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晨什么话也没说,就遭汪氏这般责骂,她倒也不激动,只静静地等她说完。

“清明祭祖。进了夫家身子娇贵,受不得累受不得寒,可难道事后不知回趟娘家?简直是没规矩,我都亲自登门,居然还迟迟过府,老爷问起,我都不知该怎么说!如果是涟儿,她定比你机灵聪慧,同样的面孔,怎的就长了个榆木脑袋呢?”

汪氏此刻却给忘了。当初她看重的就是楚景晨的呆愣和任人摆布。

景晨眼底已含了抹嘲笑。似笑非笑的模样令汪氏格外不舒服,当下冷哼一声。斥责道:“做什么这么看我?有话就直说!真不晓得把你送你君府,得了些什么好处。”

反观汪氏的言辞咄咄,景晨出言就温和了许多,“太太说得是,我就有点不明白而已。”

“何处不明白?”

真是不机灵,听说君老夫人还交由他管账理事了,怎的也不懂得取些银钱出来?

“就是。太太将大姑娘生得那样好,怎的会和旁的男子私定终身?”不顾对方黑脸,景晨再道:“其实,听太太安排,我同大爷已经圆房,您可随时唤大姑娘出来,咱们换回便是。”

这语调,明着是在讨好自己,怎的越听就越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呢?

汪氏气得一掌拍在案桌上,立起身就指了对方道:“你、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景晨却满脸无辜,理所当然地反问:“太太这是什么意思,我可都是听您的安排。我自知身份低下,还求太太大人有大量,放我和娘一条生路呢。”

汪氏复气喘嘘嘘地后退着坐下,半晌才缓过气,瞪着对方言道:“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景晨则上前两步,好奇道:“太太,我该知道什么吗?”说完在对方捉摸真假的时候,拖长了音调又语,“对了,太太,有个事我倒还要您解惑下。”

“是什么?”汪氏原想着怒责,见对方表情认真,不禁心下一个“咯噔”,亦严肃地望着景晨。

景晨转首瞧了眼屋外,压低了嗓音才道:“太太,大姑娘的那个情郎,是知州老爷的兄弟吧?”

汪氏双眉跳动,“你问这个作甚?”

“太太必然知道,原家和君府是亲家,也肯定听说过那位原少爷曾到过君府。”

涉及这个,汪氏便不淡定了,正色了紧张道:“怎么,他找你了?”

景晨佯装畏惧,点了点头回道:“实不相瞒,太太那日去君府寻我,并不是我故意不见,而是不在府里。我、我被…”吱唔了半晌,似乎极其为难,竟说不出句完整话。

“你难道和原仲轩在一起?”汪氏大骇。

景晨绞着手指,最后颔首。

“他、他怎么敢这么大胆?君家老夫人知道吗,姑爷可知道?”

发觉她开始紧张,景晨亦是模样楚楚,颇是柔弱的就上前,“太太,还请您替我做个主,要我是留是走都给个话,否则原少爷那般纠缠,我在君府根本无法生存。对了,大姑娘呢,她是怎么想的?”

确实是件棘手的事,汪氏思量愁眉深锁,躲避了对方目光就道:“你是君家花轿抬进府的大少奶奶,又是完璧跟了姑爷,谁敢说你的不是?你且别慌,现在就老实安分地留在君家,好好服侍君老夫人和姑爷便是。”

汪氏内心想她帮忙撮合庶女同君家五爷的话再也说不出来,楚景晨现在自身难保,涟儿又没有消息,简直是急死人了!

“那、那原少爷呢,那儿怎么办?”景晨颤声低问,“太太,您要我做的都已经做到了,我不要再留在君家,大爷怕是已经起了怀疑,早晚都能查到的。还有,那个五爷,他同原少爷有所往来,好似亦曾见过大姑娘,私下里还询问过我,怕是要瞒不住了。”

“别嚷,难道我不着急?”

汪氏冷着面色,这事被戳穿对自己最没好处。原仲轩、君府五爷…“我上回跟你怎么说的,要安分地留在君府,你怎的替我整这么多事出来?唉!”

