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了番,景晨就遣退了她们。

离开的时候,文氏与宋氏并肩,独朱氏走在身后,跨出门槛时仍不忘回首望眼端坐的大奶奶,轻轻咬唇。

景晨搁在手中抬起的茶盏,起身回寝室。

安浓这才有机会向她禀报。“奶奶不必担心,因上回您交代的事先前未有结果,故而奴婢自作主张,私下出府去见过他们。阿图回明,称地方已经寻好,是在城郊二十里外的小村内。”

“很好。”

并没有指责她们,景晨很满意自己不在府中时,对方还能依言办事的态度。

“待会你再出趟府,告诉他们,上回的事,可以办了。”

安浓应是。

景晨深邃的表情下略有严肃,低沉了声复开口“还有,你再带些银两去,告诉他们,单木难成林,身旁若有信得过的人,回头物色了几个再来禀我。”

这等事,她是得要亲自出面的。

人手”目前来说,真的很缺,否则难以成事。

安浓的心底便有些不解,然俯首就规矩领了命令。

等到安浓退出屋子,景晨往后退了坐在炕上,抿了两口茶沉思了会才唤近安宜“清明后,楚太太来了府上?”

“回奶奶话,是的。”

“可知是什么事?”

“那日奴婢不在厅堂当值,并不知晓亲家太太来所为何意。不过,听说还是因为奶奶您…”话至此,视线投去,续道:“该是思念奶奶才特地前来的吧?”话语便不确定了许多。

景晨冷笑,当真思念自己,会在听得“不适抱恙”的托词后就离开?

汪氏太大意,露了马脚而不自知。

景晨已不敢再小瞧大爷,心底更是有些忐忑,他是否会有所察觉了什么呢?

“可还有其他?”

安宜则摇头,努力回想着最后道了句:“亲家太太来得很匆忙,似乎有急事。”

仍是因为楚二姑娘和君府五爷的好事吗?

景晨兴致泛泛,摆了摆手便不欲再探听。胳膊撑在炕几上,眨了眨眼仍是觉得疲倦,索性就闭目养神了起来。

安宜见她休息,则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屋子。

外面阳光正好,晴空万丈、远香飘来,令人心情愉悦。安宜立在廊下,望着院中的嫣红粉白,在心下庆幸,还在大奶奶吉人天相平安回来。

内室里,景晨未有小憩。虽说路上颠簸疲乏,然对于才回到君府的她来说,面对情况定不似眼前般平和。这后宅内三个姨娘还是小事,关键处在外面,那个原仲轩身上。

或许,她更愿见的是,大爷会怎样处理。

原家非寻常人家,可不似李武家任由人安排。同他相处过便可得知,原仲轩亦不是没有头脑的人物,偏激过分起来,怕是不会计较任何。且他都能做出那等掳人妻房的事,足见胆量之大。

与他相比,大爷则不会盲目出招耍手段。

可他说过,这事会有交代。

景晨亦存了份期待。毕竟,不管他怎么处理,能挺身站出帮衬自己,这就种表态。知情人眼中,她就不是不得夫君欢心的妇人。

原仲轩此刻,怕是已经知晓自己回府了吧?

知州府中,正忙着寻找官印的原仲轩训斥完手下,在万般焦躁下,突听人回报,说君府大奶奶已随大爷回城,现下在府中安定,并无其他异常。他恼怒地直接将手边瓷盏丢掷在地,朝着红木靠椅就踹了过去。

“可恶!”

原仲轩发怒,随旁的侍从们皆不敢上前,面面相觑后不约而同低下脑袋。

“爷,收到大爷来信,称约莫还有两日便能抵达回城。”

兄长原存辉要回来了!

原仲轩睁大双眼,回想起嫂子君氏,仍觉得心口难平。自家好好的,为何要同个商贾结为亲家?!原先是不觉得怎么,现下君氏的兄弟夺了自己的女人,这口恶气,让他怎么忍得下?

原仲轩暴躁地摆手对底下人吩咐“还不再下去找,寻不到官印,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是啊,这才是当务之急呢。

原仲轩喘着粗气,他竟都事事不顺,太过堵心。

难道她今后,就注定要跟在那个男人身旁,和自己分隔两地?原仲轩挠了挠后脑,如何都想不通,到底有何理由,要她离开自己去跟那个病秧子!

