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者目光斜睨,似惊诧地冷道:“哟,太太这话是得要多违心?我可担不起你的夸奖。”

“担得起担得起。”

汪氏想,左右这屋里没有人,且对方面前又从未得过好处,便是服个软又能有什么损失?何况,如今自家老爷不再外出,他眼皮底下日子得要更加谨慎,已不如从前般能伸手遮天了。

不想要有旁的枝节,何况楚景晨说得在理,自己的利益和她利益同在一处,她倒了于自己并无好处。

景晨见她深思,开口询问道:“太太倒是想清明了?”

“明白了,今后都不犯糊涂了。”汪氏堆笑着凑前,“好闺女,可给我出个主意吧?”

“太太那么多计策,现在居然是要我来想法子?”

不想要有旁的枝节,何况楚景晨说得在理,自己的利益和她利益同在一处,她倒了于自己并无好处。

景晨见她深思,开口询问道:“太太倒是想清明了?”

“明白了,今后都不犯糊涂了。”汪氏堆笑着凑前,“好闺女,可给我出个主意吧?”

“太太那么多计策,现在居然是要我来想法子?”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不能输

送走汪氏,景晨便转向隔间翻看前几日剩下的账目,发现裘氏还未曾将那五千两银子还上,忍不住蹙了蹙眉。

近来总是有言说三老爷和三夫人关系不善,房内争执吵闹不止,夫妻间莫不是还真要有那般多的计较?

三老爷中饱私囊,居然都是将事情瞒着妻子进行的。对于这个认知,景晨有些哭笑不得,到底是裘氏对丈夫太过严格苛待了,还是三老爷当真惧内到了一定境界,竟能出现这等事。

不过,景晨倒不担心三房会赖账,且不说上回警告,便是利益权衡,他们皆该明了其中利害。为了几千两银子而惹上麻烦,还涉联官事,乃是万万不妥的。不过裘氏在外面的勾当,总是对君府不利,这个事…

她心底有些为难,然想起近来老夫人的态度,神色便越发犹豫。景晨并非是个好事之人,本身状况都没解决,又何必再管其他?她的世界很小,于生活亦不贪心,所求的无非只是岁月静好,安然宁和。

从前是独自,现今有了德馨,便想彼此相伴。

毕竟,争夺而来的荣华,皆不过是过眼云烟。

闭目睁眼间,化作虚无。

随着时日过去,离二爷和五爷赴京的日子越来越近,整个君府亦渐变热闹忙碌。对于楚二姑娘进君府的事,早在几日前就正式推辞,这倒非三房主动愿意,毕竟有机会能够打压嘲讽大奶奶,三夫人求之不得。

然不得已做出这个决定,却是她被迫同意。

具体过程如何。外人间不得而知。只知晓前阵子三夫人突然上了趟楚家,回来时就黑了整张脸,而后同五爷相处时似有不快,跟着不久裘氏便亲自取了赔罪礼上楚家。说这门亲事结不成,还说了好番致歉的话语。

众人皆觉得莫名其妙,然三夫人对此缄口不言。疑惑不得揭开,便只好将目光放在长房的大奶奶周身。

景晨则镇定自若,在对上三夫人挑衅怒瞪的目光时依旧泰然处之,似乎对方的所为根本没有丝毫意义。

“烨儿,这回进京,你可要给娘争气,定要比过大房的人。”

广源堂内。三夫人高坐,盯着下首处的儿子,近乎咬牙不甘地叮嘱着,“上回你帮了姓原的,这回京城里他总该照应下吧?银两什么母亲都替你准备好了。不管怎么样,我的儿子可不能输给那个庶子!”

五爷神色不耐,漫不经心地答道:“母亲,我本就不如二哥聪明…”

话还未说完,就被对方打断,“这说的叫什么话?”冷眼含怒地骂道:“前儿若非你做出那等糊涂事,会让楚家的人拿捏住了把柄?若非你平白无故去睡了别人的妻子,在这秋闱前闹出那么大的事,我会因为你的前程去给楚家那妇人低声下气?”

“好了。这个事您都唠叨多少遍了?”

五爷立起身就似要出去,边往门口边回道:“母亲,没几日儿子就离开了,您别总这么严肃,否则这家我还呆的下去吗?”

“站住!”

裘氏从位上起身,眉宇间俨然有了怒气。“这是你该有的态度?我是你母亲,难道还能害你不成?你再这样不长进,府里的好处都教长房里的人占完了!”