景晨抿唇似很无措,内心却在答话,这哪是自己整出来的?分明就是楚景涟留下的问题。

“太太,如果五爷跟原少爷透露了些什么,原少爷是否会去大姑娘平常惯去的地方寻她?若是大姑娘跟原少爷离开了,那谁来替我,君府内的生活,我、我不会…”

“不会不会,你什么都不会,要你有什么用?!”

汪氏大骂着,心底也烦躁,不过这丫头倒是说对了,涟儿是否会在惯常的地方出现?

“还有,原少爷口口声声对我说我是他的人,回头若给大爷听着了,以原君二府的关系,怕是会真的相信。太太您看看,是否得想个什么法子?”景晨满面期待。

汪氏便当真陷入深思,最后才回道:“你别担心,只要大姑娘不再出现,原仲轩能起什么幺蛾子?姑爷身旁一直都是你在侍候,俗话说同床夫妻最为亲密,对你终归了解,不会轻易怀疑你的。就算、就算他当真听了风声问了,你且就哭诉着说清白,男人最受不得女人哭,放心,他总不会不顾你的。”

“大姑娘是真的君大奶奶,怎么可能不再出现?”

听者就有些烦躁,“跟你说话,你只需照做,还想这些做什么?我告诉你,今后你便是君府的大奶奶,别想其他,什么问题都不会有。”

“真的吗?”

不可思议地望着富贵的楚太太,景晨眨眼小心求证。

“自是真的!”

景晨心下微定,都不是她亲生的,汪氏对楚景涟的母女情分会有多少?她素来都是为了利益,现下楚景涟给她带来系列问题,心里怕是早就将她放弃了。方才暗示,想来事后汪氏必然会遣人再去楚景涟惯常去的地方搜寻,希望自己的人能早步逮住她。

毕竟,对于汪氏是否真的下狠心,景晨不敢寄太多希望。

该来的,终究躲不了,这个杀手,不下也得下!

从楚家离开,大爷观妻子神色比先前好了些许,竟主动开口相谈起来。景晨对他这般的行为很是满意,毕竟回来后彼此相处间总觉得有些怪异,还是喜欢先前的氛围。

对于那日汪氏登门,景晨只简单说道:“那几日正是交季的时候,母亲关怀我身体才过府,熟知爷称我还当真不适,便不舍打扰。”笑意牵强。

大爷心底仍有疑虑,脸上却没有再深问,只淡淡应了声“知晓了”。

在君府门口下车,正见着管家指挥着下人搬卸车上行李,景晨忍不住问道:“这是谁回府了不曾?”

她心里的头个想法,是二老爷。

管家摇头,侧望了眼大爷才回道:“回奶奶话,是表姑娘要入府小住。”

景晨的表情便不似方才自然,“表婶他们,还未回京?”

管家再欲回答,大爷就使了眼色,伸手拉过妻子往内,解释般说道:“涟儿,表婶和宗轲已经回了京都,表妹留在平城,祖母怜她独身在这,就接进府里照顾。”

第八十九章 争执

方踏进院子,便听得荣安居内笑语不断,久违的清脆女音入耳,景晨不由小觑了眼身旁的丈夫。伴着婢子掀起薄帘和“大爷、大奶奶来了”的通传声,尚未进内室便见着了明粉绣百花锦衣的白纤琦冲了出来,“浠哥哥!”

“表妹。”

大爷低语招呼后,侧首望向旁边妻子,景晨则顺势跟着唤了声。

许是白夫人早有交代,白纤琦虽不情愿,然抿唇后终是朝景晨喊道:“表嫂。”急速地转过视线,拽过大爷胳膊就朝内走去,“浠哥哥快进屋,姑奶奶让谷妈妈做了许多好吃的点心呢。”

倒似有些主宾倒置了。

景晨微有无奈地走在身后,屋内漫着熟悉的淡香,偌大的炕前独有老夫人,朱漆矮脚案几上摆着各色糕点,粉末散开,周边已恢复平静。见到大爷和景晨的身影,老夫人坐直后背,笑言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没有多陪陪亲家太太?”

