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娥听她说完,便皱着眉头沉思着。

“你得赶快做决定。我们今趟是路过这里,马上要坐船去江淮的,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那秦妈又鼓动的道。

“行。那我回去整理一下行装。”月娇一咬牙,决定了,能眼着她去闯一闯不亏,而京里离家近,她随时能回家看看。这一想着,更觉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虽然,月娇也听李月姐说过,似乎郑家四婶子的合伙人出了问题,但这事后郑家矢口否认,如今又见这妇人依然光鲜亮丽。再加上她年纪倒底小,自想不到别的去。

“那快点啊。”秦妈一脸笑咪咪的道。

月娇儿一点头,然后一溜小跑的往家跑。

“秦妈,咱们现在是避难,得赶紧离开这里,你实在不该再招惹事情。我看咱们还是立马出发吧,我跟那郑四娘子的合作这镇子上的人也是有风闻的,这丫头回家跟家人一说,万一叫人猜到我,惊动了衙门可就不妙了,咱们不能再给太子爷再惹麻烦了。”看着月娇跑远了,那夕娘才摇着头冲着秦妈道。

那秦妈一听夕娘这般说,才警醒起自家夫人目前处境的很不好,可实在是月娇这苗子难舍,想了想便道:“夫人,我看你先回船上,我带人在这里等着,只等半个时辰,时辰一过,立刻出发。”

“行,那就这样吧。”那夕娘想想点点头,随后便带着身边的丫头先离开,只留秦妈和两个仆妇在这里等着。

李家西屋,晚饭已经烧好,可月娇还没有回来,李月姐便让月娥将碗筷摆好,就在这时,才看月娇一脸汗的背着一筐子猪草回来。

“将猪草放在后院里,洗把脸来吃饭了。”李月姐便冲着她道。

“大姐,你们先吃吧,我这一身汗一身草的,得洗洗。”月娇道。

“那也行,你先洗,我把饭菜给你留锅里。”李月姐点点头。

“嗯。”月娇点头,然后背猪草先去后院。

李月姐等人就先吃了起来,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叫门,月娥跑去开门,却是郑屠娘子就陪着李婆子过来了。

“大姐,是阿奶和郑家二婶子来了。”月娥在门口招呼着。

一听是阿奶和郑二婶子来了,李月姐心里有数,定然说的是铁柱和月娥的事情,于是一边让月娥去厨房拿了碗筷过来,一边给阿奶和郑二婶子让坐。

两人坐定,月娥拿了碗筷过来摆上。

“月娥先回避一下吧。”李婆子这时面带一丝微笑的道。

月娥这时脸微微的发红,先前大姐和二哥已经给她透了风声,也问了她的意思,这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的,月娥也没啥主见,自然是听大姐和阿奶安排就是。

于是便点点头,随后又道:“码头上的秋八娘订了那尾红鲤鱼,我现在给她们送去,这天气闷,省的时间长了那鱼闷死了。”

李月姐便点点头:“那你去吧,路上小心点。”

月娥点点头,抓了那尾红鲤鱼放在一边的小水桶里,然后提着水桶去了码头秋八娘那里。

第一百零五章 留信

“月姐,这事你二婶子找上我,我是不敢给你们拿主意的,也省的到时候里外不是人,你自己拿主意吧。”等到月娥离开,那李婆子便淡然着一张脸冲着李月姐道。

随后李婆子又转脸冲着田阿婆:“田阿婆,这几个孩子跟你贴心,你也帮着参考一下吧。”

李婆子说到后一句话时,那口气不由也有一些酸溜溜的。

“我说你这老妹子,你这是埋汰我?几个孩子再跟我贴心那我也是外人哪,你才是他们的阿奶,你前面的话我可不赞同,这可怜天下父母心哪,哪个长辈的不为子孙后辈拿主意,即便是因此闹出了矛盾,子孙后辈跟自己离了心,但该拿主意还是要拿主意,不能因为怕里外不是人就不管了吧,那可不是一个长辈该有的样子,所以这事啊还得你拿主意才是正理,老婆子最多再帮你参详参详则个,你呀,可别再说气话了,至于月姐以前冲撞你的事情,她倒底是个晚辈,一时气盛,咱们做长辈的还真能跟个晚辈计较不成?”田阿婆一向是直爽的性子,这会儿却做起和事佬来,也连带着敲打了李婆子几句。

