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账本翻页的声音不断,景晨朝内翻了个身。想着离开,可走出君府,她又该置于何处?且不说这是个完全陌生的时空,便是熟悉周围,孑然孤苦的女子要如何在外生存?

她想要平平淡淡的生活,而非费心尽力才能觅得活路。

景晨又转向外侧,闭眼凝思。他身为丈夫,同床共枕,自己哪能躲得过去?

床上的人翻来覆去,似乎难以入眠。大爷心境难定,瞥了眼帐幔处,目光落在满室的灯烛上。抛去账本上这些匪夷的数据,回想起离开楚家时马车里的对话,那双欲语还休的动人眼眸,终是立起了身。

听得他四下走动,感受到光线渐暗,景晨徒然意识到糟糕,他要歇息了!

几乎是本能,她坐起下床,替正在解扣的大爷宽衣。辗转反侧多时,景晨不认为自己还能真装作深睡。既是妻子,便该尽这些本分,然纤指解扣的动作,却失了往日从容镇定。

她的发丝微乱,身上有股淡淡的幽香,比燻炉里的香料还要好闻,大爷不自然地贴近几分。

景晨觉得自己的心的都跳到嗓子口了。

“这些事,我可以自己做的。”

往常对账,皆至深夜,从不用婢子值夜侍候。或是在书房小憩,或是直接回房单独歇息,未曾想让谁等着候着。此刻她特地从被窝里爬起,不过是为了替他解件外袍。

似是沾了她身上的暖意,大爷觉得周身舒适。

她的话从来不多,却处处都透着细心关怀。

“是妾身的职责。”

等大爷躺到了内侧,景晨才取过灯罩吹灭了蜡烛,待她要朝另一处走去的时候,床上的人轻道:“留着吧。”

“是。”

景晨应声折回,掀开被角,躺入尚有余温的床褥中。放下银钩,将层层帐幕落下,怀着忐忑躺下,朝外微挪了挪。身子绷紧,似是回到了她初次侍寝的那夜,带着莫名恐惧。

顷刻,结实有力的胳膊伸来,将景晨揽了过去。大爷覆上她,低首含笑的问道:“可是在等我?”

他在问她,方才的辗转反侧,是否是为了吸引他注意。

听出话中深意,景晨脸色刷红,因他的唇畔就停在她的耳际,温热气息喷在她的颈处,她别开了脑袋。若是换做昨夜,景晨自然不会为难,她会大大方方成为他的女人,做这君府名正言顺的少夫人。

然现在…

察觉她的闪躲,大爷表情微滞,但转而念及她昨晚的主动,今日的体贴入微,方才的等候,便又舒展了眉头。未经人事的姑娘,对于男子的碰触,总是敏感恐慌。

轻轻吻了吻她的玉耳,引得身下人微颤。似乎分外在意她的反应,大爷轻柔的声音中含着安抚,“别怕。”触及她仍旧系得好好的衣带,他轻抽便要解开。

景晨的手忙按住要动作的大掌,眸带拒绝地推开了他。

大爷被推在侧,皱眉不解地盯着她。这是什么情况,他们是拜过天地的夫妻,妻子不让自己碰?

在丈夫的凝视下,景晨胸口起伏,似是格外紧张。不能任由他这般下去,自己早晚都要离开,失了名节的她就等于失去未来。

她不可以!

“涟儿,你怎么了?”大爷凑了过去,还只道她是羞涩,好笑的强调道:“我是你丈夫。”

“我、我还没准备好。”

景晨说完,忙闭了闭眼,用低垂的动作掩饰她的心虚。从未有过如此尴尬的场景,深知自己理亏的她不敢去看眼前的男人。

见她仍旧往外退去,紧张地将腰间的衣带系好,又拢了拢领口,却就是不望自己。大爷越发不悦,本就心烦意乱,好不容易压下了那些闹心事,她还如此不配合?

难道不知晓这一日未圆房,她在这府里的地位便算不得稳定吗?

伸手拉过妻子,将她抱在怀里,大爷耐着性子哄道:“出嫁前没人告知你该如何吗?涟儿,这种事不需要你准备什么。”他的话中似乎隐带笑意。

觉得她大题小作了吗?

