里,郑大伯说了,京里要是有新情况,便让郑典回村通知她。

大恩不言谢,总之,郑家的这份情,李月姐记下了。

李月姐到家的时候正是傍晚时候,天气有些闷热,这天似乎要下雨了。

“大姐,二哥怎么样啊?看到二哥了吗?二哥什么时候能回来?”李月姐一进门,一帮小的围上前,无数个问题问了出来。

“还好,大姐塞了银子给狱头,你二哥好吃好喝的供着呢,过段时间就能回来了。”李月姐没见着墨易,但不想弟妹们跟着担心,毕竟担心没有用处,于是便撒了个谎安慰一翻。

“那就好,唉,二哥太倒霉,明天我去山上采点艾叶,回来时候煮水让他洗澡,去去霉气。”月娇儿小精怪的道。

几个小的那脸上也才有了笑容,一个个应和。

“咳咳咳…”这时,东屋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声,好似整个肺都要咳出来似的,虽然东西两院已砌了墙,但仅一墙之隔,又如何挡得住声音。

“老婆子,吃药了。”是阿爷的声音。

“怎么?阿奶病了?”李月姐问弟妹。

“嗯,昨天阿奶去了周家,回来后气的不得了,跟阿爷发了好一顿脾气,早上就病倒了,还是我去请的先生抓的药。”月娇儿在一边道。

李月姐心里咯噔一下,阿奶去周家,应该是为了墨易的事情,回来时候生气,显然是周家摆明了不管了,这本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阿奶是个要强的人,在周家受了冷遇,回来不发火才怪。

不过,李月姐还是承情的,前世,李月姐因为早早出嫁,跟阿奶的交集并不太多,阿奶给她的感觉就是冷漠,而今生,阿奶冷漠依旧,但交集多了,却发现家里遇到大事的时候,阿奶终归没有坐视过。

想到这里,李月姐不由的又想起前世自家弟妹所遇之事,为什么那时候阿奶不插手呢?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此时,李月姐不由的仔细着回想着前生的一些事情,那脑海里不由的闪起一件事情,是了,小姑母的自杀,李月姐想起来了,当年,小姑母被休回来后自杀,在柳洼镇也是一个大新闻,她当时在周家后院听那些个妈子说过,小姑母自杀,阿奶气的吐了血,后来,竹坊大师傅夏大木又跟二叔闹翻,夏家竹坊倒闭,这一连窜的事情后,阿爷阿奶的情况李月姐却不太清楚了。

想来应该有大影响的。

“老婆子,墨易这事,看来还得找郑家。”这时,阿爷跟阿奶说着话,

“郑家?那大丫头不是去找郑家了吗?这事啊,我不管了,我也老了,管不了。”李婆子声音带着负气,又咳了几声。

“真不管了?”李老汉反问。

“人家不稀罕,我管什么?去郑家,那丫头可有开口让我们做主?这回来了连哼也不哼一声,眼里还有我这老婆子吗?我老婆子就不去讨人嫌了。”李婆子的声音这时又响当当了起来。

李月姐不由的摇头叹息,阿奶定然是在隔壁听到自己回来的声音了,这话是说给自己听了呢。她倒是忘了不准自己上门的事了。

不过,李月姐本来就打算要过去的,不管怎么说,墨易这事是大事,到了最后说不得还要阿爷阿奶出面。所以,整个事情,她不免要去交待一番。

第三十五章 各人心思

跟月娥月娇说了声,李月姐就转身出了西屋进东屋。

一进门就看到二叔二婶两个围着一头驴子看来看去的,二婶穿了一身簇新的长枝花纹大袖背子,梳了一个大户人家太太梳的牡丹头,看着是神清气爽,精神抖擞,颇有大户太太的派头。

而二叔也穿了一身员外服,带着一个纱帽,背着手,倒是有那么点当家老爷的派头了。

只是两人这样一身,再围着头驴子转,这看着就十分的别扭了。

“二叔二婶,买了头驴子了啊?”李月姐随意的打了开声招呼。

“啊,月姐儿,你回来了,驴子不是买的,你二叔当差的事情解决了,巡河总甲呢,这以后啊,这沿河一带的事儿都归你二叔管,比你爹在那会儿当的总甲管的事儿多,这毛驴是周家给配的,权当脚力。”二婶说的一脸光彩。