说起来她经的事情也算多的了,可象李家这种情形还真没见过,这李婆子跟李家西屋的关系真让人摸不透。

也不知这李婆子跟她大儿大媳有多大的隔阂,即使是两人都走了,她还这么淡着西屋,说起来,她一开始见着这情况。还以为那大儿不是李婆子所出呢,可事情又不是这样,那李大确确实实是李婆子肚子里出来的,而且但凡西屋真遇上大事了。这李婆子便是拼着脸面也是要出来维护的,端端又是一副做阿奶的苦口婆心,可平日为什么又那么的冷淡呢。真让田婆子摸不透底细。

所以说,这事间最难摸透说清的便是家事。

李月姐没想到自家阿奶一坐下,便来了这么一句,知道阿奶还在生着自己的气,也确实,自己当初因着不同意婚事,便要将阿奶告上公堂。手段实在是太激烈了点。

因此,这会儿便接着田阿婆的话道:“阿奶,以前是大丫头不懂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这月娥的事情自然是您拿主意。咱们大家一起商量,那郑老太和郑二婶子找阿奶出面,不也正是因为阿奶才是正经拿主意的人嘛。”

“就是,就是,李大哥和李大嫂子早早走了,这西屋姐妹兄弟几个便是孤苦零丁的,李婶子您不拿主意那谁帮着拿呀。”一边郑屠娘子也应和的道。

“那就这样吧,老婆子反正是都是恶人,也不在乎了。”李婆子这才道。

李月姐看着自家阿奶那样子。心里却是有些明白了,其实这回自家阿奶跟郑二婶子一起来,本就是出面做主的意思了,只是先前自己那顿发作把自家阿奶给得罪狠了,她这是非要逼着自己说出软话,出一口恶气罢了。这老小老小的,实在是有一些小孩脾性。

李月姐暗里腹诽啊。

接下来就是正经谈月娥和铁柱的事情了,两家人都有那意思,可以说是一拍即合,李月姐便从屋里捧出光本,就是万年历的小册子,几个人便围在桌前开始在灯下合起了八字。

就在这时,院子嘣的一声被人推开,随后是铁柱一阵风似的冲了起来,后面跟着郑典在那里嘻皮笑脸的。

“嘿…你小子来干啥?回家去。”郑屠娘子一看到自家这老三,那眉眼便笑开了没好气的道,这小子也到了想媳妇儿的年纪,瞧他急的,这般没脸没皮的就进来。

“阿…阿娘,你这是给我说…亲?”郑铁柱有些结结巴巴的,一脸有些焦急,却说不全个囫囵话来。

“是啊。”郑屠娘子笑咪着眼道。

“那,那咋也不跟我…不跟我说一声。”郑铁柱继续结巴着道。

“跟你说啥呢,这事情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行了行了,这憨小子,咋高兴成这样,连句话也说不利索的,没的叫人笑话,典小子,把他拉回去。”郑屠娘子一手叉腰,一手伸着手点没好气的点着铁柱的额头:“真是个浑小子。”

“铁柱,走了,你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当新郎官吧,哈哈…”郑典死命的拉着铁柱出去,还笑的却是没形没象的,一边走还一边埋汰着自家五哥的挫样子。

两兄弟感情好,再加上平日里铁柱都是唯着郑典马首是张,而虽然铁柱比郑典大一岁,但实则按月份来算,郑典月份大,铁柱月份小,两兄弟之前实则只差二个月,所以,除了十分正经的场合,大多数时候,郑典都是只叫铁柱名字的。

“唉唉唉…我我我…”铁柱被典小子拉着,还兀自回头,只是话却说不全,没一下子就被郑典拖出了西屋。

“这小子,浑小子一个,别理他,等到月娥进门就管得死死的,我们继续。”那郑二娘子埋汰着自家的浑小子道,然后又继续同李婆子和田婆子三人一起合着八字。

李月姐这时却看着外面黑黑的院子想着,她总感觉铁柱似乎着急有话要说似的,难道铁柱有什么不同的异议,接着李月姐又想到月娇今天有些奇怪的神情,突然一个被她忽略的问题闪进她的脑海,月娇跟郑家这般小子跑的很近的,其他且不说,光每日里找猪,跟铁柱打的交道就不少了,别是这两人之前私下有啥想法吧,那自己和阿奶郑二婶子几个可就有些乱点鸳鸯谱了。

