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这也玩的太没规矩了。”姚娘子回道,不过那语气显然是不信仓家婆娘这话了。

不过,此时仓婆娘显然也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些,便冲着三人挥挥手道:“行了,我家里事多,你们赶紧把猪赶出去,算我倒霉,真是晦气。今天这猪可是打翻了我家不少的东西,我也不跟你们计较了,不过,之前欠的豆腐的债相抵了啊。”

仓婆娘说着,便直接推了三人到门边。

“打翻东西那关我们什么事儿,谁让你把门关着的,不行,欠的豆腐钱你还得还。”一边月娇不依不饶的道。

“行了,今天也算是给仓家婶子找麻烦,一些豆腐的钱也算不得什么,就抵了。”李月姐接嘴道,心里却在琢磨着,先前仓家婆娘一副恨不得吃了她们的样子,她还担心这仓家婆娘整什么妖娥子呢,没想这会儿仓家婆娘又一副急着赶她们走的样子,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什么东西,不免要私下琢磨产,便没有心思再计较这些了,再说了,就算是不相抵,以仓家婆娘那性子,又哪里肯还的,抵不抵都是一回事。

李月姐说着,便跟月娇一起赶着猪出了仓家,姚婶子后脚跟着,才迈出仓家大门,那大门被仓家婆娘从里面前的死死的了。

“这仓婆娘…”姚娘子一阵气结。李月姐则是回头深深的看了那紧闭的门一眼。

随后外面一群人帮着忙把那头大猪赶回了李家西屋后院的猪栏里,众人这才三三两两的散去。

一边月宝儿才乐颠颠的喂着猪食,那猪哼唧哼唧的吃着。李月姐一脸若有所思的站在一边。

“大姐在想什么?”月娇好奇的问。

“没什么。”李月姐回过神来道,然后让月娇看着月宝喂猪,她则回到厨房里,叫着月娥一起烧晚饭。

边炒菜的时候,李月姐还在琢磨着,其实从之前在仓家她就在琢磨着仓家院子里那大车的事情,那大车明显是拉货的车,而从仓大郎扯下来的米袋来看,很可能是一车米,当然,这不是最引人怀疑的,最引人怀疑的是李月姐不小心看到那麻袋上盖的大红印子,那是麦场大仓的印子,也就是说,那一车的米很可能是刚刚运进麦场大仓的漕粮。

那麦场大仓的米是不对外出售的,就算仓成是麦场大仓的仓头,也不可能有这么一大车的仓米,当然,也有可能是漕粮运来,时辰不凑巧,一时运不进大仓,就临时先放在仓家,这种情况虽然不附合规矩,但柳洼这种小地方,本来就不是太讲规矩的,这样说便也能说的过去,可李月姐想着仓大郎无意的一句话,说米晚上就没有了,那显然那车米晚上会被运走,而且从仓大郎的口气里,明显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如果是运回大仓,那又何须晚上运,而再看仓大郎掏出米来时,那仓家婆娘几乎是扑上来的情形,这米有猫腻。

自古以来,仓场的事情就是最复杂,最烦琐,同时也是猫腻最多的地方,再加上仓家这夫妻的为人,李月姐可以肯定,这仓成很可能在干着盗卖仓粮的勾当。

要不然以仓家婆娘的性子,这猪的事又怎么肯那样不了了之,她应该是担心她们看到那糟米的事情,才不得不急急把她们赶出来。

本来,李月姐又不是官府中人,便是猜到这些,也实在管不了,可这会儿李月姐却在琢磨着,是不是想个法子拆穿这个,告他仓成一状,借这由头将仓成一家赶出柳洼镇。

李月姐想着,暗里下着决定,这回她必须先下手为强,不是她心狠,实在是之前,仓家婆娘那恨不得吃人的眼神让她警惕啊,这回她算是把仓家婆娘给得罪的狠了,毕竟今天这意外之举打破了仓家婆良的如意算盘,她不会善罢干休的,谁知她会使什么下作手段报复,到时真防不住那后悔都来不及。这只有终日抓贼,哪有终日防贼的。

这就跟当日,自家阿奶为了怕那花媒婆的外甥报复,联合郑家将花媒婆的外甥赶出柳洼镇一样。

再说了,这仓家之前一直瞒着仓大郎是傻子的事情,那用心便太险恶了,想到这个,李月姐不由的便想起前世的事情,其实重生以来,对于阿奶和阿爷,她一起有件事情在腹中耿耿于怀,那便是月娥嫁仓大郎的事情。