“那可要恭喜二叔了。”李月姐道,心里却在腹诽,二叔二婶跟自家不对付,除了阿奶的原因,也有一大部份原因就是当初自家阿爹是总甲,二叔心存不忿。

这会儿二婶这么说,便是以为这巡河总甲可以跃过自家阿爹却了,却不知自家阿爹做的是河工总甲,管的是运河上的工事,比二叔这个巡河总甲管的事儿多多了,大家虽都叫总甲,但说起来,巡河总甲还归河工总甲管,二婶这还当回事儿了,别的不说,就这镇总甲也比河工总甲权利大,不过,心里这么想,嘴上的恭喜还是要的。

“唉,不值一提,也不过是为朝延跑跑腿。”二叔说着,却也是一脸得意洋洋。

李月姐略底了头,暗暗的撇撇嘴,二叔这哪是为朝延跑跑腿,他这只不过是为周家跑跑腿,前世,周家就是管着河工衙门的,现在虽然河工衙门还没有正式确立,但应该已经在畴备了,这河工所的总管事必然是周家的囊中之物,周家这是提前在安排人手。

“对了,月姐儿,那事儿办的怎么样?”这时,二叔又一本正经的问。问的自然是墨易的事情。

“托了郑大伯的关系,找了狱头,塞了点银子,托他好生相待。”李月姐平静的回道。其它的自不必跟二叔细说。

“哦,那就好。”李二叔点点头。

“月姐儿,这回凤儿可尽了力啊,只怪墨易运气不好,我听凤儿说了,墨易沾染上的这事儿大到捅破了天,周家也是有心无力啊,凤儿才进周家,也不好太过强求的,唉,怪只怪啊,墨易这命不好,咋摊上这事哩。”这时二婶又说着好话。只是那神情总有些高高挂起的味道。

月姐儿倒是知道,这事儿就算是凤儿想帮怕是也帮不上的,虽然凤儿得了那算命先生相助,周老太爷的身体开始转好,但周家那样的人家,又哪里会真正把凤儿放在心上,何况凤儿还不见得想管呢,以她那性子,最多敷衍一下阿奶就会了事,因此对凤儿是不是帮手倒并不太在意,只是摇摇头敷衍道:“二婶,我知道的。”

“知道就好,快去看你阿奶,可别再气着她了。”方氏又道。

李月姐没回应,转身去了进屋。

天气有些闷热,李婆子搭了条毯子就靠在门边的竹椅上,阿爷在一边削着一片片竹牌,嘴里还吧嗒着旱烟嘴,不过却没一丝儿烟,李月姐一看,那烟斗里面是空的,没有烟丝,火纸煤也是熄着的,显然是因为阿奶身体不舒服,阿爷怕影响她,干抽着这烟嘴纯是过干瘾。

“阿爷阿奶,我回来了。”李月姐上前,坐在阿爷身边的一张小板凳上。

李婆子半眯着眼睛,从眼底看了她一眼,然后冷哼一声。然后斜了眼李老头子,没答理李月姐。

“回来了,事儿怎么样?”李老头问道,看着自家老婆子那眼神心里好笑,这想关心吧却偏偏要做出这样一副样子来。

李月姐于是一五一十的说了,随后又道:“郑大伯说了,等势造起来后,还得阿爷阿奶跟我一起上京递诉状。”

人都是同情无辜弱小者的,只要势头一起来,墨易小子就出现在众人面前了,而借着这势头,李家这边再由阿爷阿奶同自己一起出面,大张旗鼓的写诉状上京师衙门申诉。

想想看,人生痛事,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孙子又遭此无妄之灾,两老上京申诉,更能让人掬一把同情泪啊。

没权没势的小老百姓,只能打悲情牌。

到那时,京师衙门就不能置之不理了,为免节外生枝,必然会放了墨易小子的。

而若再请了村老和总甲同行做证,便可万无一失了。

“哈,这些年,郑家老大在京里算是历练出来了,这个计划不错,能行,你放心,这事我们不会不管的,你常跟赵家联系,一有消息就来跟我们说。”李老头道。

李月姐再次点点头。这时李婆子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声,李月姐站在边上,便帮着拍背。