不行,趁着事情没定下来,先要问清楚再说,李月姐想着,便扬声叫了一声:“墨风,去看看你四姐,咋洗个澡洗到现在。锅里的饭菜都要冷了。”

“哦。”墨风应了一声,放下书本,便一溜跑去找月娇。

屋里,郑二婶子。李婆子,田阿婆还在合着八字,李月姐却望着昏黄的油灯想着这事情。心里有些懊恼,只怪自己只想着过日子,倒忽略了月娇的心思。

正想着,却听里屋传来墨风焦急的声音:“大姐快来!!”

李月姐一听这焦急的声音,那心里不由的咯噔了一下,冲着阿奶和郑二婶子点了点头,就飞快的冲进了里屋。

一进屋。却没有看到月娇,只是墨风手里拿着一封信。

“大姐,四姐离家出走了。”墨风压低着声音道,他再小,也知道这种事是不能张扬的。

李月姐一听墨风这话。三魂跑了两魂,一把夺过那信,仔细一看,却是月娇说她拜了个师傅学做生意,如今跟着师傅走了,让大家不要担心等。

这丫头她真浑哪…李月姐气的将信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那心里又急的火烧火燎的。

“去,跟你二哥说,让他带些人。码头,驿站全给我盯着,这信上笔迹未干,你四姐还没有走远。”李月姐冲着墨风道。

墨风重重的点头,然后一溜烟的出去了找墨易去了,今天家里请人帮忙。自家二哥在饭馆里请了来帮工的人吃饭呢。

李月姐也跟着出来,到了堂屋里又在自家阿奶耳边把月娇的事情说了,更把自己之前的猜测提了一句。

李婆子听了直瞪眼,也是重重的一拍桌子:“你们这些个人,一个两个都都是不省心的,还不快去找。”这话却是把李月姐也说道上了。

李婆子说完,便冲着郑二娘子道:“侄媳妇,家里出了点事,月娇这丫头脾性大,被她大姐说道了几句,便置起气来,这会儿不知躲哪里去了,我要去找找,现在这事情得放下,明后天再继续。”

“那成。”郑屠娘子一听这个,也暂时罢休,又反过来劝道:“你们别太担心,月娇那丫头贼精贼精的,不定是找哪家的小姐妹玩去了呢。”说完,看着李家一屋子人着急,只得先告辞离开了。

李月姐便让小月宝看家,一屋子人急冲冲的出了屋。

“娘,月姐儿,出了什么事了?”这时东屋里,李二刚下差回来,正在院子吃着晚饭。

“月娇那丫头跟月姐儿置气,这时不知跑哪里去了,我们去找找,你也别吃了,叫上荣延一起去找。”李婆子冲着李二道。

“哎!”李二应了声,便放下碗筷,又进屋叫了荣延。刚要出屋却被方氏拉住:“西屋的事情,干咱们什么事儿啊?你巡河巡到现在才回来,这一口饭还没吃下肚呢,反正娘现在眼里只有西屋几个,哪还有我们。不准去。”

“你懂啥?”李二瞪了方氏一眼,却不在理她,带上荣延一起出了东屋,帮着找月娇去。

自从素娥这事出了之后,倒是着着实实给李二敲了敲警钟,素娥的事情是周家出的主意,他也是起了攀附周家和巡检司之心才那么干的,可最后所有的罪责他一人承担,周家和巡检司把事情摘的干干净净的,如今李二担的罪名是不孝,卖妹求荣,这在镇里都是不好听的名声。这李二也就认了,可等镇上人传出素娥是跟夏大木私奔之事,那周家反倒把他给怪上了,浑忘了人是在周家被接走的,便是那金凤也得了埋怨,让李二心里一肚子闷气。

他是鱼肉没吃着,反惹一身腥啊,也因着这事情,他倒是把周家给看分明了,也绝了以前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如今倒是真心想跟西屋搞好点关系,不为别的,也为荣延和荣喜留点香火情,总归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