前世,本来该墨易顶替自家阿爹的差事被别人抵掉,墨易只得去做苦力河工,这事也怪不得自家阿爷阿奶,阿爷阿奶只是农户,在衙门可没人,说不上话的,而墨风病死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便是月娇卖了自己,那八成也是她自个儿做的主意,阿爷阿奶之前定然不晓,这也怪不得阿爷阿奶,可唯为月娥嫁仓大郎的事情却让月姐儿有些怨着自家阿奶。虽说是为墨易换亲,但当时,墨易也不过十七岁,虽是正娶媳妇的年纪,但穷人家的孩子到二十来岁再娶的也比比皆是,完全用不着急着换亲的呀。

可当时,这门扁担亲却是阿奶做的主,所以,李月姐心里一直怪着自家阿奶的,可如今看来,前世,自家阿奶说不定也是被蒙骗的,毕竟,如果不说仓大郎是傻子,那这门换亲倒也是十分合适的。

想到这里,李月姐对阿奶的那点耿耿于怀也消散了。

而想着前世月娥在仓家人手上吃的苦头,便是她先下手为强,仓家也是不冤的。

第一百二十章 抓个现行

天将黑,油灯初上,仓成从得月楼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牙签剔着牙齿,嘴里哼着小曲儿,迈着四方步,慢悠悠,一派闲适悠然的往麦场家里走,只是因着喝多了点,脚步老是打滑。刚到路边一个转弯处,便差点跟对面拐过来的一个人撞的满怀。

“该死的,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赶着去地府投胎啊。”仓成没好气的咒着。

“该死的,喝了几泡黄汤,你便不晓得老娘是谁了不成?”仓婆娘咬着牙气哼哼的道。

“哎呀,怎么是你?你在这里干什么?这天黑咚咚的,我哪能看清是你。”仓成叫自家婆娘一顿抢白,便也没好气的道。

“干什么?我来找你啊,要不然,使不得你一会儿又钻哪条花船去了,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在外胡天酒地。”仓婆娘气哼哼的道。

“你你你,瞧你那点心眼儿,我是那样的人嘛,今天这不是柳家请客嘛,这马上就成亲家呢,亲家的面子能不卖吗?真是没见识的娘们。”仓成也一脸不痛快的回道。

“哼,还亲家呢,搞不好就做不成亲家了。”仓婆娘摇着头,有些慌乱的道。

“你这是啥话呀?咋回事儿?”仓成不由的狐狐疑的问。

仓婆娘跺了跺脚,然后把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随后道:“这么一来,大郎是傻瓜子的事情怕是瞒不住了,一但传到柳家人的耳里,怕是要跟咱家退亲了。”仓婆娘说着。闻着自家男人一身酒气,还带着脂粉的香腻,又没好气的咒了句。

仓成一听这个,却是火不打一处来。日日里,他早晚读书比他以前读书的时候还用心,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先瞒着大郎傻了的事情,只要挨到大郎成了亲圆了,那便没事了,便是柳家知晓,可生米已煮成熟饭,柳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大不了到时。再给他们补一份礼金就是了,可没成想,这大半年都熬勃,没想着这眼看亲事就成了,却是在这当口露了馅。仓成只觉得火起直往头顶窜。

“你干什么吃的?就知道贪小便宜,如今这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嘛,不,芝麻也没捡着,你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仓成说着,一巴掌就甩在了自家婆娘的脸上。

“我干什么吃的?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你,天天应酬,却把钱全花在了外头的女人身上。上回柳家给二梅下的聘礼也全让你花消了,如今家里银钱紧巴巴的,这马上就该咱家给柳家下聘了,钱呢,银子呢,都没有。你还好意思说,你要是大把的银子交给我,我何至于为了点家计去算计那点东西。”仓婆娘一手捂着脸,气的两眼发红,随后两手用劲的揪着仓成的领子:“怎么,又是看上哪家灶娘了,还是说我这个糟糠该下堂了,仓成啊,仓成,你好威风啊。”

这时,路边的一户人家开了门,探了半个脑袋看清两人,便打趣道:“我说是谁呢,愿来是仓家两口子,这在外面打什么擂啊。”