若真是楚景涟,要和他过一辈子,景晨自然不会有顾虑。

但她不是!

大爷板着她的肩膀让景晨躺下,重新朝她吻去,底下那人却是将唇一偏,愣是由他亲到了脸颊。搁在自己身前的手仍旧推拒着,见她如此,大爷心烦地不愿再顾她,直接在她耳后留下密集湿濡的吻。

景晨慌急了,莫不是她估算错了他的性子?

“爷,您不要这样。”

饶是反抗,她的声音仍旧柔语轻慢,不似是抗拒,倒更像是撒娇。

大爷松开她,目光微紧地说道:“楚景涟,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慢声细语,对我处处关怀,方才的等候,难道不是在讨好为夫的欢心?别闹了,我明儿还有事。”

景晨仍旧朝向外面,她是在尽力做一个好妻子的。

在离开之前,尽力将君大奶奶的身份做到最好。不是为了今后的楚景涟,而是在任何环境下,她都不喜欢被人是以轻视或者怀疑的目光。

大爷自是失了耐心,见她仍旧无动于衷,侧躺在旁。

床第之间,他还从没想过要用强的!

望着平躺着露出轻松表情的妻子,自尊心颇受挫的大爷冷声问道:“楚景涟,你自个解释下,到底是因为什么?!”

景晨慢慢坐起身,却不知该如何相处。

她会的,是讨好迎合,让男子如何更痴迷自己,前世对乾帝,她从来也是予取予求;她会的,是如何铲除敌人,让威胁她地位安全的人,在行动前失去战斗力。

从来没有人教过她,正常男女间该如何相处,拒绝男人又该如何。

从进入芳华园的那一刻起,她就只有两个选择:死、或是成为帝王的女人。

她如此无措迷茫的表情,是大爷所陌生的。因为账本的事,他心中压抑着怒火,或许是自己言过了?毕竟是才出嫁的女子,紧张羞涩推拒下也属正常。

“你…”

大爷正欲开口,又想到她昨夜的主动,忙否定了方才的想法。不、不是这样。她知晓,过门而不圆房,对她一个新妇意味着什么。

她推开自己,肯定是另有隐情!

“你不欲圆房,却对我那般顺从,是为什么?”

景晨望着他,最后低声答道:“我想努力做个好妻子的。”

大爷眉目微动,笑容半展突然又沉了脸。他想到了可能…早在成亲之前就有传言,称楚家大姑娘早有心上人,且情浓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楚家是因为忌惮君府,故而才应了这门亲事。

坊间亦流传着自己得了怪病的言论,她定不是心甘情愿嫁过来的吧?

怪不得,她要说想努力做个好妻子,终究不是愿意做个好妻子;怪不得,她不喜欢自己的碰触。

她是在为她心里的那个情郎守身!

意识到这点的大爷怒从心生,这让他感到了屈辱。这不是自己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妻子吗?这女人,难怪白日里那般温柔,原道是心虚!他君子浠,莫不是要沦落到强占女子身子的地步?

他腾地下了床,用力掀开帐子取过架上衣袍,抱着账本就离开了新房。

这一夜,书房灯火彻夜未熄,主卧里的景晨亦是彻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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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enigmayanxi和15端木景晨的打赏。呼呼,咱们女主都跑出来了咩~~

第十章 元帕见红

卯正未至,紫萍紫芝就捧了紫色云纹的长袍进书房的次间服侍,大爷果真已从软榻上小憩苏醒。二人或是端水、或是拧帕,围在大爷跟前,束发更衣。书房的次间,柜榻皆全,俨然是个就寝的屋子。

着上长袍,任由紫萍二人束带,大爷面容严肃,“这儿又不是没有衣裳,怎的还特地去屋里取?”

闻言,两婢子对视,紫萍上前答道:“回爷的话,是大奶奶特地选了让奴婢们过来的。”

大爷面色微滞,沉声道:“她醒了?”