“母亲一切安好,还让孙媳代她向您请安呢。”

老夫人则笑容满面,余光注意到紧跟在大爷身旁的侄孙女,思忖着唤她近身,“你这才刚过来,先回房歇息,等会我让意姐儿和乔姐儿过去陪你。”

“姑奶奶,琦儿不累。”眼巴巴地望着大爷,眼神尤为依恋。

老夫人则想起早前白夫人的叮嘱,亦念着自家内况,表情不由严肃了几分,唤过旁边的雨坠就吩咐道:“表姑娘进府,暂住在我这偏院的厢房里,你带她先去见过各位夫人。”

白纤琦脑海中首先浮现的便是大夫人耿氏颇为冷漠的面庞,脚步不由后退,绞着手指咬唇道:“待会她们都会过来的。我到时再给婶婶们请安,好不好?”撒娇的口吻,目光楚楚。

“这怎么成?琦儿你年纪亦不小了,别再任性。”

由于老夫人的坚持,白纤琦只好不情不愿地跟雨坠出去。待等到了外面,她就冷起了脸色,出声嚷嚷埋怨道:“表嫂才出现。姑奶奶就要我离开。从前我整日陪在表哥书房里,她也不曾责怪过我。”

雨坠低着脑袋走在前方,这位表姑娘骄纵惯了,给她当差可得仔细着。

“表哥从前屋里也有姨娘,但今年对我怎么就特别冷淡?难道这就是妻妾的区别?”歪着脑袋,白纤琦分外纳闷,不由朝身前的婢子望去。“雨坠,表嫂进府多久了?”

雨坠的步子便不由放缓了下来,恭敬地答道:“回琦姑娘话,大奶奶进府有两个月左右了。”

“哦,才两个月呀…”

她似乎不认为一个人在这么点时日内能有多大影响力,续问道:“表哥是不是很欢喜她,他们感情好吗?”

雨坠的脑袋则低俯了朝地。“主子的事,奴婢不敢妄加议论。”

白纤琦则嘟囔着“没趣”,往前没有多久复遇着了五爷。她原就对这位五表哥没有好感,先前母兄亦曾交代过。不要同五爷太过亲近。此刻遇着当下就视若不见,欲绕到过去。

“是琦妹妹呀?”五爷眯笑着上前作揖招呼。

白纤琦心里憎恶对方。面上很是不悦,淡淡就唤了声“五表哥”就要离开。

“琦妹妹这样着急离开做什么?”却是展开扇柄,故意拦住去路。

“我还要去拜见三位表婶,改日和表哥再叙。”

明显是句推脱的话,拒绝得并不客气。

五爷却出奇地耐心十足,跟在白纤琦身旁走了好长段路,直到最后雨坠不抵表姑娘眼神搬出老夫人才镇住他。

五爷站在原地。望着那远去的身影,脑海中总忍不住浮现另外张倩容,收了目光就往自己的星辉院走去。

白纤琦虽住在老夫人的院落,然平日里往晴空院跑得最是勤快,稍得闲时就赖在大爷的书房,好似旁人不知她的情意般。老夫人每每遣人过来唤她回去,总是三催四请,渐渐得整个府邸对她这等行为都见怪不怪。

她有老夫人宠着惯着,景晨从容若常,面对大爷时并无异常,偶尔对方他思量的目光亦不躲不避。

或许,在她的心底,觉得时局还未有发展到争宠夺爱的程度。

然对于这等行为,终是有人看不过去。是日,景晨去敏兴堂给大夫人请安后,耿氏并未让她落座,反端着茶盏问起大爷的诸事。虽听出对方深意,她却并未言破,只将大爷素来饮食住行等琐事做了回禀。

“楚氏,你明知我在跟你谈什么,作甚回避?你可是大爷的妻子,表姑娘年幼无知,然你难道都不知该作何处理?”

“请母亲明示。”

耿氏气得连连喘气,她不知该怎么做?

“男女有防,作为府中的大少奶奶,难道你准备眼看着事情发生?”耿氏满脸怒其不争的气愤,她不信眼前女子会察觉不到些什么。

景晨则慢慢抬首,声轻低缓着作答:“表姑娘是祖母的娘家人,儿媳身为晚辈,不敢违拗。儿媳心里明白母亲是在为我着想,然这事我不便出面。”

眼见着对方又要责骂,忙抢先再解释道:“琦姑娘和大爷是表兄妹,青梅竹马,感情匪浅。若是儿媳故意去刁难琦姑娘,落在外人眼中,不说我这个表嫂没有容人之度,或许亦会引人深想,误会大爷和琦姑娘间有所羁绊牵连。母亲,您说是不是?”