“闹着玩的。”仓成这会儿可不想在外人面前丢脸,于是用劲一拉自家婆娘,急步朝家里去。

“算了,这事倒也不怕那柳家,今天晚上,便是柳家人请我吃的酒,他们想通过我的门路到大仓找份差事,做个仓子,反正现在麦场大仓我说了算,大不了,我就把柳家兄弟招进大仓,有这个,想来也能换得大郎的亲事,再说了,我们背后不是还有查大人撑腰吗?到时候,你把查大人抬出来,柳家也是户外来户,叫不起来的。”回到家里,两夫妻坐在堂前,仓成揉着有些发胀的额头道。

“倒也是,如今咱家底子硬,亏不了柳家。”仓婆娘这才缓过去来,听自家男人这么一说,那气儿倒是壮了。

“对了,今天闹了这么一出,院子里的粮没被人发现吧?”这时,仓成又问,婚事还是其实,这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应该没太注意,大郎发了疯,拿了一袋米下来过,不过,我马上盖好了,那李家丫头和姚娘子只顾着赶猪,应该没看到,再说了,就算是看到,就说是仓里一时不凑巧,先存在家里的,别人有什么说头。”仓婆娘道,随后又问:“今晚他们还来运吧,只要运走了,谁还能知道啊。”仓婆娘道。

“嗯,那倒是,今晚跟前几次一样,对方半夜里来拉。”仓成道,现在监仓主事还没到位,正好可以盗米弄点换银子,等监仓主事一到,再想弄米,就没那么方便了。”

“那就好,你先洗洗吧,瞧你这一身的酒味儿。”仓婆娘捏着鼻子。说完,就转身去帮仓成准备热水去了。

转眼就到了半夜,这前半夜里,仓成就在椅子上眯糊了一会儿,等到子时正的更声敲过,就转身把院子一角的一个角门打开,这个角门正好是临着一条小巷,夜里车来,不会有人发现。

打了角门,仓成就顺手在门边挂了一盏气死风灯。不一会儿,就有马车的声音过来,就停在门边:“仓爷,我来了。”从车上下来三个人,其中一人上前道,另外两人则从车上搬下十几袋米。

夜风一吹,一股子晦味扑鼻,让人差点窒息。

“我看看。”仓成捂着鼻子说着,取下挂在门上的气死风灯,那人拆了一袋米,里面黑呼呼的,不由的皱着眉头问道:“你这米摆了多少年了?”

“七年的陈米。”那人嘿嘿的笑道。

“你说陈米陈米的,咋弄七年的陈米哩,我这仓可是才建成的,这米往里面一摆,万一叫人发现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仓成有些不高兴的道。之前虽说是说好,用陈米换仓里的新米,可这家伙运来的米也太陈了。

“嘿嘿,仓爷海函。这是我们东家让我给你的酒钱。”那人说着,便塞了一张东西在仓成的手里又道:“这才多少点米啊,放在整个仓里不过仓海一粟。以仓爷之能哪能让人发现呢。”

仓成听他这么说,倒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悄悄的一看手上,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便咪着眼悄悄的往袖子里塞了塞:“行了,赶紧换吧。”

“唉。”那人应声的点点头。随后便招呼着人先将那十几袋陈米送进了仓家大院,然后又将之前仓家大车上的那些米搬了下来装车。

“谁在哪里?干什么的?”就在这时。从暗里冲出几个人来,将那运米的大车团团围住。几个巡兵更是迅速的将仓成和那人围住。

“大人,全是大仓里的仓米,是刚运到的糟粮。”墨易飞快的查看了一下车上便冲着杨东城道。

不用说了,杨东城一行人就是来逮现行的。吃饭的时候,月姐跟墨易说了这事,墨易自然去找杨东城,杨东城如今是抄关主事,抄关下有河工衙门以及麦场大仓,要想冶这仓成,还真得杨东城出面。

“杨,杨大人,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仓成有些结结巴巴的道。脸都发绿了,这可是被逮了个现行。

“呵,吃了酒,睡不着啊,干脆就跟几个属下一起跑跑差,最近柳洼镇不太太平啊。我这不是不放心吗?只是你们这闹的是哪出啊?仓米?这位什么来路,大仓的仓米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仓成你是不是要解释一下啊。”杨东城一脸平静的问。

“这,这,这…杨大人又何必明知故问,抬抬手吧。”仓成说着,被逮了现行,再多解释也无益,一查就全明白,不如明说,看能不能收买,说完,便冲着那来运粮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连忙又拿出银票,想塞给杨东城和墨易等人。

杨东城却是摇了摇头:“拿了这银子,我晚上要做恶梦的,你也知道,我是替谁在这里看着,这麦场大仓才刚刚建立,你便这么急着下手,也太不把二爷看在眼里了吧?”