第一百零六章 行动

静夜里,李月姐在河堤上狂奔,心里一阵子把自己骂的狗血淋头,疏忽了,她太疏忽了,前世,月娇就是自卖自身跟人走的,而今生因为许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墨风的身体至今为止也还不错,不需要月娇自卖自身筹救命钱,所以李月姐一直以为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也因此,这方面根本就没有考虑,可偏偏事情却以另一种方式又似乎绕到了前世的老路上去了。这怎么不让李月姐暗自懊恼。

都怪自己,一直以来,都觉得前世自家的弟妹吃了太多的苦,也因此,今生只想他们快快乐乐的生活,只想着让她们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却疏于去了解她们的心思了,只是这丫头太任性了,不管天大的事情,也没有说走就走的道理啊,她置家人于何地?等找回来,这回使不得要狠狠的敲打她一顿。李月姐紧紧的握着拳头,两条眉毛也狠狠的拧着。

而另一个可能却是李月姐不敢想的,这万一要找不回来了呢?她如何去见泉下的阿爹阿娘?

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那心被人紧紧的一把揪着似的。

“大姐,大姐,快来,找到四妹了。”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河堤上,墨易朝着自家大姐高声的叫道。

找到了,还好,还好,李月姐被揪着的心一下子松了开来,连忙急步上前,皎白的月光下,就看月娇低头站在那里,墨易等人就站在她边上。

李月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看着这丫头一脸子怂样的站在这里,担心过后,李月姐心里的火头又直冒了起来。

“回家。”李月姐二话不说,黑沉沉着一张脸,上前拉着月娇的手就往家里拖。

“大姐,我…”月娇微微挣扎着,一脸通红。

“闭嘴,回家再跟你算账。”李月姐几乎是恶狠狠的道。

月娇儿从没见过自家大姐这般的生气。不由的缩了缩肩膀,那眼眶一红,泪珠子就挂在了脸上。

“哭也没用,也怪大姐以前太放纵你了。竟使得你任性的连家人二字都不知道了。”李月姐仍冷着一张脸,这时候表情跟李婆子发火时一个模样,让人看的背直冒寒气。

月娇这时再也不敢说一句,却回过脸看着墨易,希望二哥帮忙说句知,墨易哪里敢触自家大姐雌威,再说月娇也有些不懂事。是该受点教训,于是侧过脸,视而不见,

“嘿嘿,墨易,你家大姐厉害啊,这回月娇不死也要脱层皮了,啧啧。这等脾气今后也不知哪个消受的起。”一边被墨易叫来一起找人的郑典看着李月姐铁青的脸色,也一脸怕怕似的咋着舌道。

“郑典,你找打是吧。居然埋汰我家大姐,小心我家大姐知道了找你家老太告状,到时候不死也脱层皮的便是你了。”墨易气在重重一拳擂在郑典的肩膀上,没好气的警告着。

“得,开玩笑呗。行了,人找到了我就回去了啊,我家里也是一门子的关司,四叔四婶死活不分家,那四婶子在老太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呢,二婶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将四房这些年从家里捞的算的清清楚楚,这会儿还逼着四婶子把以前的吐出来呢,大伯大娘虽然不说话,但也决不肯帮着四房背这大窟窿的,老太叫大家闹的见天的头疼,气死我了。”郑典一阵吐糟。家里也是不得安生啊。

“嗯,回去吧,今晚多谢了。”墨易冲着郑典拱拱手。

“谢啥,真要谢,你家大姐于我家才是大恩。”郑典说着,一甩身上的轻袍,边转身边摆摆手,那身形倒是洒脱,只是他才走了几步脚下不知踩着个什么整个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在他身手灵活,一个后空翻又站定,顺手弯腰拿起之前踩着的东西借着月光一看,不由的哇哇大叫:“这哪里来的大红鲤鱼,难不成,成精了,能从河里蹦的这么高蹦到这岸上的草丛里了,啧啧啧,还真有鲤鱼跳龙门啊,只可惜啊,好好的鱼活的多自在啊,却偏偏要跳龙门啥嘀,反而害了自己的性命,真是时也,命也。”郑典抬头对月感叹的道。