耿氏听她言辞,情绪倒也渐渐平复了下来。虽然初时怯懦易欺,然这府内被她打理得是井井有条,思虑当真周到。她说的是很在理,如果白纤琦直接将事闹大,说她和大爷间有些什么,可不是越描越黑?

现下这般,外人问起,无非是句兄妹情深罢了。

老夫人心里该是明白利害的,浠哥儿是娶了妻的人,总不见得愿意委屈白纤琦吧?

如此作想,待儿媳妇便没有方才冷漠,复又交代了几句才遣她下去。

出了敏兴堂,景晨即缓了口气,这个婆婆,倒是比自己还要紧张白纤琦接近大爷。丈夫瞧着素是温雅清和的人,内心却跟明镜般通彻,他不会做出糊涂的事来。

这点信心,景晨对她还是有的。

还没回到晴空院,就见紫芝急急地跑过来,忙驻足问话,“好好的,怎么急成这样?”

紫芝满脸慌色,见到景晨时似寻到了主心骨似的,不及请安就忙禀道:“奶奶、奶奶,院子里出事了。”

景晨大惊,“出了何事?”

“琦姑娘过来寻,见大爷不在府中,就在院子里走了走,熟知遇着三姨娘,二人发生了争执。”

宋氏吗?

景晨眸色微深,“具体怎么回事?你现在这是要去哪?”

“三姨娘被撞倒,胳膊被花枝割伤,正拉着琦姑娘不放她走。奶奶您不在,大姨娘不知该怎么处理,便让奴婢去通知老夫人。”

景晨忙止住她,抬脚往前就道:“先不去惊动老夫人,随我回院。”

宋氏的胎儿明着是白纤琦推没的,此刻起争执,莫不是还心存着怨恨?然而,观测宋氏最近行为,倒不像从前那般天真,难道会这样鲁莽行事?白纤琦有老夫人疼着宠着,素来各位夫人都关怀备至,岂容他个姨娘故意刁难?

上回且已经收下了银子,不该糊涂地不自量力地故意挑事才是!

匆匆赶回院落,隐隐地就听到女子嘤嘤的泣声,却没有说话的声音。侧首睨了眼紫芝,就由她带路往西边的小院走去,盘石青葱旁,宋氏跌坐在地上,满面泪水,颇有些狼狈。

大姨娘文氏和二姨娘朱氏都在场,旁边还立着好些婢子,见到大奶奶都忙噤声不语,步子微微后退了垂首。

白纤琦由婢子扶着昂起脑袋,脸色涨红,似乎有些不平。

“都杵在这做什么?”

声音不响,聚集地婆子丫鬟却纷纷退离。

文氏扶起地上坐着的三姨娘,用帕子替她抹泪,轻声安慰道:“事儿都过去许久了,你也别总念着,否则总是不好。奶奶和爷事物繁忙,咱们就别让他们再操心了。”完全是劝她息事宁人的模样。

“我、我…”

宋氏抽噎着,不安地拿目光去瞥大奶奶。

景晨就吩咐人先带她回去,没有让文氏陪着,反倒是改用了朱氏,“你回去好好开解下三姨娘,心中有何不快不舒服的说出来,自有我和大爷替她做主。琦姑娘是府中的客人,怎么能够这样唐突怠慢?”

“是的,奶奶。”

在大奶奶跟前,朱氏竟都不敢有所揣测对方深意。

她甚至都不敢想那件事。

疏散了人群,景晨轻言柔语地拉过白纤琦的胳膊,笑着往前院的厅堂而去,“琦妹妹莫要见怪,今儿个缘由是何,等回头我查清楚了自当要宋给你赔罪。你若总不开心,回头老夫人可是要心疼的。”

白纤琦嘟着嘴,不悦地埋怨道:“我才不和她计较,不过是个出身卑贱的姨娘罢了!”姿态颇是高傲。

景晨没有反驳,只笑笑地附和道:“我知道琦妹妹最知书达理,自不会和宋氏计较,她现在情绪激动,不如妹妹先说说到底是为何起了争执?回头我也好向祖母交代。”