一听杨东城这话,仓头便知杨东城不肯抬手了,而杨东城嘴里的二爷又让仓头一阵心寒,柳洼的一系列建设和布局都是那位朱二爷定下的,这麦场大仓也将是京仓的一个补充,而京里谁都知道,那位朱二爷清正廉明,最恨这贪污之事,曾有一次在查贪污时提到,要把太祖爷的剥皮庙再建起来。

也正因为这个提议,这位朱二爷在朝中很不得人心,有刻薄之名。若是杨东城真往上捅,他还真怕那位朱二爷性子起来,将他剥皮示众,想着,那仓成便软倒在地上,背心直冒着冷汗。

“几位,就请到河工衙门坐坐吧。”杨东城这时一挥手,墨易便带着一干衙差押着一干人回了河工衙门,大车里的仓米自然也全没收了。

“大姐,你没看到那仓成的模样,整个人都吓软了,到了河工衙门,便一个劲的只求杨大人饶命,后来是那仓婆娘一大早去找了查巡检,那查巡检的婆娘正好也在,对仓成家里还有一些情义,亲自上门找了杨大人,最后谈妥,让仓成将之前兑换出去的糟米全退出来,然后辞了仓头之职,并离开柳洼镇,这事情才算了解。”一个晚上没睡,墨易精神头依然很高,这会儿边吃着早点边道。

退还仓米,辞退仓头之职,迁出柳洼镇,有这三个条件,李月姐心里放心了,至于其他的,李月姐管不着。

就在这时,对面仓家又是一片哄闹,李家姐妹坐在铺子里,抬头望去,却看是柳家一干人,气势汹汹的过来。

………

第一百二十一章 便宜莫贪

柳家人是一早听人说仓家大郎是个傻子的事情,初时根本就不信,毕竟仓家大郎日日在家里读书,那镇上的人都是晓得的,不过,昨日看到仓大郎的人都说的十分确实,这让柳家的人心里十分的疑惑,于是一早就让柳银旺到麦场这边来打听,没成想,这一打听,却又打听出仓成昨夜里出了事情,最后还是查夫人出面才把他保了出来,据说,仓家还得赔上一笔了事银子,而仓成那仓头的位置也保不住了,甚至柳洼镇都呆不下去了,而仓大郎的事情,虽说还没有打听确实,但昨日见过仓大郎的人着实不少,每个人都看得分明,那仓大郎决对不正常。

柳银旺打听了这些,便急急回去跟自家老爹老娘说了。

柳二一听,这还得了,难怪之前银旺数次去找仓大郎吃酒,都被仓家婆娘给阻止了,说不能防碍着大郎读书,呸,读个屁的书,愿来是在布那仙人跳,想骗自家姑娘跳那火坑,想到这里,柳家人如何咽的下这口气,于是便全家出动,气势汹汹的找上了仓家,如果仓大郎是好好的那便罢,若是真有问题,那使不得要讨个公道。

麦场这边,如今已是一个热闹的集市,柳家这一架式,任谁都知道又有好戏看了,没一会儿,全都围了过来。

李月姐家跟仓家紧邻,这会儿就坐在摊子上就能看的分明。

“仓成家的,我不问你别的,就问你。你家大郎是不是个傻子?”那柳二用劲的拍开仓家的大门,冷着一脸冲着开门的仓成婆娘问。

仓成婆娘看着柳家这情形,知道瞒是瞒不过了,只得如实的道:“倒也不全傻。就是有时脑子有些糊涂。”

这话一说,围观的人一片哗然啊,虽然也听到传闻。但这会儿听到仓成婆娘证实,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说起来仓家这事之前也瞒的太严实了。

“脑子糊涂,那还就是傻了,你说你们仓有缺不缺心眼哪,居然想坑我们家银珠,我跟你拼了。”那柳二娘子一听仓成婆娘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便冲上前,一把抓着仓成婆娘的头发,使劲的扯着。

如今虽然仓家的纳征聘礼还没下,但之前的问名。纳吉都过了,庚贴也已经交换过了,其实这个定亲就已经成了一半了,若是仓家大郎真是个傻子,那柳家再怎么也不可能把女儿嫁进仓家的,这样一来,就布须拿回庚贴,如此一来,对银珠的名声多少有些防碍。柳二娘子怎么不恨。一个女儿已经毁了,这个女儿又惹上这种事情。