“昨夜主屋里不时传出声响,奴婢方见奶奶面色苍白,想来是整宿未眠。”说到这话,紫萍还极为小心地觑了眼大爷。

大爷神色如常,随意“嗯”了声便挥退她们。

坐在书桌前,大爷心神难定,眼前竟全是那双楚楚动人的盈眸,视线触及身上衣衫,想起她素日的体贴温柔,起身往外。才跨出书房,站在廊下便见宋妈妈笑嘻嘻的端了方帕子般的东西自主卧出来,脸上尽是喜意,见她将帕子收于长匣,吩咐丫鬟送出院子。

宋妈妈转身,见大爷举步而来,忙迎上前请安,关怀道:“大爷起啦,怎的宿在了书房?”

面对乳娘,大爷很是亲切客气,缓声道:“有些账还没核实好。”

“大爷莫要太辛苦了。”宋妈妈满目担忧,转首望了眼屋子,似有责怪地同他低声道:“爷,大奶奶是主母,不是后院的姨娘,您怎能如此对她?”

大爷正疑惑之际,听得眼前人又道:“别怪老奴说句不合身份的话,爷如今也到了年纪,该有子嗣了。大奶奶为人贤惠,虽不明言,但身娇肉贵的,且又是初次为妇,爷该体谅些。”

闻者这才恍然大悟,刚刚那送走的,莫不真是元帕?整个晴空院的人都知晓自己昨儿上半夜留在了正房,乳娘这是指责他完了事就离开?

大爷的脸色渐渐变得阴霾。

宋妈妈见状,到底顾着主仆规矩,不敢说得太过,改了笑脸缓气道:“这下好了,老夫人总算了了桩心事。”

昨夜推拒自己,大清早地整出块元帕,楚景涟在做什么?大爷只觉得心底怒火中伤,恨不得直接站在她面前质问缘由,脚步前移,复又顿住。这等事他解释不清,而她故意让人误会他俩圆了房,莫不是想遮掩什么?

思及她心底还藏着个心上人,怒气当头的大爷掀了门帘就进了内室。屋里站着几个小丫鬟,见他进来纷纷请安行礼。床褥整洁,已换上了干净的床单,净室里传来洗漱的声音。

景晨走出,见到的就是风雨欲来的大爷。对上那样一双含怒含愤的眼眸,只着了中衣亭亭而立的她福了福身,目光心虚地咬着双唇。

呵,她还知晓!

“都先下去!”

备受屈辱的大爷遣退了屋里的所有人,望着娇弱欲颤的妻子不怒反笑,“元帕的事,你倒是给个解释!”原是都做好了大发雷霆的准备,熟知站着的小人抬起那双如蒙云雾的美眸,迷茫地冲他反问:“元帕?”

她衣着单薄,手心握紧,似怯于他的怒气而显得分外脆弱。

“怎么,无话可说?”大爷走近,强惹下那份想要怜惜的冲动,讽刺道:“楚景涟,你倒是好本事。为了那个男人,不惜拒绝我、玩弄我?你是不是还没认清,站在你跟前的人是谁?!”他拽起她的胳膊,比往常暴躁了几分。

见他如此,出乎了自己预料,景晨倒是真真焦急了几分,“什么男人?”声音尤是困惑不解。

“你还在装?”大爷拧起眉头,冷语道:“楚景涟,你可有当我是你丈夫?!”

景晨垂下了头,绞着手指颔首,懦懦道:“我有的。”

大爷闻声嗤笑,“你有?那你告诉我,为何要造假元帕,遣人送去祖母那里?”声音放得很轻,却透着难以掩饰的危险。

“我没有。”颤抖苍白的小人抬眸,倔强中带着肯定,“什么元帕,我都不知道。”

大爷皱眉更紧,才往前两步,却察觉妻子总咬着下唇,晶莹剔透的眸中闪过隐忍的痛色。再低首,那双曾为他更衣斟茶的小手此刻紧攥,面容苍白中尤带几分无助,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大爷低问:“你怎么了?”

望着他,景晨胆怯地摇头。才做出这个动作,她却突然按住小腹,咬紧了双唇闷声。

“你身子不舒服?”