五爷被阻拦,不再前行却依旧背对着身后人,“他们要争就让他们争去。”

“瞧你这点出息,我…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绕道儿子面前,三夫人伸手戳了对方脑门,怒其不争道:“这个家,你是真不想当?别总说母亲自私,这还不都是为了你?要没有我做那些事,你现在能这样逍遥?我跟你说,烨儿,别总这样不务正业,该想想如何接管这些事才是真。”

近来同丈夫吵架,偏得儿子还不听话,裘氏心力交瘁,闷闷沉声道:“我看呀,这个家,不分也得分了。”

“分了最好,咱们就单独立户过日子。”

瞧着五爷如此没心没肺的德行,三夫人举起手,僵在空中却是如何都落不下去,“唉,你今后着急了,别来寻母亲!”

“不是您要儿子表现得这样的吗,现在还怪我不务正业?”五爷分外无辜,亦不甘地驳道:“母亲您别着急,现在胜败如何还不可知呢,将来这整个府邸都是咱们的,何必计较一时得失?”

他倒是难得有耐性,反倒是不紧不慢地说服起裘氏。

闻者瞠目,如此是何情况?

五爷心里亦有些自个的算盘,长房如何拼算,可有个假的大奶奶,就如何都胜不了。自己有着大嫂的把柄,今后还怕她不乖乖听自己的话?现儿让她打理算弄,最后不说是家里的生意,便是她的人,可都是要交到自己手里的。

“烨儿,你听清母亲的话,这次你可不能输。”

虽说裘氏如此说着,不过她的儿子有几斤几两她心里很清楚,孤儿忍不住低语了又道:“烨儿,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和姓原的联系上了吗?”

“母亲,这些事您就别操心了。”

五爷出声敷衍,“放心,就是我没中,二哥又有什么出息?祖母平日都总说他只知读书,不懂变通,远没有我能干,您何必再着急?”看到对方还要说话,便抢先续道:“儿子的事自己处理,我都有分寸,您就别过问了。”

这、这…语气,三夫人当下后退两步。

“烨儿,你听清母亲的话,这次你可不能输。”

虽说裘氏如此说着,不过她的儿子有几斤几两她心里很清楚,孤儿忍不住低语了又道:“烨儿,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和姓原的联系上了吗?”

“母亲,这些事您就别操心了。”

五爷出声敷衍,“放心,就是我没中,二哥又有什么出息?祖母平日都总说他只知读书,不懂变通,远没有我能干,您何必再着急?”看到对方还要说话,便抢先续道:“儿子的事自己处理,我都有分寸,您就别过问了。”

这、这…语气,三夫人当下后退两步。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分家风波

“分家?”

景晨从位上倏然站起,看着底下规矩立着的安宜,不确定地重复问道:“你可是听清楚了?三夫人说的当真是分家?”

后者转首望了眼门外,上前几步点头小声道:“回奶奶,奴婢是听广源堂里当差的婢子说的,应该错不了。”见着对方容色绷紧,便细说答道:“三夫人特地让人请了五爷过去,好似还提到了进京秋闱的事,说是必须让他将二爷给比下去。”

“将二爷比下去?”

景晨扬唇轻笑,就五爷那荒唐的德行,他可以?

裘氏倒真是好强的望子成龙心思,只是也要看看自个儿子有没有那个本事才是。就他在这城内无法无天的行径,待等到了京都,别惹事阿弥陀佛了,还指望着他能考取功名回来?

想着分家吗?

美眸眯紧,从前三房就是以此做要挟,逼得老夫人和大爷不不退让?其实在她眼中,这种委曲求全着实无用,除了提高了对方嚣张的气焰,令他们下次越发得寸进尺,带不来丝毫好处。

如若这君府是她当家,景晨必然是早就允了三老爷和三夫人的愿望。难道这分了家,长房的日子还能过不下去?

简直是笑话!

她可不是养虎为患的人。

只是,现今,老夫人面前,自己还有说话的立场和分量吗?

她待自己,是日渐冷落。

景晨甚至已经有了断想,八成是那件害怕的事儿要成真了。

安宜察觉主子神色间尽显忧色。以为她是担忧今后前景,毕竟这个府里无人不知,很多事在外都是仰仗三老爷的。而如今大爷亦不在府里,如若在这等关键时候闹出分家的风波。怕是谁都无法平静。

“奶奶?”