“行了,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的,你回去吧,看到你就烦。”李婆子推开月姐儿的手。

月姐儿摇摇头,也不多话,反正她跟阿奶就这样子,转脸跟李老头打了招呼告辞,李老头显然是有话想跟月姐儿说,便陪着月姐儿一起出门。

到了转角处,李老汉塞了一个小布包给李月姐,李月姐一看,却是十两银子:“阿爷,这…”李月姐诧异的抬头看着李老头。

“拿着吧,求人办事,要花钱的,再说了,如果我们上京申诉的话也还要花银子的。”李老头道。

“嗯。”李月姐点头,墨易这事儿现在还只刚开始,她前天带到京里的二十两已经花掉了,给陈狱头十两,剩下的银子在她离开京里,也留给了郑大伯,就算郑大伯不收,可他请人扇风点火的,那也是要花钱的,再加上未来要上京递诉状,家里只有不到十两的银子,显然是不够的,李月姐也不客气,谢了声收下了。

“阿爷,我听月娇说,阿奶是叫周家给气病的?”李月姐又问。

“啊,没什么,就是在周家受了些冷遇,你阿奶是个脾气强的人,脸面上下不去才这样。”李老头挥挥手,调走回东屋了。

其实,李婆子于其说是被周家气的,倒不如说是被凤儿气的,原来,昨日,李婆子去了周家,周家晾了她整整一个多时辰不说,就连凤儿也只出来见一面就不见人影了,初时还担心周家为难凤儿,没想问了丫头,却是凤儿在陪着周夫人打马吊,把个李婆子气的调头就回家里,气冲头脑,一路上又受了风,这才病倒了。

只是这些,李老爹却不好跟李月姐明说,这说了不是让姐妹两个见隙了吗。

第三十六章 好大一个人情

转眼就是三天了,郑家那边却一直没有消息,吃饭时候,桌边总空着一个位置,月娥,月娇,墨风和小月宝儿也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大姐,脸上都有些无措,李月姐急的有些坐不住了,就在院子里团团转,想着是不是再进京问问。

就在这时,郑铁柱一脑门子冲进来,跟站在边的月娇儿撞个正着。

“呗,郑铁柱,你奔丧哪。”月娇儿担心着自家二哥,正没好气呢,被郑铁柱一撞,便逮了他一顿抢白。

而李月姐一看到郑铁柱这般进来,就猛的冲上前“铁柱,是不是京里有消息了?”

铁柱被月娇儿一顿抢白的,这时有些发愣,憨厚的抓了抓脑袋“哦哦哦。”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李家阿姐,你快去镇上祠堂,钦差下来了,传你去见。”

“钦差?要见我?你弄错了吧?”李月姐有些蒙了,以为郑铁柱弄错了,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见过七品以上的官,虽然前世嫁进周家,周家三爷倒是个挺大的人物,可架不住人家根本不回柳洼,再说了,就算是回柳洼,她一个关在后院的克妇也是无缘得见的,而周东源,前世虽然管着钞关,但只是主事,真算品级也就八品。

随后李月姐又想到一个可能,那脸儿便白了:“是不是墨易又出事了?”

“没,李家大姐,你别急,墨易同我大伯六弟一起随着钦差回来了,都在祠堂等着呢,一点事儿也没有。”郑铁柱连忙解释道。

“墨易回来了…”这太惊喜了,李月姐心中满满的高兴,不过,郑大伯不是说还要让她同阿爷阿奶一起上京递述状的吗?怎么这会儿,就出来了?李月姐百思不得其解。

但不管如何,墨易回来了就行了。

想着,李月姐连围在腰上的围裙都没解下,激动的在上面擦了一下手,就朝门外冲,细条的腰身,显得格外有韵致。

月娇儿也是能事婆,推着有些愣的郑铁柱一起出了门,紧追李月姐的脚步。

李月姐几乎是狂奔着到了祠堂,没想到了祠堂门口,就被一些侍卫给拦住了。

“我是李月姐。”李月姐连忙表明身份。

“等着,我进去通报。”为首的侍卫看了李月姐一眼,转身进了祠堂,李月姐在外面侯着,心跟猫抓似的。

不一会儿,那侍卫就出来,一摊手:“进去吧。”

李月姐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气,进了祠堂,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郑典整个人趴在一条长登上,在那里哇哇叫,这又整的是哪一出啊。

而墨易此刻就站在郑大伯的身后,让李月姐有些意外的是,那杨东城和于子期也跟郑大伯站在一起,他们也没事了?