大爷伸出手,景晨顺势就抓住他的手臂,弯身轻哼出声。他握上她的柔荑,却察觉她掌中虚汗,听得她刻意压制着的疼声,忙拦腰将她抱到床上。见她久按着小腹难受,也顾不得方才怒气,大爷不自觉慌乱起来,低声问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景晨只是忍痛,说不出半句话。大爷见事态严重,转身就道:“我让人请卢大夫过来。”

“别。”床上女子细吟出声,反握紧了他的手。

大爷转首,见她满脸通红,无措道:“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在他的注视下,景晨容颜含羞,似染了胭脂般艳丽。她避开视线,低语道:“妾没事,不必请大夫。”身子却难耐地翻侧。

“都这样了还没事?”大爷显然不信。

景晨微扬起身,颇是不好意思地回道:“妾身是、是来了月信。”

大爷瞬时涨红,突地想起昨夜她所说的“没准备好”,柔了声就问:“什么时候的事?”

“昨儿晚上。”景晨答得含糊,就着他的胳膊要起身,目光落在桌上的茶盘里。

大爷不予再问,按着她道:“别动。”起身倒了茶递至她唇边。

满面娇羞的妻子颜若朝霞,似饮了热茶而疼痛渐缓,只见她视线深歉,极不好意思地说道:“麻烦爷了。”

“一杯茶而已。”

大爷似乎想明了很多,她这是身子不便才拒绝自己。至于方才的元帕,应是宋妈妈误认为了吧?瞧自己进屋时,她还在净室,许真是不知情。如此想着,越发合理,心中怒气散去,他扶着她靠在迎枕上,关切道:“身子不适,就歇着吧。”

话毕,思及早前紫萍所说的主卧整夜声响不断,不禁又懊恼起来,到底是他暴躁了。

“还没给祖母和母亲请安,昨夜还有些事…我不能躺着。”景晨说着,抿了抿唇格外小心地望着大爷,“爷、不生我气了?”

大爷微囧,这等事如何能怪她?

他抚了抚她的发,低笑道:“咱们是夫妻,这种事没什么好害臊的,下次明说便可,省得闹了误会。”

景晨似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乖巧应是。

“当真不用让大夫瞧瞧?”

“不要!”她的声音有些急,红着脸满是娇羞,看得大爷又是心神微漾。他这妻子,白日里瞧着从容大方,骨子里到底还是个害羞的姑娘。他觉得昨夜完全是跟自己置了闲气,复又凑过去,“那可要寻个内妇来看看?”

“爷,当真不必。”她的声音娇娇柔柔,怪不好意思地对上他的眼眸,似是赞了许久的勇气才开口,“府里有没有药房,我吃帖药就好了。”

大爷温柔以对,“自是有的,想要什么让婢子去办。”

“嗯。”

解了先前的怀疑,大爷恢复了平日的柔和,体贴地又给她倒了杯水,关怀道:“家里的事比较多,今后辛苦你了。”

“爷客气了。”

见平安过关,景晨心中微松。大爷心性颇高,是个骄傲的男人,同样容不得旁人说不,更受不得女人的拒绝。好在想出这个法子,等会服了那帖药,弄假成真,便万事无碍。

“爷方才说的什么元帕?”

见她面色缓了些,仍旧用那种似畏似惧的目光瞅着自己,真被自己给吓着了?不愿她如此拘谨,大爷随口答道:“没事,不过早晚。”或许,如此情况,于她处事反倒方便。

景晨很顺从,没有再问下去。

待等去荣安居请安之时,景晨步子缓慢,面色仍有苍白憔悴。大爷以为她受月信之痛,颇是怜惜地望着她。这般情景,看在老夫人等人眼中,一个是低垂含羞,一个是眉目含情,也就肯定了之前的事。

气氛正浓时,三夫人突然走进,目光不善地瞥了眼立在大爷身旁的景晨,冲着老夫人就嚷道:“母亲,子烨他的大姨娘,如何能是个婢子抬上来的?”

五爷屋里不少通房,却未抬一房妾室。昨儿大少奶奶的意思是将柳玉提了做柳姨娘送去,她自是不满,一个残花败柳,如何能占了儿子屋里这第一妾的身份?

本就是五爷强占了二爷屋里的柳玉,理亏在前,按理说长房如何安置,三房都不该有意见。但三夫人偏是觉得自家儿子吃了亏,想着不过就是个婢子,从前也不是没有过。儿子若是喜欢,收了房安在屋里,若是不喜欢,打了卖了出府都可以。柳玉是侍候过二爷的女人,不清不白,儿子不过是一时新鲜,岂能真抬做妾室?