墨易以为这小子又开玩笑,便没又没好气的擂了他一拳

而李月姐这时却是转过身狠狠的瞪着这小子,郑典这话,总给人感觉话里有话似的。

郑典连忙举起手,一手还举着那条早死了的鲤鱼,一脸很无辜很纯良的道:“我说的是实话,哪,鱼在这里。”说完,这家伙还耍宝,一副小生怕怕似的往后退,没成想,乐极生悲,后面是一片茂盛的荒草,他又不知踢到个啥,身后骨碌一声,他这会儿反应实在来不及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子丢的实打实的了,气恼之下一手往后一掏,居然是一只小水桶,不用气的抡起来往前面一砸:“谁这么钱多啊,这上好的水桶也不要了。”

李月姐先是看到了鱼,只是那鱼早就死透透,又被郑典踩了一脚,早就面目全非了,只是接下来被典小子丢出来的水桶却让李月姐的眼睛不由的眯了起来,今夜月明星稀,典小子抡过来的水桶她分明看的眼熟,这水桶不正是之前月娥提着来给秋八娘送红鲤鱼的吗?难道月娥出事了,一想到这里,李月姐顾不得月娇了,飞快的朝前面不远的码头跑去。

墨易提起水桶使劲的看了两眼,又丢在地上,也是脸色大变,带着月娇也跟着自家大姐跑。

唯有郑典,这厮站起来拍拍屁股,一脸莫名其妙啊,李家阿姐这发的是傻疯?不由的捡起那水桶仔细的看了看,才在水桶底发现了个李字,这水桶是李家的?那咋在这里啊,别是又有什么事吧?郑典想着,也不急着回家了,追着墨易跑了过去。

李月姐没一会儿就跑到了西埠码头上,几家游船灯火通明。

“八娘,秋八娘…”几条游船都差不多,李月姐也不知秋八娘是哪一条船,便大声的吼着。

“啊。是李月姐啊,可是给我送鲤鱼来了?”秋八娘自一条游船上探出来半个身子,看到了李月姐,便高兴的问。

李月姐连忙上前:“不是的。我想问问月娥,八娘,你可看着月娥了?”

“没啊,月娥咋啦?”那秋八娘问。

“不知道,月娥说来给你送鱼呢,我来看鱼送没送到。”李月姐回道:“又问,真没看到?”

“真没看到。这西埠不比镇东的柳洼码头,晚上人并不多,我这船一直停在这里,你家月娥来了,我哪能看不到呢。”那秋八娘发誓的道。

“哦,那我再去催催。”李月姐道,现在情况不明,一些事情她不好明说。

便跟秋八娘告了辞。又转身冲着墨易道:“你快回去,看看月娥有没有在家里。”

墨易点点头,撒丫头往家跑。

“我们再回刚才的地方去。”李月姐扯着月娇又一阵跑。郑典这时才刚过来,看着李家大姐又带着月娇往回跑,不由的气闷啊:“李家阿姐,这倒底是咋啦,跑来跑去的。”

李月姐这时哪有工夫理他,带着月娇又回到先前,郑典发现鱼和水桶的地方,仔细的看了看,除了鱼和水桶,再没有别的异样之处。李月姐的心中一片恐慌,月娥做事一向是负责任而细心的,如果不是出事,她不可能把水桶和鱼丢在这里。

“大姐,月娥不在家里。几家关系好的人家我都问了问,都没见到月娥。”这时。墨易赶了过来着急的道。

最坏的可能出现了,月娥果然出事了,李月姐紧紧的闭了闭眼睛然后张开,心里急速的转着念头,月娥乖巧,一向不于人争,镇上的人谁会向她下手呢?难道是仓家婆娘?不可能,仓家婆娘虽然觊觎自家月娥,但还没有到非得到她的那一步,再说了,这种事情可是犯法的,仓大郎的前车之鉴,仓家婆娘对这种事已如惊弓之鸟,不可能行此大险。

不是仓家婆娘,那会是谁?