自己还不够宽容吗?都没计较她嫁做人妇,还那般细心体贴,简直是不知好歹。后退着坐在椅上,越想越郁闷,心口焦火愈发浓烈,恨不得将那对男女毁灭了才甘心。

对了,回想那个丝毫不畏惧自己的君府大爷,原仲轩目光徒亮,会不会是他呢?

方见面,自己才出城,府衙官印就被人盗走,能这般巧?

君府报复吗?

有了这个念想,却是越想越觉得合理,原仲轩立起身,还不待往前走时,突然又有人在外唤他“爷。”

“什么事?”失了耐性的他,语气很严肃暴躁。

外面人迟缓了半晌,最后跨过门槛走近,犹犹豫豫地低道:“小的有事要禀。”

原仲轩即发问“什么事?”

“爷,先前您让小的们秘密寻找的那名女子,有消息了…”

有消息?

对上颤抖不止的侍卫,原仲轩脸色更沉。可不是有消息吗?君家大奶奶都回归露面,再没消息养他们何用?然这等事都过来回禀,还在这种节骨眼上,真是没眼色。

故而,原仲轩重哼了声,不悦地瞪他眼就言道,反拖长了语调就问:“哦?有何消息了?”言透危险。

那侍从则不安地觑了眼对方“小的也不敢确定是不是爷要寻的那人,不过还当真相似,是在勾栏之外遇见的…”话声戛然而止,因为眼前的主子已经眯起了目光。

他不敢再说下去了…

原仲轩正欲发作,外面却又有急传“爷,君府的五爷过来,说是要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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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贾家的二货一边去,姑娘要过自己的日子简而言之,这是一个全新的黛玉在红楼的生活

第八十七章 不见了

日暮西山,二夫人甄氏携女前来,宋妈妈迎进主卧,景晨三人坐炕低语言谈。

“先前儿听婢子说你今日要回府,正午时原想着在老夫人那侯着瞧瞧你和浠哥儿,不成想误了时辰。”二夫人抿了口茶,慈容和蔼,“年纪大了便是这般,在屋子里眯会醒来都快申时,那个时辰估摸着你已歇下,便没有过来打扰。”

“二婶说的哪里话?劳您惦记,是侄媳的不是。”景晨言辞套,含笑柔柔复道:“我回府有些时辰,没有去给婶婶请安,却是我的疏忽。”

“一家子人,别说这样见外的话。”隔着炕几,二夫人伸手握住对方,温和慈祥的面容略有几分复杂,目光似忧似愁,深意不明。

旁边的二姑娘则将话接过,“嫂嫂平安回来就好,那日雨中您滚落下道踪迹不明,好在是遇着了朴实的村民。”

原来,对府里人的解释,是这样的:朴实的村民…

景晨讪讪而笑,“二妹那日亦淋了雨,身子无碍吧?”

“意姐儿身子素来硬朗,能有什么事?”

二夫人拍了拍景晨的手背,母女二人陪她话了许久,待等婢子进屋点灯才起身,称是要回院收拾下再去荣安用晚膳。景晨送甄氏及二姑娘至门口,眼见着两人出了拐角圆门才侧首,“安浓还未回来?”

安宜点头,眉宇间亦有担忧,“想是快了,奶奶别担心。”

“再不回来,西侧门怕是要落钥了吧?”景晨神色微沉,安浓办事素来妥当,不该耽误这般久的。

似乎瞧出主子的担忧。安宜张了张口,却不知该用何语言来安定她心。

当真不太对劲。

“再等个片刻,如果还没回来,你便去找西偏门的婆子打个招呼,就说是我令安浓出去办事,叫她落门后多注意着些。”

安宜不由反问,“奶奶。可需奴婢出府给瞧瞧?”

景晨不悦的目光就投来,绷直了脸色即回:“不必,你再出府,反引人注意。”

“是。”大奶奶做事素有道理,安宜应得真诚。

立在廊下思忖着,西面的房门“吱”声打开,理着袍角的大爷跨出屋子。紫芝紫萍不知从何处迎上,欠身说语。景晨便忙唤了安宜言道:“待会去荣安,你不必跟着。”

下阶迎上被婢子拥着的大爷,景晨温柔询问:“妾身正想着唤爷,可巧您就出来了。”

大爷凝视了眼妻子,点头默声进屋,左脚才踏入却言道:“身上单薄,别总立在廊上。”

待等转进内室换衣时,景晨观他面上仍是无波无澜,似乎方才的关怀柔语不是出自他口般。心底却不禁微微暖起。替他扭了扣子迟缓道:“爷。妾身想先行。”

大爷低首望她,眸光微深。打量起对方。秀颈雪嫩,她抿唇柔婉时若雨打花枝,颇惹人怜惜。

“今儿回来已久,妾身还不曾去见过母亲。”

大爷表情了然,原来楚氏是要陪婆婆同去老夫人处。

“你且先去吧。”

就这样?没有言语、没有好奇?虽然诧异,然景晨总觉得自己所想的他都懂,便福身离开了屋子。廊下点了灯笼。光晕生辉,她唤来碧好碧婵,由她们陪着往耿氏的敏兴堂去。

景晨到的时候,大夫人方出内室,正欲离开,乍看到她愣了须臾,“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还过来?”