李月姐突然有一种感觉,京里的事情怕是另有变故。

此刻两人看了李月姐一眼,倒是满脸愧疚,毕竟墨易跟着他们受了一场无妄之灾,于是俱暗暗的朝李月姐拱了拱手。

而祠堂正中的八仙桌两边坐着两个气宇轩昂男子,左边一个年约三十出头,下巴透着一股暗青,神情有些冷峻,右边的约二十多岁,穿着鸭青长衫,没穿官服,不过看一边镇老,镇总甲,还有郑家大伯的样子,这两个是钦差无疑了。

这时右边的那个年轻人看到李月姐进来,也不等她见礼,就一脸笑嘻嘻的朝她摆了摆手:“一边侯着,一会儿有话问你。”

“是。”李月姐福了一礼应声,然后走到郑大伯的边上站定,一边站在郑大伯身后的墨易往边上小心的移了一步,唤了声:“大姐。”

墨易这一声大姐,让李月姐眼眶就红了,这些日子的担心,终归是放下了,仔细的看了看墨易,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有些萎靡外,其他都好,又拉了他的手,扯起衣袖看了看,阿爹阿娘保佑,墨易身上不见一丝伤痕,知道这小子没吃苦头,这脸上才现了微笑,揉了一下墨易的头发:“出来了,没事了吧?”

“我没事了。”墨易重重点点头。

李月姐这才真正的放心了。

不过,李月姐看着趴在长条凳上的郑典,又悄眼看了坐着的那两位,便低声的问郑大伯:“郑大伯,典小子怎么了?”

郑大伯仍是冷冰冰的一张脸,微微摇了摇头,只是示意李月姐继续看着。

“呵呵,不简单哪,在厕所里题词,然后找人扇动,引起民愤,将衙门推入尴尬境地,如今你们成功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举子闹贡,干小小跑腿何事,呜呼,冤!说的多好啊,如今我朱老七亲自来给这个小小跑腿平冤,你们的目的达到了,衙门,朝堂被你们耍的团团转,了不起。”这时,着鸭青长衫的青年好整似暇的走下来,却是神色莫名的道。

一听他自报朱老七,李月姐心里咯噔一下,朱是国姓,还是钦差,又是这股派头,听说当今皇上有子一十九位,这位不会是某个皇子吧,李月姐觉得腿肚儿有些打抖了,心也提了起来。

“郑大,郑典,能人啊,不简单,可你们这般置衙门的威仪于何地?”那位朱老七一说完,便重重的拍了拍桌子。

“草民知罪。”那郑大伯立刻站了出来,跪下请罪,而一边被人按在板凳上的郑典却是在哇哇叫,只是他叫的乱七八糟的,都不知在说啥。

而此刻,李月姐明白了,敢情钦差是在追究她们在茅厕里题句的事情,这事是她李月姐想出来的,为的又是墨易的事情,又岂能让郑大伯郑典代受,自然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了。

想着,李月姐便上前一步跪在郑大伯边上,挺着背脊道:“大人,这事儿是民女策划的,也是民女主使的,郑家大伯和典小子只是看着民女孤苦,又念着同乡之情谊,一片好心帮民女的,他们所行这事,俱是受民女指使,实于他们本心无关,一切民女一人挡担,还望大人明查。”

“哼哼,我堂堂男儿,岂是你一个妇人能指挥的动的,没的落了我的脸面。”一边正趴着的郑典听李月姐这么说,便急的跳将了起来,气急败坏的跳脚,他倒不是真的要替李月姐顶事,因为其中利害关系他根本不懂,他只知道,那字本来就是他写的,是他想干的事情,他可不是谁能指使的。二来呢,他觉得这件事是大事,因此觉得自己是个干大事的人了,很有成就感啊,正得意着呢,哪里允许李月姐把事儿揽去,那他不成了跟屁虫,小蝼蝼了,那太没面子了,所以这气急败坏的是真的,一张圆脸都急的通红了。

不过,这看在那两个钦差的眼里就不一样了啊,这小子义气啊!!