“亲家,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大夫说能冶的。”仓成婆娘这会儿只得救饶道。

“你放开我娘。”仓二梅这时也出来,护着自己的娘亲。

“呸。谁跟你是亲家。”柳二娘子气哼哼的道。

“娘…”一边的柳银旺不干了,他都二十三四了,镇上跟他同龄的人家里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这好不容易说了门亲事,即便是大郎和自家妹子不成,他这亲事还是定了的,可不能黄了,这仓家女儿虽然懒了点,但模样还是不错的。

“行了,银珠的事情归银珠的事情,跟银旺的没有关系,不管怎么说,咱们跟仓家还是亲家,只是亲兄弟还明算账,你把我家银珠的庚贴还回来,这亲事做罢,另外银珠一个女儿家,无端受了这些,你还得赔偿。”这时柳二上前,拉开自家婆娘道,之前他是故意不拉的,就是为了让仓家婆娘吃点苦头。

“这…亲家,你也知道,昨天我家男人出了事情,还挨了板子,如今还在床上趴着,衙门那里更赔了一大笔钱,如今手头上实在没有钱了…”仓成婆娘这会儿苦着一张脸道。昨天事一发,整个家就掏空,她心里早悔死了,如果这世上还有后悔药的话,她一定荡尽家财也要买一颗,只希望能回到昨天上午,李家的猪碰不得呀,她一定早早用八抬大桥把那猪抬回李家。

“没有钱,那就拿你这家当抵。”柳二娘子狠狠的道。一边柳家老大柳银福则一副立马要动手的样子,唯有那柳银旺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亲家,我这点家当是唯一活命的东西了,你们要是真砸了抢了,那我也不活了,干脆你就把我打死得了。”那仓成婆娘一听柳二娘子的话,那还了得,干脆的整个人往地上一坐,撒起赖来。

柳二揉了揉头,虽然他柳家也是狠的人家,但是碰上仓家如今这滚刀肉,却也没耐何,看来如今只得先退了亲再说,至于损失,总要捞一点,但不能做的太过,毕竟银旺还是要娶仓二梅的。

“行了,这些东西进屋里谈,你总不会让我们在这门口跟你谈吧。”柳二道。

“噢,噢,对的,进屋…”仓成婆娘一听这话,再看周围围过来的人群,连忙站了起来,领着柳家人进了屋。

柳家人一进仓家,那仓婆娘就将重重的关上了,将一众看客挡在了门外。

立时的,大家就聊开了。

“哈哈,这是仓家这回是屋漏偏缝连夜雨,叫柳家盯上,这柳家可是那刮地皮的货,仓家叫柳家盯上,那就是再没钱也能刮出一层油来。”一边有闲汉笑话道。

“你不晓得,这仓家现在已经没肉了,便是柳家刮地皮刮的再厉害也刮不出肉来。”这时,另人有道,接着便把昨夜仓成出的事一五一十一说的,这位也是消息灵通人士。

这时,正过来买豆腐的元家娘子听人这一么说,又转过脸冲着李月姐道:“对了,月姐儿,听说,这柳家和仓家的婚事是你家二婶保的媒?你得提醒你家二婶子,这柳家可是那刮地皮的货,若是在仓家刮不到东西,说不得会找让你二婶,你二婶子这个媒人怕也逃不掉。”

听到元娘子这话,李月姐才想起周家出事那天,她在周家门口听到自家婶子跟那贾氏的对话,好象二婶一开始是保了柳银旺和仓二梅的媒,后来仓家和柳家又敲定仓大郎和柳银珠的亲事,就不知道二婶有没有介入其中了。不过,以李月姐对自家二婶的了解,为了那礼金,就算仓大郎和柳银珠的亲事跟自家二婶无关,二婶说不定还要往自个儿身上揽呢。

想着,李月姐便起身回了屋,不管怎么着,总是一家人,该提的就提一句呗,再说了自家月娥月娇出事时,二叔也是帮了忙的。

这时方氏正端了个饭碗正站在东屋门口朝这边张望。

李二就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个算盘,一边小荣喜搬了个凳子坐在他边上,李二正教着小荣喜打算盘。李月姐迈着碎步过去,见二叔和荣喜两个,一个教一个学的,那情形看着倒是挺温馨。

李月姐看着暗里点头,别说,自从自家姑母明是失踪,暗里去通州定居后,再加上阿爷阿奶搬去山上住,自家二叔顶着镇里人的流言蜚语,如今倒是较过去沉稳低调的多了。便是墨易下差回来,常常说起二叔如今在抄关干的还不差,至少已经挽回了不少声誉。