“老三媳妇,这大清早的你嚷什么?”老夫人不悦地瞪了她一眼,这些年待他们还不够宽容?若非子浠身子不好,单独撑不了这偌大产业,又岂能让老三插手府里的生意?

“母亲,儿媳只是觉得不公。”三夫人掩帕似泣,“您给大侄子聘了个贵妾,如何让咱们子烨去纳个不清不白的丫头?”

五爷荒唐,怎的就扯到了当年大爷聘妾冲喜的事?

见三夫人含煞的目光射来,景晨也不势弱,状似不解的轻问:“咦,柳玉不是清清白白跟了五弟吗?她是二爷屋里的婢子,也不是一般的粗使婢子,五弟要她,难道会不清楚?”

这话,却让三夫人哑口无言。

这新侄媳可是厉害,谁不知晓柳玉是二爷屋里的婢子,偏得要她强调!但若说自家儿子早知晓柳玉是二爷的女人还倾占,不就是故意挑衅生事?可若是装作不知情,长房送如此个“清白”大丫鬟给儿子为妾,显了她们大方,反倒是自己不识抬举?

一时间,三夫人面色由青涨红,由红变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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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们,乃们的推荐票呢,都去了哪里?谢谢15端木景晨和风墨殇两位童鞋的长评。

爱或者不爱,我都在这里,咬着小手绢哀怨地望着乃们,呜呜~(@^_^@)~

第十一章 哑巴吃黄连

柳玉不是清清白白跟了五爷吗?

这话,可以说,整个君府,只能亦只有景晨才可以说。毕竟,阖府众所皆知柳玉是二爷的人,三夫人想用这事吵闹推了柳玉为妾的事,却独失算了才收了印章接掌府事的大少奶奶,她进府不过几日!

如此迷茫不解透着单纯又隐含威严的话,令得屋里人唏嘘不已。连起先原对儿媳妇有意见的大夫人,不禁都缓了色,今早方得知此事,她心中是震怒的,暗道这媳妇性子太软。二爷虽是庶子,但唤她一声母亲,且又是府里的爷,屋里的人被三房欺负了,便将人送到五爷屋子,如此岂不表示,长房怕了他们?

却不想,是要了五爷长妾的身份!

五爷风流,大姨娘若是个婢女出身,今后的妾室便会居于柳玉之下。尽管三老爷代掌着君府生意,即便三夫人今后再有能力,想从外给五爷聘个有身份的良妾,可哪户好人家的闺女能委曲求全做了妾,还得容忍被婢女出身的柳玉压着?

望着脸色涨成青紫色的三夫人,大夫人心中甚是舒畅。三房在府上肆无忌惮了那般久,现在竟然欺负到自家房里人的身上,岂不是想打长房的颜面?如此,倒不如真顺了他们的意,就让五爷纳了柳玉做妾。

大奶奶语中强调,柳玉乃二爷屋里的人,是个大丫鬟,赠与五爷为妾。这话的意思显然就是暗指长房将二爷用过的女人送给五爷为妾,和五爷强占了属于二爷女人的柳玉,概念完全不一样!

老夫人心藏赏识地望着面若姣好却透着几分苍白的景晨,如此娇娇弱弱的人儿,遇事冷静、处事周到,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愣是能堵得三夫人说不出反驳言语,确有主母风范。

柳玉的事,她昨夜就得到了消息,没有出面干预,便是想看看这新进门的孙媳会如何处置。对老夫人来说,如柳玉这等牵扯府中爷儿的婢女,连侍二夫,便是投缳侥幸被救下,终也是留不得的。而对待景晨,听说她昨夜的安置后,老夫人原并未存多少期望,以为她宁可长房退一步,息事宁人了事,熟料此刻却教她好生意外。

嫡长子早逝,次子在外为官,老夫人对长孙寄予厚望,而大爷也未曾让她失望过。可他的身子,却是整个君府的忧愁。思及此,老夫人难免就在心中埋怨起亡子荒唐,酿成今朝悲剧,教他们孤儿寡母无所依仗!老夫人偏袒长房本也无可厚非,但府中偏就有人兴风作浪总嚷着不平,教她处事为难。

望着大爷身旁的倩影,老夫人目露欣喜,长房总算是有个能处事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