景晨回神,表情微肃地答道:“这个事我知晓了,你且别同旁人说起。”

“是。”

“还有。”景晨唤住对方,添道:“可知五爷是什么想法?”

“五爷…”

自家主子鲜少私下问关于五爷的事,安宜不敢琢磨,忙回话道:“听说五爷好似根本不在意分家不分家,还反劝起三夫人,说她操之过急。”

景晨这心底便有了几分了解,私吞君府财产的念想。裘氏怕是很早前就有了打算。只是,归于某些原因,或者是老夫人的“大度”、“宽容”

,时机不成熟就维持了现状。

最近,因为那五千两银子的事。所以她才突然又有了这份冲动吧?

景晨甚至能料到裘氏的打算,他想占尽府中好处,亦对夫君严格,不许他在外厮混。三老爷在外生意总难免应酬,何况很多事都是他在主持,便是如此次番从庄上偷取私银,亦是轻而易举的事。

而如若分家,那财产命脉就握在裘氏手中,对丈夫的掌控可以越发严格吧?

何况。手头那般大的财产,亦是她久久想要的。毕竟,三夫人能做出那种违反律例的事,便是贪心甚重。

“你先出去吧。”摆了摆手,景晨潜退安宜。

独自在屋里呆了许久,细想入君府这半年多来的日子。想起前儿几日大爷传回来的家书,直接是送至老夫人的荣安居的。话中言辞担忧之意并不明确,提的很多都是外面的事情,景晨突然就想:那样一个男子,是过日子的伴侣,还是她人生里想要的伴侣?

或者很明确的说,如若当真要离开,是因为对这儿的不舍才引起对他的不舍,还是舍不下他总要留在这处?

她的心里有些没底。

如若岁月静和,与他共度一生亦是件美事。然彼此间并未到那种真正夫妻间坦诚相对的地步,景晨甚至都从未想过将自身的秘密告知他,留在君府里,更多的还是因为无处可去吧?

上辈子被禁锢了一生,外面的世界对她诱惑很大。

何况,今后的她不再孤单,有德馨。

终日徘徊在心底的矛盾,在随着老夫人待她的冷淡中,慢慢磨去,好似所有都变得不再重要。

夜深人静黄昏时,君府内外静谧,谷妈妈掀帘进了荣安居的主卧,主仆二人相话许久才退出。

次日清早,同往常无异,只是在见过家中晚辈后,老夫人独自去了宗庙内。

景晨听闻到风声时,反倒很是平静。从前她总纠结着去留,现在才突然感觉到事情的临近,反倒是越发坦然了。有些事总是要面对的,或许就在下一刻,也或许是明日…

然,总归是躲不了了的。

夜晚被老夫人留在荣安居时,景晨并无惊讶,反倒是意料之中的镇定。然而出奇的是,老夫人对她身份的事只字未提,只同她讨论起三夫人的事,说她先前公开提出了分家的念头。

裘氏从前有过这个打算,然却都是私下里试探老夫人的意味居多,此次公然提出,那是当真下了决心。

或许,她觉得分开住,她当家作主的权利会多些吧。

见状,景晨变恭敬地反问起对方,“祖母,您觉得是怎样才好,要遂了三婶的意吗?”

老夫人不答,只似怀疑感慨地叹道:“这些年,对老三他们一家,我算是仁至义尽。只是他们贪得无厌…唉!”

这等反应和表现,意思很明显:老夫人不想分家。

“祖母,您是府里的当家人,分不分都在您的一句话上。”景晨面露笑意,其实这话表面意思还是其次,深意自然是老夫人她掌权那么多年,难道会当真没有手段?既然她不同意,便自由阻拦裘氏念想的法子。

“人心都散了,强留着聚在一块儿。有什么意思?”

景晨变听得有些糊涂了,“那祖母的意思是…”

老夫人经历多,耐得住性子,然景晨虽有了前世的经验。可毕竟是红颜早逝,若说这谋算手段什么总是透着几分不成熟。以她从前观念看,凡事优柔寡断最后总会越缠越乱。倒不如果断决定!