便是阿爷阿奶,李月姐瞧着那情形,虽然嘴上没说,怕是那心里早就原谅了二叔了,李月姐还打算跟二叔商量一下,当初,从东屋拨过来的两间屋子,李月姐一直没用,如今,天气渐冷了,等到入冬的大雪一至,自家阿爷阿奶再住山上,那可吃不消,虽然她当初那里面也盘了炕,但山风很大,再加上大雪,而自家阿爷阿奶的年纪也不小了,哪里受得了那寒气,再说了阿爷的腿还是瘸的,这出入将极不方便,还是把阿爷阿奶接下山来为好啊。

“看什么看呢,那柳家和仓家的事情你少搅和,对了,荣延昨晚又没回家睡,等今天他回来,你让他哪里也不许去,给我好好呆在家里,要不然,我下差回来要他好看。”这时,李二的眼角扫着自家婆娘在门边好事张望的样子,便没好气的道。

“我没搅和,对了,荣延他爹,你说这事儿柳家会不会怪到我头上啊?”方氏回过头一脸惴惴的看着自家男人道。

“怪你干什么?你不是只保柳银旺和仓二梅的亲事吗,那仓大郎和柳银珠的事情干你什么事?”李二回道,随后似乎回过神来,唬的一下站了起来:“你不会是说仓大郎和柳银珠的亲事也是你保的媒吧?”

“媒不是我保的,不过媒人礼我倒是收了。”方氏一脸悻悻的道。

李月姐这会儿正好过来,听到方氏这句话,只得无语问苍天,媒不是你保的,你收啥媒人礼啊,即收了礼,那过会儿,柳家人不来闹才怪呢。

这时,李二一脸沉的跟墨碳似的吼:“不是你保的媒,你收什么媒人礼,你这不没事给自己找事吗?”

“那怎么办?本来嘛,我想着,柳银旺和仓二梅是我保的,那一客不烦二主的,我就跟柳家提了句,柳家也爽快,就给了媒人礼,那要不,我去准备着,把那媒人礼退给他们就是了。”方氏道。

李二咬着牙,可事已至此,也没法子,只得挥着手:“你去准备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针尖对麦芒

方氏点点头,然后小跑似的进了屋。李二也没心思教荣喜打算盘了,将算盘塞进荣喜的手上:“行了,今天学到这里,你去山上陪你阿爷阿奶吧。”

荣喜一向乖巧,再加上一向不讨方氏喜欢,自小就练成了看人脸色的本事,这会儿见李二和方氏脸色都不好,便接过算盘,点点头,随后又冲着刚过来的李月姐打了个招呼,然后出了东屋去山上了。

“月姐儿,有事?”李二看着李月姐过来便问,东西屋的人虽然日日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一向不亲厚,平日没事几乎不走动的,因此,这会儿李月姐过来,李二才问。

本来李月姐过来就是想提醒一下二叔二婶注意柳家,如今,二婶自己已经意识到了,那她就不再多嘴,只是她心里明白,便是二婶意识到了也迟了,总之,二婶今儿个怕是要破财的,不过,这于她没关系,于是便转了话题道:“天冷了,你们拨过来的那两间屋子我没动,还是还给你们吧,我想这两天是不是再收拾一下,把阿爷阿奶接下山来,山上风大。”

之所以要把那两间屋子还给东屋,是因为李月姐知道,若是不还给东屋,阿奶回来等于是跟她们西屋一家了,这样的话,以阿奶的脾性根本就不会考虑下山了。

每每想到这个,李月姐还是挺郁闷的,也不知阿奶倒底跟自家阿爹有多深的矛盾,以致于倒如今仍耿耿于怀。

而二叔这边,所谓爱之深,责之切,过去阿爷阿奶虽然对二叔失望,但真要下山,终归还是跟二叔亲近。

“嗯,你一天家里事忙,屋子就让你二婶收拾。省得她闲的找事,等收拾好了,我们东西屋一起去请吧,今年过年大家一起过。要是素娥过年能回来就好,以前都是二叔糊涂。”李二一脸惭色的道。

“嗯。”李月姐点头,二叔的改变这一年是看的出来的,便是上回月娇月娥出事,二叔也是跟着跑前跑后的,这情李月姐也得承。

正说着,就在这时。就听嘣的一声,东屋的院门被人撞开了,柳二娘子带着她家老大媳妇和柳银翠冲了进来,一进门就指着李二喊着:“李二,你家娘子呢?快出来,怎么着今天也得给我个说法。”