“儿媳来给母亲请安。”

大夫人表情淡淡,尾音微拖地接道:“请安也不急在一时,天色不早了,先去荣安,省得教众人等咱们婆媳。”

虽用了“咱们”二字,然这话听在景晨耳中,没有亲近反有几分不满含在其中。

是因为回府后没有立即往这见她吗?

景晨眼皮微搭,她曾有过前来的想法,然府里安排需低调,似要将失踪此行大事化小,故而她只留在屋内,配合地真似方病愈般娇弱。

大夫人可不等儿媳妇思量明白这其中的意味,举步率先往外,但在院门口未见到意料中的青布小轿时,脸色微缓,脚速亦放慢。等到那抹纤细拘谨的身影随在自己右后侧,神态平和。

大夫人每日都是步行至荣安见老夫人,今日亦是。景晨先前过来便是劳累,没有歇息下便再行步路,气息则有些不稳。可立在婆婆的身侧,她不敢露出丝毫埋怨,更不可能远开耿氏。

进荣安时,屋内众人齐聚,俨然已经迟缓。婆媳二人朝老夫人行礼,复同众人打过招呼,最后转至厅堂用膳。

耿氏面色是万年不变的冷漠,只有为大爷夹菜时才会展笑。景晨余光瞄向她时,总觉得比往日温和了许多,亦少了几分严肃。她素来都是步行至荣安,自己到达她屋外时对方正准备外出,那便没有晚出。

是路上吧,她故意放慢了步速。

当下,景晨唇角露出浅笑。

景晨的归来,似乎在众人心中都激起了不小的涟漪,但奇就奇在,满桌却没有一人拿这事说话,平淡温馨如常。五爷不时拿眼神去瞄对方,视线挑动,眸深复杂。

三夫人则拽了拽儿子衣角,很不悦地瞪了眼他。

也就是商贾之家规矩不严,否则若非摆宴设席面,哪可能就众人不论男女就围在一块儿用膳?有了先前的事,他怎的还是不晓得安分?三夫人恨铁不成钢,眼神越发凶厉。

五爷却并不惧裘氏,脑中想起下午在知州府里和原仲轩的谈话,嘴角扬起,亦是等得有些烦躁。

景晨视若无睹,如往日般吃饭。

似乎,清明的意外,根本没有发生,君府安静过度。

原本想着,老夫人今日是否会要她留下,然当景晨都快出门时,身后仍是安静无比。跨出荣安,景晨总觉得家里变了,谁都似藏了心事,还那般明显。

这等僵硬,把气氛渲染地越发令人难受。

大爷按例进了房,碧好碧婵随景晨进屋,安宜伴在旁边,几度张口却都欲言又止。

“碧好,去瞧瞧紫萍是否得闲,说我唤她过来趟。”

大奶奶并如何吩咐自己做事,这等直接下令的场景还是鲜有,碧好愣了会才反应过来,应声退下。

“碧婵,你和碧好同龄吧?”

“回奶奶话,是的,奴婢二人皆是十八。”碧婵答得一本正经。

景晨颔首,“嗯,十八…不小了,也该寻人配了,否则总耽误着。”

“配、配人?”碧婵瞠目结舌,满是惊讶地望着坐在炕上将话说得轻描淡写的大奶奶。

景晨却似突然感慨,并不接下去,摆了手就道:“紫芝许是要过来,你且先去跟着紫芝,以防爷有何吩咐人手不够。”‘原就惊诧发白的碧婵终因胆小而不敢再问,只要咬唇微颤地退出。

“奶奶,府中婢子要过了二十二岁才会被放出去。”安宜上前提醒。

这儿的“放出去”,并不是当真允许她们离开主人,而是任由管事随意配小厮护卫,然后再服侍主子。若有得主子眼缘的,亦会被提前安排,如碧好这等曾服侍过老夫人和大婢女,便不可能会草草安排。

然而,得主子关注恩德,好坏说不清。

大奶奶突然要为她们的终身做主,谁心里必然都是慌张的。安宜想,碧婵到底太过拘谨,如果是碧好,许是就从容淡定多了。

紫萍过来,景晨只问了近几日府内院子里的事务和动静,并未特地询问任何。

大奶奶似乎分外信任自己,浑然将她当做了这晴空院的大丫鬟,待自己像是比宋妈妈还要重视。这是紫萍出屋时的想法。

“好了,到底怎么回事,安浓呢?”