第九十章 处理

吱唔了半晌,白纤琦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含糊地只道是宋姨娘故意扰她游园,最后发生口角。景晨尚未询问结束,对方就以时辰不早要回老夫人处去的借口离开。

景晨轻瞄了眼文氏,大姨娘便自觉地跟着她来到厅堂。安浓安宜立在两侧,小丫鬟上了茶,紫萍亦垂首规矩立在侧重。

望着正襟端坐着的大奶奶,素净恭敬的文氏觑她面色,最后等不及即率先开口,“奶奶,您招婢妾前来,是有何吩咐?”

景晨淡淡的目光投去,启唇低语:“琦姑娘没说不明白,你替她说。”

“这…”文氏面色为难,似有遮掩地小心道:“奶奶,不太合适吧?”

景晨冷笑,目光微挑,“我和爷不在院里,事儿均是你在做主,有何不合适的?你既能遣紫芝去通知老夫人,便是知晓详细的,怎的对我反倒不好明说了?莫不是,文姨娘觉得,我不该了解?”

侧首端过茶盏,手足间风轻云淡,声音无波无澜,“你既觉得难以开口,回头老夫人和爷处,自由你去回话。”

“婢妾不敢。”

文氏忙垂首恭敬,规矩地立在不敢起旁的心思。楚氏这话说得轻缓,却是暗地指责自己越俎代庖,让她亲自去跟老夫人和大爷交代,岂非又故意越级的嫌疑?

“奶奶您是主母,婢妾岂敢隐瞒,却是因为当时场景太过突然,表姑娘和三姨娘的行为出人意料,这才会闹出不快。”

景晨没有只应,仅续语道:“方才闻你和宋氏的劝语,怕是同上回的事有关?”

三姨娘明着就是表姑娘推下的台阶导致小产。如今相见红脸,想必众人都会觉得是情有可原。然按自己观察,宋氏并非是个鲁莽无知之人,且以她最近同文氏的交往态度来看,这其中怕是另有牵扯。

若是宋氏仅因怨愤而故意挑事,方才白纤琦便不会遮掩闪躲。

“紫萍,你来说。”

不愿再同文氏周旋。景晨将目光放在紫萍周身。

“回奶奶话,琦姑娘来书房寻大爷,因主子不在,奴婢便擅自陪她在后院里逛了逛。转至小径旁,方巧遇到大姨娘和三姨娘,原本亦无事…”侧首睨了眼大姨娘,接着回道:“三姨娘许是想起了上回的事。因而有些激动,上前拦住了琦姑娘的去路。”

察觉到主母如炬的目光,大姨娘忙抢先添道:“婢妾担心三姨娘冲动和琦姑娘起争执,故而就轻声低语了番,让她切要冷静。”

“大姨娘说得在理,你素来同三姨娘关系交好,这般提醒本无可厚非。”

景晨说着,合了合眼帘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婢子们鱼贯而出,屋里仅剩下坐着的明媚妇人与规矩踌躇的文氏。

“奶奶。您…”大姨娘的眸中终见慌乱。

“知晓我为何要她们退下吗?”

景晨语尽悠长。“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般久,你们几姐妹的心性。我自认为有所了解。文氏,你是爷的长妾,无论是这院子里还是府里,谁都敬着你几分。不说是我,便是大爷,亦为将你当做寻常姨娘看待,然有时候宽容并非纵容。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婢妾明白。”

“别应得这般快。”景晨唇角含笑,“你非肤浅短见识的人,怎能想不明白其中道理?这宅子里人多了是热闹,可兴风作浪的人亦不少。有时候睁只眼闭只眼,并非是不好处理,而是本着再给你个机会。上回我将你禁足,明白你心里不满,自觉得因那点琐事就如此待你,是亏了委屈了。可你要明白,非我想要办你,而是爷要罚你。”

字字铿锵有力,如钟鼓般敲在文氏的心里。

爷要办自己?

观她这般诧异的表情,景晨就苦笑,“原来,你竟是都没有细细反省过。我道你是个聪颖的,如今看来,竟是连二姨娘都比不过…三姨娘性子虽软,却也非是你想捏就捏、想揉能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