“哦,原来是柳二家的,我还道土匪进门了呢。正准备报官。”李二沉着脸道,被柳二娘子这么指着鼻子,任谁都不会有好脸色。

“呸。什么土匪,让你家娘子出来,这收了媒人礼就得干好事,干了缺德事,这吃进多少就得给我翻倍的吐出来。”这时,柳银翠也挥着手道。

门口,贾五郎探个半个脑袋,听到柳银翠这话,便在那里跺脚。柳银翠回头看到他,便又转身。一手用劲的扯着他的耳朵把他扯了进门:“怎么?连这门都不敢踏进来了,窝囊废。”

“二哥。”贾五郎一脸的狼狈,甩开柳银翠的手,悻悻的朝着李二拱了拱手道。

“哼。”李二哼了一声,便转脸朝那柳银翠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现在是贾家的人。代表不了柳家,柳家的事情,让柳二来跟我说,你一边去。”

李月姐在边上听着自家二叔这话,嘴角不由的翘了翘,别说,二叔这一翻话还真让人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觉,这抄关上的差事果然段练人啊,如今二叔这说话的本事见涨,要是以前,李月姐可以肯定,自家二叔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这时,柳银翠也叫李二这话给堵的跳脚,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肚子顿时积了一股子气,却又没处发,便又一把扯了贾五郎的耳朵:“二哥?你喊谁二哥呢?你如今的二哥,姓柳名银旺,怎么,这会儿心里还掂记着李素娥,迟了,人家早跟夏水生双宿双飞,你便是后悔也没了路,废物一个。”

“你…你…泼妇,有你这么说你男人的吗?我要休了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贾五郎叫柳银翠这般的发作,那脸皮终究受不住了,寒着一张脸道。

“哼哼,休了我,凭什么?无后?就你这身板,你能让女人有后吗?你有本事就休啊…”柳银翠恶狠狠的道。

一听柳银翠这话,贾五郎好不容易积起来的气势又没了,只是嘴里喃喃道:“恶妇,恶妇…”最后一声长叹:“悔不当初啊…”说完,便转身离开。不再会柳银翠。

柳银翠看着贾五郎的背影,咬了咬牙,最后一跺脚,跟了上去,想躲开她,没门。

李月姐在边上看的瞪眼,这柳家也是极品,这气势汹汹的上门,还没怎么着,自家就先讧起来了,反叫李家人看了一场戏。

柳二娘子也是一脸悻悻,最后重重的咳了声道:“李二,你家娘子呢,叫她出来,我跟她谈,别以为出了事躲起来就没事了。”

“谁躲起来了,你别在这里瞎嚷嚷,我没做亏心事,又怎么会怕半夜鬼叫门。”这时,方氏也出来了,听到柳二娘子这话,便气哼哼的回道。

“呸,还没做亏心事呢?那仓大郎是个傻子吧,你可是拿了他的媒人礼的,把我一个好好的闺女说给一个傻子,还不亏心?这事情你想不认,没门。”柳二娘子一见方氏出来,便指着她瞪眼道。

“笑话,我保的是你家银旺跟仓二梅的婚事,这婚事你们可都订下了,仓二梅配得上你家银旺,我有啥亏心了?至于仓大郎和你家银珠,那是你们两家私下的事情,我最多拿了个你两家的媒人礼,退给你们就是。”方氏不甘示弱的道。

“退?你以为退就了事啦?看你这话是想不承认了,你以为银旺和二梅的亲事我就满意啊?我当初看中的可是李月姐,是想请你帮我讲月姐儿的,是你说什么来着,月姐儿不行,难管教,以后会爬到我头上,又说这仓二梅如何如何的好,我这才着了你的道的,没想仓家却以仓二梅为交换要定我家的银翠,你敢说这里面你一点不知情?你既不知情那你凭啥来要媒人礼!!!”柳二娘子气势又壮。

李月姐在边上才明白,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她一角儿,听到这里,她才算把仓柳两家扁担亲事件弄清了,原来先是柳二娘子请自家二婶保媒,而保媒的对象竟是自己,二婶原先就跟自己不对付,后来阿奶重新分家,东屋损失了不少,二婶那心里对西屋这边更是不待见了,自然不愿保这媒,于是便说了自己的坏话,然后转而保了仓二梅。