“月娇,你之前为什么在这里?”李月姐突然转头问自家四妹。

“我跟人约好了的,她们在这里等我。”月娇低垂着脑袋道。

“那他们人呢?”李月姐声音有些尖锐的问。

“我不知道,说好在这里等我的,可我来却没有看到人。”月娇有些茫然的道,不明白为什么说好等她的却不等了,这时她的眼光也落在地上的水桶上,一种恐慌涌上心头。

李月姐看着自家四妹的脸蛋,月娥和月娇是又胞胎,两人长的很象,但因为平日里两人的气质完全不同,因此不会有人认错,可今天在这里等月娇的是外人,又是晚上,李月姐做着最大胆又最合情理的假设,月娥是被等月娇的人当成月娇带走的,而月娥肯定是不愿意走,急执中,最后水桶和鱼被丢在草丛里的事情。

“月娇啊月娇…”李月姐咬牙切齿的,急的胸口痛,本要叱责一些重话,可看着此刻似乎已经意识到发生什么事的月娇那苍白毫无血色的小脸,最终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毕竟这事也不是月娇想的,只怪贼老天太不是东西,最后只是大声的问道:“快说,你倒底是跟什么人约好的?那些人是什么底细?

“是跟郑四婶子来往的那个妇人,年边的时候,她还在我家门口等过郑四婶子。”月娇喃喃的的道,此刻她的脑海一片浑沌。

“是夕娘…”李月姐有些意外的重重问道。

月娇傻傻的点头。

一边郑典这时已经大约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了,又一听夕娘,立刻上前冲着月娇问:“那夕娘在哪里?”心里直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夕娘昧了自家四婶筹集来的银子,给自家弄出这么大一个风波,虽然二爷因着空廒案牵涉太广,放了她一码,但自家这事,自己没理由不找她晦气的,如今又招惹了月娥,这真是自找死路,当日二爷虽然放过她,但实则是不愿意的,只是迫于形势,可如今,撞上这种事情,那自是没有放过的理由了。

“我我我…”月娇茫然的摇摇头,两眼望着虚空。

李月姐暗道不好,这丫头心里承受不住了,心中一急,不由的上前拥着月娇儿在怀里:“四妹,冷静,别急,咱们想办法把月娥救回来,就能没事,对不对,你仔细想想,夕娘他们在哪里,咱们得把月娥抢回来。”

“对,把月娥抢回来。”月娇象是抓住了一根浮木,终于回过了神:“那个跟夕娘一起的秦妈说过,她们马上要开船回江淮的。”月娇颤着音道,两眼却巴巴的看着李月姐。

李月姐极力的冷静,然后估算着,从月娥出发到发现出事,中间只有半个时辰多一点,而从西埠码头出发,水道是逆行,听月娇说的他们有一帮子人,再加上那夕娘的身份,乘的一定是商船,说不定还载有货,逆行风帆难张,必然得用纤夫拉,再过去就是十三湾水道,船行必然十分的慢。以她的操舟能力,定能在十三湾水道那里截住夕娘他们的船。

“李家阿姐,这事交给我来办了,那夕娘可还欠着我四叔家的债呢,这回绝不放过她,这从柳洼到通州的路途不管是陆路还是水路那都是我郑家的天下,这回定让她插翅也难飞。”郑典说的有些狂,但也确实是这样,郑家的车马行就管着陆路,如今又掌握着通州漕帮,便是那拉纤的纤夫也多跟郑家有着千细万缕的关系,郑家虽然上不得台盘,但在贩夫走卒这一块却有着庞大的关系网,若不是这样,那二爷又凭什么会看中郑家。

“好,那我们兵分两路,我和墨易操着河工衙门的船从水道上追。”李月姐点点头道。然后带着月娇回家,墨易去找杨东城,这事得由河工衙门出面。

第一百零七章 成功救出

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莹,微微风逐浪,散作满河星。

干河渠的夜色在渔灯的映衬下是很美的,只是此刻,李月姐无心欣赏这些,她操控着一艘乌篷小船,领着河工所和郑家二十几艘乌篷船在干河渠的水道里快速穿棱。河工所有大船,但在黑夜里行船远没有这乌篷小船来的快。

“李姑娘别急,这夕娘一行居然干出这等拐带人口之事,我做为衙门主事,定然不会放过她的,这一路上去,有五处坝闸,岸上,郑家马车行的人已经快马加鞭往前赶,那几处坝闸都掌握在郑家人手里,到时候,即使夕娘一行有通行证,暗里使些坏她们阻了她们的去路,她们也是没法子的。”杨东城在边上的一艘乌篷船上冲着李月姐道。