既然在什么位上,有权做主,便自可震慑他人。

她不排斥其中利用手段。

而老夫人的思维,总是景晨总不明白的。

故而,其实二者平素分歧不小。

“楚氏,咱们这个家…不容易。”老夫人语意深长,目光紧紧地缩在对方周身。“你三婶婶想分家,无外乎是在这儿让她不痛快了。”

话没说完,景晨却破从前所例,忍不住插话道:“祖母,有些事是相对的。三婶心里不痛快,归根到底,是她们先做了令旁人不痛快的事。”

老夫人的目光微亮。

这个孙媳确实有些才智,有些看似为难的事,她总是能处理的很好,关键是有胆识。好似从不担心,如若偏离了预计效果,那将会带来什么后果等方面。

“那你说,该怎么处最为妥当?”

瞧。即便为君府做了那么多事,老夫人心里总是还没完全信任自己。景晨心头微涩,对方总是时不时地试探打量…合了合眼眸,轻语答道:“婶婶想分家,就如她所愿。”

“这怎么可以?”

老夫人关键还是在乎三老爷那方面,毕竟底下管事在他身边做事多年。即使分家时没给他们多少好处。亦担心那些管事倒戈相向,最后都落进三房口袋,如若当真是那样,老夫人怎么甘心?

她可是守着这份基业大半辈子啊。

“唉,就是浠儿不在府里。”

听得这声感叹,景晨变沉默了。其实,她很想反问一句,从前大爷没有外出在府上时,她对三夫人和五爷真正严格了吗?难道现有的顾虑,当初就没有过?

不过,她记得身份立场,终究只是想在心里。

许是潜意识地,彼此间早就有了隔阂,双方都不在自然。对于这府内的事,景晨显得明显不如从前般紧张热切,而老夫人客套了些,每每涉及深入,她便止了话题。

颇有些拿她当外人的感觉。

然而,景晨亦不勉强。

离开荣安居的路上,她仍想着老夫人的那番话,尤其是那句“咱们这个家…不容易”,她的意思,会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以先前对老夫人脾性的理解,景晨不敢朝那个方面想,亦知不该那般想。

或者说,她更能偏信的想法是:老夫人觉得现在这种关键时候,不方便遣去自己吧?更明白的说法是,她还想着留着自己去牵制裘氏!

毕竟,自己进府后,确实给三房添了不少绊子。

这种认知,令她觉得心寒。

尤其是回想到方才老夫人那种笑不达眼底的表情,有些假,有些生硬。

景晨忍不住自嘲,真假便是如此现实,代替不了真正的楚景涟,那披着假身份所做的一切便都不可靠。随意的一个问题或者麻烦出来,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推翻她从前所做的一切努力。

待到那时,才是真真完了!

“大奶奶。”

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回到了晴空院,三位姨娘竟然全都在庭院内后者她。景晨很是惊讶,似乎觉得对方的气场太过,“你们倒是想的一致,过来请安呢还是有什么事?”边朝正厅走去,边恢复了主母常有的那种威严态度。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由为首的大姨娘文氏上前,“奶奶,婢妾们听说府里要分家,特地来问问您。”

消息传得倒是快…

景晨坐定,接过婢子递来的茶水,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视线定在二姨娘朱氏身上,别有笑意地不答反问:“你们是从哪听来的?朱氏,你来回话。”

后者就有些焦虑,眸带忐忑的望着眼前的少妇。

好似,她总是能一针见血。

这个消息,确实是她先提及的。

另外两位姨娘便都震惊地望着端坐着的人儿,为何她什么都不问。就能料到消息是从朱氏那传出来的?

“怎么了?答不出来?”

“砰!”轻描淡写地说完这话,景晨将茶盏重重搁下,正色道:“我都是才听老夫人提了刚知晓,你们倒是好本事。身在后宅里,居然连各房里德动静都一清二楚,竟是比我这个当***还了得!”

“奶奶。婢妾知错。”

朱氏直接跪倒在地,文氏和宋氏亦纷纷垂头认错。

“错?哪会有错?”景晨冷笑,沉声即道:“我早就说过,只要你们安分守己,我可有亏待过你们?府里的事自有老夫人做主,要你们操什么心?即便我今儿个告知了你们要分家,那又如何?你们难道还有谁想跟着别人搬出去住?”

原是寻常训喝的话语。偏是听在心虚人耳中,双肩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长房和二房关系素来交好,府里关系清明,大奶奶这口中的“别人”,除了是三房还能有谁?

朱氏小心地抬起脑袋欲觑对方神色。却正好迎上大奶奶如刀锋利的眸光,忙又立即缩了下去。

旁边的宋氏离她最近,自然察觉到了这一变化,表情莫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婢妾、婢妾们只是一时好奇…”