而柳家虽然看中自己,但她跟柳银旺的事情,当初郑屠娘子就最先来保过这媒,被李月姐拒绝了,那柳家虽然旧事重提,但那心里估计也不抱太大希望的,因此听自家二婶介绍仓二梅,也就动心了,于是,这才有了后面两家换亲的事情,这么说来,跟二婶还真有那么一点关系,柳家本来就是没理都能强扯些理出来的人,如今那不狠狠的敲自家二婶一笔才怪。

想到这里,李月姐心中也有一丝气愤,虽然这柳家自己是看不中的,二婶直接给自己拒绝了那倒是好事,可话说回来,二婶这心思不正哪,这是给西屋这边使绊子呢,万一以后,若是有人看中月娇月娥,托到她手上,那岂不坏事了,想到这里,李月姐就不由的咬咬牙,真是活该了,本来李月姐还打算出头帮着的,这会儿,干脆直接看戏了。

方氏叫柳二娘子这般的一驳一时说不出话来,便梗着脖子强硬的道:“仓大郎的事情,之前全镇也没有一个人知道,而仓家的打算我是一点不晓得的,我是一片好心,帮你家二梅保媒,如今倒是里外不是人了,算我倒霉,媒人礼退给你,其他的休想。”

“不行,必须双倍,我家银珠这回吃了这么大的亏,你怎么的总得补偿,不双倍退我就不走了。”那柳二娘子耍起了横来,搬了把椅子就坐在了李家院子里。

“你不走就不走,吓得了谁啊?”方氏脾气起来了,也搬了张凳子,还将堂屋的门锁了,坐在门边嗑起瓜子来了,反正这个院子是东屋西屋共用的,柳二娘子坐在这里也影响不了她太多,她当作没看见就成,倒要看看这柳二娘子能呆到什么时候。

一边李二看着这事终归不是个事,便瞪了自家婆娘一眼,打算上前劝劝柳二娘子,一边李月姐看出自家二叔的意思,便扯住了他,开玩笑,柳二娘子可是个泼妇性子,自家二叔真要出面,不一定能讨得了好,这时候,倒不如让二婶跟柳二娘子两个胡搅蛮缠了去,这两位也算是针尖对麦芒。但李家毕竟还占地利,那柳二婶子还真能在这里住下不成?这般的僵持,反而对二叔这边有利。

李月姐虽然打定主义看戏,但二叔最近几次多次出手帮西屋,她自然也要投桃报李,免得自家二叔叫那柳二娘子缠上,反而落得没脸。

“这是在干什么?”这时,李荣延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只鸡腿在嘴,看着院子里的情形,一张胖呼呼的脸上满是诧异的神色,嘴巴却是油呼呼的。

那形象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吃亏的是银珠

“哼,又胖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一边月娇在李月姐耳边埋汰。如今的李荣延长高了,也更胖了,跟个大水桶似的。

“你这小子,还知道回来啊?一天倒晚,没日没夜的都混在外面,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这段时间给我好好的呆在家里,再出去胡混,我打断你的腿。”李二一看到李荣延回来,气不打一处来的道。

“我哪里胡混了,我昨天是陪着表哥去京里收账了。瞧,我还得了十两银子。”荣延说着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往放在院中的一条板凳上一拍,一脸得瑟的。

那柳二娘子就坐在那条板凳的边上,见着这两锭银子,眼疾手快的抢在手里,嘴里嘀咕着道:“十两就十两, 就当是赔偿我家银珠的损失了。”

“呸,你还来,媒人礼已经退给你了,赔偿的事想也别想,居然想讹我十两银子,想的美,还来。”方氏一见,命都不要了,白花花的十两雪花银,哪里肯罢休,便一个跨步上前,扯着柳二娘子的衣服。

柳二娘子粗手粗脚的,上山下地的,平日里活没少干,一身的劲道那岂是方氏这居家娘子能比的,只一个扭身,然后用劲的朝方氏一撞,便将方氏撞的一屁股墩坐在地上,那头撞到凳角,立时起了一个青紫大包,两眼冒金星。

“荣延他娘…”

“阿娘…”

李二和李荣延父子见这情形,吓了一大跳,两个连上跑过来。检查方氏的伤势。

那柳二娘子这时揣着银子,又提着之前方氏拿出来的媒人礼,然后拉着自家大媳妇扭身就要跑了,反正银子落袋了。虽是明抢的,可她今天本来就是来要账,讨说法的。这银子本来就是她该得的,倒也不怕李家事后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