“谢谢杨管事。”李月姐冲着杨东城感谢道。

“别客气,这本是我该管的事情。”杨东城道。

李月姐点点头,然后闷着头操纵着乌篷船,那乌篷船象一支离弦的箭,在干河渠的水面上前行,此时,月亮隐入浓浓的黑云之中,二十几艘乌篷船毫无声息的前行,象水道上的幽灵一样。

李月姐和杨东城的对话过后,所有的船再也没有一丝声响,但这些船聚在一起,却有一种誓死不回的气势,柳洼人虽然内斗不少,但有一点,在有外斗的情况,柳洼人是空前的齐心的,而今李家三姑娘被外乡人给劫走了,在柳洼人的心里,那里自个儿被打脸了。若是找不回来,那柳洼这脸也丢大了。

所以每一个参加的人都憋着一股子劲道。

船行不到半个时辰,就在恰恰要进入十三湾水面的时候,一个操舟子指着前面不远的亮光道:“看。船灯,两层的船灯,是商船。应该是他们的船。”

李月姐也早就看到了船灯,转头看象杨东城,杨东城点了点头,便帮了个手势,一边墨易配合着拿出一面白色洒了磷粉的小旗,在手里挥舞了几下,立刻的。二十几艘乌篷船便散了开来,静静的逼近那那艘两层的大船。

而就在这时,对面又开来两艘大船,恰恰挡住了那艘大船的去路。

“呸,前面的船怎么开的啊。快让开。”这时,那商船上一个水手冲着前面叫道。

“郑某在这里拜会夕夫人,夕夫人可是我家老四媳妇儿的贵客,老朋友了,只是为何到了柳洼,却对我郑家过门而不入,这有违交友之道吧。”没一会儿,对面就响起郑大阴侧侧的声音。

商船这边立时没声了。

而这时,李月姐也松了口气。郑家两艘大船挡着,在加上自己这一边二十几艘乌篷船,这里正是十三湾水道的咽喉之处,除了这水道,边上是一片芦苇荡,这片芦苇荡水位极浅。只有乌篷小船能够穿行,如果是大船,一进去便就陷在里面,所以此刻,这夕娘的船是插翅难飞了。

这时,商船又有人喊道:“这位大兄弟,你怕是认错认了吧,我们是从京里四海货栈商船,东家姓吴,并没有什么夕夫人。”

“是四海货栈嘛?那是也是老熟人啊,只不知在船上的是吴四还是吴六。”这时,郑大继续道。

“四爷和六爷都没有跟船,跟船的货栈的秦妈,即是熟人,还请郑兄弟让条路。”这时,那船商上的人继续道。

“如果是四爷和六爷在,郑某自然要让路,可秦妈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拉皮条的老乞婆,哪值得我给她让路。”郑大冷声的道,许是伤势还没有完全的好,声音中带着一丝怪声,跟沙皮纸磨着金属的声音似的,让人听着直发毛。

“郑老大如今也是响当当的汉子了,这般为难我一个妇道人家,是不是太过分了啊?”这时夕娘终于出面了,清冷温和的声音带着点无奈和可怜兮兮的,让听着的人都不得不检讨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份了点。

这夕娘果然是个人物,便是连声音都利用上了,李月姐想着,轻轻的划着船悄声靠近商船。

就在这时,船声微微一颤,一个头从水里冒了出来。

“谁?”李月姐低低的喝了一声。

“是我,郑典,李家阿姐,你们的船就停在这里,别再上前惊动他们,大伯让我先带人悄悄的上那般上去,摸摸情况,悄悄的救人,怕一在惊动了他们,他们到时拿月娥做人质就不好了。”是郑典,此刻,他摸去一脸水冲着李月姐低声的道。原来郑家早就计划好了,由郑大出面跟夕娘他们谈判,吸引商船上人的注意力,而郑典则带着人悄悄的摸上船去救人。

“我跟你一起去。”月姐当机立断的道。

“不行,太危险了。”郑典直晃着脑袋。

“是啊,大姐还是让我去。”一边墨易也道。

“没什么不行的,快走,月娥毕竟是一个女孩子,有我一起方便点。”李月姐道,便已穿上了水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