原来主子并未忘记这个事…安宜上前作答,“奶奶,安浓已经回来了。她、她说人好似丢了。”

尾声方落,景晨就站了起来,惯常平静的语中略有惊叹,“不见了,是怎么不见的?”

安宜的语音便有些低,复又垂首。

“让安浓来见我!”

安宜脚下的步子不动,跪下就央求道:“奶奶莫要责怪,安浓说她办事不力,今日亲自跟着阿图他们寻找,路上受了伤。”

“又是自作主张?”

景晨的声音则有些冷沉,“这种大事,首先该回府禀报。难道以为人丢了,给她个下午就能寻回来?”语调有些失落,“跟了我这般久,遇事仍指知晓逃避,也不用来见我!”

楚景涟不见了?

秀眉凝锁,唤安宜起身,“叫她明日清早再外出,既然她这般有信心,便替我将人寻回来!”

安宜不敢再跪,简单地说了下楚景涟失踪的缘由,大致是花楼中趁乱走失,目前没有踪迹。安浓跟着阿图和老三去天香楼后院时,还遭那花妈妈调侃侮辱了番,年轻婢子到底有脾性,不知回来该如何面对,索性就探寻了起来。等到时辰渐晚,心底的恐惧便越大,就耽误了回府。

“奶奶,不如奴婢明日同安浓一块儿去寻找,多个人多…”还没说完,就被主子阴沉的目光给震慑住了。

景晨沉默半晌,最后言道:“明日我和大爷要回楚府。”

念着无论是阿图他们,还是安浓,都不知那花楼中所藏之人是何容貌,景晨对于他们这等盲目办事的态度很不满意。尤其是安浓安宜,是在眼前亲自调教,然还这般不经用,叹气后招眼前人近身,凑耳轻语了番。

第八十八章 下杀手

次日清早,夫妻二人去荣安居同老夫人请安后便称要回楚府,老夫人面慈和蔼,语气和善道:“亲家太太上回特地登门没能见着你,现下身子大好,回府尽尽孝心,也是应该。”

景晨忙不迭颔首道谢。

回娘家探望的事,大爷早就交代下去,并不用她为安置礼物而操心。马车驶向楚府,期间隔了两条街,车厢内静谧无声,景晨能清晰地听到路边摊贩的吆喝声和行人的低语。小觑了眼大爷,景晨察觉她还是看不透这个男人。

“上回岳母寻你寻得着急,想来是有要事,回去后若有需要,记得跟我说。”

景晨的目光不禁深了些,“嗯。”虽并不会为楚家的事去麻烦他,然还是因他这话而感到心暖。

她心里矛盾忐忑的,并不是汪氏会如何发难刁钻,而是此刻的安逸还能维持多久。楚景涟踪迹不明,于自己来说生活便少了分保障,或许下刻她就出现在君府或楚家门口。

那种场面,景晨不知届时是否还能从容以对,可能性却颇大。

好不容易挣得的局面,因为原仲轩那等鲁莽的行为而又致她于被动,景晨轻咬了双唇,慧动的灵眸思动。

良久,马车停下,得了风声的楚老爷竟然亲自和汪氏迎在门口,景晨微诧。如若在京都,即使女婿地位如何高贵,哪有当岳父做长辈地候在门口的?大爷似乎亦感惊讶,手足滞了半晌才应对方热情进院。

景晨自是被楚太太携着带进了内室。

同样场景,屏退左右,冷脸相对,汪氏冷冷询问:“你现在做了君府的大少奶奶,胆子还真是大了。居然敢将我拒在门外?”唇角嘲讽,“怎么,难道真以为有君府做依靠,便能弃楚家不顾了?你虽非称我为母,然到底也是我心善,放你们母女在庄子上生活,这份养育之恩。难道你是你想抹去就抹去得了的?你们原非老爷骨血,我不计这些恩待你们,现下翅膀硬了,跟我耍起花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