郑大仍是不啃一声的跪着,一张死人脸,人人见了心底都要冒寒意。

而李月姐也没出声,反倒是墨易小子也跟着跪在两人边上:“大老爷,他们都是为了小子,一切都是小子的不是,一切都是小子的错。”

墨易性子木讷,没什么嘴皮子,说来说去就是‘小子不是’‘小子的错’。

听的那朱老七咧着嘴直笑。

“行了,老七,别吓糊他们了。”这时,边上那三十来岁的男子道。

“得,听你的,二哥。”那朱老七嘿嘿笑道,才又转过脸冲着李月姐等人道:“行了,别争来争去的,你们真当爷们是糊涂虫啊,事儿一发,爷们就清楚了,那陈狱头可把知道的事情都说清楚了,李姑娘还塞了他十两银子吧?”说到最后那朱老七拖着长音。

“是,大人明察秋毫。”李月姐道,那陈狱头虽然不清楚后面的事情,但之前由郑大伯出面,自己花了银子求他在牢中照顾二弟,由此自然能知道自己在这里面所扮的角色,自己是主犯,郑大伯和郑典只能算从犯。

“不过啊,你们这下可不得了啊,救了整个江淮士林,江淮的士人欠了你好大一个人情哪。”那个朱老七继续道。

李月姐是真的一头雾水,郑大也不清楚,他也只是一大早被几位爷传唤了出来,跟着到了柳洼的。

“不明白吧?于子期杨东城,你跟他们说说。”那朱老七冲着站在一边的于子期和杨东城道。然后回位置坐好,继续喝茶。

于是两人才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原来,自那日晚上,李月姐让典小子留下题句后,第二天,郑大伯就借上着茅厕的机会把那句题词传了出来,那个坊住的多是京师衙门的衙差和书吏,还有各处衙门的师爷,而李月姐不知道的是,这其中许多的师爷都是出自江淮一系,前段时间,几个江淮官员为了于杨两位举子说话,受人攻坚为结党,其中礼部尚书申大人又首当其冲,这事儿在朝中掀起的风浪可比什么举子闹贡重的多了,一但被套上结党的罪名,那弄不好整个江淮系的官员会倒掉一大片,到时真如那陈狱头所说的血流成河了。

江淮士人此刻正是人人自危之时,其中一个师爷正是申大人的门人,他看到了这句话,立刻就感觉这里面有解决之道,于是就托人去京师衙门打听,果然,那日衙差去抓人,糊里糊涂的就多抓了几个,但因为事关重大,抓进来了谁又敢放。

这世间有许多事情,你由上而下,由简单往复杂处求证,便会觉得每一步都有着阴谋诡计,每一步都步步惊心,可若换个角度,由下往上,由复杂往简单处求证,往往会觉得一切只不过是巧合,复杂的不再复杂,毕竟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人心总是向往阳光的。

而这个整个事件也是这样,一开始,因为两举子闹贡,本是很简单的事情,但因为投书的对象出了问题,贿举的事情被三皇子党当了枪使,跟太子的人斗了起来,于是整个事情从最开始,就是从皇子们的争斗去看的,这自然把简单的事情看复杂了,而一步复杂就步步复杂,最后整个事件牵涉到了整个江淮士林,整个江淮士林面临灭顶之灾。

可现在,因为‘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举子闹贡,干小小跑腿何事,呜呼,冤!’这句话,让师爷看到了另外一个侧面,对于墨易来说,两个举子闹贡,真不干他的事情,可他却受了无妄之灾,由此往上求证,对于于杨两位举子来说,你太子和三皇子的争斗,那也不干这两人的事啊,他们的上书只是针对此次科举,并且贿举之事确实属实,因此,两个举子这受的也是无妄之灾啊,那么,江淮一系的官员为他们说话,只是为了公正,正大光明,是每个官员的必备品质,出来说公道话,又怎么能说是结党呢?

于是,借着小墨易的事件,江淮一系的官员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逃脱了灭顶之灾。所以,那朱老七才说,整个江淮士林欠了李月姐等人好大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